1.chapter。1 若是你心里长满杂草,病毒滋生在阴暗角落,遇见了一个微笑起来像是春风和煦的好天气一般的女子,而你恰好喜欢这样的天气。 你会如何呢? 是抓紧任由她在你心间晃荡,还是不顾一切的驱走她,独自忍受黑暗? 言衡看着自己在笔记本上写下的这一行字,眼睛里闪过一起冷静的阴鸷,格子纸上黑色的墨水勾勒出苍劲有力的笔锋,白色的灯从右上方照射过来,墙壁上只能见到他的影子,看不见他的面容,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一个坐在椅子上,背部挺直的少年。 他蹙着好看的眉毛,似乎是在思索,可是随后眉毛的放松了下来,可能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没有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言衡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他放下了笔,视线挪到了桌面上的一个相框上,相框里面镶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穿着嫩紫色的长裙,一只手挽住站在她身旁男生的手,皓白的手臂有些晃人,另外一只手,踮起了脚想够到男孩的头顶,可是终究是身高不够,硬是没够上,栗色的长发披肩,清秀的五官留下一脸委屈的表情。一旁的男孩,表情淡然的看着镜头,眼睛里绵绵的情意连带着分明的棱角也柔和了下来。若是仔细瞧,定能察觉到他带着无奈的宠溺。若是再看仔细一点,想必还能观察到他悄悄伸出,想趁不注意搂住女孩儿的手。 他伸出生,摸了一下相框中女孩儿的脸,触碰到的是玻璃框,他很不自然的勾起了嘴角,然后轻轻吐出三个字,执拗得可怕:“我偏不。” 宴清歌,让我放开你,不可能。 …… 宴清歌躺在床上,接收第一个世界的剧情。她在原来的世界死了,活了28岁,人还没到中年。 她原以为死或许是种解脱,可是碰见了一个系统。 “你想重新活下去吗?” “不想。” “但是若是我能替你达成一个心愿呢?你愿意活下去吗?”平静的话语,可是内容对于宴清歌来说却是充满了诱惑。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世界,每个世界又有太多怨气的人,他们有些人因为怨恨,甘愿奉献自己的灵魂,只为求一个好的结局。” “你要我去完成那些人的心愿?”宴清歌看着面前的系统,猜测道。 “不错。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不过为了防止你囿于过往的感情,我会在你进入每个世界之前把你最爱的人的记忆抽取出来,完成任务之后才还给你,你答应么?” 系统的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宴清歌很明白,人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失去另外一些,自古好事两难全。何况,她想要的愿望,想了很久很久了。 “好。” 这是宴清歌所在的第一个世界,是个现代的世界。 原主也是叫宴清歌,是宴家的二小姐,有一个叫作宴初叶的双胞胎姐姐。两人长得极其相似,但是性格却千差万别。宴清歌自出生开始,身体就很虚弱,虚弱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下来,可是她最终靠着药物支撑活了下来。 因为身体差,宴清歌没能去上学,不曾有一个朋友,宴家请了家教来教宴清歌。可能是因为渴望外界却得不到满足,宴清歌对外面充满了向往,而性子却是越发的自卑,特别是在自己的亲姐姐,宴初叶的对比之下。宴初叶与她不同,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在宴清歌每日吃药之时,她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宴清歌只能待在家里听着家教老师枯燥的讲课,可是宴初叶却可以自由自在的上学,她有很多朋友,而宴清歌却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找不到。 宴清歌羡慕自己的姐姐到什么程度呢? 她每日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姐姐坐车去上学。她会一遍又一遍的从宴初叶的房门口经过,看着她同朋友打电话的模样。她甚至还羡慕她,拥有父亲的全部的注意力。宴清歌的母亲早逝,父亲一直忙于工作,忽视了两姐妹。可是每次只要宴父回家,能吸引他注意力的绝对是宴初叶,而宴清歌能做的,便是更在她的后边,捡着那着残留的关爱。 这一切很快结束了。 在宴清歌有了喜欢的人——席崇桢之后,她不再去奢望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因为她有席崇桢。席家和宴家是世交,席崇桢见到宴清歌之时,会告诉她,她很好。席崇桢不嫌弃她的一切,席崇桢是世界上对宴清歌最好的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喜欢她。 大概是老天在和她作对,连最后一个喜欢她的席崇桢,也被宴初叶抢走了。 宴初叶喜欢席崇桢,宴清歌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一直以为的是,席崇桢最后会和自己在一起,她太过相信他,所以从来不担心,直到最后她待在房间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人穿着婚纱从家中走出。而她,深爱的人,却满脸微笑着相迎。 如果说,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宴清歌顶多就是在家中度过剩余的时间,可是她错了。 宴父在宴清歌15岁那年再婚,阿姨带来了一个10岁的儿子,名字叫言衡。言衡一直居住在宴家,平时默不作声,直到宴初叶结婚的那一天,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宴家。 后来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创立起了自己的公司,一点点的蚕食了宴家企业,而且全力打击席崇桢。 宴清歌待在家里,一直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一天,喝醉酒的言衡闯进了宴清歌的房间,嘴里喊着宴初叶的名字,还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是自己嫁给席崇桢,而是宴初叶!宴清歌这才明白,言衡喜欢宴初叶。 可是他若是要把宴初叶抢过来,那么席崇桢怎么办呢? 没等到她通知席崇桢,席崇桢的公司已经宣布破产。而在席崇桢破产之后,受不了打击,从楼上跳了下来。宴清歌听到消息之后,却亲眼看见了宴初叶满脸带着笑意,牵着言衡的手,一起回到了宴家。 所以,这么多年,宴初叶究竟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质问宴初叶这一切,却得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席崇桢是喜欢你啊,哪怕是我和他结婚之后,他都喜欢你。” 宴初叶坐在宴清歌的床上,抬眼看她:“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对吗?” “爸爸说过,宴家只有我才是唯一。因为啊,有些注定要衬托我的人,为什么要得到别人的喜欢呢?可是我没你蠢,我知道他的弱点,你的席崇桢哥哥是个私生子,我告诉他,如果和我结婚,就等于得到宴家,父亲这么疼爱我,肯定会帮他打败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席崇清啊!父亲果然在结婚的那天送了我一份股权作为嫁妆,可是他结婚之后,竟然还是对你恋恋不忘。你说明明是同样的脸,明明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怎么到了他这里他就例外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言衡他会喜欢我,毕竟相处的那几年,我可是一点都没感受到他的感情。他是个经商的天才,为了我打垮了席崇桢,而且,这个男人还心心念念的都是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宴清歌听着宴初叶说的话,突然间就出声了:“所以,你和言衡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席崇桢?” “清歌,我的信条是,得不到的就毁掉啊!” 宴清歌在这一刻,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太陌生了。她一直以为,她在心里卑微的羡慕着她,她不知道。可是如今她才知道,这个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渴望,而且,她还非常享受自己的在面对她之时那自卑的心理,更可怕的是,她从来没想过帮助自己摆脱这种心理,而是想让自己一辈子都困在厌倦自己羡慕她人的情绪之中,她对自己,抱有天底下最恶毒的恶意。她对她最大的恶意,就是让她永远的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宴清歌挪到放门口,一只手捏住的门把手,出声道,“现在,我也想还给你了。” 她在宴初叶的惊讶的目光中,打开了房门,言衡正一脸冷漠的站在外面。 她以为以言衡的性格,他会从此和宴初叶一刀两断。可是她低估了言衡对宴初叶的爱,这个男人啊……太可怕了。 他太喜欢宴初叶。 作为这一切误会的制造者,宴清歌被言衡找了一批人,折断了腿,囚禁在一栋房子里,而且用药水来维持着她苟延残喘的身体,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而经过了这件事,宴初叶是真正的对言衡打开了心房,两人在宴清歌死亡之时,已经和美的在一起。 他们俩过得很好,而她却落了个女配的下场。 原主的愿望很简单,她要报复宴初叶,她希望这辈子活的精彩一点以及保护好席崇桢。 宴清歌接收了剧情,她躺在床上,全身很疲乏。月光从玻璃窗照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被子上。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为了增加她的切身体验,在接收记忆的时候,系统让她亲身体验了一回原主死时的惨状。 她的腿现在感觉还是被碾成了沙子,肌肉极度萎缩,到最后,甚至直接腿部神经坏死,动弹不得! 宴清歌其实是不太喜欢席崇桢的,这个男人,在他看来,心里私欲有些重,而且为人懦弱没担当。幸好原主没要求和席崇桢在一起,不然她可真的没办法做到! 如果没有记错,明天就是言衡来的日子。 这个弟弟啊,因为寄人篱下所以心里自卑,从小没有父亲又缺乏安全感,心里阴暗却偏偏苛求阳光。 阳光……么? 宴清歌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既然期待阳光,那么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啊!她会一点点的碾碎他所有的骄傲,将他刺个支离破碎,然后朝着他伸出手。 弟弟你可千万千万,要抓紧啊! 2.chapter。2 宴清歌从床上艰难的爬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身体真的是差劲得厉害,连从床上爬起来都费了一番力气。 她走到了窗户旁边,窗帘静静的放在一边,此时是11点半,也算不得晚。 宴清歌伸出手推开窗户,一阵凉风顿时灌了进来,一旁的窗帘也随风摇动了起来。 远远的,她听见了一阵车鸣声,她一眼看过去,瞧见了在点着路灯的路上,一辆车极速而来,劈开了两旁的绿化带。 车行驶进了院子就停了下来,随后,一个女孩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奔向了那停稳的车身周边。 一个大概40岁的、西装节领的男人从车内走了出来。他看向了一旁的女孩儿,很自然的走过去摸摸她的头。 “我回来了。” 宴清歌站在窗户边,冷眼旁边着这一切,突然间觉得心口一阵酸涩。她伸出了手捂住了胸口,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父女,她是被彻底忽视的那个。 “初叶这两天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男人和女孩朝着房子内走去,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爸爸想给你最好的一切……” 窗户又是一阵风袭来,宴清歌的头发被吹向了两边,露出她长有一个小小红痣的耳朵,红痣像是墨点,点在她的耳垂处,活脱脱像是打了耳洞一般。 她眼睛看向了远处的路灯,突然间就弯起了嘴角,两眼弯弯,虽然五官不大气,却也算得上温婉的小家碧玉。 这样的一个父亲,总是在宴初叶面前强调,你才是我的唯一。 所以才会造成宴初叶自以为宴清歌生来就是来给她做陪衬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伴随着她太长时间,性格便定了下来。一旦注定做配角的人,稍稍有一点背离了她的想法,她便会不能接受,对她露出世界上最大的恶意。 你不能比我好,你要永远自卑,你要永远排在我身后,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讨厌你。 宴清歌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这一次不会了,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做什么配角,相反啊,谁是还不一定呢! 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站在高处将一切计算在手中,不偏离一分。 客厅里,宴文(宴父)和宴初叶两人坐在沙发上。宴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初叶还记得上次我带你见过的阿姨对吗?” 宴初叶点点头,那次她肯定是记得的,不过清歌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位阿姨存在:“怎么了?” “她明天要搬来我们家,还要带个孩子过来。”宴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她打算结婚了。” 宴初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平复了下来:“爸爸你幸福就行,我和清歌没什么关系。” “那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你把清歌叫下来。让她好好收拾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见阿姨,不要失了礼数。” “好。” 宴初叶走上了楼,在经过宴清歌的房间之时,脚步停了下来,门虽然关得紧紧的,她看不见里面的人。可是,心里突然间也涌现了一股同情,这是她的亲妹妹啊,可是却连父亲再婚的消息都不知道。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次日,宴清歌睡到上午10点才醒,昨天晚上休息得太晚,而且这个身体又虚弱,直到现在,她才稍稍感觉到有了一点力气。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面积算是中等,里面陈列的东西很简单,一张书桌,两张椅子,衣柜以及床,当然还带了一个浴室和洗手间。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张桌子就是她平时补课的地方,家教是个25岁左右男生——苏曲预,斯文带着眼镜,Z大研究生。原主心里自卑又害羞,面对异性时心里更多的是不自信,所以每次家教讲课的时候,支支吾吾不肯说半句话,即使有听不懂的地方也就装作听懂糊弄过去,一旦考试卷之时,又有太多题目不会写。 苏曲预即使再怎么给她讲题,她依然照旧,如此一来,苏曲预也只得作罢,毕竟女孩子脸皮薄,他又不能说太重的话。宴父开始还过问宴清歌的情况,每次得到都是不满意的回答之后,久而久之,也懒得去理会。 没错,原主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可是其中也有一部分自己的缘故。 宴清歌洗漱了一番,准备换好衣服,刚一打开衣橱,里面的衣服并没有多少,而且冬季的偏多。平时宴文工作忙,不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而宴清歌身体太差,连去逛商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便让宴初叶为自己挑选衣服,毕竟是两姐妹,品味不会相差到哪里去。 宴初叶给自己的妹妹买什么样的衣服呢? 凡是她觉得不合适15岁的少女穿的衣服,她偏偏给她买过来,多半是偏成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凸显她啊! 宴清歌随手的拿起了一件衣服,看了一眼,然后甩到了床上。这件衣服是夏季的,但是太过暴露了,不适合她穿。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基本上等于没有,一没胸二没曲线,穿这件衣服简直是像小孩儿觉得大人口红新奇偷拿着涂了个大红唇。 正在她有些发愁,不知道穿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 门开了一个缝,是宴初叶。 她带着笑意走了进来,摇了摇手里的袋子:“清歌,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宴清歌坐在床上:“衣服?” “没错,今天爸爸要结婚的对象要来我们家吃饭,所以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宴初叶走到了宴清歌的旁边,将袋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在宴清歌的面前显了起来,“这件裙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宴清歌看了一眼这件裙子,随即垂下了眼帘:“谢谢姐姐。” 她伸出手接过了裙子,白色的长裙,只有一些零碎的边花,她不经意的凑过鼻尖,上面有些宴初叶的味道,不必细说,这件衣服再拿给自己之前,宴初叶肯定穿过,或许她昨晚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睡觉的。 “那清歌今天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晚上我们一起见阿姨,我希望我们俩个都能很漂亮的出现在阿姨的面前。” 宴清歌没有回答她的话,看着宴初叶离开的背影。她拿起了裙子,拖着步子,走进了盥洗室,将衣服合着沐浴液洗了一遍,然后从衣橱里拿了一个衣架,晾在了房间里。 她拿着吹风机,开到了最大的功率,将衣服给吹干,夏天的衣服并不厚,一层薄棉而已。 夏日日长,太阳彼时还没有落山,夕阳的余晖照在沥青的地面上,像是一层绯红的红毯,伴随着红毯而来的,便是宴文的车。 车停在了院子里头,宴清歌站在窗子边,看着从车内下来的人。宴文首先走了下来,然后走到了车侧门处,打开了车门,从副驾驶下来的是一个女人,而后座的门还没有等到宴文打开,自己却先开了,从里面下来的是,一个男孩。 宴清歌看着那个男孩,这就是男主角,言衡。他现在只有10岁,还没有长成未来极端偏执的性子。 她看着言衡,言衡的头一直低着,零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面容,宴清歌看不清楚。可是,单就10岁的孩子而言,这个人,真的是太瘦了,瘦成了麻杆似的。 宴文和女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言衡一直站在一旁,脚步也不曾挪动半分。突然间,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宴清歌的视线,抬起了头,朝着宴清歌看来。宴清歌这才看清了他的眼睛,黑得太纯粹,像是黑曜石。可是,里面却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或者说,是冷漠。 宴清靠对着言衡笑了一下,言衡漠然的挪开了视线,又低下了头。 一阵热风吹来,夕阳已经沉入了云中。 宴文和女人说完了话之后,女人便伸出了手去牵着言衡,可是言衡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女人也不强求,三人连同着后来出来的宴初叶,一起走进了客厅。 而宴清歌却依旧站在了窗边,若有所思。 看来她遇见言衡有点晚啊,性子很大一部分都形成了,她似乎改变不了,得换计划了。 宴清歌穿上了宴初叶给她送过来的衣服,头发微微挽起,朝着楼下走去。 宴文看见了宴清歌在下楼,对着站在她身旁的女人说道:“这是我的二女儿,清歌。” 一旁的宴初叶急忙说道:“阿姨,清歌是我的妹妹哦!” 她笑起来的时候太无害,两边的梨涡让她显得灵动。她立马的起身跑过去将宴清歌扶着走到了餐桌旁边,宴清歌的左边是宴初叶,右边则是言衡。 宴文看到所有人都落座了,便开始介绍了:“清歌,这是你车阿姨,这是车阿姨的儿子,言衡。” 宴清歌看了一眼车静,随后又看了一眼言衡,声音轻细又温柔,吴侬软语:“车阿姨你好!言衡,你好!” 言衡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做声。 而车静则是一脸的尴尬,她和言衡的关系本来就不融洽。 宴清歌看见了,出声道:“小衡可能是今晚第一次来紧张了,以后就不会了。” 言衡听到有人叫自己“小衡”,在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 宴清歌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一个对所有人都是似乎是那么温暖的人,与一个对内心纯白,对所有人都羞怯,唯独对待你一个人,普通是暖日光的人,言衡,我想看看,以你的心理,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3.chapter。3 宴清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这具身体很病弱,可是没有想到会弱成这个地步,吃晚饭那一档时间她上下楼梯仿佛就走在了针尖上,一下又一下的刺痛从脚底蔓延到全身,直至头皮。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摸索着开了自己旁边的灯,一盏小小的黄色的灯,当开关按钮一按下的时候,凡光所至,都弥漫着暖色。 宴清歌靠在床头位置,伸出手拉开了抽屉,准备找本书看看解解闷。 木质的抽屉甫一打开,里面躺着一本精装的童话书。 宴清歌看着那本硬壳书皮上面还有压缩印花,花边一圈圈的古典又繁杂,像是某种神秘的契文。她拿起了那本书,随意的翻开了一面。 其中的一个故事名字叫作《恶毒的公主》。 宴清歌看到故事的开头有着红色字体标注出来的一句话: “公主公主,你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要把我的舌头割了呀?”王子问。 公主:“与其让你说了不喜欢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你说话。” “公主公主,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的腿砍掉了呀?” 公主:“是为了让你离不开我。” 宴清歌看着这突出的红色字体,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这一段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笑了。笑眼弯弯,眼睛下面有着好看的下垂眼,看起来虽然一眼不惊艳,可是却让人非常的舒服。 她刚准备看下去的时候,听到了屋子外面传来了走路的声音。 声音很小,可是她的听觉十分灵敏,还是听见了。 二楼住的人,左边是自己、言衡,以楼梯为分割线,右边是宴初夜和宴文,所有的佣人全部都花园里面的一幢房子内。如果是宴初叶的话,她并不会从自己门前路过,而且这人的方向,明显是走向楼梯处,那么也就只有一个人了——言衡。 宴清歌随意的披上了一件衣服,罩在了睡衣外面,然后穿了一双拖鞋走了出去。 刚一起身,浑身的疼痛感又开始出现。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12点左右,她摸索着走下了楼,心里却思索着言衡究竟想干什么。 宴清歌走下楼之后,在客厅里看了一下,看到了从厨房的位置传来了微弱的灯光。 她朝着厨房走了过去,越走越近,却借着那里的灯光,看见了那孩子在厨房找着东西。 想到言衡晚饭时,他面前的食物基本上没一口没动,估计是不喜欢吃牛排,可是又碍于少年的自尊,又不肯出声挑明,一直忍到半夜。本来就十几岁的少年,自然很容易饿。 宴清歌以前体会过饿的味道,在睡觉的时候,饿到睡不着,躺在床上只能听到肚子不停的交换,心里想着睡着吧,快点睡着吧,醒了就不饿了,可是越是想睡着,越是清醒异常,但是她不能出去找食物,因为啊……因为…… 她走到了厨房门口,正在里面找食物的少年听到了脚步声,立马转过身,身子退到了橱柜的前面,紧紧靠着橱柜,他的手上拿着旧式的手电筒,发着暗黄的灯光,一双眼睛却在黑色格外的亮,他就这么盯着宴清歌,眼神里充满着防备。 就像是……宴清歌想了想,就像是……没长大的小狼崽。 “宴家从来不会留剩余的食物过夜。” 宴清歌朝着厨房走了进去,一步步的走到了言衡的面前。 “阿衡也是饿了么?” 这句话说得很巧,点明了自己的来意:一,她并不是跟着言衡来的;二,她也是饿了,点明了自己与他同一立场,容易让他放下戒备。 果不其然,言衡以后再怎么厉害,在没有经历过任何磨炼之前,他就算是只狼,也是只出生不久,只有着乳牙的狼。他会咬人,但是牙齿并不锋利,倘若强硬的伸出一根手指到小狼崽的嘴里,他最多也只是磨磨牙。 宴清歌笑眼了眼睛,她的头发有些微卷,随意的松散的披了下来,眼神真诚的看着言衡:“我知道哪里有……喝的。” 她伸出手往厨房门外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征求言衡的同意:“阿衡陪我一起去好吗?一个人,外面太黑了,我想和阿衡共用一束光呢!” 言衡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快没电的小型老式手电筒,沉重的铁壳在让他的手握得有些温热。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人,不说一句话。 宴清歌倒没多大在意,她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正抓着手电筒的手,刚准备带着言衡厨房外走去,岂料言衡一动不动。 她有些诧异的看了言衡一眼,却见到言衡紧紧的盯住自己的手,半晌才出声道:“松开!”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她是个陌生人。可不是么,宴清歌就是个陌生人呀! 宴清歌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想就松开了手,可是一转手就牵住了言衡的衣服。 言衡动了动,硬是没让她松开。 宴清歌站在言衡的身后,她的身子离他极近,近到言衡呼吸的瞬间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药香味儿。 “走吧,我们出厨房。” 言衡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挪动着步子朝着前面走去。他有心甩开宴清歌,步子迈得很大,宴清歌跟在身上,觉得全身的骨头愈发疼了。 可是她的手仅仅的攥住言衡的衣服,急忙的上前走了两步,声音有些抱怨又有些央求:“阿衡,我疼!”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言衡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的还是听到了。 是了,他想,这个宴家的小姐似乎是个病秧子。 而且……出乎意料的娇气。言衡的眉毛皱了皱,他心里有些不喜,准确的说,他不喜欢和女生交流,特别是娇气的、时不时喊疼的女孩儿。每次看到宴文眼睛里那虚情假意的情义,又瞧见车静被迷晕了样子,他心里只觉得蠢极了。他十分厌恶看到那些沉溺在假意的人,当然,他自己以后也绝对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言衡不知道,在很久以后啊,“阿衡,我疼!”这句话,让他疼到了心里,让他的心底生长出了遮天的藤蔓,让他从此以后啊,脑子里,深深的映上了这句话,而他也巴不得这个人用假情假意来欺骗自己。 宴清歌指着言衡走到了厨房前,大概5米位置的房间,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刚一推开门,冷气就扑面而来。里面有着各种新鲜的食材,还有一个保鲜柜。 宴清歌觉得有些冷,她走到了保鲜柜面前,从里面拿出了两罐牛奶。 虽说空腹不能喝牛奶,可是那也只是未到饿深处。 宴清歌递了一罐给言衡:“我知道你不想惊动任何人,阿衡,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言衡有些迟疑的接过牛奶,然后打开喝了一口,白白的牛奶渍沾在了自己的嘴唇边上。 宴清歌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言衡。 言衡用手将嘴巴的牛奶擦掉,随后眼睛直直的盯着宴清歌的手上的牛奶,眼神带着质疑。 宴清歌知道言衡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是想,自己刚才也说是肚子饿了,倘若现在不一块喝点的话,他肯定会知道自己的欺骗他的。 唔,小狼崽啊,心性多疑又敏感。 宴清歌打开了牛奶,然后轻轻的喝了一口,牛奶滚下肚子的一瞬间,太冰了。她觉得,自己是免不了生一次病了,这个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住生冷食品的刺激。 她看了看站在自己的面前,依旧在喝牛奶的言衡,歪着头,嘴里咬着吸管,昏黄的灯光,让气氛有些温暖。 宴清歌想,看了得好好利用这个身体的弱势了。 如果有一个人,医生预言她活不了几年了,可是几十年的人生里,满满都是,将一颗心捧到了你的面前,任你喜欢任你分割,哪怕是你要分成碾成碎末,都任由你喜好。 这么一张网,7年,言衡,我给你织一张只维持7年的网。 宴清歌伸出了手,接过言衡喝完了的牛奶瓶:“空腹牛奶不能喝多了,牛奶瓶我来收好,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言衡的耳朵轻微的动了动,没说一句话,可是这次宴清歌抓住他的衣服,让他带自己上楼的时候,他明显没有那么抗拒了。 宴清歌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刚准备和言衡道声“晚安”,却见言衡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房间的走去,丝毫没有和她打招呼的打算。 宴清歌站在原地,嘴角弯了起来。 看来还是只倔强的小狼崽啊,可是,她最喜欢的,就是一步步的看着他长大,一步步的豢养当时的那只狼,让他即使生长了尖锐的牙齿,也只会伏在她的脚边,眼睛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情,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最好的方法是,一步步的挖掘出他心里隐藏着的那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情感,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看到他真实面目的样子,而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也没有人让他心甘情愿的脱下那本来的面具。 宴清歌睡觉前,觉得自己的胃疼得厉害。 她又想到了那句短短的对话。 “为什么把我的腿砍了呀?” “为了让你永远都不离开我。” 她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嘴唇一片苍白。 4.chapter。4 言衡第二天起得很早,可能是昨晚喝了牛奶,所以晚上睡眠质量很好,没有梦到他不喜欢的事。他洗漱完了之后,从走廊经过宴清歌的房间时,神色如常,也不停下脚步,好似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人依旧是他素不相识的宴家二小姐,而他仍然是只拖油瓶。 他走下了楼,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你见过木雕吗?它们被赋予了各种神态,可是一旦诞生,一个木雕只能有一种表情。就如同现在坐在沙发上的言衡,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眼不发,瞳孔的深处蔓延着他的不信任与冷漠。 言衡看着桌子的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了楼梯处传来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朝着楼梯上看了去。 站在楼梯处的是……宴清歌? 不,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她心里有些不喜,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瘦得皮包骨,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他转过头去,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她出声问了一句:“王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早餐啊?” 王妈听到了宴初叶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张脸笑起来布满了褶子,她走到了宴初叶的旁边,回答道:“老爷昨天晚上吩咐过,让等夫人起床后,一起用早餐。” 宴初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谢谢王妈!我也觉得今天应该一家人一起用早餐,毕竟爸爸平时很少在家。” 王妈听到宴初叶的回答,心里觉得大小姐真的很善解人意。不仅平时对自己及其有礼貌,而且每次过节的时候,总会送自己一些礼物。哪像另外一个虚占着宴家二小姐称呼的人,平时见到自己从来都不会理会自己,上不得大台面。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宴清歌本来就极少说话,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特意关注她的需求,她就像是一株草,随意的被栽在土里,只是这土壤名贵,能保证她一时死不了罢了。这样的人,从来没人给予她任何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主动的打破自己的壁垒去同他人讲话呢? 何况,这些人,只是一些陌生人。 言衡听着宴初叶和佣人的对话,从佣人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大小姐,而且这个大小姐似乎并没有自己预先设想的那般娇气。至少,比昨晚那位要好一点。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直到车静和宴文两人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红润,而宴文也是一幅高兴的模样。车静一看到楼下的两个孩子,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或者更多的是羞怯,她不自觉的将衣领子往上拉一点。 四个人坐在餐桌旁,佣人将早餐端上桌,典型的西式早餐。 “阿姨,看来爸爸对您很好?”宴初叶在一旁,捂着嘴轻声笑道。 车静有些不好意思,头低了下去。 言衡见到她此番作态,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 倒是宴文接过了话,佯装发怒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以为爸爸对阿姨不好?” “我开个玩笑!”宴初叶听到父亲这句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将话题换了一个,“清歌今天早上也不一起吃早餐吗?” 车静听到了宴初叶的话,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少一个人,她急忙出声道:“对啊,清歌不下来吗?” “爸爸、阿姨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清歌……”她从椅子上起开,朝着楼上走去,又无心的嘀咕,“难道还睡着?” 声音不大不小,可是餐桌上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宴文顿时脸色一阵发青,看来这个二女儿真是上不得台面。 连同着车静也对宴清歌的印象也不好。 不得不说,印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特别是第一印象,因为在人际交往中,刻板印象正是来源于此,它会对人以后的认知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昨晚那顿饭,吃得匆忙,而且宴清歌的话语又不多,车静对她的印象并不深,而今早发生的这件事以及宴初叶有意无意的暗示,足以让今早的印象成了第一印象。 言衡在一旁听着宴初叶的话,心里思考着,难道是昨晚没有睡好,所以至今不起? 他皱了皱眉,原来这人不是一般的娇气啊! 言衡喝了一口牛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宴初叶从楼上慌忙的跑了下来:“爸……清歌发烧了!” 言衡正在摩挲着的杯子外壁的手顿住了。 宴文听到这句话,脸色更不好了,好好的一顿早餐也用不成,他吩咐保姆:“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周医生很快就来了,宴初叶和车静带着周医生走上了楼,宴文公司有事,去公司了,而言衡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宴清歌……是故意的么?她昨晚是骗自己的! 不需要思考,言衡几乎可以确定了 !昨晚宴清歌那番话,肯定是骗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是看中自己身后父亲留给自己那一笔钱?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立马否决了。宴清歌并不缺钱,她不像车静,车静拉着自己,就是想要自己身后的那一笔钱,可是宴清歌不缺钱,她并不需要这么做! 言衡注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他的房门开着,听到了医生走出了房间。 他也从房间走了出去,站在恰好能听到医生话语的位置。 “小姐身子本来就弱,下回不要喝一些生冷的东西了,这些东西会造成身体更加的不适……” “可是周叔叔,清歌从来很听话的,不会吃生冷的东西啊!”宴初叶在一旁疑惑出声。 医生边走边说:“那你们就要自己去问问二小姐了……” 言衡听到这里,心里的猜测基本上可以证实了。 他想,他需要和宴清歌好好聊聊了。 他极度讨厌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事情的发生。嗤,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他想,若是自己的抚养权不在车静的手里,他早就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而弄清楚宴清歌想法的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白天宴初叶照顾着宴清歌,他并没有机会。可是入夜之后,言衡注意到宴初叶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就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清歌的房门。 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门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嘴唇泛白却强撑着的脸。 “啊,是阿衡呀!”宴清歌笑了一下,她比言衡高一个头,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头发有些乱,眼神带着疲倦,言衡还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有一颗小红痣。 不知为何,他看得特别清楚。 言衡没回答,朝着房间内走了进去。 而宴清歌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 是要来问问姐姐为什么骗了你么? 嗯,融化一块冰最快的方法是什么?用热水浇?不! 最快的方法,是先用冰锥在上面刺一个大洞,然后沿着洞再灌入热水呀!对于言衡而言,他或许就是那块冰。宴清歌觉得,长期的小阳光小温暖并不能将其快速的融化,也不能让自己在他的心里嵌入得深入,而如今,她要做的,是先借用名为信任的冰锥,才能更快把小狼犬捂热啊! 言衡走到宴清歌的房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一本童话书,他心里又给宴清歌贴上了一个“幼稚”的标签。 而他们都不知道,两人这番“互动”全被出来拿东西的宴初叶看到了眼里。 她站在门前,看着言衡走了进去,突然间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和弟弟交流啊,所以才跑去找清歌了吗?清歌为什么要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呢?为什么就不能甘心的做自己影子里的那个人呢?她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她会是个好姐姐的。 ——有这么一种人,我希望你好是真的,可是不希望你过得比我好,也是真的。 宴初叶,不外如是。最亲密的关系,亦有着最强的嫉妒。 5.chapter。5 言衡站在宴清歌的书桌面前,背对着宴清歌。他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近。 “说吧。”言衡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似乎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察觉到了宴清歌眼睛里微微泛起的惊讶。 宴清歌愣了一下:“什么?” 言衡看着她的神情,突然间觉得或许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只是,接下来宴清歌的动作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 宴清歌笑了一下,不待言衡回答便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伸出手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坐在床上,脚稍稍的一蹬,棉拖鞋就掉在了地上。脚背暴露在言衡的视线里,却像是一只鱼,倏忽一下,又溜进了被子里。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颔首看着她:“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宴清歌正在抚平床单皱褶的手顿住了,她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向言衡 :“阿衡在说什么呀?” 笑容纯粹丝毫不夹杂着一点算计,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水晶,脆弱易碎,轻轻瞄一眼,就可以看透。 言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更多啊是有些无奈,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应该招惹这个人,好像伸手摘下一朵带有幽香的话,明明只是伸手掐断,可是那股味道,却是永远缠留在手心:“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岂料刚走了几步,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那声音温婉又粘软。 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他听见她的声音—— “是的呀,阿衡。” 言衡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头,眼神刚对上宴清歌的眼睛,只见宴清歌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当他试图准备看清之时,灯灭了,房间顿时弥漫着黑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猜不透这个人。 言衡站在原地,没能挪动一步,这时软粘的声音又响起了:“昨晚我是故意的,阿衡。” 他盯着床边那人所在的位置,恍惚中,一盏暖色调的灯光环绕着模糊的手影倒影在墙壁上,若影若现。 “为什么?” 宴清歌没有转头,她的双手借着灯光,挽起手指,映在墙壁上的手指影成了一只兔子模样,活灵活现,她看着墙壁上的影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随后又收回了手,认真的看向言衡,好似刚才只是个假象:“逼真么?阿衡,我的兔子。” 言衡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言衡像是一只亟需待抚摸的小狼崽,他恼怒至极,他恨不得从房间里立马走出去。 “阿衡,过来。”宴清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又突然间缩回了手,好似手不小心弄疼了,“过来我就解释给你听。”像是个小孩子用糖果诱哄着别人与她交换物件一般。 这下倒是言衡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有时候这个人太娇气,有时候又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言衡慢慢的走到宴清歌的面前,宴清歌伸出一只手,扯住言衡的衣角,让他坐在她的床边,两人隔得极近,言衡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 她看着言衡的眼睛,眼睛里溢满的倒映着的全部是他。随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啊!” 言衡怀疑的看向宴清歌,心里嘲讽道,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宴家出身的小姐,一个是外来随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外来人员。她是在取笑他么? “我们不一样。”言衡推开宴清歌的手,有些冷漠。 宴清歌靠在床头处,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可是不一会儿自我厌弃的笑道:“怎么不一样,一样的不被人爱,一样的被本应该亲切的人的厌恶。” “你……”言衡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宴清歌垂下了眼帘:“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啊,阿衡。看,这个世界真可笑对吧?最亲的人从来不履行着爱你的责任,只知道一味的推开。” 言衡想到了车静,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他想。 “所以啊,我无比的想接近你。因为我在宴家太孤单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孤单,总比一个人忍受着寒冷好。”宴清歌抬起头看着言衡说道。 言衡站了起来,不说一句话,朝着门外走去,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宴清歌的话。 独留宴清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看着言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意,心里默念:三、二…… 只见正在走路的言衡突然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说道,眼睛里有嘲讽有着冷漠:“我不信你!” 说完看了一眼宴清歌难掩伤心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开门走出去。 宴清歌看着被关上的门,伸出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哪里还有伤心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亲爱的弟弟啊,没人教过你,不会信不等于不会接受,不会习惯、不会感动啊! 常年生活在潮湿又寒冷的环境里,极度的缺爱让你的内心像一只缺少食物的狗,你小心翼翼的翕动着鼻子,试图找到一种名为“爱”的食物。一旦察觉到,便会不顾一切的咬进嘴巴里,咀嚼吞掉。你心里极度渴望,你又不敢伸出手触摸,你告诫自己不能跨界,可是你内心还是生出了期翼。你没法拒绝,不,你是根本拒绝不了。爱是所有人的本能,诱发爱的因素又各有不同,而只有爱编织成的网,才能将一个人困在其中,永远不想出来,却又甘之如饴的品尝着失去自由的滋味。 宴初叶看着言衡从宴清歌的房间里走出来,立马闪身躲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堆书。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书,小学六年级的课本,朝着言衡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言衡正坐在书桌面前,桌子上放在几本高中课本,杂乱无章。他脑子里想着宴清歌的刚才说的话。 因为觉得我和你一样,所以才想对我好? 嗤!他才不信!怎么可能一样,他不相信她。她肯定抱有别的什么目的! 言衡心里下定决心再碰到宴清歌的时候,一定要绕开走路,他不习惯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握,一旦察觉到有这么一个超出自己预料的人的存在,他就立刻想和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在言衡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声。 “请进。”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到宴初叶手里拿着一叠书走了进来。 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宴初叶? 言衡心里的直觉。 “小衡,听爸爸说学校已经给你转好了,我给你拿书过来了。”宴初叶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将书放在了桌子上,俯身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 言衡看着俯下身子的宴初叶,刚好看到了她的耳朵,上面没有红色的痣,看起来很平庸。 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宴初叶见此,不管心里怎么数落言衡不知好歹,可是面色上仍旧山水不显。她准备伸手摸言衡的头:“那姐姐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言衡皱着眉头躲开了宴初叶的触碰。 宴初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准备离开他的房间,岂料言衡突然间叫住了她。 “只有你一个人在念书么?” 宴初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可是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言衡问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回答:“清歌身体太差,平时有家教过来上课,可是她的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小衡如果课本上有问题的话,问我就行了。不要找清歌,以免她难堪。” 言衡不动声色的听完宴初叶的话,心里有了思量。 原来真的是这样!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他想起来她对自己说的话。当时他以为她是骗自己,谁能想象宴家的二小姐其实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鬼?可是,刚才宴初叶那一翻差强人意的表演,再加上佣人和宴文的冷漠,或许不久之后,还有一个车静的漠视,这一切都告诉他,她所言非虚,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宴家居住,他们都生活在浮萍上,周围满满都是水,等待着淹没他。 “小衡?”宴初叶喊了一声,拉回了言衡的私语。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宴初叶何时碰过壁,还是一个外人下她的面子,心里早就把言衡诅咒了不知多少次。 言衡看着桌子上宴初叶送来的书,他随意的撕了一页,折了一个纸飞机,推开窗,从窗口送了出去,飞机隐匿在夜色中。 或许,可以尝试着相信她? 有些事情适合开门见山的讲,比如这次,宴清歌想。对待言衡,要一开始就戳进他的心里,他的弱点,越早进入,感情发酵的越快。毕竟人是个会思考的动物,有了她前面做的铺垫,所有迎接而来的关于她的信息。他会不自觉的进行联想,和最开始的她倾诉的那些事联系起来,让他自己为她塑造一个形象。 她什么都没做呀,不是么? 6.chapter。6 宴清歌的高烧经过医生的治理,一天后转变成了持续的低烧,这几天,她基本上没离开房间,连吃饭都是佣人送到房间里的,更不用说见到言衡了。 然而,她并不会以为仅仅做这么一件虚事,言衡就会依赖她。 宴清歌拿起了勺子,白色的瓷勺子进入碗中之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宴清歌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自信,言衡现在对自己只是稍微的起了一点信任的心思。他心思敏感又多疑,要想让他全部的信任自己还需要一段路程。 而她要的,绝对不是他简单的喜欢,而是一种臣服,他甘愿的成为自己的终生守护神。 宴清歌在房间里又休息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她的病才彻底痊愈。连续几天的待在房间里,让她觉得闷极了。 所以这天她起得很早,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棉衫,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淡蓝色的外套,头发松束了起了,两边又落了几缕没有束起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很小清新,凭借着淡粉色的唇釉让她的气色好了不少,并不像是卧病已久的人。 她走到了花园里面,此时正值晚夏,阳光并不是很毒辣,特别是早上,微风还有些和煦。 花园里有一排白色胶油的椅子秋千,这排秋千还是因为宴父考虑到宴初叶的安全,所以在花园里面专门为她打造了一些孩子喜欢玩的东西,在家里就可以解闷。后来,宴初叶慢慢长大,其余的游乐设施已经全部拆除了,就剩下这个秋千。 宴清歌走到了秋千处,她一只手扶住了秋千两边的铁索,似乎很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坐了上去,头靠在椅子的横栏背上,睁着眼看着蓝天。清风一旦吹了过来,她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耳朵上红色的小痣暴露在空气中,她神情十分餍足,就像是一只拥有着鸳鸯眼却又温顺的中华田园猫。 此时此刻的言衡,他习惯了每天早上都会开窗远眺一会儿,当他一拉开窗户的时候,视线从远方慢慢的收回,然后往下挪,他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 如果说,之前的宴清歌给他的感觉是一个模糊面相的人物,就算是她说的那些话也只是让他嘲笑,然而在这一刻,她的容貌却突然间映入了他的眼中。明明距离隔得并不近,可是他却看得十分清楚,连同着那以前模糊的样子也都清楚了起来,在他的眼中活灵活现。 他甚至看到了她嘴边挂起的笑,那笑让他觉得……觉得有些……纤幼。 是的,纤幼。 他的心里泛起了古怪的感觉,脑海中又浮现了她同他说的话—— “阿衡,我想陪着你呀!” 言衡摇了摇头,企图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可是,是真的甩得出去么? 自欺欺人可是所有人类都有的一个通病,是他们性格的一个灰色地带。 突然间,他的房门响了起来。 言衡皱了皱眉头,表情恢复如常,冷着脸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果不其然,房外又是宴初叶。 宴初叶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到自己的房间找自己,叫自己下楼吃饭。 他其实内心不喜她的做法,甚至说有些反感。 若是宴清歌知道言衡此时想法,必定会感叹一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讲求两个字,时机。这一次她抢先挑明了自己的态度,当一个人的注意力一定之时,注意力的分配必定不会平衡,而相较于宴初叶的做法,她的做法直接击中了言衡心里的软骨,直接抢走了他的注意力。 宴初叶走进了言衡的房间:“小衡,吃饭了。” 言衡点了点头,脚步不曾挪动。 只是,宴初叶又上前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往着窗外看去,岂料言衡突然间将身体直接挡在了宴初叶的面前。可是言衡现在只有十岁,相较于15岁的宴初叶,他还是身高不够,以至于宴初叶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秋千上的宴清歌,她心里有些不虞。 而宴清歌此时也似乎才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朝着窗台处的两人看过去,神情有些惊讶,可是很快,嘴角微动,露出了一个笑容,与言衡设想的雨后太阳花不同,她的笑,有些太灿烂,明明身体不好,众人不喜,为什么还会这么高兴呢? 宴初叶在一旁说道:“看来清歌今天很高兴啊,可能是因为今天家教苏老师要来。” 她其实很没期待言衡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是突然间,言衡竟然搭话了:“老师来了,她什么要高兴?” 宴初叶注意到言衡眼神中的不解,笑道:“苏老师可是长得很好看呀,真的俊朗君子。” 宴初叶说完了话,就朝着楼下走去,言衡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客厅里这才相接触,车静指责了言衡这几天都要宴初叶上楼叫他。 宴初叶在一旁客气的回答,意在帮言衡开解。 可是她忘记了,言衡从来没主动让她去喊自己。 言衡对此不做任何的解释,只是拿着眼睛的余光注意着宴清歌,他看着她吃饭的动作很慢,咬一口面包,嘴巴会慢慢的动,咬了几分钟,直到最里面没有了食物之后,才会开始咬第二口。 他还注意到,她喝牛奶的时候,好看的眼角会向下,耳朵上的痣像是会动一样,她会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一大半,这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她不喜欢喝牛奶。 言衡喝了一口,觉得牛奶果然其实不怎么好喝,没有任何的味道,只有一股奶味。 “我吃完了,你们慢用。”宴清歌擦了一下嘴巴,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车静和宴初叶两个人上演着“母女情深”的画面,用完了餐之后,就向着楼上走去。 言衡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宴初叶和车静,顿时觉得自己的食欲也没有了。 宴清歌回到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了课本,高中的书,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苏曲预这个人,唔,平时戴着一副眼镜,上半身喜欢穿着白色的衬衣,身高大概在180往上走,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的话很少,平时上课……与其说是上课,不如说是打发时间,不是打发宴清歌的时光,而更像是打发他自己的时间,总是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认真,极度的矛盾在他身上体现。 宴清歌在房间里坐到了十点钟,桌上摆着书本,十点钟一到,自己的房门准时被敲响了。 “请进!” 只有在这时,宴清歌才清楚的看见了苏曲预的模样。 他手上随意的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 完全不像是一位家教。 “上次上到哪里了?”苏曲预坐到了宴清歌对面的椅子上,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是仔细听来有些沙哑,像是午夜的电台男主持人的靡靡之音,低沉。 宴清歌注意到苏曲预的漫不经心中又带了一点疲惫。 “上次上到了……三角函数。” 她说完了,等着苏曲预说话。岂料,苏曲预将书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伸手摘掉了自己的眼镜,他又用手揉了揉自己两眼之间的穴位,这才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宴清歌。 锐利! 这是宴清歌看到他的眼神的第一想法,像是一只雄鹰,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运筹帷幄之间又覆雨翻云。 宴清歌心里升起了警惕,同时,她的直接告诉自己,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家教 。 苏曲预又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书本,拿出笔,随意的将几个三角函数的公式划了两下,然后将书递给了宴清歌:“自己看一遍,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宴清歌这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宴清歌成绩总是不见起色,原来有个这样的家教。 可是她打算试探他一下,拿起什么黄冈密卷数学十五套 ,看着一道题,等了几分钟之后,刚准备用笔戳一戳苏曲预,笔还没有挨到他,低头浅眠的苏曲预立马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盯着宴清歌,在这一瞬间,宴清歌似乎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宴清歌收回了手,甜甜一笑:“苏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苏曲预看着宴清歌,没有收回眼神,过了一会儿,才悠悠的反问道:“是么?” 一只手接过了题目,看了一眼,写了几道公式在上面,然后又将题目递给了宴清歌。宴清歌伸手拿住,准备收回来,可是苏曲预不松手。 “你的语文怎么样?”苏曲预拿着题目不松手,岔开了话题。 “还行。”宴清歌的手收了回来,心里却在思考着苏曲预到底想干什么。 苏曲预站起了身,走到了宴清歌的旁边,他将题目放在了宴清歌的面前,又说道:“那你知道‘鸠占鹊巢’这个成语的意思么?” 宴清歌抬眼看过去,正对上了苏曲预意味深长的眼神。 7.chapter。7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拿起了测试题,看了一眼苏曲预写给自己的答案:“不知道。可是苏老师是知道什么叫做‘心面不一’么?” “‘心面不一’指的是一个人心里想的和脸上表现得不一致。”苏曲预坐在椅子上,笑了一声,“用来形容我很合适。” “我也这么觉得。” “你没什么想问问我的么?”苏曲预看着宴清歌的手指,挪动了视线。 宴清歌摇了摇了头:“与我无关的事我并不想关心。” “这样啊,”苏曲预很是为难的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了宴清歌,“如果我对你的事感兴趣呢?比如,一个以前从来不敢和我对视的人,上课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问我问题的人,性格自卑又懦弱,软弱又无能的人……怎么如今变化这么大?”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曲预,对待他这样的人,表面隐藏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致的人,与其隐瞒不如坦白,因为这种人,是从来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性子随性又自由,如果相处得好,是一个助力,相反则变成了阻力。 想到言衡那边还需要一个巨大的冲击,才能让他完全的接纳自己。宴清歌想,仅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她心中的计划实施起来还有些麻烦,但是如果多一个人的话,她或许很快就可以让言衡全心全意的看得见自己一个人了。 “你知道我家里最近来了一个人小孩儿吧?”宴清歌试探性的开口。 苏曲预脑子里回响了一下:“言……什么来的?” “言衡。”宴清歌又开口了,“我喜欢他,可是他似乎更喜欢我的姐姐,他讨厌我的懦弱而又无能,所以我想改变。” 苏曲预喝了一口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杯子茶水上面漂浮着的茶叶,他轻轻的一吹,茶叶就开始轻飘飘的移动起来:“我倒没看出来你喜欢上他。宴清歌,不要和我玩一些小心眼儿。”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最厌恶别人说谎了。” 宴清歌心里没想到,苏曲预竟然这么不好骗。 她平静的说道:“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想让这个人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是一种……” “凭空生长出来的占有欲。”苏曲预接下了下面的话,将杯子放到了桌面,瓷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是么?” 宴清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苏曲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换了一个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每日给点小恩小惠,然后把他养在身边,渴望他看到你所做的一切,用几十年的时间来融入他的生活?”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讽刺,“简直是痴人说梦!” 宴清歌看着苏曲预的反应,人在初一听到某一个话题之时,开始会感兴趣,然后深入之后就会呈现不同的情绪,呈现高兴的情绪是因为这个话题符合你的猜想,呈现不高兴的情绪,是因为这个话题与你心中所想相悖,而苏曲预现在是恼怒,所以……他遭遇过与话题相符的事? 宴清歌并不打算隐瞒下去了,她的确需要一个帮手,错过了苏曲预,以后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帮手,所以她不打算错过了:“你觉得我会这么蠢?”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间满满的自信:“温水煮青蛙?我从来不相信。言衡性子孤僻又自傲或许还有一点自卑,并不是一天养成。我对他好,他只会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他自傲。我如果对他太好,他会不自觉的远离,因为他自卑。我打破这个壁垒的方法,就是将他心里关于‘被爱’的欲望给引起来,只有这样,他才不自觉的会去追逐。” 苏曲预若有所思的听着,突然间他出声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会这么好心?”宴清歌怀疑的看向她。 “左右不过无聊,偶尔看看戏也不错。”当然,如果你的方法好,我或许可以借鉴。 宴清歌听到苏曲预这么说,心里放下了警惕了。其实苏曲预这样的人,看起来难相处,相处起来,如果智商兴趣在一个频道,却并不难。他并不会出现什么背叛的情况,因为对于他来说,或许这个世界只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而每个人都是戏剧里面的人,在给他进行着表演 。 “我需要50万。”宴清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果你的戏演得好,我可以出这个钱。”苏曲预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太想看到你安排的这场戏了。” 宴清歌有些怀疑的看着苏曲预,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没有丝毫的推辞。从他的行为举止可以看出,家教这个工作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那么究竟为什么他会相信自己这个陌生人呢? 她嘴角微微翘起,不急,她有很长的时间来看清,这个“苏老师”在打什么算盘! “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宴清歌走上前,对着苏曲预说道。 只见苏曲预听完了之后,眼睛里的笑意更甚,也带着跃跃一试的期待。 两人商量完了之后的事宜,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宴清歌起身,送着苏曲预下楼,似乎这么一来,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两人一下楼,宴清歌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的言衡,言衡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眼神又淡漠的移开。 宴清歌送走了苏曲预之后,就顺势坐在了言衡的旁边,有些委屈的和他说道:“阿衡,今天苏老师讲的题,我还有几道不会写怎么办?” 言衡好似没听到这句话,一句话不吭。 宴清歌看着言衡的模样,暗地里无奈的撇了撇嘴角,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小动作被言衡收入了眼底。 “我也不会。” 宴清歌心里哪能不明白这是言衡在骗自己,自学到高中的课程的男主,现在和自己说他不会写自己的题目,这就是变着方法拒绝自己。 可是她并不能把一切全部戳穿。 她有些失望的说道:“这样啊……那只能下次苏老师来的时候,我再问问他了。” 言衡耳朵动了一下,起身走上了楼,宴清歌急忙的跟在身后。 她的步伐太慢太虚了,可是当她一上楼的时候,就发现言衡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阿衡……” 言衡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有题不会写吗?或许我可以看看。” “太好了!”宴清歌笑弯了一双眼睛,打开了房门。 她让言衡坐在桌子旁边,然后拿出试卷上面的题递到他的面前。 言衡一眼就看到了苏曲预那与众不同的字迹,他有些无奈,两步得出答案,过程十分简洁,省略了重要步骤。他偷偷看了一下宴清歌的侧脸,脸很白净,似乎可以看得到细微的小绒毛。他想,她肯定看不懂。 言衡拿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了详细的步骤,递给了宴清歌。 宴清歌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毛,然后手上的笔不自觉的送到嘴边咬,刚要到嘴边,手腕一下子就被握住了。 “脏!” 宴清歌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笔,失措的丢在了桌面上,笔壳与桌面发出了敲击声 。 “有什么问题,不懂可以问我。”言衡看着宴清歌认真的说道,又添了一句,“不准咬笔头。” 宴清歌伸出手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公式:“为什么sin 2α+cos2α=1?” “这是公式,记下来就行。”言衡说道,又看了一眼宴清歌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那我给你推导一遍吧。”虽然你也看不懂。 言衡在草稿纸上又推导了一遍过程,随后问道:“看懂了么?” 看到宴清歌依旧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言衡突然间想伸出手敲敲她的头,看看她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实在不懂就记下来。” 言衡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宴清歌的房间。 而宴清歌看着言衡离开的背影,她的脸上露出天真至极的笑,“啪”的一声,笔尖直接将草稿纸给捅破了。 言衡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对劲。 可是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苏曲预的那一眼,心里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更加不想承认的是,他心里同时会觉得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尽管他可以忽视那一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若是一开始错过了放弃了机会,那么感情就如同离弦的箭,再想收回来的时候,有心无力。而他以后,会体会得又深又痛! 接下来的几天,宴清歌每日都会和言衡探讨一下题目。言衡突然间觉得,或许这个“姐姐”,好像并不娇气,她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阿衡?”宴清歌伸出手在言衡的眼前挥动了两下,“你走神了!” “你刚才说什么?”言衡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宴清歌的问题上走神。 “我说,明天又是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平时都是王妈和我一起去,这次你……能不能陪陪我?” 言衡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好。” 第二天,他和宴清歌一起坐车去医院,宴初叶听说晚上有个宴会要出席,车静带着她选衣服去了。 他坐在宴清歌的旁边,感觉到宴清歌的手,似乎在发抖。 “怎么了?”纯粹出于好奇的问一句。 宴清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扯了扯言衡的袖子:“阿衡,我怕疼!”声音粘软。 前面的王妈听了,心里有些不屑。大户人家真奇怪,有钱每天往医院跑,开了一大堆药,还竟然怕疼,他们穷人以前病了都没医生可看,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言衡这次没有甩开宴清歌的手,反而伸出另外一只手搭在了宴清歌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别怕。” 车子很快在市医院门口停下了。 三人坐上了电梯,看着楼层一点点的升高。 宴清歌和这里的医生基本上已经熟悉了,因为她每个月都要来检查一次。 护士看到她向她问好:“宴小姐,你旁边这个男孩儿是谁啊?” 宴清歌笑了笑,很骄傲的放大了声音说道:“我弟弟!” 一群人也是人精,心想这是豪门秘辛,便不再过问。 朝着就诊室走去,宴清歌的脚步挪动得越发慢了。 言衡看见了,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么怕疼? 宴清歌扯了扯言衡的衣角:“阿衡,我腿发软!” “走到了就好!” “阿衡,我心跳得很快!” “待会儿就平复了。” “阿衡阿衡,我喉咙很干!” 言衡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宴清歌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心里头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我去帮你买热饮料。” “阿衡,你对我真好。”好到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为了让你对我更好,我的计划还是得执行呀! 言衡从医院走出去,热饮店离医院大概有个十里的距离,他需要走一会儿,然后在前面十字路口过马路。 为什么会出来给宴清歌买饮料呢?言衡反问自己。 答案他不知道。 可是经过这几天和他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更……迁就她了。以往她的一些小毛病,比如很娇气,现在在他可以完全容忍。 当他对自己说很疼很疼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诡异的是想帮她减轻,而没有了原来的嘲讽。 言衡想,他这个姐姐真的是很笨很娇气啊! 可是没办法,她好像是自己世界上任何一个不是亲人的亲人了。 言衡看了一眼对面的路口的红绿灯,还有几秒钟就切换了,这个时候正值上班,而且医院离市中心有点远,只有寥寥几个人在等候着过马路。 他猜测,对面的人,有人或许是要去医院看亲人。 有没有人和他一样呢,是出来为亲人买东西? “3……2……1……” 言衡瞧着红灯变绿,他朝着对面走去。岂料从右边一辆飞速而来的面板像是脱离了地球引力一般,朝着言衡撞来!而周围的人都拼命的大叫然后跑开,一时间,人群攒动。 言衡瞳孔骤然一缩,他躲闪不急,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双腿似乎是被活活折断了,身下留了一大滩血,而他躺在地上,像是个支离破碎的木偶。 他拼命的睁开双眼,看着远去的车,终究还是觉得身体轻浮了起来,感觉到血液的流逝。他听到周围人的大叫,言闭上了眼睛。 坐在热饮店有个男人拿出手机拍摄着这一切,服务员惊讶的看了坐在窗子处的男人,带着一幅眼镜,可是没想到人这么八卦。 男人,或许称之为苏曲预,他拍完这一切,将小视频发到了微信上,一个名为“言笑晏晏”的好友上,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一个长相比较肥胖的中年男子走到了苏曲预的面前,八卦的问苏曲预:“兄弟,能不能把刚才那视频资料分享一份给我啊,我刚才顾着看热闹,没来得及拍!这要是传到微博上,肯定可以赚很多浏览量……” 苏曲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直到那男人觉得有些尴尬,脸上八卦的笑意都收缩了,随后吐出一个字:“滚!” 男人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什么东西”走开了! 而待在医院的宴清歌,她检查完了之后,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子边,有一盆花盛开得正好。 她用手摸了摸那乳白色的花瓣,手指传来细腻湿润的感觉,随后垂下了眼帘,眼里翻滚的是莫名的情绪。 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肇事者逃逸,而这个孩子将会瘸腿,且终身残疾。 宴清歌知道,从今以后,会有各种人排挤他、厌恶他、看不起他。 可是没关系啊,她会陪在这个孩子身边,陪着他一点点的涅槃,永远。只有这样,这个孩子才会把她当成他的唯一呀! “公主公主,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腿砍断了呀?” “为了让你永远不离开我啊!” 外面传来急忙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医生说:“宴小姐,可以去做下一项检查了。” 宴清歌乖巧的点了点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宛如一朵雨后的粉色偏白的太阳花。可是谁都不知道,其实这是一株从根部腐烂的罪恶的水仙。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不一定哦! 8.chapter。8 宴清歌跟随着医生朝着外面走去,去做其余的检查,神色有些紧张不安,像是即将要去经受酷刑,而那酷刑的痛苦又不得不承受。 走在前面的医生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瞧了一样,就看到身后那女孩儿的脚步越来越小。 虽然对病人的各种情绪已经司空见惯,可是医生身上始终还是有着人文情怀,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要担心,就和以前一样,很快的。” 宴清歌走到了医生的旁边,紧紧的咬着唇瓣:“可是刚才我弟弟去帮我买东西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 医生有些好笑:“你弟弟又不是个小孩子,怎么……”话还未出口,一阵脚步声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一群护士和两个医生从他的面前经过,神情紧张,急急忙忙的朝着旁边走去,医生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像是有受重伤的人要到医院里治疗一般。 宴清歌和医生站在一边,看着那群护士和医生从旁边走过,过了好一会儿,又一大群人推着一辆车走进来,有些护士的手上还有些红艳艳的血,白色的衣服像是被浸染了的旗帜,她们的脸上没有平和时的惬意,有的只是一种紧张外露的情绪。 医生站在一旁,手插在口袋里,无奈的耸了耸肩:“果然又出事了……看样子,还是个小孩子!” 他一回头就瞧见了宴清歌一脸煞白的模样,眼睛里布满了惊恐。以为她是被人吓到了,医生出声安慰道:“放心,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疗,绝对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走吧!” 医生朝着前面走去,走了两步,发觉后面的人没跟上。 他再回头之时,只见宴清歌已经跑向了那个重伤的伤者处。 “坏了!”想到了刚才她说的话,医生赶紧跟过去,两人一路跟到了急诊室门口,大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宴清歌突然间摊蹲在了地上。 医生见到眼前的模样,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几分钟,蹲在地上的宴清歌头也未抬的出声道:“医生,我能在这里陪着弟弟吗?”声音里充满着内疚。 可是啊,只有她自己知道,语气有多么的充满怜悯,那被长发掩盖住的眼睛,就有着怎么样自信。 这个人,她心狠,她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是这个人,她却擅长一步步的算计人心,当你真正意识到她的目的之时,你又没有任何的想要去报复她的欲望。言衡,被她织出的假象套得严严密密。 医生不再说什么了,他有些无奈,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其实很执拗的:“那你在这里待着,不要随便跑,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宴清歌蹲在地上,当医生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抬起了头,头发因为汗水的缘故已经有些粘在了耳边,遮住了她耳边的红痣,她看着急诊室上那闪光的三个字——急诊中,笑了笑,随后站起身,伸出手指将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嘴唇轻轻张起又合并,在唱着什么歌,心情很好的坐在了门外的长椅上。 过了好几个小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的口罩都还未来得及摘下,就见宴清歌走了上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双目直视着医生问道:“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性命暂时是没问题了,可是……他的膝关节内侧副韧带断裂了,没有办法复原,腿部虽然不用截肢,可是以后可能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要借助一些别的工具。节哀!” 宴清歌听完了医生的这些话,点了点头。 护士在一旁觉得纳闷,听说宴家有两个小姐,现在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自然一目了然。本来以为这个姐姐是真心疼爱弟弟的,哪里想到,听到这个消息,竟然还这么平静。 她摇了摇头,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哭声,压抑得厉害。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她的肩膀在轻微的抖动。她心里瞬间觉得不是滋味,急忙离开了。 离言衡的麻醉药失效还有好几个小时,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王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丝毫没有经过宴清歌的同意立马打了电话告诉了车静。 果不其然,自己儿子出事了,车静二话不说,一会儿就来到了医院,还带着一个宴初叶。 宴初叶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一出口便是:“怎么回事,小衡不就是跟你一起来一趟医院吗,怎么会这样?” 站在一旁刚从王妈那里知晓了具体的情况,知道自己儿子是去帮宴清歌买饮料,知道自己儿子以后就是瘸子的车静,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她心里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总是阴沉沉的,可是那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到如今……如今落了个残废的下场! 她狠狠的看了宴清歌一眼,又不能说她半句,只得拿着包走进了病房。 宴清歌站在病房的一角看着原本是一心想和言衡交好的宴初叶退到一边,车静也只是走进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宴清歌想,估计还没有三分钟,也退到了一边。 宴清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心里其实很明白,一开始也给了言衡机会,可是自己弟弟不珍惜,他一开始就讨厌自己,甚至更加喜欢宴初叶。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又是上辈子的结局。宴清歌想到了自己体会的痛,神色倏尔变冷。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一旦有些事不按照自己既定的轨道发展,那么就算把轨道掰断,也一定得让它回到原位。 她拉了一张凳子,搬到了床边,坐在了上面,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言衡的手。 这一次,她会对他很好很好,好到他再也容忍不下任何人。 一段感情的产生需要两个因素,一个是刽子手,一个牧师。刽子手让你知道是疼痛,斩断四肢,而牧师扮演的则是,治愈你。 宴清歌要扮演的牧师,必须是一个人的牧师,这个人只能是言衡。而当言衡经历过所有人的不屑的目光,却始终有人对你不离不弃,你还会看得上宴初叶那细微的月光么? 不会了。 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经历过阳光普照的人,不会再对出现的月光仰望。 9.chapter。9 宴清歌静静的陪着言衡待了一会儿,虽说天气已是初秋,可是外面还是有衰弱的蝉声,它们像是要将嗓子喊破,拼命的嘶叫着。 秋蝉叫得再厉害,再怎么费劲心机,可是最适合它的夏季已经过去,即将到来的是渐冷多雨的秋季,还有皑皑大雪的冬季。 宴清歌抬眼看了一下外面,眼神掩去了多余的情绪,冬天啊,是她最喜欢季节呀!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打开了门,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言衡的空荡荡,总是让她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窗台上一眼过去满是死气。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宴清歌远远的就瞧见了宴初叶和车静两人,两人身高差不多,她们一起朝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动作优雅又矜贵,看起来只是来医院看一个陌生的朋友。 宴清歌看着她们的背影——宴初叶站在车静的旁边,手里乖巧的帮车静拿着包,俨然一对母女的模样。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像是看了一场戏。 随后打了个电话给王妈:“王妈,嗯,我想在这里陪着阿衡,你能帮我把东西收拾了送过来吗?” 在外边给车静和宴初叶带路的王妈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立马转头就告诉了车静。 车静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没想到宴清歌会和言衡相处得这么好。对于她而言,这个儿子太过冷漠,浑身就像是长满刺的仙人掌,她每每想接近就被这个儿子的言语刺激得心生恼怒。 “那她要照顾就让她照顾好了。” 宴初叶适时出声道:“可是小衡的身体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清歌……”她看了一眼车静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因为清歌的原因,才让小衡受了这个苦。”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车静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车内。 宴清歌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停在医院外的车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也不急,小步的走在街上,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又停下来休息,半走半停,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到了一家花店。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宴清歌走到了一架花面前,看着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的花,争奇斗艳。 “有什么代表健康话语的花么?” 服务员走到了宴清歌旁边,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束花:“六出花代表健康,而且颜色比较淡雅,香味清淡……” 宴清歌微笑着拿起了服务员手中的花放在自己的鼻子间轻轻的闻了一下,随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架子最边上的一朵鲜艳的橙色类似蘑菇的花。 “那是什么花?” 宴清歌用手指了指。 服务员介绍道:“这个啊,是荷包花。不过,小姐,它不太适合探病……” 宴清歌接过荷包花,用手在那花瓣上摸了摸:“它的话语是什么?” “幸福,安康。据说,是由摔断了腿的公主幻化而来。” “摔断了腿啊……”宴清歌低头闻了闻荷包花,嘴里呢喃的说道,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我就要这束了。” 服务员本想提醒她,这花不适合探病。可是瞧见眼前的女孩儿,笑得这么明媚的样子,她突然间就噤住了声。 宴清歌手里捧着一束蘑菇似的花,回到了医院,一推开门,就对上了言衡冷冰冰看着她的眼神。 她不知道言衡醒来了多久。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将花摆在了窗台上,花橙艳无比,与房间格格不入。 言衡的视线落在了窗台上的花上,宴清歌站在一边,像是个等待大人斥责的孩子,战战兢兢。 言衡不出声,她不敢动,贴墙站在,眼睛看着他。 “你很高兴?”半晌言衡出声讽刺道,“看到我腿瘸了成了个废物,你很开心?” 宴清歌有些惊慌失措,想解释,可是言衡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在庆幸对吧?终于有人比你更可怜了……宴清歌!” 言衡躺在床上,嘴里吐出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宴清歌低下头,声音细微,却足以让言衡听到:“你不会是个废物。” 有些人喜欢用尖锐的牙齿来掩饰自己正濒临崩溃的内心,他的言语锋利又刻薄,代表这个人内心此时却最脆弱。 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毕竟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 宴清歌乖乖的拿了医院的一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乖巧,封闭的房间里顿时静谧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几个护士,还有王妈。 王妈将宴清歌的东西给她拿了过来,随意敷衍的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而护士则是检查言衡的腿,还有身上其余的擦伤,临走时,还不忘告诉言衡:“你姐姐对你可真好!” 宴清歌看着言衡全程接受检查的过程,一言不发。像是受伤的狼,让他人为所欲为,而自己却置身事外。 她想,这次真的是把亲爱的弟弟那心里仅存的骄傲捻碎了一地。 不过关系,她会用胶水把它一点点粘起来,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未摔碎的骄傲的水晶杯。 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面前,蹲在他的床边问道:“阿衡饿了吗?” 言衡不出声。 宴清歌接着出声:“我去给你买粥,医院的粥很好吃,又黏又稠。” 言衡看着宴清歌贪吃的表情,嘴角笑了。 宴清歌有一会儿惊讶。 她从来没见过言衡笑,哪怕是在以前。 言衡嘴角的笑意突然间就收起,冷漠的看着她,吐出了一个字:“滚。” 宴清歌有些露出受伤的眼神,走出了病房,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眼睛里是一种跃跃一试的兴奋。 这么倔啊! 她越来越期待了。 越是倔的性格,以后越是偏执。一旦成型,那便是一把锋利的刀剑。 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粥。宴清歌坐在小椅子上,拿起了勺子舀了粥,递到了言衡的嘴边。 直到她的手臂都僵硬了,言衡都没有表态。 宴清歌想,她是不是该给言衡换一种食物。 她放下了手里的粥,一放下,言衡就出声了。 “五分钟。” 宴清歌不明白言衡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言衡转头看着宴清歌:“所谓的你照顾人,原来只有五分钟的耐心。” 宴清歌理解了:“可是……可是你不是……不吃吗?” 言衡笑了:“连我心里的真实想法都不能猜想到的人,你凭什么照顾我?还是把我当做你养的一条狗?” 宴清歌并不能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言衡似乎有些开始发泄情绪了。 她坐在小椅子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言衡,吞吞吐吐的出声:“可是……阿衡,我没有养狗啊!他们不准我养的!” 迎着言衡的目光。她努力的阐述着这个事实,后面又像是在告状,一脸认真的模样,让言衡感觉到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了。 言衡浑身一松,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你走吧!” 宴清歌从椅子上站起来,将王妈给自己收拾的东西拿出来,里面放着几本书,她就拿着书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在床上的人:“说了照顾你就是照顾你,说了就要做到。” 言衡双眼放空,看着白白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看到了正在写作业的宴清歌。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明明学不会数学,为什么还要一直用你那有限的智商去绞尽脑汁呢? 明明身体不好,为什么却总喜欢多管闲事呢? ——你以为你是谁! 宴清歌写作业写到一半,看到桌子上的粥丝毫没动,她打了个呵欠,就这样靠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她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 双脚维持一个动作太长时间没动,已经麻了。 稍微一动又麻又痒的感觉从脚底传来,她一动不敢动。 可是当她的眼神扫到了桌子上的空碗,突然间一个激动就走到了言衡的床边,边走边惊讶的轻声喊他。 言衡一睁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人一脸痛苦又高兴的样子。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动,嘴里委屈的抱怨:“阿衡,我脚麻了!” 言衡看到她这个模样,突然间就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蠢死了!” 他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不该吃那碗粥。 因为他很想上厕所,特别想! 10.chapter。10 宴清歌站在言衡的面前,看着面色稍缓的人,突然间又皱起来眉头,不自觉的出声:“阿衡,怎么了?” 言衡将被子拉上去,蒙住了自己的头。 她站在一旁,看着蒙在被子里的言衡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宴清歌的眉毛又细又弯,每每一做起生动的表情,整个人就变得不再安静,反而多了几分灵动。 言衡在被子里,他努力的忽视自己想要上厕所的欲/望,说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心里已经有了男女性别的意识,但是越是努力忽视,那感觉便越强烈,像是周围一切的干扰因素都慢慢褪去,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上厕所! 紧接着,他听着自己的床边传来跺脚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地板。 他露出了脸,看着一旁的宴清歌:“你在干什么?” 宴清歌抬起眼,很是无辜的回答:“脚麻了,跺跺脚很快就好了!”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还是有节奏的响声。言衡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自己床边的按钮,准备喊护士过来。 宴清歌注意到言衡的动作,脚麻好了一些,一脸疑惑:“阿衡,你不舒服吗?” “没有。”言衡有些不自在,脖颈处开始泛红。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从未让别人帮助过自己上厕所,他从小和车静就不亲,在他记忆里,父亲去世之后,两人就很少同桌吃饭。哪怕是有一次发烧,半夜的时候,也是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找出退烧药干吞下去,药片在自己的喉咙卡住,直到眼眶硬生生逼出了眼泪。 “那你为什么要找护士?”她顿了顿,身体匐在了床上,棉软软的被子,避开了言衡受伤的腿,脑袋在被子上蹭了两下,就像是在晒太阳的猫儿,“我也是可以帮你的呀!” 尾音又软又像是锋利的勾子,一个挑尾,就勾进人心里。 言衡看着扑在自己被子上,正瞧着自己的宴清歌,心里开始考量了起来。 这个姐姐又弱又无害,瞧,她这么看着你,脖子细细的,好像轻轻一捏就可以扭断。 她没有任何一点让人感觉到有威胁的地方。 于是,他开口了,语气平静:“我想上厕所,”眼神移到了卫生间的门上,又迅速的回到了宴清歌的脸上,紧紧的盯着她,好像她只要一露出嫌弃的表情,他立马要将把她从床上推下去一样,“你也可以帮我吗?” 宴清歌愣了一会,随后反应了过来,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是我要照顾你的,这些事肯定也是我来做的。而且,相对于护士而言,阿衡应该和我比较熟悉才对。” “那真是麻烦你了。”语气没有丝毫的感激。 过了不久,护士走了进来。 看到病房里有人,而且还是两个小孩子,护士怔了一下,随后问道:“请问病人有什么需要吗?” “姐姐,我弟弟想上厕所。可是他的脚受伤了,我担心我会把他弄疼,所以你能在旁边指导我一次吗?” 言衡看着窗台上红艳艳的花,像是没听到宴清歌的话一般。 护士笑了:“当然可以,你对你弟弟真好!” 紧接着护士就在一旁看着。言衡的右腿打上了石膏,动弹不得,而且在行动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右腿,不能做激烈的动作,以免伤害关节。 宴清歌扶起了言衡,言衡左侧身体基本上全部压在了宴清歌身上,她本身就没多大的力气,被他这么一侧身,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可是她的手还是紧紧的抓着言衡,神色十分紧张。护士在一旁看着有些不悦,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所谓的弟弟是在故意的为难姐姐。 “我说……”护士想出声斥责弟弟,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宴清歌给打断了。 “护士姐姐,我这个动作应该不会伤害到我弟弟的腿吧?” “放心,他没事!” 宴清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太紧张了。” 言衡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左右成了一个废人,哦,不对,离废物不远了而已。 宴清歌小心翼翼的扶着言衡去了卫生间,短短的几步距离,她和言衡花了几乎两分钟。 待到言衡进去了之后,她身上已经是一身汗。刚想退出去,言衡喊住了她:“我的腰如果一弯,就会对腿造成压迫,裤子我解不开啊姐姐……” 宴清歌想明白了言衡话里面的意思,一下子就变得窘迫了起来:“你,你……” 她理解言衡现在的想法。若是说言衡之前只是将自卑隐藏起来了,那么现在,他心里的自卑则被无数倍的放大了,他一下子落了个残疾,而真正的亲人却弃他如敝屐,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他心里又矛盾又难过,他多疑,他不信任她,所以总想试探自己对他的容忍度底线究竟在哪里? 宴清歌蹲在地上,撇过脸,伸出手帮他脱裤子,可是手没找准地方,一下子就摸到了他腹部,光溜溜的一片—— 言衡身体一个颤抖,立马出声:“地方错了!” 宴清歌呐呐的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手往下移,一个不小心,又移多了! 言衡脸色发青:“你的手放哪里去了!” 宴清歌索性抬起了头,看着言衡。 她的脸红得不得了,又羞又窘又急,眼睛红红的。 言衡刚准备奚落她的话顿时塞在了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宴清歌找准了地方,言衡穿的裤子很好脱,没有皮带之类的东西,只需要一扯就脱了下来。 她边动手边嘴里细细念着什么,言衡仔细一听,她说的是—— “亲人间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直不停的重复,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言衡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没有怨天尤人,停留的所有埋怨全部被他塞进了肚子。 “你现在这么害羞,过两天我要洗澡,那你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言衡出声道。 宴清歌听到这话,脑子一个断片,就抬起了头:“啊?” 啊,一个不注意,眼睛长了针眼! 宴清歌:“……” 言衡:“……” 她立马又低下了头,言衡看着宴清歌发旋,眼睛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姐姐,那过两天还得麻烦你了。” “到时候姐姐要准备什么呢?嗯,我最喜欢的沐浴露,我要洗半个小时啊……” 他低头看着女孩儿嫩白的脖子,说出来的话,却带上了温度。 而宴清歌等到言衡上完厕所之后,又立马闭上眼睛,帮他把裤子提上去。 扶着言衡躺上了病床,她又送着护士走了出去,顺便问问言衡目前该忌哪些食物。 和护士道别之后,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打开,是苏曲预发过来的消息。 “怎么样,你的弟弟是不是非常感动?” 宴清歌微笑着打了几个字过去:“黑夜里的人,最容易惹上名为‘光’的病毒。” 苏曲预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杯红酒,看着宴清歌发过来的几个字,眼神如同一团墨水散开,晦涩不明。 良久,他轻声道:“……是吗?” 宴清歌收起了手机,走到了言衡的病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床边,认真的看着言衡。 言衡被她瞧着浑身不自在:“有什么事就开口。” “阿衡,我想清了,关于你上厕所这件事……” 言衡看着宴清歌认真的表情,眼帘垂了下来,果然不耐烦了吗? 所谓的亲人,也不过如此啊……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堕入泥淖好了,不需要同情,不需要爱,所有一切都是虚假,都是为了扮演假象的伪装! 他微笑道:“没关系,姐姐如果不愿意,我就找护士好了……” 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宴清歌又说道:“我准备去找一把剪刀,” 言衡有些摸不准宴清歌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我倒不介意,刚才是第一次,所以我才不习惯,多看几次就好了。” 言衡:“……”多看几次? “我可以把你的裤子前面剪一个洞,这样你上厕所就不用我帮你脱了,然后你上厕所可以自己用手把……嗯嗯……从洞里面拿出来……!”宴清歌说到后面,声音越变越小。 而言衡听完宴清歌的话,怔愣了一下,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偏过头闷声笑了起来。 ——他这个姐姐,性子真是纯良得……又蠢又可爱,这可怎么好啊! 11.chapter。11 宴清歌搬来小凳子,坐在了言衡的旁边,将头乖乖的靠在病床的被子上,黑白分明的瞳仁就这么盯着言衡看,从言衡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睫毛根部。 言衡躺在床上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宴清歌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他。他想,或许在医院也不会这么难熬,看,一个月过得其实并不慢。 在这一个月内,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来过医院一次,而且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反倒是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每日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自己。她好像很适应现在的生活,连……微笑都比在宴家多了不少。偶尔皱着眉毛,也是因为数学题算不出来。每每这个时候,他便会以晚餐的食物做交易,来替宴清歌解决数学题。 言衡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宴清歌对他的好,全然把她当成了亲人的模样。 他这个姐姐,性子温软可人,她就像是一团绽开到极致的蒲公英,毛茸茸的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用手触摸着她,她不似玫瑰般会扎手,只会让你觉得很舒服、安静。 “姐姐,我是不是明天就要开始复健了?”言衡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已经不再疼了,只是没有力气,他想试着摆脱现在的局面,不想一直待在床上。 宴清歌听到言衡的话时正在用手拨弄着荷包花,荷包花开得越发鲜艳。 她转过头,笑弯了双眸:“是的,就是明天。” 在未接触到练习走路之前,言衡从来不知道使用拐杖原来如此之艰难。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右腿神经已经坏死,可是为了保持肌肉不萎缩,还得不停的使用右腿。 宴清歌站在复健室的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正在挪动着右腿,右腿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的言衡,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言衡的右腿挪动了…… 言衡将右腿放在练习设备上了…… 言衡站……不……他摔倒了…… 她看着言衡一次次的摔倒,却无法动用右腿,看着言衡因为愤怒用双手抓着木质地板,看着周围的陪练一次次的将他扶起…… 宴清歌转身离开了复健室,回到病房拿起了自己的包,打车回了宴家。 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的宴初叶。 宴初叶手里正拿着一杯茶,细细品尝着,一看到宴清歌就将茶放在了桌子上,惊讶道:“清歌回家怎么不打电话给司机呢?” 宴清歌忽视掉宴初叶的问话,她不想和宴初叶做一些无谓的情感联络,直接走上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柜子里,有个抽屉,宴清歌从记忆里得知原主一直将过年的压岁钱放在此处,因为找不到时机动用这笔钱。 每年过年,宴文给她们姐妹俩的压岁钱大概是几千块钱,原主这些年一直都没用。 宴清歌从抽屉里拿出了钱,然后又走了出去。 而此时言衡又一次摔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人的搀扶,膝盖就这么直接磕在了硬质地板上,膝盖骨传来麻痹般的巨大痛楚,而他就像是一只困兽,被束缚在这地面,用尽全力想要站起,却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让人称心如意的结果。 站在一旁的随行人员忍不住了,准备上去他站起来。 “别过来!”言衡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眼睛,若是仔细的看,便会发现他的双眼里充满着犹豫。 还需要坚持下去吗?好像并不能成功。 明明已经是一个废物了,所有人都喊自己废物,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当个残废呢?为什么要想着重新站起来呢? 所有人都期待你一直当个瘸子,躺在床上渡过余生,为什么不合别人心意? 不,有一个人,至少是有一个人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言衡抬起头,朝着窗外看过去,窗外——空无一人! 呵,看到我一次次的爬不起来,连……你也对我失望了么? 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不要再去抗争了。 医生看到言衡躺在地上,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恐怕这孩子是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一道坎了。 他见过很多身体有缺陷来复健的人,很多人都是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可是心里的却总归留下了伤疤。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不是因为复健过程的疼痛选择放弃,而是因为这一路上来,没有人再拿正眼看待他们,他们不再被别人期待,他们会或多或少染上自卑。 所以说,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再黑暗的路程他们都可以砥砺前行,而有时候呢,一旦失去了信念,失去了别人的期待目光,他们便一刻都撑不下去。 医生刚准备走上去和言衡好好谈谈,尽自己的所能去化解他的心结。 可是还未踏出一步,就见复健室的门就这么被推了开来。 医生一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儿喘着气,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她的呼吸声很急促,而且很艰难,似乎是累极了的模样。 医生看着女孩儿发丝被汗水给浸湿,却依旧执拗的朝着自己……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朝着躺在地上的男孩走了过来。 言衡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宴清歌,他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宴清歌坐在地上,将手机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也放在了地上,随后,一只手扯上了言衡的手。言衡看着宴清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心头一动,接着宴清歌的力,就坐了起来。 他和宴清歌平视着,可以看到自己这个姐姐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他想,原来姐姐难过起来这么好看啊! 宴清歌身体向前倾,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言衡的额头上,言衡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带着点祈求而期望:“阿衡,不要放弃好不好?” 言衡脑袋一下子就陡然一空,只留下三个字—— 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嗓子突然间无比的酸涩,他想说好,可是一出口,就变成了:“姐姐……你刚才是去哪里了?” 宴清歌将身体坐正,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长方形盒子,推到了言衡的面前。 言衡伸出手,用手触摸到了木质的盒子,微凉的触感,一打开,里面安放着一根拐杖。 拐杖的杖身是纯黑色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摸起来很圆滑,不膈手。 拐杖的手柄是由五个微微凹下去的手指模样,言衡将手往上面试了试,发现刚好符合他的手指,也就是说,这是完全按照他的手指制作的。 “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宴清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她看着言衡似笑非笑的眼神,终于还是托盘而出,“就是几天前,我们不是一切用面粉包了饺子吗……” “所以当时非要我将五个手指按在面粉上是这个意图?” 宴清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面团,已经干巴巴的了。 言衡伸出结果干巴巴的面团:“是怎么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晒干的?” “就是……你每晚睡着之后,我就偷偷爬起来,然后放在窗台,在你醒之前,再又收起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宴清歌偷瞄了言衡的神色,发现言衡看着面团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担心言衡怪自己自作主张,又伸手拽住了言衡的手,摇了摇,“阿衡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言衡看着宴清歌濡湿的眼神,那双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道:“那姐姐就把这块面团送给我,我就不生气了。” “好的呀!” 言衡将面团放在一边,这一次,他没有借着宴清歌的力气,站了起来。 助教在两人身后看着,心里感概万千,果然人的情感才是战胜一切的利器。 他让宴清歌搀扶着自己走了一个来回,看到宴清歌步子十分虚浮的模样,估计她是累着了,心里不知怎么了,就产生了一股舍不得的情绪:“姐姐到一旁看着我,助教来陪我复健就可以了。” 宴清歌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地板上坐着,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小包话梅,皱了皱眉,随机跑到一旁将小型的垃圾桶提到自己的旁边,这才坐了下来,吃了一颗话梅,嚼了两下,然后将核给吐在垃圾桶里。 正在练习走路的言衡,用余光看着宴清歌两旁鼓着嘴巴,还在不停的嚼动着,觉得姐姐真的好像一只小小的兔子,他曾经养过一只白白的小兔子,那只小兔子偷吃青椒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此时的言衡不知道,他正在踏进一个陷阱,一个宴清歌亲手给他准备的局。他站在局内,看着宴清歌此人,只觉得单纯又良善,她是自己仅剩的亲人,她一心一意为自己好,她永远都不会抛下自己。 初见花时,只觉得这朵花娇小经不起风吹雨打,是一株菟丝花,他最不喜。当这一朵花为你遮过风为你挡过雨,在你难受不堪之时,她依旧为你输送着芳香,从此以后,你见到这朵花,只觉得她就长在你的心里,永远也不可能摘除掉,直到死。 哦,不对,或许死亡也不能够。 12.chapter。12 言衡做完了几组练习之后出了一身的汗,他的双腿仍然没有任何的力气。 “一次出效果肯定是不可能的,这几个月要每天都坚持练习,才能有效果。”助教在一旁安慰道。 言衡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宴清歌,他的瞳仁黑黑的,里面装满了化不开的情绪,那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思。 宴清歌正在吃着话梅,突然间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一抬眼就对上了言衡的目光,左手拿着话梅,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言衡,里面还带着一点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言衡要这么看着自己,却在还未察觉之际,就露出了微笑,她的笑很有感染力,连带着言衡本来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起码,还是有一个人在乎我的。言衡想。 言衡认真的听着助教的话:“我会好好练习的。” 助教拍了拍言衡的肩膀:“好了,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晚上好好吃一顿,补充体力。” 宴清歌听到了助教的话,知道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她乖乖的将还没有吃完的话梅放进了自己腰间的小包,然后又将垃圾桶放到了旁边,用纸巾擦完了手之后才走过来扶起言衡。 言衡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她擦手的时候,把每根手指都擦到了位 ,就是因为要来扶自己,担心自己会觉得脏? 突然间,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他的姐姐,好像一直在给“感动”啊!怎么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呢? 宴清歌俯身拿起地上的拐杖之时,嘴角勾了起来。 呐,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时的恩惠,总有一天会被遗忘,只有不断的用另类的方法提醒着他们自己曾经给予的恩惠,他们才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好,才能将对自己好这种行为固化成自己的本能啊! 她将拐杖拿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扶起言衡,却不料,言衡伸出了手。 “阿衡?” 言衡看着宴清歌不解的眼神,嘴角翘了起来:“拐杖既然是姐姐送给我的,那自然是我来拿啊!” 宴清歌恍然大悟,立马将拐杖放到了言衡的手上,叮嘱道:“那阿衡要好好爱护这根拐杖,我……”花了两年的压岁钱呢! 后面的话她说得又快声音又小,过耳不留,可是言衡还是捕捉到了。 “花了几年的压岁钱,嗯?”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伸出两根手指:“两年,不过很值得!” “唔,没关系啊姐姐,我以后会给你二十年,不,二十年太短了,还是一辈子的零花钱吧,好不好?” “真的,你不骗我?” 言衡看着宴清歌有些怀疑的模样,装作思考了半晌,才回道:“我刚才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说完就借着宴清歌的力一步步的往着前面走,可是余光又注意着宴清歌的表情,看到自己姐姐突然间有些失望的模样,他心里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分不清真话假话呢? 算了,总归是自己的蠢姐姐,他会好好照顾的! 宴清歌扶着言衡回到了房间,又帮他洗了个澡。若是说一个月前,宴清歌还会觉得有些“害羞”,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而言衡,更是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洗礼以及尝试过自己姐姐清奇的脑回路,他心里唯一的那一点羞涩已经全部抛诸脑后了! 他全新全意的接纳了她,作为一个亲人。 医院送来的晚饭十分丰盛,有红烧排骨,丰富的钙质可以维护骨骼健康,还有鸡汤这些补充营养的食物。宴清歌满足的喝了一口鸡汤,然后又盛了一碗饭。 言衡有些惊讶,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平时晚饭姐姐只喝一碗汤,多余的她根本吃不下。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宴清歌的碗里,装作随意的问道:“姐姐今天很饿?” 宴清歌吃了一口排骨,排骨做得不能算是油腻,但是对于一个常年吃饭轻油淡盐的人而言,油多少还是有点厚,她有些不适的点了点头:“今天回家,再来医院的时候,没有车,我走过来的。” 言衡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姐姐回家是为了拿钱,而拿钱又是为了给自己做拐杖……他夹了一块排骨,然后用筷子将排骨的骨头全部剃掉,再用筷子压在剩余的肉上,稍稍用力,浸入排骨里的油汁就析了出来。随后,在宴清歌惊讶的目光下,他将肉放进了对面的碗中。 宴清歌感动的看着言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言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亮晶晶的东西里面倒映的全部是自己。 “阿衡,你对我真好!” 真好啊,这是将你敲开了一个裂缝?要知道,开山凿石,面对一座大山最开始是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可是一旦凿开了一个口子,砰——接下来,稍稍用力,整座山都会轰然崩塌! 两人吃完了饭之后,宴清歌端了个凳子,坐在言衡的病床旁边,然后拿出ipad,点到某个页面,偷偷的将ipad的送到言衡的面前,偷瞄他一眼:“阿衡,我们看部电影好不好?” 言衡拿过ipad,看着那个页面上,写着是《霸王别姬》这部电影,他问道:“你喜欢?” 宴清歌笑眯眯的回答:“是的呀!阿衡陪我一起看,两个人看有仪式感。我一个人看,万一睡着了呢?” 言衡看着宴清歌,觉得自己姐姐真不会撒谎。既然是自己喜欢的电影,那为什么会看到睡着呢?既然她对电影不感兴趣,又非要缠着自己一起看,很明显,是为了谁。 “嗯。”言衡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你上来,下面冷。” 宴清歌急忙摇头:“我怕等会压着你……” “不会。”言衡出声打算宴清歌的话,强硬的态度让宴清歌只得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她一上去就靠在床头,然后将平板架好,两人中间隔着大概7cm的距离。 言衡感受到宴清歌紧绷的身体,他用视线扫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随后宴清歌感觉到言衡往自己身边一挪——电影开始了。 171分钟的电影,宴清歌全程是用一个姿势看完的,两人看完后,她已经有些困了,可是还是用手指挠了挠还在回味的言衡,问道:“阿衡最喜欢哪句台词?” 言衡觉得自己的手心仿佛有火灼烧过一般,他看着宴清歌回答:“应该是程蝶衣和他师兄说的‘说好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都不是一辈子。’这句。” 他看着宴清歌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好笑,难道姐姐预设的不是这一句?于是言衡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姐姐一个台阶,让她说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那姐姐喜欢哪一句呢?” 宴清歌听到了言衡问自己,很高兴的回道:“我喜欢老师傅说的那句‘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哦?”言衡认真的看着宴清歌,洗耳聆听她接下来早已经准备好的腹稿。 果不其然,宴清歌说道:“阿衡这句话很有道理啊,你看,人前要想显贵,人后肯定要受罪啊。”她看了一眼言衡,发现言衡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于是继续说,“你今天训练其实也是一种受罪,先受了罪,你才能……” 她话还未说完,言衡就伸出了手臂抱住了她。 宴清歌的声音陡然间停住了。 窗帘还没有拉上,深秋的月亮升至了半空,那些月光如此皎洁,透过玻璃窗洒在了白色的床单上,两人交.缠的影子倒映在了被单上,分不清你我。 言衡靠近宴清歌的耳边,轻声的说道:“谢谢你,姐姐。”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哪怕所有人都抛弃了我。 谢谢你不曾嫌弃我,一直待我如初。 虽然你拙劣的安慰让人可以一眼拆穿,可是我不会打断你,也不会戳破你,我喜欢看你为我担心,竭尽全力想要治愈我的模样,那会让我觉得,我或许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 宴清歌的耳朵被言衡说话带起的空气流动给稍微刺激得小幅度的动了一下,耳朵上的红痣越发的鲜活了。她将下巴搁在了言衡的肩膀上,少年的肩膀并不宽厚,搁得她的下巴有些疼,可是她还是笑了,眼睛笑弯了,并不出声 ,在这静谧的夜晚,她知道,她的第一个阶段的目标达成了。 嗯,本该顺风顺水的少年啊,因为她,双腿被撞断了。本该佳偶天成的男女主啊,因为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在一起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言衡的脊椎,随后手指上升,摸到了言衡的后脑,眼睛里满是冷漠,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如同淬了蜜糖的撒娇调子:“阿衡会永远陪着我吗?” 少年着重的许诺:“永远。”因为你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 “永远会是多远呢?” “一辈子。”他仿佛觉得不够,又着重强调,“不会差一年一天一个时辰。” “阿衡真乖,我啊,也最喜欢阿衡了!” 13.chapter。13 言衡恢复得很好,他像是没有受到车祸的影响,只有一点,他极度厌恶自己开车,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自己开车。每每手一触碰到方向盘,他的双手就会不自觉的颤抖,他担心自己的开车技术不娴熟,而导致发生车祸。 医生说,这是创伤后遗症,需要慢慢的修复。 可是言衡知道,这是没有办法恢复的,他最开始的情况更严重,抵触坐车的行为,哪怕是别人开车,他都从心里厌恶。 后来是怎么好转的呢? 言衡想起来了,是宴清歌。 她狠狠的拽着自己,用尽全力拽自己进了车里面,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阿衡,坐车这件事你避免不了,而且我也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 言衡垂下了眼帘,坐在教室里,笑了起来。当时他其实很惊讶,自己姐姐身体那么弱,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强硬的态度让司机开车,与她平时软绵的样子丝毫不符合,而造成她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自己。 化学老师在黑板上讲着题目,言衡拿出了笔,在纸上写下了“宴清歌”三个字。 姐姐今天十八岁的生日,而他也已经十三岁了,即使跳级念了高三,可是学习起来并不怎么吃力。 他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不愿意用一些庸俗的词语来形容她,只想捧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窗外微风轻轻吹起,学校里的湖泊面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偶尔,又带起两片柳叶落在了湖面上,轻轻荡着,一下又一下。 言衡坐在窗子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他想,要送给姐姐什么生日礼物呢? 突然间,自己的手肘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言衡回过神看向自己的同桌,只见同桌用书轻轻的挡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指了指讲台上,有些秃顶的化学老师:“老师一直盯着你看啊言衡,好好听……” 女同桌话还没有说完,四十岁左右的化学老师立即将自己用剩的粉笔朝着她扔过去,粉笔呈抛物线状,直接砸到了女同桌的桌面上,吓得女同桌立马坐直了身子。 “李宛,既然你上课还有闲心聊天,那看来你们班主任把你和言衡安排坐在一起,你的化学成绩也因此提高了。既然如此,那就起来回答个问题。” 女同桌,也就是李宛,身子僵硬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她心里其实害怕的厉害。因为班主任是自己爸爸,当时看到自己化学成绩差,所以才将自己和言衡安排在一桌,准备让言衡带带自己。可是长期接触下来,虽然言衡没有和自己说多少话,每天放学之后更是迫不及待的回家,仿佛家里有个什么礼物在等待着他似的。但是她还是感觉到,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男生,却比班里其他的男生成熟得多,那些男生只会和女生斗斗嘴,而言衡不同,他似乎是对女生根本不在意。 李宛每天晚上在家里偷偷看小说,总觉得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那肯定是不会再有任何的更改了,就像小说里的男主角,这样的人,如果喜欢上自己……而且,言衡真的比其他的男生好看太多了,他的鼻梁很挺,嘴唇薄薄的一片,一双眼睛深邃,里面像是一汪黑潭,丢一个石头子进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波动。 “NH4 、-OH这两个离子,电子数是一样的吗?如果不是,那分别又是多少?”化学老师透过眼镜看着李宛。 李宛脸尴尬得红了,更让她生气的是,自己因为言衡而受罚,言衡竟然无动于衷,他丝毫没有想过写个答案给自己! 化学老师见李宛答不出来,也懒得惩罚她了,从粉笔盒里面拿出一只粉笔:“你坐下吧!这人啊,得自己成全自己,否则没人能帮你。做人做事,都是这个理!” 一下课,言衡收拾了课本,准备离开教室,却见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喂,言衡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为了你被老师罚,你竟然不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连个答案都不告诉我!” 言衡回过神,将右手的拐杖伸直,用拐杖挨地的那一头对着李宛的扯住自己衣服的手,手一点点的使劲,将拐杖往后面推,李宛手上被蹭起了皮,松开了他的衣服。 听到李宛倒嘶了一声,他这才收回了拐杖,然后直视着李宛,一双眼睛仿佛了洞察了一切。 “我何时被老师惩罚过?” 李宛结结巴巴,有些说不出话了。是的,她一直都明白,言衡上课走神的次数不少,但是老师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瞪他两眼,一旦考试成绩出来,又将他当做掌心的宝班级的希望!她今天这么做,只是想让言衡……想让他注意到自己啊!真是不解风情! 此时的李宛不明白,他哪里是不解风情呢,只是愿意让他解风情的那人不是你罢了! 言衡见李宛不说话,又接着说道:“我何时需要人救我了?” 他这话说的狂妄又有点自大,可是李宛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在她看来,言衡自入学起,好像无所不能,就算他是个……跛子,可是游泳也非常厉害,借用拐杖走路,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狼狈与产生同情,他依旧矜贵。 “没……没有。” 言衡转过身,往前走去,却又留下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试图在我身上使用一点小心机,我不喜欢。” …… 言衡从车里面下来的时候,站在宴家门口,他抬头向着二楼的方向望去,姐姐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在睡觉 ?不不不,现在已经六点了,不能让她睡觉,晚上不然该睡不着了。 是在喝她最喜欢的酸奶?还是不要了,马上要吃晚饭了,喝了酸奶她晚饭又吃不了多少! 他嘴角翘起,朝着宅内走去。拐杖拄在地上发出响声,车静立马走了出来。 “小衡放学了,快快快坐下,妈妈去给你盛一碗汤!” 言衡看了她一眼,不予理会。为什么要理会她呢?当初生了自己,后来自己在医院的躺着的时候,她来看过自己几眼?到如今,突然间又贴上来,无非是看见自己又和正常人无异。只要他自己心里知道,即使装得再高傲又冷漠,其实和正常人,还是有……区别的。 “不用了,我上楼。” 车静看着言衡又要上楼,心里早就将宴清歌诅咒了千八遍,天知道这个扫把星究竟施了什么咒,自从三年前言衡出院后,眼里就看得见她一个人,连自己这个妈都不管不顾! 她急忙找出一个话题,想引起言衡的注意:“小衡,今天你两个姐姐生日,晚上宴叔叔在‘碧雕坊’给你们举办了一个宴会,初叶已经出门去做造型去了,清歌死活不肯出去……” 碧雕坊是H市最大的酒店服务中心,H市排行前几的富豪每逢喜事都会在碧雕坊举办酒席或者宴会。碧雕坊这个名字据说是C国开国大将路经H市时,碰见在这里用过一次餐,因食物雕工精美且新鲜美味,故赐名为“碧雕坊”。 言衡听到了车静的话,脚步停了一下。他当然记得宴初叶的生日,因为这天的生日啊,也是他最爱的姐姐的生日,他又怎么会忘记,怎么会忘记这些年宴初叶对姐姐使出的小心机,在佣人面前“无意”的中伤姐姐,偶尔让姐姐出个丑…… 这些……他会一点点的替姐姐讨回来。 言衡朝着楼上走去,走到宴清歌的门前时,敲了两声门,直到里面传来了“请进”两个字,方才推门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就看见宴清歌微笑的看着自己,心头一暖,朝着宴清歌快步走了过去。 “慢点,阿衡!” 言衡站在宴清歌的旁边,她正在低头做作业,言衡见状,用手轻轻的将宴清歌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了她的耳朵后,尾指刮过宴清歌的耳垂 ,弄的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姐姐在干什么?” 宴清歌用手指了指作业。 “姐姐一下午都在做作业吗?”言衡用手翻了一下宴清歌的作业。 宴清歌点了点头,半撒娇半抱怨:“数学真的太难了,我不会……” 她还没有说完,就瞧见言衡伸手拿起她桌上正被她的手肘压住的数学书,翻了两页,似笑非笑的从里面扯出了一张纸质的围棋格子。 “姐姐不是一下午在做作业吗,那这是什么啊?”语气有些无奈。 宴清歌眼珠转了一下,狡辩道:“这是我上次不小心夹进去的,对,就是上次!” 言衡又从桌子上靠墙的装棋子的木筒拿出几粒棋子摸了摸:“姐姐,这可都是温热的,还骗我,嗯?” 宴清歌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就像是兔子用爪子洗脸一下,然后露出几个小缝看着言衡的表情,乖乖的道歉:“我错了。” “姐姐玩玩棋倒没什么,只要不在这个时候喝酸奶睡觉就行,”他看着宴清歌将手放了下来,又补充道,“毕竟学习只是让你了解一些知识的,如果姐姐觉得这些东西让你觉得难受,那我觉得也不必强迫了。毕竟,学习和姐姐,肯定是姐姐放在第一位,不能本末倒置了。” 宴清歌点点头,坐在椅子上,顺手抱住了言衡的腰:“阿衡,你对我真好!” “那姐姐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将棋盘放进抽屉,夹在书里面不是更容易被我发现?” 宴清歌将头靠在言衡的腰间,瓮声瓮气的回答:“刚才一听到你敲门,就没想那么多,想快点藏好,让你进来,想快点见到你……” 言衡听着宴清歌的话,心里软成了一片。 “那姐姐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去换个衣服,等会我们一起去参加你的成人晚会。” 宴清歌点点头,目送着言衡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将棋盘放在了自己的桌上,黑子白子按照原先的位置摆好,一个子不多,一个子不少,位置未差分毫。 她伸手拿起了黑子,放在了一个位置。 今晚,所有的人都要到齐了,席崇桢、宴初叶、言衡……所有的棋子都到位。 让本该守护宴初叶一生的人亲手对付她,嗯,肯定很有趣。她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太干净了,不适合报复人啊,还是让言衡来吧 ! 上辈子怎么享乐,这辈子就该怎么痛苦! 她放下最后一枚黑子,白棋全部被围剿。 远处的夕阳渐渐落山,留下了一地的余晖。 14.chapter。14 言衡在自己房间里换上了专门为他定制的西装,没有特意的做造型,当然,他也根本不需要。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六点十五,宴会七点钟开始,半个小时的车程,也就是还有十五分钟。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朝着门外走去,刚出房门,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返回了房间,从抽屉里取出另外一个打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他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拿起了盒子,朝着宴清歌的房间走去。 宴清歌坐在床沿上,放着两个盒子,看见言衡进来,眼睛里亮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将盒子打开:“阿衡,你帮我看看,我该穿哪一件?” 言衡将拐杖放在一旁,顺势的坐在了床沿,伸出手看了两件礼服,笑意明显淡了下去。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果不其然,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穿过一次的礼服,如果再穿第二次,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宴清歌低头微笑,上钩了。 她抬起头,睁着双眼懵懂的看着席崇桢:“才……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上厕所!” 席崇桢让开了路,伸出手做指路状:“既然如此,厕所在前面。” “哦。”宴清歌尴尬得脸都红了,急忙朝着厕所走去。 待到出来的时候,席崇桢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我们可以一起去宴会里面吗?”席崇祯邀请她。 宴清歌抬起头,看了一眼席崇桢:“可以吗?” “我的荣幸。” 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朝着宴会里面走去,而此时,从厕所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宴初叶。 原来清歌这么受欢迎啊!受欢迎没有关系,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可是,喜欢她的人,一定不能比自己多,她要永远的排在她前面,无论任何事。因为,她是姐姐,所以一切都应该她在前面,不是吗? 宴初叶用手拂了拂自己的晚礼服,脸上又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从另外一边走去。 而她一刚走,宴清歌就回过头,看了身后一眼。 嫉妒吧,嫉妒吧,只有嫉妒才能作为接下来事情的助推剂! 15.chapter。15 言衡看着自己姐姐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一起回来的画面,那男人比姐姐高一些,身高接近一米八,突然间,心里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那是一种微微难受的情绪,可是很快就被他自己忽视了过去。 说到底不过是十三岁的孩子,即使心思再怎么深沉,可是经历始终是有限。 “姐姐怎么现在才来?宴会都要开始了。”言衡撑着拐杖,上前走了一步,牵过了宴清歌的手。 他观察的宴清歌的表情,瞧见了姐姐脸上泛起了红晕,而且还用小动作暗示自己不要再追问了,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不快。 言衡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刚才和姐姐一起的人是谁,想到姐姐有我不认识的朋友,我就有些难受。” “他……他是我刚才在路上遇见的人,叫……叫席崇祯。” 言衡眼里的笑意渐渐淡去,眼神有意无意的向不远处的席崇桢看去:“是么?” 在他观察席崇桢的时候,席崇桢的视线恰好也随着宴清歌转到了言衡的身上。席崇桢拿起了一杯香槟,朝着言衡举了起来,微微示意,言衡却垂下了眼帘。 正在此时,会场的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宴清歌的身体朝着言衡靠了过去。不肖一会儿,会场天花板上的小灯已经全部打开,一束柔和的白光投射到了前面的台上,只见宴文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幅成功商人的模样站在了上面。 他面前摆着一只话筒,宴文轻咳嗽了两声,从身后暗处牵出了车静。 “在场的各位全部都是H市的精英,也是我宴某人的朋友,感谢各位给我宴某人这个面子。” 站在下面的宾客很乐意的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充斥着整个宴会。 “今天是我宴某的女儿十八岁的成人礼,作为一个父亲,我很高兴见证了这一刻……”车静听到这里,很适时的将宴初叶给牵了出来,而明明是同一天生日的宴清歌,硬是被遗忘个彻底。 宴初叶站在台上,她神情骄傲又自信:“感谢我的父亲为我举办这个成人礼,感谢我亲爱的爸爸为我和我的妹妹做的这一切。清歌因为性子羞怯 ,不愿意上台讲话,所以全由我这个姐姐代劳了。谢谢各位叔叔阿姨来参加我们姐妹俩的成人礼,希望大家玩得愉快!” 言衡在台下听到宴初叶的讲话,捏住拐杖的五指陡然收紧。 他们这群人曾几何时邀请过姐姐讲话? 不过是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趁机想让姐姐出丑罢了。 “姐姐……”言衡朝着旁边的宴清歌看出,声音竟然透露着一股心疼的意味。 宴清歌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其实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言衡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安慰宴清歌,可是他发觉此时此刻,好像什么言语都起不了作用。 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言衡听到有人谈论道:“这宴家的二女儿是谁?从来没听过啊!” 另外一个人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我说,这二女儿有点上不得台面,依我看,以咱们的家世,以后要选儿媳妇,还是要选那个宴家大小姐这样的,上得了台面……” 言衡顺着谈话声朝着两人看去,眼睛里似是看一件死物。 低沉的音乐声响起,会场里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成对跳起舞来。 宴清歌的面前也站着席崇桢,他伸出了一只手,身子微微下弯:“宴小姐肯赏脸跳支舞吗?” 宴清歌看了言衡一眼,可是言衡分明从姐姐的眼睛里看到了害羞的情绪。他想出声阻止,可是席崇桢的手已经主动的牵上了宴清歌的手,然后带着她走进了跳舞圈子内。 言衡撑着拐杖,远远看着两人的身影,轻柔的音乐以及柔和的灯光……这些都不能阻隔他的视线,他看着姐姐有些害羞的伸出了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而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席崇桢,竟然将手搂住了姐姐的腰。 他在一瞬间想要毁灭整个会场。 他想要将姐姐唤回来,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紧紧的箍住她。 可是以什么名义呢? 他也仅仅,仅仅是她的……弟弟而已! “喂,言衡,要不要一起跳个舞?” 李宛早就在一旁注意到了言衡,看到他身边的女生和别人一起去跳舞了,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的情境,所以她忽视掉了白天言衡对自己的警告,又跑过来想和言衡近一步接触。 李宛看着言衡不回答自己,有些尴尬和恼怒的站在原地,而此时,宴初叶也走了过来。 她用手提着长裙,淑女又矜贵,头发挽在耳际的两边,对着李宛道:“我这个弟弟就是木头,只有对我那个妹妹,才会有情绪!说着她又笑着示意李宛看着宴清歌和席崇桢跳舞的身影,“没想到,我妹妹这么害羞的性子也会和陌生人跳舞呢!” 她这话说的极其巧妙,既在无形中给李宛上了一下眼药,又顺利的拉了拉言衡不满的情绪。 可是她到底功夫不深,言衡心思太过深沉,或者说她不明白言衡对宴清歌的依赖,那是一种行走在黑暗中的旅人对光向往,他拼命的追逐,终于握在了手上,也再不会松开。 而李宛也没听懂宴初叶的话,她现在整个心神都被宴初叶的那一句“我这个弟弟”给占据了!言衡是宴家的儿子!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说完了么?”言衡冷冷的看了宴初叶和李宛一眼,“说完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我不喜欢我的地盘有耗子。” 宴初叶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而李宛听到了言衡的话,又联想到言衡的身份背景,只得悻悻的离开。 言衡朝着宴清歌的身影看过去,他的眼神里染上了一丝狂热 ,可是他本人却丝毫未察觉。 不知何时,宴初叶已经离开了言衡的身边,他又变成了一个人。言衡垂下了自己的眼帘,却猛然间,听见了脚步声朝着自己行来,越来越近……他的心情有些激动,想抬起头看看来人,自己的手指却在那一瞬间被一股微凉感所包围。 “阿衡,我们一起跳舞,好不好?”宴清歌看着他,语调柔软的说道。 言衡僵住了身子,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的腿……可以吗?”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自信。即使他在外人面前掩藏得再好,可是只要一碰见宴清歌,碰见自己的姐姐,就会不自觉的露出自己内心的不安。 宴清歌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前面走去:“刚好,我也不是很会,我踩你,你踩我,我们两个就一起学吧!”边说她还边回头,对着言衡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宴清歌将言衡的手放置自己的腰间,然后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两人靠得极其,可以说,是在拥抱着彼此。13岁的言衡比宴清歌矮半个头,他稍微一抬头,就可以瞧见宴清歌耳边的红痣。他甚至可以闻到宴清歌身上的香味,这香味很淡,却足以叫他失神。 歌曲换了一首曲风轻快,但是带着浓浓的老唱片味道的歌。 Oh you can kiss me on a Monday a Monday is very very good. (你可以吻我,在星期一、星期一,星期一非常棒) 言衡听着歌词,盯着宴清歌的下巴看过去,然后再看到她的嘴唇,淡红色的嘴唇,他有些失神,却被自己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重量给拉了回来——宴清歌将下巴靠在了言衡的肩膀上。 两人的双腿随意的在地面上走动着,却一点儿也没有踩到彼此。 “姐姐,累了么?”言衡抱住宴清歌的手轻轻收紧了一下。 宴清歌点了点头:“阿衡之前说的,我想要的什么都会送给我,这话还作数吗?” “当然。” 宴清歌直起了身子,认真的看着言衡,眼神有些腼腆:“那我……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言衡的心突然间就被提起来了,他有些激动,他想。 “可以。”他的耳朵悄然的红了。 “我想我是喜欢上、喜欢上……席崇桢了,”宴清歌又将头埋在了言衡的肩膀上,声音极小,“阿衡可以帮我吗?” 言衡愣了一下,不可以,这是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可是一刚浮出,他就立马又压了下去。 “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分明一点征兆都没有! 宴清歌眼神看向了席崇桢的身影,随后又收了回来,想了一会儿,说道:“可能,他是除你之外,第一个对我真心笑的人。” 她的语气有些孤单。 可是言衡却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排除在外呢? 如果算上自己,那自己才是第一个对你微笑的人,所以你该喜欢的是不是我? 不,不,其实,你是喜欢的。 终究是自己的姐姐啊! 言衡点了点头,许诺道:“可以。” 宴清歌笑弯了双眸,又重新靠在了言衡的肩膀上。 不够啊,阿衡不够。 我要你的感情,不是克制而压抑。少年的情潮与爱.欲来得太汹涌却走得又快,今天她只是稍微的试一试,没想到,言衡的确是有喜欢自己的苗头。 可是他克制力却也很强,或者说是爱自己仍然不够。 她要的爱,不是亲情,是刻入骨子里,不是克制,是占有,不是微若无物,是一味的偏执,只有这样,她才能给他沉重的一击啊! 所以,把你的感情全部交给我吧,你所谓的爱意,就放大吧。我会亲身告诉你,该放大到何种尺度。毕竟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呀! 16.chapter。16 儿童的性.心理成熟是从口腔到身体再到肛.门,在这一段时期内,移情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一个作用,简单的说,就是将青少年的情感从身边亲人的身上抽离开,投入到其他人身上。若是在一阶段中,青少年不能将自己的对亲人的情感“剥离”,那么便会陷入“恋.父”或者“恋.母”情节,成为心理疾病患者。 宴清歌知道言衡这个人自制力有多强,他现在喜欢自己只是一个苗头,可是若是不将这个苗头放大,那么他只会将克制自己的感情,最后,回归于正常的亲情。 上辈子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放弃宴初叶,可是结果呢?在未来的几年相处中,他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越陷越深。宴清歌很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若是她一定要将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那么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设计。 言衡身边现在已经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的亲人,而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要让青春期的移情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她要他变成一个心理疾病的患者,这块心理疾病就是“宴清歌”。 她直起身子,看着言衡,似乎是在确认:“阿衡,你真的会帮我吗?” 言衡有些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当然。” 此时十三岁的言衡不知道,他在今后无数次的回忆中,都想亲手摧毁掉这个承诺。 宴清歌笑了,她弯下身子,将头埋在了言衡的胸前:“我就知道,阿衡一定会帮我的!” 言衡视线下移,瞧见宴清歌微微弯曲的腿,他想,他一定要快快长高,这样姐姐再靠在自己的身上,就不用这么费力了。 宴会接近终了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落在宴会外地面上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溅起大大的水花。 席崇桢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又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清歌,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我要和阿衡一起坐车回去,而且我们有车呀!” 席崇桢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路面上有积水,你穿的裙子走在路上恐怕会被谁溅湿,我想送你到车边。”他瞧了一眼言衡,补充道,“这一点,你弟弟可没办法做到。” 言衡冷漠的看向了席崇桢,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紧紧捏住拐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可是,他想起了刚才答应宴清歌的话。 言衡放松了五指,说道:“姐姐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不要让水弄湿了。” 席崇桢挑了挑眉:“看,你弟弟也这么说。” “那,那谢谢席大哥了。” 双方商定了之后,席崇桢又走到了另外一边,去和别人商谈生意去了。 宴清歌挪动了脚步,走到了言衡的面前,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感谢:“谢谢你,阿衡。” 言衡知道她在谢什么,此时的他内心纠结又迷茫。 “阿衡,你对我真好呀!”宴清歌很大方的给了言衡一个拥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 一定要继续这样,内心再怎么痛苦迷茫和挣扎,也一定要将姐姐放在第一位,许给姐姐的承诺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千万千万要做到。嗯,痛苦全部都是你的,你的所作所为所创造的快乐也全部都是给予我的。 言衡有些迷茫的看着宴清歌去找席崇桢的背影,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他嘴里喃喃道:“……弟弟……么?” 宴会结束之后,席崇桢将宴清歌公主抱了起来,由宴清歌撑着伞,她整个身子都缩进了席崇桢的怀里,言衡跟在身后,他只能看到宴清歌的一双脚以及席崇桢的身影。 他左手撑着一把伞,这次没有撑拐杖,努力装作一个正常人的模样,在路上一步步的走着,步子走得很慢,而且身子也不平衡。大概是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受伤的右脚上,他的伞偏离了自己的上方,右肩淋湿了一大块。伴随着刮来的大风,就连头发也未曾幸免。 “再怎么伪装,”言衡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眼神又移向了前面的身影,那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好像怎么都追不上,哪怕是用尽全力,一股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言衡苦笑了一声,“终究,不是个正常人。” 席崇桢走得很快,宴清歌在车内坐了五分钟才等到了身上被淋湿头发还滴着水的言衡,她用尽全力地将言衡拽到车内,然后拿起了车内的备用毛巾,给言衡擦头发。 宴清歌让司机将空调打开,随后又给言衡擦起头发来。 “阿衡,怎么弄的全身是水,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宴清歌换了另外一条干毛巾,接着给言衡擦头发。 言衡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宴清歌见此也不再多问,两人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一到了宴家,言衡立马从车内走了下来,连拐杖都未拿,就朝着二楼走去,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宴清歌看着言衡慌忙跑走的身影,视线移到了拐杖上,微笑了着拿起了拐杖。 她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大厅,站在窗边,外面的雨势越发大了,而且开始有雷鸣了。 闪电从天空劈过,亮起一方白昼。 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志怪小说里的妖怪在渡劫一般。 宴清歌走到了厨房,拿起了几块姜,清洗削皮,然后用刀将姜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姜块,手法生疏。 宴家的佣人是从来不听宴清歌的吩咐,在原主的记忆里,宴清歌突然间想吃一道菜肴,吩咐王妈做,王妈转身忘了不说,还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在所有佣人周围一念叨,再又将此事告诉宴初叶,说是原主嫌弃她做菜不好吃诸如此类的话,宴初叶丝毫没有责备王妈,反过来语重心长的教育原主一顿,这件事又成功的塑造了宴初叶善良大方明事理的形象。 宴清歌现在是不能和王妈这个见风使舵的人算账,她还得利用她来进一步塑造自己小白花的形象啊,可惜……啧啧,宴清歌用长勺在小锅里面搅动了两下,可惜,这个人不知道,自己哪里是小白花,分明是一株腐烂的水仙啊! 她盛了一碗姜汤,端着姜汤走上了楼,走到言衡的门前,敲了敲,里面却久久没有传来答复。 宴清歌有些疑惑,用手推了推门,门没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她一进门就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言衡已经洗完了澡,睡在床上,眉头紧皱,而且还满脸通红,张着嘴急促呼吸。 宴清歌一看,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坐在床边,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言衡的脸:“阿衡,阿衡,醒醒?” 喊了好几声之后,言衡才睁开有些通红的眼睛。 他只觉得眼皮好重,快要睁不开了。 “阿衡你发烧了,肯定是刚才淋了雨!”宴清歌的手指很冰,让言衡极度想靠近,他用脸在宴清歌的手掌上蹭了蹭。 宴清歌没办法,想给言衡喝姜汤,可是姜汤是预防感冒的,也不知道现在有用没有。 她走到言衡的书桌旁边,打开了右边第三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宴清歌从里面拿出了退烧的药片,又急急忙忙下楼倒了一杯开水,再重新走到了床沿边,一只手扶着言衡,让言衡整个人靠在自己的身上。 “阿衡,醒醒,喝完了药再睡,好不好?”宴清歌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可是发烧的言衡不管这么多,任她语气再温柔,也不会给她半点响应。 她没办法,总不可能用电视剧里面恶俗的桥段吧?而且人在昏迷之际,药片还不定能吞下去。 宴清歌只得继续叫言衡的名字,叫了几声之后,言衡终于有点反应了。 “唔,……姐姐?” “阿衡,先喝药,喝了药再睡好不好?”宴清歌将药递给了言衡,刚要将水递给他,天上突然间打起了一个响雷,而且伴随着闪电,那雷声太大,宴清歌手一抖将水泼了一点。 言衡迷迷糊糊的接过水,拿起药喝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将水杯放在桌上,然后关掉了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开着的窗子,蹲在言衡的床前:“阿衡,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宴清歌满以为言衡不会响应自己,岂料言衡竟然还听到了她的话,他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生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很多,他说,“像是三年前一样吗?”只有你和我…… 宴清歌愣了一下,点头:“像是三年前一样。” “好。” 宴清歌快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穿着睡衣跑到了言衡的房间,躺了上去。 发烧的言衡简直像是个小火炉,宴清歌紧紧的抱住了言衡的胳膊,她看着言衡的面容,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 怎么打破所谓的亲人的界限呢? 当然是让此刻她最亲爱的弟弟意识到他的姐姐啊,不仅仅是他的亲人,还是一个女人呀! 窗外的雨声还是很大,下了几个小时之后转小,淅淅沥沥的雨声,室内却出奇的安静。 言衡只觉得全身没有任何的力气,半梦半醒之间,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他脑子仿佛那一刻清醒了,他清楚的看到有一个男人朝着自己走来,奇怪的是,男人手里也撑着拐杖,和他有些相似。 言衡有些戒备的看着男人,男人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他告诫他,“离你身边那个女人远远的!” 他说,“不要爱上她!” 言衡以为这个男人是来和自己抢姐姐的,他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坚决的拒绝道:“绝不!” 宴清歌,我给过你机会了。 你自己不离开的。 我不会妨碍你追求你的爱情,可是同样,我会以我的方法,去爱你。 不是弟弟的名义,而是以一个……男人,喜欢你的男人。 17.chapter。17 晚上的梦让言衡有些在意,可是还是抵不住浓浓的倦意,他伸出手将睡在自己旁边的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言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昨晚的那一场暴雨已经停了,但是别墅的檐边,那向外延长美化外观的屋檐部分,依旧滴着水滴。言衡昨晚睡觉前吃了一粒感冒药,一晚上裹得紧紧的,浑身都被汗给弄湿了,而被他抱进怀里的宴清歌自然也不能幸免。 他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姐姐的睡相很乖,没有什么坏习惯,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睡醒了之后,依然是这个动作。昨晚大概是烧得太厉害了,言衡的感官都被剥夺掉了。可是现在清醒了之后,他才察觉到,自己身旁的人,身子软软的。 不同于自己的胸膛硬硬的,她的胸……咳咳。 言衡耳朵红着移开了视线。他维持着一个动作,细细的看着宴清歌的面容,她的皮肤很白,没有抹他们班里面其他女生那样的白.粉。言衡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皮肤,指尖像是碰到了白瓷,但是是柔软的瓷,心脏砰砰的跳着,脱离了原位置,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注意到宴清歌的呼吸仍然是均匀又平稳,才将心脏归位。 窗外的天气是阴天,没有风吹进来,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言衡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像是山间的流水划过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像是月光倾泻在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上,像是深夜听见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他有一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享受。他甚至有点希望,身边的人就这么一直睡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睡着,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会乖乖的,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会离开……言衡的眼里一片漆黑。 房间桌子上的小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言衡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宴清歌动了一下身子,而且抱住他的手越发紧了,然后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许是惯性,她一下子就滚进了自己的怀里。言衡的心脏处顿时像是关进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在里头不停的撞击,想找到出口,终于,在宴清歌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道了一声“早安”的时候,他的心脏被撞击出了一个小口子,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从里头一跃而出。 “阿衡,好点了吗?”宴清歌睁开双眼看着言衡轻声问道。 言衡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宴清歌将头往被子里钻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满意的说道:“被子里真暖和,我们要不要起床呀?” 言衡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那,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才七点钟。”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好的呀!” ——五分钟后,言衡首先忍受不住,轻呼了一口气,率先起了床。他有些慌张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宴清歌看着浴室的玻璃门上模糊的身影,弯起了双眼,随后才慢慢的穿上了衣服。 等到言衡在浴室里把该干的事干了,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的一角被折了起来,被角刚好和床角重叠。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朝着外面走去。 ……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梳妆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弯起了嘴唇,镜子里的人和她做同样的动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可是一转眼又微笑得十分天真,你甚至可以从她的微笑里面听见向日葵盛开的声音。 你看,人总是会被表象欺骗。他们总是以为那些柔软的东西必定无害,遵从自己固有的认知基模,可是结果呢? 经过这一晚上的接触,言衡待宴清歌的方式彻底发生了变化。若是说,一开始是带着尊敬与感谢,那么现在就是带着细细的爱恋,那些爱恋的种子化成了绵绵的细刀,扎进了言衡的全身各处。言衡一方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宴清歌和席崇桢,另外一方面,却又带着矛盾的心理占有着宴清歌。 他贪恋着她的温度,所以像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将宴清歌用过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他渴望着和她接触,可是又不得不掩藏自己那些在别人看来“恶心”的心思。 言衡一边自我满足,一边自我唾弃的过了四年,直至他终于要成年。这四年里,他的暗恋并没有随着时间递减,反而日渐堆积,它日日夜夜睁着一只怪眼,扰得他不得安歇。当姐姐让自己帮她和席崇桢再次相会的时候,他恨不得将姐姐给困起来,他宁愿看着她在自己打造的笼子里待着,也不愿意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这一切只能成为他暗自的想法。每当宴清歌用着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知道,不可能,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绝他。 宴清歌在这三年里,不断的给言衡心上捅刀,却又时不时给一些甜枣。言衡的感情若是一开始只浮于表面,那么在宴清歌刻意的诱导下,就浸入了骨髓,就像是钉钉子,若是只插.入一个小尖部分,那总有一天会脱落,可是一旦用锤子反复的敲打,那么必定牢固。 宴清歌想了想,勾起了嘴唇,可惜,所谓的甜枣在今天就要结束了。七年,她给言衡一开始就织了一张七年的网,现在啊,这用蜜糖织成的网呀,该变成砒/霜了。 …… 席崇桢坐在咖啡厅里,神色有些纠结。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咖啡厅里传来女声轻柔的歌声。他环顾了四周,有情侣在亲昵的谈话,有成群的女生在一起围绕着手机谈论哪个明星最近怎么了……这些,他统统都不关心。 他担心的是,等会儿自己的话该怎么和清歌开口。 在前几天,他打算和清歌求婚的时候,接到了宴初叶的短信。在他看来,宴初叶是优雅又大方还隐隐带着一些强势。席崇桢承认,清歌是比不得初叶,在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喜欢初叶的,可是初叶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是强势这一点,他非常不喜欢这一点性格,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席崇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又想到宴初叶给自己发的短信,要自己和清歌分手,和她在一起。 这几年来,宴初叶到自己的公司兼职过几个月,又在自己和清歌约会的时候频繁的“巧遇”,他不蠢,自然明白宴初叶的那些心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宴初叶竟然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股份来交换婚姻。 他一直都知道清歌在宴家没什么地步,可是她背后不是有个言衡吗?言衡这小子虽然身体不健全,可是商业头脑,他却很确实很佩服。在一年前,以一己之力创立了“IRING”,一家著名的互联网企业,背后的价值保守估计有20个亿。 可是言衡再怎么强大,他不一定会将股份给清歌啊。他不能赌,他在席家就是个私生子,拿什么来赌! 席崇桢正想着自己待会儿怎么委婉的提出分手,身后就传来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他刚想回头,一双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紧接着耳畔传来了女声:“猜猜我是谁?” 席崇桢心里一阵烦躁和心虚,他用手握住了宴清歌正捂住他双眼的手,回答道:“别玩了,清歌!” 宴清歌露出个无奈的眼神,坐到了席崇桢的对面。 她点了一杯抹茶味的牛奶,随即问着对面的席崇桢:“崇祯找我有什么事啊?” 席崇桢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微笑,半天没笑出来:“没事……清歌,在家里干什么呢?” 宴清歌喝了一口牛奶:“我不在家。”她解释道,“阿衡让我陪着他去公司转转,我刚从那边回来。” “这样啊,”席崇桢用勺子搅了搅咖啡莫不在乎的问道,“清歌和言衡的关系很好么?” 宴清歌满眼的自豪:“阿衡是我的弟弟啊!” 席崇桢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你不会又是要送我东西吧?太浪……” 席崇桢陡然出声打断她:“……我觉得,我们似乎有些……” 宴清歌微笑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席崇桢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小了:“……不合适。” 宴清歌的手不小心打翻了奶茶,脸上的笑收敛了: “哪里不合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席崇桢默不作声。 宴清歌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讽刺的笑了:“是因为宴初叶对吗?她喜欢你!”语气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席崇桢默认了。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发红:“我会让你知道,世界上,不会有比宴清歌更爱你的人。” 她拿起了包,在别人诧异的眼光中,从咖啡厅跑了出去。 她走了一段路,突然间心口传来一阵疼痛,宴清歌捂住了胸口,蹲了下来。 和她料想得不错,席崇桢可以爱很多人,只要是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原主真傻,以为席崇桢是真的喜欢自己,许的愿望还是什么希望这辈子让席崇桢好好的。嗤!当时她就有些怀疑,宴会上那么多显眼的人,原主相比之下非常的普通,席崇桢为什么会刚好喜欢上原主? 无疑是看中了她的身份。 席崇桢是席家家主在外的私生子,内心十分向往钱势,巴不得成为席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可是他前面有个哥哥,席崇清,他有什么能力继任呢? 他需要帮助。于是,他设计好了一切相遇。宴家两个姐妹,他更喜欢原主的性子,说好听一点是温软,说难听一点是懦弱。 他设计好了一切,唯独计算错了一件事,宴文根本就不疼爱这个女儿。 宴清歌蹲在地上,抬起了头注视着远方,车来车往。她会帮助原主完成心愿的,可是,恶意的利用原主,不给一点惩戒,似乎太愧对了原主的心意啊!想到这里,宴清歌拿出了手机,拨打了自己最熟悉人的号码。 “阿衡,阿衡,来接我好不好?” …… 坐在办公室的言衡想到刚才姐姐接到席崇桢的电话,立马向自己道歉走了出去的模样,心里一万个不甘心。以前,他还会暴露一些情绪,可是后来,姐姐无论和自己在一起做什么,只要接到席崇桢的电话就立马跑了出去,丢下自己一个人,他早就麻木了。 他不能争,不能抢,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他不能怒,不能动手,就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弟弟。 弟弟,弟弟,他真是厌恶死了这个词! “oh you can kiss me kiss me……”言衡听到了专属的铃声,立马接过了电话。 “你在那里待着别动,我待会儿 ……我马上就来。”言衡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以及放在一旁的拐杖,走出了办公室。 倘若爱上一个注定不能爱的人,该怎么办? 言衡想,大概是心情总是随着她忽上忽下,想时时刻刻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是碍于后果又只能忍着。那些想说给她听的情话,只能在深夜一笔笔的写在纸上,想象着那个人听到是什么表情。这些话,可以说给很多人听,唯独不能告诉她,因为一出口,就是错,而回避,最起码还可以保留一个亲密的位置。 18.chapter。18 言衡出公司的时候,司机已经开好车在一旁等着了。 “去十原路八字街。”他收起了拐杖,然后坐在了后车座上。 司机开车平稳而快速,黑色的车身驶过路面,劈开了沥青路旁的绿化带。车窗紧闭,言衡的视线落在两旁的风景上,其实也没什么风景,多的是密密麻麻的商业化店铺,言衡只是在想一些问题罢了。 他该拿自己这个姐姐怎么办呢? 想把她捧在手心,可是她不会愿意的。 想一手摧毁她和席崇桢两人的感情,言衡苦笑了一声,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四年前,是他自己亲口答应,自己会帮她的。 言衡想了一会儿,自己得不到答案,索性就不想了。过了十几分钟后,他坐在后座上,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远远的就瞧见了一个身影蹲在路边。 不仅仅是蹲在了路边,而且她连鞋子都没穿。 言衡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有些晦涩,他开始猜想,是席崇桢伤了姐姐的心吗? 明明看到姐姐这么难过的样子,他应该是很心疼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疼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兴奋。席崇桢……席崇桢如果真的伤害了她也是好的,让她死心,让她难过,他会带她走得远远的,把她藏在自己的身边。 宴清歌蹲的位置不能停车,司机开车又走了十几米才找到停车的标志。 车刚一停下,言衡便走了下去。他穿着西装,里头是深色的衬衫,下.身穿着笔直的西装裤。十八岁的少年不再是以往那个只能靠在自己的矮个子了,他的身材精壮却有肉,身高也有了187左右,身上存在的一些小瑕疵也完全不能掩盖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魅力。 少年就这样一步步的向着他的玫瑰走来,他的步子从容不迫,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心里也终究带上了一些忐忑。他想摘下那只玫瑰,用一只玻璃罩罩住她,宁愿做玫瑰脚下的烂泥,舍身去垫底,去滋养她。然而,他的这朵玫瑰亲近他、爱护他,却唯独不愿意只陪着他。 …… 宴清歌看见了言衡朝着自己走过来,她拿着自己的鞋子,光脚踩着路面上走到了言衡的面前。 言衡刻意的忽视掉她微红的眼眶,视线移到了她的脚背上,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不穿鞋?” 宴清歌抬了抬手上勾着的鞋子给他看,细细的声音解释道:“鞋子跟坏了!” “地面上这么多细沙子,你的脚不疼?” 宴清歌用手抓住了言衡的胳膊,借以稳住身体,然后抬起一只脚底看了看,脚底扎着几粒小石头沫子,抬起头似刚察觉的模样:“刚才阿衡没说的时候,我还不觉得疼,现在我突然间觉得,真的好疼。” 话刚一说完,言衡弯下了身子,伸手将宴清歌给抱了起来。宴清歌急忙拍了拍他的手:“阿衡,放我下来,你的腿……” 言衡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抱你,还是足够的。” 宴清歌乖乖的伏在他的胸口,让言衡抱着他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车停放的位置。 司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言衡弯腰将宴清歌放了进去,随后自己在后备箱拿了个袋子和小型的箱子,这才坐了进去。 “姐姐是回宴家还是和我一起去公司?”言衡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酒精和棉签。 “阿衡,我能去你那里吗?”宴清歌看着言衡,补充道,“我现在不想回宴家。” 听到了宴清歌的话,言衡拿着棉签蘸酒精的手顿住了:“……可以。” 言衡将宴清歌的脚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手将她脚底的碎石子拈掉,然后用棉签擦拭着她的脚底。他在前几个月就搬出了宴家,终究是无法忍受里面的虚情假意。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要求,宴清歌都不肯和自己一起离开。现在,她提出来要来自己的房子住,哪里是可以或不可以的事呢?他想堂而皇之的告诉她,他求之不得。 “那我先送你回我那里去,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言衡将医药箱收好,然后将袋子里的鞋子拿出来,给宴清歌穿上。 宴清歌用手戳了戳言衡的手,问道:“你这里怎么会有女式的鞋子,是不是阿衡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眼神里带着期待,让言衡心里一阵苦涩,果然还是不懂啊! “我刚才没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你光着脚坐在路边,猜到了你的鞋子坏了,让司机去附近的商场的买的。” 前面开车的司机听到言衡的话,脸色不变,心里否认:哪里是我去买的!您的后备箱里莫说有鞋子,连您姐姐的衣服裙子,甚至连包包也在后备箱里备着了好吗!不就是担心发生意外事故,提前准备好一整套吗! 宴清歌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点了点头。她有些累了,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言衡察觉到了,出声道:“姐姐,你先睡会儿,待会儿到家了我叫醒你。” 宴清歌将头靠在了言衡的肩膀上:“那你待会儿记得叫醒我。” 言衡点头答应了:“……睡吧。” 可是言衡终究还是没舍得叫醒她。 宴清歌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宴清歌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钟。她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手机就振动了两声,言衡打电话过来了。 “睡醒了么,姐姐?”电话里面的声音是独属于少年的清亮嗓音。 宴清歌懵了一会儿:“唔……” “桌子上的保温杯里我放着温开水,你刚醒可以喝。”言衡看了一眼正等着他开会的人,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电脑上,眼里带着笑意,“不要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嗯?” 宴清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间反应过来,言衡看不见自己,她急忙出声:“我知道了。” 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言衡怎么可能看不到!他面前的电脑此时此刻,正放映着宴清歌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只不过是完全静音了。 言衡亲眼看到了自己姐姐半睡半醒的点头,又察觉到自己看不见,一下子回过神出声回答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叮嘱完宴清歌所有的事后,才挂断了电话,切换了电脑的页面,表情又恢复如常。在场所有的董事都对刚才的场景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言衡这个年轻的董事长是个变脸高手,而且还是个经商高手。IRING是怎么来的? 无非是吞并同行企业。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个十八岁的青年是如何将自己以往所在的企业一步步的打压收购,随后再笼络人心,在此基础上,建立了IRING。 言衡将手里的企划案直接丢在了桌上面,眼睛里带着讽刺:“张董事和李董事,这就是你们提出来的方案?” 被点名的张董事一阵心虚:“……是、是啊!” “你忙了一个月,提出来的方案就是让我们公司损失掉1000万?”言衡靠在了椅背上,接着说道,“看来你的能力也只是这个地步了。” 张泽田吓出了一阵冷汗,这个案子是他做没错。可是半个月前,宴家大小姐说是代表宴家要进军互联网领域,找到了自己。要求自己帮忙让IRING损失掉流动资金,好让他们宴家入股。那人当时信誓旦旦一定会成功,并且许诺给自己好处,他一时利欲熏心才答应了!哪里料到……会被言衡发现! “对不起!对不起!董事长!”四十岁的张泽田用手狠狠抽起了自己的脸,“是我一时被金钱迷了眼!我……我……” 言衡冷眼看着张泽田。 像是冷箭贯喉,一瞬间,张泽田所有的话都塞在了喉咙。 一旁的李子运早就吓得大气不敢出,他努力的将身子缩小,希望言衡忽视掉自己的存在。 可是言衡怎么会漏掉这么一个人呢! 他将视线移到了李子运的身上,李子运立马觉得自己像是被狼盯上了,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听到了言衡的声音。 “既然张董和李董不把公司的利益放在心上,那么我们公司也不需要这两位了。当然,‘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两位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还不懂,晚辈也不介意教教两位董事了,希望两位董事能够……”言衡停顿了一下,轻飘飘的吐出了四个字,“享用一生。” 言衡的话没挑明,可是张泽田和李子运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要将这件事放大到整个行业,让整个行业都知道他们俩的行为,毁掉他们的后半生的事业! 张泽田气血上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开始不讲任何情面:“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 言衡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凭什么?我今天就教教你凭什么!通知财务部立马给这两个结清工资,对了,关于给公司造成损失这一点,两个月前交给张董和李董的一个案子收益莫名的减少了一百万,让警察好好查查!”他着重的强调了“好好”两个字。 言衡话一说完,安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张泽田和李子运带走了。 而言衡神色恢复如常,坐在椅子上:“会议继续。”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不过是一件日常生活的小事。 但这件事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在场的其他董事都看到了言衡做事的魄力,同时也明白,这绝对不是巧合。两个月前那个案子,财务部的报表都没有出问题,为什么言衡知道损失了100万呢? 这个中的缘由,不过是言衡刻意要弄掉这两个人罢了。 可是有人敢出声吗?证据确凿,谁会出声。 董事们中又有人开始提出自己的方案。言衡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满意极了。 是的,他隐忍了四年的事完成了。 四年前,他就说过,要让嘲讽姐姐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两个人,当时在宴会上肆意的贬低姐姐,现在,只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19.chapter。19 言衡在公司开完了会,处理完几件事之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他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坐上车回家。 深秋的时节,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言衡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刚一进门,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手里还抱着一罐爆米花,边吃边看电视。 言衡静了静心,坐到了宴清歌的面前,伸手拿起了一粒爆米花:“姐姐在看什么电影?” “我随便选的一部。”她边说边将遥控器给按了个暂停,“阿衡,我……” 言衡将外套脱到了一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毛衣,这才走了出来:“嗯?姐姐要说什么?” 宴清歌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没什么。” 言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她想说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说席崇桢和自己分手的事吧?可是啊,言衡想,他是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因为与席崇桢有关的那些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自己被宴清歌排除在外了。 “好吧!”言衡无奈道,他用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换了个话题,“姐姐晚饭想吃点什么?” 宴清歌将身子完全的靠在了沙发上,摇了摇头:“不想吃晚饭。” 言衡听了,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放水的声音,还有菜刀躲在砧板上的声音。 宴清歌看着厨房里的人,那人在厨房忙前忙后,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想,言衡最初对自己是只有亲情的,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占有欲不过是像小孩子被抢了自己的棉花糖后所生出来的本能。可是她一步步的刻意的诱导,让他的感情从量变变成了质变。就像是堆积在地上的沙堆,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向上面增加沙子,沙堆的顶部变得日渐尖锐,终有一天,再加那么小小的一捧,沙堆便轰然倒塌。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脚尖微微的翘起,她嘴角带着微笑,心情愉悦的看起了电影。肯定要先休息休息啊,毕竟,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演呀! * 言衡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小时后,食物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室内。 宴清歌闻到了一股甜腻又带着清香的味道,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言衡将一盅甜品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过来吃饭了。”言衡将菜全部放上了桌,就瞧见了自己姐姐用鼻子轻轻的嗅了嗅味道,然后立马的走到了餐桌旁边。 “这是什么?”宴清歌指着一盅甜品问道。 言衡用勺子盛了一碗甜品,放到了她的面前,解释道:“燕窝莲子羹。”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你不是喜欢吃莲子么?但是你总是嫌弃莲子炖在银耳里味道又香甜又苦。这次我讲莲子提前用糖水煮了一下,去掉了干莲子自带的苦味,然后炖在了燕窝里,给你做甜品。” 他一说完,就看到宴清歌惊讶的看着自己。 言衡失笑:“这是怎么了?” “阿衡什么时候这么会做菜了?” “前几天无事的时候琢磨了一下。”言衡看着宴清歌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姐姐心情不好的话,吃点甜的吧。” 桌上其余的菜都冒着热气,可是却无人动一筷子。两人坐在桌子旁边,喝着甜品。言衡偷偷的看了正在喝甜品的宴清歌一眼,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好像整个人掉进了用蜜织成的泡沫球里面。他甚至都舍不得动一下,唯恐害怕戳破了这个虚幻的气泡。 可是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宴清歌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随之而来的是细细的抽泣的声音。 终究,虚幻的东西还是化为一片虚无。 言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间就被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随着对面那人漂浮不定。 “阿衡……”宴清歌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对面的言衡,“我和席崇桢分手了……” 言衡点了点头,抽了两张纸,坐到了宴清歌的旁边,将纸递给了她:“他不值得的,不值得你这么喜欢他。” 一直以来,在他心里都是很软绵好说话的人,这一次却异常的执着。 “可是,我偏偏喜欢他啊!” 言衡只觉得心脏堵了一大块,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感受,他也早就习惯了一瞬间喘不上气,只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要他的命。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那声音问宴清歌,那你究竟喜欢他哪里呢?你究竟喜欢他哪里呢?他也很想知道,很想学学。 “他对我很好,是除了你之外,最好的人了。阿衡,你知道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爸爸、阿姨还有姐姐,就连你,最开始……也是不喜欢我的。可是他不同,他见着我的第一眼,就把我当做一个人来对待,他没有将我当成累赘,将我当成上不得台面的人、他……他……” 言衡听着宴清歌的话,突然间想到,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喜欢姐姐,现在她喜欢的会不会是我呢?如果,自己继续对她好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喜欢上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入了他的脑子,就开始生根发芽。 “我们看一场电影吧?”言衡将宴清歌从椅子上抱到了沙发,然后拿起了遥控器,“看你喜欢的喜剧电影。”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情绪还没有恢复,她靠在言衡的肩膀上,眼睛盯着屏幕,可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阿衡,权势很重要吗?”她的声音很浅,却清晰的传入了言衡的耳朵。 言衡听到宴清歌的问题,愣了一下子,缓过神回答:“权势是很重要。有了这个东西,就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你……而你……”也可以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我知道了。”宴清歌没听到后面,她靠在言衡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阿衡真的长大了,以前你的肩膀总是搁得我下巴疼,现在很舒服呢……” 听到宴清歌的话,他弯起了嘴角。 言衡希望自己的姐姐再伤心一点,最好对爱情这个东西绝望。他会对她很好很好,好到让她离不开自己。 窗帘未拉,月光透过了玻璃窗洒在了室内。言衡在电影开场之前,将室内的灯光全部关闭。此时此刻,静谧的屋内,言衡清楚的听到自己旁边人传来的呼吸声。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四年前的夜晚,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也是他们两个人。可是第二天,他就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十几分钟后,自己肩膀上传来了轻微的动作——宴清歌睁开了双眼。 “阿衡……”宴清歌喊道。 “嗯?” “阿衡阿衡……”声音充满了不安全感。 “我在。” “阿衡,真好!你永远在我身边,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所以请继续保持啊,不管之后有多么绝望,记得这种深入骨髓的喜欢! “那你就永远不要离开我身边。”言衡揣着一颗跳动的心回答,是试探,也是委婉的表露心迹。 可是让他失望了,宴清歌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 言衡按捺住自己的失意,手指在拨弄着宴清歌落在自己的面前的长发,他问道:“姐姐……喜欢、喜欢我吗?” 长年处事不惊的人在此时此刻又恢复了毛头小子的模样,问问题的时候,避不可免的有些结巴。 越是在意,越是珍重,越是容易出错。 宴清歌靠着言衡的肩膀上,回答道:“喜欢的。” “有多喜欢?” “唔,”宴清歌想了一会儿,直起了身子,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又对上了言衡,“最最最喜欢,嗯像是……像是摸不到月亮的喜欢。” 言衡笑了:“这是什么比喻?” “那像是四月雪落在我手指那样的喜欢?” 言衡靠近了宴清歌,眼睛里带着笑意:“四月雪,是姐姐喜欢的那种植物吗?姐姐说过要在以后的房子旁边,种满四月雪。一到盛开的季节,整个院子里都是白色的花,落下来,像是飘在四月的雪。” 宴清歌点点头:“这个比喻好不好?” “不好。”言衡将下巴搁在了宴清歌的肩膀上,像是一只柔软的大狼狗,就这么靠在了他的身上。沙发上,两人相对而坐。言衡的手轻轻的摸着宴清歌的耳朵,他就这么贴在她的耳边,他的呼吸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听见他说—— “不好,姐姐,这个比喻不好。” 宴清歌委屈的说道:“可是我想不出来了。” 言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嘴巴亲在了她的耳朵上:“应该是刻入心脏的喜欢,姐姐,像是你耳朵上的痣——这么的喜欢。我亲了亲痣,或者我用手摸摸,它从来都安安静静的,一直在你的身上,永远都在我的视线里。” 言衡说完,他觉得自己已经将话挑明了。他爱她,可以悖离人伦道德。只要她答应,他可以将她永远的放在自己的身边。倘若有人因为两人的关系而嘲笑她,那他会把自己还给她。 宴清歌看着言衡真挚的眼神:“阿衡,会永远答应我任何的要求吗?” 言衡的心跳在此刻加速,他的耳朵也渐渐变红:“当然。” 答应我吧,答应我……他在心里祈求。 只见宴清歌垂下了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言衡,她说:“阿衡可以帮我,让我嫁给崇桢吗?我知道阿衡一直都很有能力,所以这次……这次帮帮我好不好?” 20.第 20 章 言衡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耳朵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宴清歌接着说道:“崇桢这次要和我分手是因为宴初叶,我知道我不能在公司上帮助他,可是……可是,不会再有人比我更喜欢他了……阿衡……阿衡……” 她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和期望。 言衡知道,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都拒绝不了。 他背过了身,心里的挣扎与纠正倾轧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嘲讽难过夹杂在一起, 他有些想笑, 可是他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回答。 “好。” 他说好。 与此同时, 还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的声音。 言衡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径直走进了书房。他的脚步有些慌张, 走得太急促, 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可是他丝毫没有在意,他似是在躲避什么, 又似是在逃命。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拿起了电话。 “张助理,帮我把保险柜里面的股权协议书送到我家一下, 密码是54xx0。” 另一旁的张荣有些疑惑, 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去拿他保险柜的东西, 平时都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 怎么一下子就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的密码。 他将保险柜里面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是用牛皮纸装着的一份文件。张荣有些好奇, 他将文件拿着手里,朝着外面走去。可是刚一出门,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老板! “张助理,你用电脑把文件改一下吧。”言衡顿了顿,声音有些疲惫,“里面的写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改成百分之十。然后重新打印一份股权协议书,把另外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放在另一份协议书上。” 张荣听了,又重新回到了公司。他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今天临时有事,在公司没回家,不然岂不是又要重新跑过来一趟。 他将文件重新整理好,两份文件装在了两个袋子里,然后开车到了言衡的家。 * 言衡觉得很累,好像一直以来,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就这么莫名的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让那个人喜欢上自己。那人怎么就这么执拗呢?偏生就要喜欢席崇桢! 张荣心情有些忐忑的站在老板的房子外面,按着门铃。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打开门的是他认识的人,宴家的二小姐,宴清歌。 “宴小姐晚上好。”张荣公式化的和宴清歌打招呼。 宴清歌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书房:“阿衡在书房里。” 张荣道了谢,就朝着书房走去。 他站在书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进来”的年轻声音。 “这是您要的文件。”张荣站在言衡的旁边,将两份文件放在了言衡的面前。言衡用手捏了捏自己的晴朗穴,睁开了双眼,然后将文件拿了出来,细细的过目。 书房里一阵静谧。正在此时,宴清歌手里拿着两杯热水走了进来。张荣注意到,老板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可是立即又恢复如常。 宴清歌将一杯水放在了言衡的面前,另一杯水递给了张荣。随后,刚准备出去,就听见了言衡的声音。 “过来。”言衡的声音很是冷漠。 一时之间,张荣手里捧着的热茶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言衡抬起头,看着宴清歌的模样。又是这个样子!每次都是用这样好欺负又好说话的样子迷惑他,可是他呢,他竟然还愚蠢到经不起诱惑,就这么中招了。落到如今的下场也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为他人做嫁衣。 “坐到我对面来。” 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对面,她看着言衡,出口说道:“阿衡,我刚才的话……” 话还未说完,就见言衡将两份协议书放在了她的面前。 “你要的东西。一式两份,一张股份协议书,一张借条。”言衡看着她,认真的说道,“股份算是我借给你的,你要还给我。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情愿做亏本生意的人。” 宴清歌看着面前的协议,两份协议,一份在另一份的上面,映入她眼帘的是,股份协议书,上面清楚的写着:甲方(言衡)自愿转让给乙方(宴清歌)IRING百分之十的股份。 下面一张应该就是言衡所说的借条,这张协议只露出了让乙方签字的部分。亲情被利益所取代,她也不想看另外一张了。 “阿衡,我……” 言衡冷漠的看着宴清歌,出口道:“如此一来,我们的亲情也就结束了。” 宴清歌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言衡,又瞧见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她拿起了笔,手指有些颤抖的在上面签完了字,然后飞快的跑出了书房门。 言衡收起了两张合同,张荣吩咐道:“去跟着她,别让她发现。” 被突然间点到名的张荣,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然后立马朝着外面走去。他此时此刻觉得,做言衡这小子的助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可是没办法,谁叫这人给自己的福利好呢! 言衡一个人坐在书房内,他起身关闭了所有的灯,只打开了桌面上的台灯。台灯在这个夜晚亮着,他像是一个在黑夜行走的旅人,一步又一步啊,他用手摸了摸台灯,只觉得冷硬又没温度,终究不是自己寻找的光。 言衡将两份协议分开,摆在自己的面前。 哪里有什么借条呢! 其实他也是会做亏本生意的。关于宴清歌,他从来没有将她划分在生意的那一栏。 两份协议,一份是百分之十的股权,上面有了宴清歌的签名了,即日生效,足够满足席崇桢了。另一份是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是全部偷偷的留给宴清歌的。 言衡觉得,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了。 他将两份协议装进不同的袋子,然后打电话给了张荣:“她在哪里?” 张荣躲在一旁的草丛里,手机突然间响起来,吓得手一弹,急忙接通:“在离你家几里的地方。” “现在正蹲在墙角。”张荣充当了画面描述员,“嗯,很可怜的样子。” “你似乎有点伤到她了。” “她坐在了地上。”张荣补充道,“双手抱着膝盖,似乎要睡着的样子。” “外面真冷。” 言衡将手机开了扩音,放在了一边,听着张荣在另一旁的描述。 毫无疑问,他是生气的,气她从来都看不到自己。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所以这次,他想惩罚惩罚她。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言衡却有点坐立不安。他开始猜测,她会不会冻着了?晚饭她也没吃多少,要是饿了怎么办呢? 此时的言衡不明白,如果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哪里来的惩罚呢?因为你对她所有的惩罚,最终都会加附在自己身上。 言衡终于忍受不住,拿起了手机:“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过去了。” 做了两个小时解说员的张荣:“……”我强烈要求加薪! * 言衡来的时候,就看见宴清歌坐在墙角,似乎是睡着了。 张荣一瞧见自己老板来了,立马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老板!” 言衡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说完后,他朝着宴清歌走去。他站在宴清歌的面前,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心又由不得自己,开始软了起来。言衡站了好一会儿,最终有些自暴自弃的弯腰,抱起了坐在地上的宴清歌。 宴清歌被言衡抱在怀里,她似乎是在做梦。双手抓住了言衡的衬衫,一直说着:“阿衡……阿衡,我不要了……” 言衡停住了脚步,问道:“你不要什么?” 睡在言衡怀里的宴清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言衡自嘲了一声,究竟还期望着她回答些什么呢? 他摇了摇头,抱着宴清歌走回了家。言衡出门的时候太急,没有加外衣,回去的时候,已经出了汗。 他将宴清歌放进了房间,然后自己走进了浴室开始洗澡。 十几分钟后,他围了一件浴巾走了出来。房间里宴清歌依旧睡着,断断续续的在说着一些话。 “阿衡……我不要……”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旁边,想用手抚平她额头上的皱眉,可是他刚一触摸到,就察觉她的额头温度有些高。 “不要……不要股份……” 安静的房间,宴清歌的这句话却特别的清晰。 言衡愣了一下,突然间有些欣喜了起来:“你不要什么?” “……股份,我不要……” 他笑了。 这样总好过没有。 他起身打电话给家庭医生。郑医生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赶到了言衡的房间,他给宴清歌做了个粗略的检查,量了一□□温。 “言先生,小姐可能是有些发烧,我开个退烧药,然后挂一瓶盐水就好了。” 言衡点了点头,他拿起了退烧药给宴清歌喝了下去。 宴清歌手背上的血管太细了,郑医生不好找,只得将针插在了她总筋处的静脉。 “你待会儿看着她,别让她的手移动,否则会脱针。”郑医生走的时候叮嘱道,“明天的食物也尽量选择一些清淡的,不要太油。” 言衡一一记在心上。 送走了郑医生之后,他回到了房间内,坐在了宴清歌的旁边。宴清歌吃完了药之后,安静了下来。 他拿起了一本书,边看书,又一边注意着宴清歌的手,防止她乱动。 宴清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的手上有着重量,让她的手动不了。 她抬眼一看,言衡正睡在了自己的床边,一只手还压住了自己的手,不让乱动。旁边挂着一个吊瓶,还有取下来的针。 她稍稍一动,言衡就醒了。 两人之间相顾无言,顿时气氛有些微妙。言衡面无表情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洗漱了一番,默默的走进了厨房。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手上用来止血的棉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言衡将米都洗好了,放进了电饭煲里面,看到宴清歌还在发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宴清歌的房间。 僵硬的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头发:“洗一下,准备吃饭。” 宴清歌有些惊讶,眼睛里闪过欣喜,她看着言衡,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只能呆呆的点了点头。 根据郑医生所说,要准备清淡的食物,所以言衡就用电饭煲煮了干粥,然后吵了几盘子小菜。 宴清歌一晚上烧也退了,但是走路脚步还是有点虚浮。她慢慢的走到了桌子旁边,言衡已经将她要吃的白粥放在了盛好,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喝了一口粥,嘴巴里没有任何的味道。 言衡坐在她的对面,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了:“那份协议书我已经让人送给了席崇桢,你不要担心。” 正在吃粥的宴清歌的手顿了一下,她看着言衡,坐在对面的言衡手拿着筷子,可是丝毫没有吃一口。她有些不知所措。 “阿衡,我……” 言衡将筷子放在了桌上,拿起了椅背上的西装:“我公司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桌子上的碗筷不用担心,等会有人来收拾。” 说完了这些话,他拿起了桌子上的钥匙,走出了门。 而宴清歌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用勺子喝着粥。味道很香软,香米煮的粥又稠又黏,可惜啊,她昨天生了一场病,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 当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开始算计,该怎么惩罚言衡。言衡这个人孤傲冷漠心里还夹杂着一些自卑,当他成长之后,原先的那些自卑就全部褪去,只剩下了骄傲。对待这样的人,把他的骄傲踩在脚底?不,不够,远远不够。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就是这样的一双腿,曾经被恶意的打断,让原主坐在轮椅上,惶惶不可终日。 她要的,不是将言衡的骄傲踩在脚底。而是让他亲自卸下自己的骄傲,他难过、他心里不愿意,可是那又如何呢?他还是不得不假装很乐意的用骄傲为他亲爱的姐姐的铺路啊! 宴清歌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勺子,拿起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席崇桢自从和宴清歌分手了之后,心里就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哥哥席崇清给拉下来,让自己的父亲看看,私生子也是可以有所作为,也是可以成为席家的未来。 他发了个短信给宴初叶,约她在咖啡馆见面。 宴初叶接到席崇桢的短信之时,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她在四年前生日宴会上,看到席崇桢的第一眼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可是后来,这个人竟然喜欢上清歌,而对自己不闻不问。 明明是两张极其相似的脸啊! 她比清歌强很多,不是吗? 所有人都说她善解人意,能上得了台面,适合做大家族的继承人的妻子,怎么到现在有两个人例外呢? 一个言衡就算了,这个人是个瘸子,她不屑。 一个席崇桢,明明是个正常的人,为什么不能在喜欢自己之后再去喜欢清歌呢? 她和清歌相比,她才应该是始终被认真对待、他人应该第一个就喜欢自己呀! 从小爸爸就告诉自己,她是最好的。那么席崇桢凭什么不喜欢自己呢? 此时的宴初叶看不清,她被宴文的话迷了眼,她不知道世界上的这么多人,总有人会不喜欢她,总有人会更喜欢宴清歌的性格。她只觉得,那些所谓的好的东西,都应该第一时间被自己占有,经由自己挑选之后,才能有幸给别人用。 幸好,是人就有私欲。席崇桢也不例外。常年和自己的哥哥争个你死我活,要不是席崇清硬要和一个男人长相厮守,导致席家老爷子一气之下要把席崇桢放进公司,削弱席崇清的权利,给他一个教训,席崇桢根本没有机会进公司。 宴初叶装扮了一下,然后开车去了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间室外的咖啡馆,周围种植着不知名的绿化植物,还有一些花,偶尔也可以看见两只猫躺在花盆旁边晒太阳,或者用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宴初叶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座位上的席崇桢。 她走了过去,坐在了席崇桢的对面。 “考虑好了?”宴初叶刚一坐下,就问着对面的席崇桢。她的语气带着自信以及笃定席崇桢会答应自己的要求,这让席崇桢有些不悦。 太过自信就看起来有些强势,而席崇桢恰恰最不喜欢强势的人。 他对服务员招了招手:“给我对面的小姐来一杯抹茶奶茶。” 宴初叶听到了席崇桢的话,嘴角的笑意顿时全无,她喊住了服务员:“帮我换成拿铁吧,我不太喜欢喝奶茶!”边说着还边带着调侃的意味看了一眼席崇桢。 席崇桢顿时愣了一下,他突然间反应过来,奶茶是宴清歌喜欢喝的。 “我只说这一次,以后就不要点我不喜欢的东西了。” 她的话带着命令的意味。 席崇桢心里不自觉将宴初叶和宴清歌拿来对比,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你和我妹妹分手了?” 听到这话,席崇桢看着对面的宴初叶,心里犹然觉得两人真不像!一个如此咄咄逼人,一个却性子太软和好欺。 席崇桢点了点头:“我答……” 他刚准备说完自己的决定,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席崇桢看了一眼手机,打电话来的是自己的助理。他接通了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声音:“老板……今天早上,IRING公司送过来一份文件,说需要您亲自审阅!” 席崇桢有些疑惑,席家公司是做娱乐和时尚领域的,并未涉猎互联网领域。IRING……言衡,突然间找自己做什么? 考虑到宴初叶在这里,他并未多说,关掉了自己的手机。 宴初叶看着席崇桢的一举一动,问道:“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席崇桢突然间觉得,宴初叶这个人总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她可以很快的适应一个新的角色。她以为自己将和她结婚,所以她就很有理的插手自己的事。 “没什么。”席崇桢喝了一口咖啡,轻飘飘的回答。 宴初叶坐在对面,气笑了:“席崇桢你是不是忘记了,我马上就要和你结婚了,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在原来的剧情里,宴初叶能够顺风顺水,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一是言衡在为她保驾护航,二是原来的宴清歌自卑胆小又怯弱,根本没有吸引到席崇桢。可是自从宴清歌来了之后,她潜移默化的变换了原主的性子,她稍带一点自卑,可是并不胆小懦弱,这恰恰吸引了席崇桢。 席崇桢听着宴初叶的话,冷静了一下,他的确需要宴初叶的股份,于是他点了点头:“对,马上我们就要结婚了。”像是给自己洗脑,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刚才公司秘书说有个文件需要我亲自看,所以我现在要回公司了。” 还未待宴初叶出声,席崇桢就站起来去结账,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如果他的身份是席家正正经经的继承人该多好,这样就不用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了。 宴初叶坐在座位上,生气之际却还要在外人面前保持自己的优雅。她真是恨透了这个不长眼的人,等到她琢磨透这个人之后,一定要将这个人给清歌了,她实在容忍不下去了。 席崇桢赶到公司的时候,直接上了十四楼。一出电梯,左边的通道是去往席崇清的办公室,右边的是自己的办公室。因为他是临时进的公司,所以自己的办公室比席崇清的办公室小太多。四年前,席家老爷子,也就是自己的亲爷爷是怎么说来的,先暂时用着小办公室,过一段时间再换个大的。过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糊弄自己,他就过了四年……呵! 总有一天,他要他们请自己去席崇清的办公室! 席崇桢站在电梯门口,毫不犹豫的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桌面上,躺着一个文件袋。 他走了过去,拆封了袋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份百分之十的IRING股权——下面是宴清歌的签名! 这无异于天上掉了一块馅饼给他! IRING百分之十的股权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可以凭此拥有强大的助力,这笔资金兑换成席家如今股票的价值,大概等于席家百分之十七的股份! 他不用娶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他可以和宴清歌在一起。而且,他还可以得到小舅子的帮助! 他欣喜若狂,恨不得跑到席崇清的面前炫耀两番!可是不行,他得忍住!他要趁其不备,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席崇清拉下马! 席崇桢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拿出了手机。他知道,这一切相比都是宴清歌向言衡求来的。 他又想到那天宴清歌走的时候,告诉自己,世界上不会有比她更爱自己的人了。 当时他以为那是她随便说说,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席崇桢心里很感动。 如果未来那个是宴清歌,或许和她一起走下去也不错。 他发了个短信给宴清歌。 …… 宴清歌回到宴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宴初叶。宴初叶满脸的高兴,还喊着让她和自己一起品品红茶。 宴清歌没说一句话,拿出了手机,看到了席崇桢发过来的短信,三个字“我爱你”。她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三个字真是廉价啊! 她没理会宴初叶,可是宴初叶在后面紧追上了她的脚步。 “清歌,刚才我和席崇桢见面了。” 宴清歌往前走,脚步不曾停下。 “我和他要结婚了,清歌。” 宴清歌走进了自己的房门,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她停了一下,看着站在房门外的宴初叶,突然间出声说道:“其实,有你这么一个姐姐,我觉得挺不幸的。” 她话一说完,就关上了房门。留下宴初叶一个人待在外面。 宴初叶回想着刚才宴清歌的脸,她面无表情,好像这件事对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不幸?为什么会不幸?不是应该很骄傲吗?她比她好这么多,真正的亲人难道不是很为有她这么一个姐姐自豪? 她不理解。可是同时,宴初叶还是十分高兴。因为她这一次还是没有失败,还是很顺利让人选择了自己。 然而,她没高兴多长时间,就接到了席崇桢的电话。电话那头,席崇桢迫不及待的说了“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宴初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做不答应自己的要求,他有资格不答应吗? 她连忙将电话拨了回去,可是另一头传来了忙音,席崇桢将自己拉近了黑名单。宴清歌在房间里,准备衣服去洗澡,听到了宴初叶在外面气愤至极的声音。 她太了解宴初叶了 ,极度的公主病,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应该喜欢她,如果不喜欢她,必定是那人瞎了眼。 然而她会教会她,这个世界永远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她可以伪装得天衣无缝,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她的假面。 宴清歌翘起了嘴角,收拾好了衣服,走进了浴室。 晚上宴文回家之后,找宴清歌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披了一件衣服,打开了门。 宴文上下打量了宴清歌一眼,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他实在不理解,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一个二个的像是着了魔一样。 辛亏,当时初叶说要用股份让席崇桢娶她的时候,他就有些不满意。他并不希望用一桩买卖来成就女儿的婚姻。可是面对初叶的请求,他又不可能不答应,他从来没对初叶说过什么重话。 直到刚才,自己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初叶在哭,一旁的车静又安慰了半天还不见好。他问了好几遍,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你要嫁给席崇桢了?”宴文站在门口,一点儿都不想踏进宴清歌的房间。 宴清歌心里冷笑了一声,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是宴文偏心的程度,让她为原主不值得! 她微笑着说:“是的。” 宴文皱了皱眉:“那你嫁过去就不要给晏家添什么乱子,你的嫁妆我会准备好的。”末了,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结婚?” 宴清歌摇了摇头:“不知道,时间还没订。” 宴文听了,又看了宴清歌好一会儿,没说一句话,转身就下楼了。 宴清歌站在门口,看着宴文的背影,以及传来他细声安慰宴初叶的声音,一脸的冷漠。 真是一点亲情都不顾啊!连女儿订婚与否都不过问,只知道强调自己不要给晏家添乱。 放心,她不会给晏家添乱的。真正给晏家添乱的人,会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席崇桢向宴清歌求婚,又将结婚的日子定在一月一号元旦的那一天。日子向往常一样的过,唯一不同的是,宴清歌和言衡一直都未联系。 言衡这是放弃了吗? 不,不会的。常年累积的感情,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那些感情就像是绵密到骨头里的筋脉,它只会潜在最深处,但是在人不经意的时候又可以随时的看到。 言衡这段时间陷入了大量的工作中,他尝试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思想,然而并没有用。他会控制不住的去查看席崇桢和宴清歌求婚的那段视频,那段视频里的女孩儿笑靥如花……他想用所有美好的词汇来描述她。可是同时,一想到让她这么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他就忍不住的难过。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那天,宴清歌躺在床上夜不能眠。 这是在这个世界里,她在晏家最后的一晚。 宴初叶这些天被她刺激得要抓狂,公主心一旦不能满足,她便觉得诸事不顺,晏家的佣人也被她训了个遍。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在宴清歌的刻意刺激下,一一被消解。 宴清歌拿起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也是时候,给亲爱的言弟弟一点刺激了。 她发完了短信,然后躺在了床上,想着第二天要四点起床化妆打扮,有些不愿的闭上了双眼。 * 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靠近窗台处有月光落在了干净的地板上。再往里头更黑的地方看去,地面上散落这一个空的酒瓶,客厅玻璃矮桌上摆着一个红酒瓶,瓶子里面空空如也。 矮桌旁边的地板,有人随意的躺在上面。他只穿着一件里衣,神情有些颓废。 突然间,放在他旁边的手机闪了一下。 他没去看手机,反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难过的情绪充斥在言衡的心里,今晚一过,那个人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她以后会有丈夫,说不定还有孩子……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他以后和她唯一的联系,就是名义上的姐弟,连血缘都没有。 言衡伸出手,拿起了手机,看着手机上面标注着短信的发件人,他愣了一会儿。随后,急忙的点开了信件—— “阿衡,我明天结婚,你会来吗?” 言衡看着上面的字,他开口将上面的字,一个个的念出来。念到最后,他突然间笑了出来。 “我不会来的。” “宴清歌,你死心吧!” “这辈子,你都别想得到我的祝福。”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突然间有些哽咽了:“可是,如果你非要我祝福怎么办呢?我又能怎么办呢?” 想到了这里,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不堪的跑进了自己的卧室。没有开灯,在漆黑里,他熟练的找到了自己的柜子,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搬出来一个箱子。 他借着手机的光亮,一件件的翻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 一个小兔子的陶瓷杯……这是宴清歌在十六岁那年,不小心摔碎的,可是没关系,他已经粘好了。 一根有些短的拐杖……这是宴清歌送给自己的第一根拐杖,现在有些短了,可是不用担心,他已经让宴清歌给自己重新做了一根。 他一件件的细数着,这些年,他像是患了收藏癖一样,藏在暗地里收集着与宴清歌的物品。曾经他以为,他收集这些物品只是在贮存着回忆,可是等他回过神来,他早就陷进了记忆里,让他觉得好笑的是,那些明明是两个人的东西,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舍不得忘记。 想到这里,言衡一个人,在这夜里,就突然间笑出声来,声音带着点无奈与自嘲。 * 宴清歌醒来的时候,是三点半,她有些睡不着。化妆师在四点钟会赶过来,八点钟的时候,席家接亲的人才过来接自己去会场。 她有些发呆的看着一旁的婚纱。这件婚纱据说设计是由法国著名设计师Isebelle Binoche所设计。这款婚纱采用的是蕾丝面料,裙身上点缀着手工花,群尾是曳地状,一共有六层。据说手工花主要以菡萏为主,明里暗里一共有99朵,意为长长久久。 宴清歌走到了婚纱面前,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结婚呀! 她用手细细的摸着婚纱,从一字肩往下,随后,快速的扯掉了里层的一朵珠花,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长长久久,她可不需要这个东西。 宴清歌洗漱完了之后,化妆师就已经到了宴家大宅。 一群人忙前忙后,弄了接近三个小时。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换婚纱。 她看了一眼那个染着黄色头发、画着眼影的化妆师问道:“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 化妆师瞧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满意的说道:“可以!但是小心,洗手的时候不要将水弄到了脸上,以免擦水的时候,妆花了。” 宴清歌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厕所。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没有丝毫的欣喜。 她在等着言衡来。 几分钟后,宴清歌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房间内站着她等了许久的人——言衡。 言衡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装,以及白色的西装裤,不再是少年意味的头发,而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打着一个领结,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背对着宴清歌。 “阿……阿衡?”宴清歌喊了一声。 背对着宴清歌的言衡听到了这个声音,转过了身。 他轻声说道:“姐姐啊,结婚快乐!” “其余的人呢?”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面前问道。 “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言衡垂下眼帘。 “阿衡……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言衡突然间就抬起了头,眼睛里带着笑意:“谢谢我,姐姐你能怎么感谢我呢?” 他一只手突然间就捏住了宴清歌的下巴,将她推到了墙壁上,可是另外一只手却还是很细心的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是这样的感谢……么?”言衡说着,看着宴清歌的双眼,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闭着眼睛细细的舔舐着她的唇瓣,一点点的碾磨,带着着至死方休的味道。 直到他睁开了双眼,看着宴清歌一脸难过的看着自己,他有些死心的停了下来。 他的嘴巴上沾染了宴清歌的口红,深红色,像是嘴唇被咬开了。 “我对你的心思,你一直都知道。”言衡靠近了她的耳边,说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我的……姐姐?” 言衡此时此刻,心里其实还是带有一点期待的。 可是紧接着他听到她说—— “我们是姐弟。”声音很坚决,却点燃了言衡的怒火。 “从来都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哪里来的姐弟!我早就和你说了,我们的亲情结束了!”他像是一只狂躁而又激动的狼犬,“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可以带你走的远远的,没有人认识我们。我只问你……我只问你、你愿不愿……” “阿衡,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好不好?” 言衡的心,顺时坠入了冰窟,他后面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他用手抹掉了自己嘴唇上的口红,然后从化妆台上拿了一只同一色号的,拧开了盖子,一点点的帮宴清歌涂了起来。 他的手法很好,没有一点突兀。 他看着自己帮宴清歌补全的妆容,出声道:“你总是用协商的口吻和我说话,总是问我‘阿衡,好不好?’。可是啊,姐姐,你知道我从来都拒绝不了。对你来说是协商,其实于我而言,从来都不是。” 他将口红竖立的放在了桌子上,回过头看了一眼宴清歌,着重强调:“从来都不是!” 言衡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走出去的。 他走到了自己的车前,将司机喊了下来,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手没有颤抖。 他放下了手刹,车在一瞬间就像是离弦的箭,飞冲了出去,速度令人咋舌。 来来往往的车被他甩在了后面。 他想起来,之前的自己是多么抗拒开车。 因为他担心再出一次车祸。 第一次车祸,他失去了一条腿。 第二次车祸,他害怕再丢掉了一条命。失去性命他其实是不怕的,他只是害怕,他走了之后,他的姐姐无依无靠,晏家的人都无视她,没人关心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可是从此以后,会有另外一个人代替自己,陪在她的身边。 想到这里,他生出了一种窒息感。 言衡的脚重重的踩上了油门,车速一下子飙升。突然间,前方出现一个拐角。他急忙的打方向盘,车向右转,可是右边的视线死角处却出现了一辆晕着钢筋的大货车,言衡为了避免与货车想撞,将车往着旁边转去,准备刹车。可是车辆的惯性太大,车停止不及时,撞到了一旁的栏杆上,车窗被撞碎,向着里面飞来。 言衡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疼。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片鲜红的血液。 此时此刻,他竟然还笑了。 他不顾手上的血液,也不打求救电话。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是是宴清歌结婚戒指的同款。 他就这么拿了出来,然后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他本该是憎恨车祸的。一场车祸,让他失去了双腿,成为了一个残废。尽管他对别人的看法不屑一顾,可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之时,他总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自己是个健康的人该多好啊! 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变得完美。 可是如今,他却无比感激,这场车祸帮助了他逃命。 生与死就在这一刹那,他没考虑那么多,只想到了一个人。宴清歌,除了她,还是她,不会再有任何人。 他想不择手段的和她在一起。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过不去的一道坎。 如果这不能实现,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言衡想着,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决,一阵剧痛袭来,他倒在了方向盘上。 21.第 21 章 一切皆是漆黑, 只留一盏余光。有人踏在黑暗中行来,他朝着那光拼命走、拼命走,一刻也不停歇,唯恐自己被暗黑吞噬了去。可是,前方的曙光若隐若现,他努力的走啊走,想将那光捧在自己的手上,终究, 曙光还是熄灭了, 杀掉了他的影子。 言衡喘着粗气从梦中醒来, 那是一种绝望,他几乎被绝望的情绪淹没。 “老板、老板, 您终于醒过来了!”张荣见到言衡睁开了眼睛, 急忙倒了一杯水走了过来。 “现在几点了?”言衡一把抓住了张荣的袖子,整个人像是被困在病床上的困兽,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张荣手里的水差点被言衡给倒翻了, 他急忙的稳住了自己手,回答:“现在是下午两点钟,老板您已经晕了差不多五个小时了!脑袋上的伤口医生已经缝合了。幸好这次开货车的那个司机停下了, 给您打了急救电话, 不然啊……”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 可是言衡已经明白了张荣的意思。 言衡靠在床背上, 他出神的看着洁白的床单,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间伸出了手细细的摸着床单,随后,嘴角弯了起来,眼里一片漆黑。 既然老天上他这次不死,他就必定要让余生活个潇洒。名声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不稀罕。 宴清歌总是和自己说,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席崇桢。可是啊,他想告诉他亲爱的宴宴啊,席崇桢可不会以同等的感情来待她。与之相对应的,只有自己,自己会毫无保留的恨不得将心脏挖出来,送到她的手上。 言衡想,既然席崇桢给不了他亲爱的姐姐,哦不,给不了宴宴幸福,那么他不介意插个手。宴清歌现在不喜欢自己又如何,他会一点、一点让她喜欢上的。 “去把和席崇桢交好的人联系方式查给我,半个小时内我要拿到手。” 张荣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言衡,这伤还没有好,怎么就要处理工作了?何况,今天还是您姐姐的婚礼……虽说他在心里腹诽着,可是这些话也不敢拿到明面上讲。 言衡坐在病床上,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戒指。不得不说,这只戒指真好看,和宴清歌的是一对。至于席崇桢的戒指,他很早就在上面动了手脚,表面光泽形式看似一样,内里材质却有些不同。 他承认自己很自私,自私到只要想到宴清歌的未来不会幸福,只要想到有人会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就羡慕,嫉妒得不得了。在这条路上,他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忘记了来时的路上,那些被宴清歌遗忘的东西,被她刻意打碎的东西,已经很碎很碎了,早就不见了,可是他偏偏记得,不肯打碎。 半个小时后,张荣拿着一份资料递给了言衡,上面是席崇桢的关系网。 其实得到关系网很简单,IRING是做互联网起家的,具体包括设计程序、软件以及目前正在开拓横向产业结构,亦在从互联网为点,延伸到各个面,这需要高素质复合型人才,其中不乏“正义”的“黑客”。 言衡看着上面的人名,以及联系方式。他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 易豪是席崇桢的好友,四年前席崇桢刚进席氏集团时认识的。易家是依附在席家之下的一个小公司,之所以他选择和席崇桢交好,主要是席家长子席崇清根本不喜欢与他们交流。当时席崇桢进入公司的时候,他其实是不屑与一个私生子交流的,私生子这东西,大家族永远不可能公开承认。岂料后来,席崇桢一连做成了好几桩生意,席家对他的重视程度有所提高,所以他才选择了依附着席崇桢。 “来啊,喝一个,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易豪拿起了手里的酒杯,几个朋友在一起恭喜着席崇桢。 席崇桢红光满面,不过也确实值得他高兴。他对宴清歌内心是有一点喜欢的,之前言衡给自己送来的股份协议上要求自己在和宴清歌结婚之后才能拥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今天过后,他就可以将股份转为自己所有。 易豪正喝了一口酒,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 他走到了一旁,接起了电话,里面传来低沉又充满诱惑的声音。 “想要拿到影帝临光最近出演电视剧的制作权么?”言衡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 易豪听到另一头的话,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你……是谁?” “不要管我是谁。”言衡看着自己戴在手上的戒指问道,“临光几年没有出演过电视剧,奥斯卡、金马以及金像奖全拿了个遍。他目前准备拍摄一部电视剧,投资金额高达3个亿,制作权还未定……你易家依附着席家不就是为了在影视制作方面混口饭吃吗?我想和易先生交个朋友……至于电视剧的制作权以及投资方面,就作为交朋友的礼物,你看如何?” 易豪知道,影帝临光的最低投资金额3个亿,而且制作方可以参与电视剧分红。根据临光的名气以及这次电视剧的班底,他基本上可以断定,这部电视剧可以赚最少几个亿。可是自己公司根本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而且投资方采用的是竞拍投资,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去和别人赌。 易豪看了一眼正在和别人一起喝酒的席崇桢,席氏集团主打时尚领域,若是在时尚购物方面,他还可以依附,可是影视……他不确定了。 言衡等了好一会儿,另一边的人还没有说话。 他脸上十分冷漠,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极具诱惑力:“怎么样,易先生不考虑一下?” “那……你、你想要什么?”易豪心里很清楚,电话那头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说什么吗想和自己做朋友的鬼话。 “我想要做的事,易先生肯定能办到。”言衡正说着,郑医生就敲开门走了进来,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小包药,然后放在了言衡的桌上。言衡朝着郑医生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这般真挚的感谢翻到让郑医生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有些无奈。 言衡看着郑医生走时候的背影,有些发愣,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又将他给唤了回来。他接着说道:“易先生和席先生是好朋友对吗?席先生今天结婚,肯定是很——高兴了。身为好朋友的易先生肯定要好好祝贺席先生啊,既然如此,我作为易先生的好朋友,也想给席先生送一份礼物。” 听到这里,易豪算是明白了,电话那头的人是针对席崇桢。就是因为自己是席崇桢的好友,所以才选择了自己做筏子。他沉默了一会儿,内心在天人交战。他一方面是承认席崇桢这个朋友的,可是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不是对他有点利用价值,他找到比自己合适的伙伴,肯定会一脚将自己踢开。 算了,世界上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你想要送什么?”易豪心里想明白了。 “席先生结婚这么高兴,你们身为他的朋友理应为他庆祝,既然如此,那就晚上不要让他回去,找个夜总会过一夜,你说多好?”他说完后,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哦,刚好,我知道一家夜总会,里面小姐的服务态度很好。至于,送给席先生的礼物,我会提前送到夜总会老板那里,还请易先生务必收好啊!” “我……凭什么相信你?”易豪此时心里已经相信了个六七成,可是他还是需要一个保障。 在他问完这句话之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低笑声。 “这么重要的事,又是我的把柄,易先生相比趁空挡的时候就录好了音吧?如果没有的话,那真是——蠢到家了!” 言衡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小药包,将药包一拆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这……这是什么?”张荣出声问道。 “让人可以阳.痿的药。”言衡将药包又重新折好,递给了张荣,“把这个送到‘夜阑’,告诉叶轩,晚上有人来拿。” 张荣顿时觉得自己的下.身一痛,立马将药包拿着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赶忙准备走出去。在他打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言衡轻飘飘的声音。 “张助理,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这是身为助理的一个必备的技能。” 张荣回过身,点头:“我知道了。” 待到张荣走后,言衡一个人待在房间。他拿起了手机,上面有郑医生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你好自为之!” 他靠在床背上,闭上了眼睛。 郑医生是自己父亲的好友,对待自己像亲生儿子。可是啊,他竟然还以自己的性命来要挟他,让他为自己弄来那药,伤透了郑医生的心。 可是,他早就回不去了。 在很早以前,他就回不去了。世界上的好姑娘很多很多,可是唯独一个宴清歌,有让他喜欢的感觉,他放不掉又捏不到,他只能孤注一掷了。 * 席崇桢喝完一杯酒,已经有些微微醉了。之前他和宴清歌两人一起和来访的客人喝了几杯,现在又跟自己的朋友喝了几杯,红酒和白酒交叉着喝,白酒的度数并不低,他早就有些醺醺然了 。 易豪见此,手上拿着一杯酒,走了过去,邀住了席崇桢的肩膀:“喝一个?” 席崇桢见此,又拿起了一杯酒,仰头一喝。 “席哥今天结婚了以后,再也不能随便和我们一起在外头过夜了,嫂子得管!”易豪边说边煽动周围其他几个朋友的情绪,“所以说,这婚姻啊就是年轻人的囚笼!昨天单身最后一晚,席哥在公司过的夜。今天咱们得帮席哥过个夜……” 其他人本来有些不愿意掺和这些事,但是见席崇桢并没有生气,反而津津有味听着,一群表面上看似是二世祖,背地里又其实对自己公司上心,接触席崇桢抱着和易豪同样的想法,中间有些人又不定和其他人有着联系,想扳倒席崇桢。 席崇桢为人权欲心极重,做事看起来似乎是滴水不漏,可是内心却又极度自大。特别是在今天 ,这个喜庆的日子,眼看今天过后就可以正式开始争夺席家的归属了,心里一高兴,脑子就断了片。 “今晚你嫂子……还在……” 易豪摆了摆手:“要我说啊,这娶进门的女人啊,放着也是放着。哪一天不能过性.生活,缺一天也不缺啊!可是这单身的日子,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席哥,我刚知道一个夜总会,里面的妞儿服务水平很高……要不今晚,哥几个……?” 席崇桢听了易豪的话,本身是在迟疑,可是在酒精的作用和旁人推波助澜之下,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易豪见事情办成功了,就发了一条信息给言衡。 言衡收到短信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该怎么说呢?席崇桢这个人若是拒绝了易豪的提议,他倒会多看他一眼。啧啧啧……一点小诱惑都承受不住,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自己的对手? 而宴清歌站在酒店的二楼,冷眼看着几个人带着席崇桢离去。 今天她和席崇桢结婚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宴文自然是高兴的,他本身就瞧不起席崇桢私生子的身份,如果自己和席崇桢结婚之后,宴初叶就不会对席崇桢念念不忘了,这完全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至于席家那边出席的人,其实就几个旁支。席家老爷子怎么可能出席,要知道他心里可是一直偏向着席崇清啊! 席崇桢大概以为娶到了自己,就等于得到了言衡的帮助,所以开始肆无忌惮。婚礼装装样子送了几份请柬给席家,来不来靠他们自己定夺。至于,婚礼的开销,他将自己近几年挪用席家的钱偷偷在外面开的公司流动资金拨动了出来,填在了这上面。 今天他们的婚礼包了这个场地一整天,连带着场地的结婚酒店。 她没心思和这么个一直利用自己的人扮演着恩爱,演了四年,她早就厌倦了。于是谎称自己的身体不舒服,要上来休息。 “看着自己老公和别人一起走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宴清歌正看着席崇桢上了车,几个人一起离去,身后就传来慢悠悠以及看好戏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老朋友——苏曲预。 “苏老师啊,好久不见。”宴清歌微笑着苏曲预问好。 苏曲预从房门口走了进来,出声道:“我记得七年前,你说你喜欢你的弟弟,所以亲手送了他一个礼物。现在怎么又和别人结婚了,难道说你最后言衡,不是你的真爱,所以又嫁给了你现在的丈夫?” 苏曲预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充满了求知欲,可是他的表情表明他对这个事情并不感兴趣。 “苏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宴清歌换了个话题。她和苏曲预接触不多,当时之所以让苏曲预帮助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推断。 苏曲预在原主的记忆里辅导原主的作业,可是却从来没认真过。他给宴文秘书的资料是“家境贫困”、“勤工俭学”,可是真正勤工俭学的学生会拿一份工作不当回事?他的手指很白净和修长,上面没有茧子,不是常做粗活的人。而且,苏曲预自身的行为举止很优雅和绅士,这种风度是自内向外,没有经过常年的训练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试问,所提供资料是假的,漫不经心的坐着家教工作,一到时间准时走,像是在打分时间或者瞒着什么人……能一手伪造资料,准确的将自己的资料送到宴文秘书的手上,同时又能让宴文的秘书对自己的资料不生怀疑的人,这种人,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恐怕,在他向晏家应聘之前,就先调查了晏家的情况吧! 宴清歌那个时候太急迫需要帮助了,她不能让言衡对自己形成固有印象,所以才会选择与虎谋皮。庆幸的是,她成功了。 苏曲预拉开了酒店的一张椅子,回答道:“这是我开的酒店,我这个主人不在家,难道让你们客人为所欲为吗?” 宴清歌看着他:“你来这,不会单单只是和我说这个吧 ?” 苏曲预笑了:“和聪明人打交道很好。我在想,你究竟想干些什么?旁人见到自己的老公把结婚不当回事,不是应该嫉妒么?”他又补充道,“说不定你老公今晚也不会回来呢。” “不回来啊……”宴清歌看着苏曲预,“不知道苏先生能不能帮我弄到一件东西呢?”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啊,宴小姐!总是依赖别人可不好!”苏曲预装作无奈道。 宴清歌反问:“我想理由还是和苏先生七年前说的一样,你想看到我能走到哪一步,对吧?把我当成一个游戏,苏先生玩的可开心?” 苏曲预惊讶:“宴小姐真是把人想的太坏了!” “难道不是吗?”宴清歌走到了苏曲预的旁边,“苏先生这么多年来想必一直都对我‘特殊监照’着。倘若我露出一点点喜欢言衡的苗头,你为了心里的游戏,肯定会把我一手策划的事透露给言衡,以此你可以看一场精彩绝伦的‘马戏’……可是让你失望了,我这么多年,真是一直没表露出来。” “啪啪啪——”苏曲预鼓起了掌:“你猜对了。不愧我当年特意找了一些经过训练,能够精准控制车撞击力度范围大小的人去做这件事。好吧,你还要什么东西?” “乙烯雌酚。” “这是什么东西?”苏曲预问道。 “生物学上而言,要想让男性失去性.功能,给他服用雌性激素药物。” 苏曲预笑了:“你可真狠毒。有句古话说的很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不过是他罪有应得呀苏先生!”宴清歌看着苏曲预说道,“他明明不喜欢我(原主),又为了私欲娶我(原主)。不仅在感情上欺骗我(原主),又想要在身体上占有我(原主)。既然这样,就惩罚他下半生——不、能、人、道吧!” 听了宴清歌的话,苏曲预嘲讽道:“那你呢?你自己也不喜欢言衡,却偏偏又将他的腿撞瘸,你和席崇桢就不是一类人?” “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宴清歌笑弯了双眼,“我做的事,都是我亲爱的弟弟先种下的因啊!” 苏曲预似乎是没想到宴清歌会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带有佛教禅理的话 ,反倒是愣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他回答:“你用拿这个药了!我来其实就是要告诉你,你的弟弟送了药给夜阑的老板,叶轩。你猜猜,席崇桢现在要去哪里?” 他留下个似是而非的问题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宴清歌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宴清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那些人有些是真情道贺,有些人又是虚假的高兴。 她的嘴角微微的翘起。 因为今早的事情被刺激到了吗?嗯,就是这样,请一定要保持这种得不到又要争取的心情,将你的感情放大、放大,保持到我离开这个世界好不好呀! 花了七年的时间来铸造,终于将言衡打造成了自己需要的一把剑。接下来,她可以肆意的用这把剑,毁掉宴家、宴初叶……以及这把剑的本身。 让上辈子最宠爱宴初叶的人,撕碎她的梦,将她打入地狱,可比自己动手好得多。 宴清歌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左手很白,看起来很干净,不沾染任何的灰尘。就是这么一双手,怎么能用来做报复别人的事呢?所以一切都要交给她亲爱的弟弟了。 不过作为酬劳,她会在离开之前,送给弟弟一份享用一生的礼物的呀! 22.第 22 章 易豪一群人带着席崇桢上了车, 开去了夜阑。 “夜阑”是最近新开的一家夜总会,目前在同行的名气不大,但是却在上流圈子稍有口碑。主要是这里只接待持有vip卡的客户,并且身份需要经过核对,才可进入。 其实说白了,这是言衡和叶轩合伙开的。夜阑最开始的目标客户定位就是高奢人士,言衡之所以会投资夜阑,主要是在谈生意的时候可以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 易豪扶着席崇桢进夜阑, 他们一群人没有vip卡, 门口的一群人也没有拦他。易豪猜想, 肯定是电话那头的人解决这件事的。 “waiter,给我们开个包厢!” 穿着工作服剔着平头的男服务员微笑应声, 随后将他们带到了包厢。一群人坐在包厢的沙发上, 其中有人跳出来说道:“易哥,你不是说这里的服务态度好吗?是不是……嘿嘿……” 易豪站了起来:“你们等着,我去弄几瓶好酒过来, 再去让老板找几个漂亮的公关小姐陪我们一起喝一杯!” “那你快去……快去!” 易豪说完立马开门走了出去。他走到了吧台处,想问问调酒师,老板是哪位?只见调酒师看了易豪一眼, 放下手里正在调配的B-52, 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一下, 接着继续将手中的酒完成了, 这才递给了将酒递给了易豪。 易豪有些疑惑的接过酒, 却发现手心突然间被塞进了一个纸包。 “这杯酒请你的朋友喝。” 调酒师说完, 就解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员工服,站在一旁的调酒师见了,立马走了上去,接下刚才剩余的工作继续调酒。 “刚才那是?” 调酒师笑着道:“那是我们老板啊!我们老板一般不亲自配酒,看来您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呢!” 易豪看着自己手里的酒以及小包,他又点了另外几种酒,吩咐服务员送到自己的包厢,然后自己则拿着手上的酒以及药包走到一旁,心虚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然后迅速的将药全部倒进了酒里面,还用手摇了摇,让药粉彻底溶解。 易豪端着酒杯走到了包厢门口,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直到后面的服务员跟上,这才一起走了上去。房间里的一群人见到酒来了,以及连着一带好看的小姐走了过来坐在自己的身边,都立马左拥右抱,让小姐们给倒酒,然后喂给他们喝,场面极其糜烂。 易豪趁所有人不注意,叫起了坐在席崇桢左边的小姐,自己坐了过去。随后,一只手将酒递了上去:“来,席哥,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兄弟我敬你一杯!”说着见席崇桢没接,他装醉将酒塞到了右边的小姐手里,眼看着席崇桢就着小姐的手喝下了这杯酒,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喝着,我出去方便一下!” 易豪一走出门,就进了厕所,发了个短信给言衡。 言衡看到了这条短信,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张秘书,给我找个会安装摄像头的人过来。” 张荣有些疑惑,这一会儿要关系网的,一会儿还要找安装摄像头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 张荣还没说话,就听见了言衡又出声了。 “对了,我想要动作敏捷一点的。” 张荣点了点头,准备去找人,便又听见言衡说道:“我想要出院。” “老板,您不能出院,医生说了,您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言衡关掉了手机:“我要去夜阑。” 张荣看着言衡坚决的神色,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出声。 “帮我办出院证明吧。” 张荣默不作声甚至是有些怄气的去办出院证明去了。 他一直是把言衡当成朋友来相处的,而并非是一个上司。可是他同时又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究竟有多么的固执,凡是他决定了的事,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他。哦,可能有的一个。言衡的姐姐,可是今天人家结婚,难道他还要去麻烦人家不成? 张荣办好了出院证明之后,言衡就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坐上了张荣开的车,去夜阑。 车在路面上行驶着,张荣从后视镜里面看了看后座上言衡的神色,防止他有什么不适。可是言衡的表情太平常了,哪里像是刚经历过车祸的人。 他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将车速稍稍放慢了一些。 这导致的后果是,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耗费了一个小时。 言衡到夜阑的时候,是晚上七点钟。 张荣将车停在了停车处,刚想下车,言衡却阻止了他。 “我不下车。” 张荣一脸懵:“老板您不是要去夜阑吗?” “嗯,就在这里。”言衡抬起手表看了一眼,“等着戏开场。” 说着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有新发过来的短信。 ——摄像头已安装好。 是的,他在席崇桢以及宴清歌未来的“房子里”安装了摄像头。 他承认自己有着很强的掌控欲,特别是对宴清歌。所以想全方面的了解她,以前他还会克制这种想法。可是如今,为什么要克制呢? 既然看到那个人会让自己觉得开心,那么就一直看下去、侵占她的生活好了。 他从不做委屈自己的事。 言衡眼睛里露出了笑意,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易豪。 ——可以将他们带出来了。 正在包厢里装醉的易豪,时不时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瞧瞧,生怕自己错过了大魔王的要求。 他看到言衡发过来的短信,立马很淡定的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又开始发挥他忽悠的本事。 “看、看……席哥醉了,哥几个我们还是不能做这败人姻缘的事啊!我们把他送回去和嫂子洞房吧!” 其他的几个人听着也点头,毕竟席崇桢的老婆是宴家那边的,结婚当晚不回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易豪和其余几个人一起走了出去,每人出去都带着一个美娇娘。叶轩站在暗处,喊了一个女人过来:“去陪着中间那位少爷。” Lisa是个人精,一看几人就知道非富即贵。自己若能扒上其中一个人,以后也能不用再做公关了。 几人全部喝醉了,哪里还在意多了一个小姐呢!唯一一个清醒的易豪,见到了叶轩叫人过来,心里虽然清楚,可是也没出声。 几人一出夜阑门口,其余的人都带着各自的one night standing对象去开房去了,易豪也抱着一个小姐,另外的lisa当然是陪着席崇桢。 他远远的看了一眼坐在前面黑色的车辆里头的人,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言衡让张荣开车,车辆慢驶到了lisa和席崇桢的旁边。言衡放下了玻璃窗,拿一张卡,递给了lisa:“伺候好他,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Lisa立马欢心的接过了卡:“放心,我的技术可是让人欲.仙.欲.死。” 言衡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最好如此。” 他关上了车窗,张荣便启动了车行驶在了回程的路上。 言衡瞧着车外的景色,华灯初上,两边灯亮如昼。 这和自己的梦境真不像啊,那梦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拼命追着光。可是现在,这里亮如白昼,然而他却周身一片寒冷! 23.第 23 章 张荣开车将言衡送回家, 在开车的路上,他心里突然间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刚才那人如果他没有认错,是席家的私生子。上次老板还让自己改了两份股份协议书,其中的一份交给了席崇桢。刚才他还指使一个公关小姐去诱惑席崇桢,这可是他姐夫啊……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以往言衡和宴清歌相处的情景,那潜藏绵绵情意一瞬间就陡然清晰了起来,好像空气中的气流都增加了甜蜜素。 “张秘书?” 张荣还沉浸在自己心里那可怕的“乱.伦”的想法中, 虽然说, 两人不是亲姐弟, 可是那几年培养出来的姐弟情,究竟是怎么变成了爱情的?这简直就和明朝时成化帝非要娶大自己十几岁的婢女为妃一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张荣?”言衡皱起了眉头, 不悦的喊了一声。 张荣这才从自己的猜想中回过神来:“怎、怎么了, 老板?” 言衡用手按了按额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荣:“开过了。”张荣一阵尴尬,还没得到他回答, 就又听见了言衡似是开玩笑的说道,“这车,可以开过头。但有些事, 想过头了, 就真令人为难。” 被言衡的视线盯着, 张荣顿时毛骨悚然。 “老板, 您家到了。” 他急忙的下车, 拉开了车后门, 待到目视着言衡走进了公寓,他才松了一口气,抹下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滴。 言衡回到了自己的房子,打开了门,屋内一片漆黑。他径直的走了进去,一路畅通的到了自己的房间。手里的拐杖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被放到了一旁,言衡拿出了箱子里的东西,将那些细小的物件全部摆在了自己的房间的桌子上、床上以及任何他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那些被他刻意压制的感情彻底的释放了出来,它们像是吞噬着人心的怪物,将他的心脏彻底吞没,然后浸入,再也不能释放了。 可惜啊,他根本没打算放过自己。 言衡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上面只有一个名叫“宴宴”的好友。 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姐姐新婚快乐啊!”言衡看了一眼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新婚快乐。”他对自己说道。 宴清歌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是她的微信。她打开一看,就瞧见了言衡发来的短信。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间弯起了嘴角。然后敲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你姐夫还没有回家,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无奈脸)。” 言衡看着屏幕上的自己,眼睛盯住了“你姐夫”三个字。他嗤笑了一声,如果真要算辈分的话,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当自己姐夫的大概只有他自己了。 “啊,姐夫公司事多,可能是忙正事去了吧。” 宴清歌看着言衡发过了假意安慰的话,知道她这个弟弟现在在装知心。她打了几个字刚准备发过去,就看到言衡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陪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姐姐啊,世界上仅有的。” 世界上仅有的,我喜欢的,唯一的。言衡在心里补充道。 宴清歌没在回言衡的话。她在猜测,依照言衡的性格,视为眼中钉的人又不得不除掉,狠厉又占有欲强,席崇桢明天会发生什么呢?她真是太期待了,想到了这里,她笑弯了双眼。 * 一夜半醉又不醒,席崇桢从大床上醒过来,脑子还有些沉。他翻了个身,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个光.裸的女人,以为是宴清歌,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伸出了手,抱住了旁边的人,一只手还顺便摸上了女人的胸部,眼睛轻闭的将嘴唇贴了上去。 两人唇齿相融的交缠在一起,席崇桢一个气血上涌,就将女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下。正当席崇桢准备提枪上阵的时候,他突然间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硬不起来了! 席崇桢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看见正诱魅的瞧着自己的女人,脑子一响,一只手将女人给推了下去!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女人趴在了地上,眼睛里带着眼泪,她伸出了一只手将床上的被子给扯了下来,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你……不记得了吗?” 席崇桢拿起一旁的浴巾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给了个眼神,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昨天晚上客人您在‘夜阑’硬要让我陪酒,之后还拉着我……我……”她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席崇桢狐疑的打了个电话给易豪,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对啊,席哥,您可一定要怜香惜玉啊!听说Lisa还是个……雏呢!” 席崇桢听到了易豪那边传来的女人的声音,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挂断了电话。 此时,他还没有想到刚才硬不起来的问题上,他只认为是一次巧合罢了。而且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女人脸,突然间没了兴致也是有可能的。 他甩了一张卡给女人:“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说着就走进了浴室。 坐在地上的女人泪眼迷蒙的看着他,不说一句话,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卡也不拿就离开了。 刚一出门的lisa就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从包里拿出了一支香烟,点燃,抽上了。 真是废物! 昨天晚上给他口了好几次,刚硬起来,又他妈给软了下去,在自己的嘴巴里泄了好几次! Lisa又在包里翻出了一张卡,这是昨天那人给她的,里面有五十万。当时那人说了,只要成功的让男人以为自己是个单纯的人,又和那男人发生了关系就行。现在嘛,那男人自己的东西不行,不能怪她! Lisa吐了一口烟雾,踩着高跟鞋就离开了。 而从浴室里面洗完澡的席崇桢,一出来,就瞧见了地上的卡。他心里对刚才那女人有些刮目相看,自己给了她十万竟然都不要!他有些心虚又有些成就感,心虚是对宴清歌的,结婚的当晚没回家,成就感自然是因为已经离开的lisa,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征服一个不爱权势的女人。要知道,她刚才完全可以威胁自己,敲诈一笔钱,可是她没有! 此时的席崇桢不知道,被他当做好女孩儿的Lisa一回了夜阑,就将一盘录像带交给了叶轩。 席崇桢穿好了衣服,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女人的香水味,这才走了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宴清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上放着影帝临光的一部电影。 席崇桢从后面走了过去,双手抱住了宴清歌。 宴清歌仿佛被吓了一跳,有些娇憨的拍了一下席崇桢的环在自己的脖颈边上的双手。 一股香水味从他的袖口处蔓延到了宴清歌的鼻尖。 男人的体力上胜过女人,可是在某些方面,其实他们是远不如女人的。比如,女人可以轻易的分辨出口红的色号,再比如,女人可以闻到轻微的香水味,而男人却常常鼻子选择性的失灵。 席崇桢收回了双手,抱歉的解释道:“昨天晚上公司临时开了个会,开的太晚了,所以没来得及回来,对不起!” 宴清歌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可是回过头的瞬间,又变成了理解的笑意:“我怎么会怪你。累了一晚上,快去洗个澡吧!” 听到宴清歌的话,席崇桢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的确是累了一晚上,现在脚步还是虚浮。 宴清歌催促着席崇桢上楼洗澡,席崇桢自己心里有鬼又不想暴露,只得又朝着楼上的浴室走去。 而坐在沙发上的宴清歌,看着席崇桢的背影,眼睛环顾的扫视了整个房子,她想,我当然不会怪你,我只会惩罚你啊! 这就是所谓的爱? 表面上真挚只爱一人,恨不得上所有人都见证自己的真心,背地里啊,却可以当自己的承诺都是过眼云烟。 席崇桢是如此,宴文也是如此。 当年的宴文和原主的母亲不也是承诺扶持走一生吗?可是后来,两人结婚之后,宴文在外面依然我行我素包养情人,又对宴母说着真爱诸如此类的话。再后来,宴母生产的时候,是一对双胞胎。双胞胎在肚子里待的时间长了,呼吸不畅,导致体质受到了损伤。姐姐率先出来,再生妹妹的时候,宴母气力不足,医生让宴文换上无菌服进去给产妇打气。在此前宴母被宴文在外的情人私下刺激了一番,导致早产,一时见到了宴文竟然昏死了过去。到妹妹一出生,宴母又产后大出血,回天乏术。 大概是人的刺激过后的应激反应,宴文明明知道究竟是什么真正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偏偏归咎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对自己的大女儿则一味的宠爱,当做是“爱情的结晶”,对自己的小女儿则当做索命鬼!可是之后呢,自己不还是在外面依旧包养情人。 再到言衡,上辈子心里自卑和自尊所夹杂,后来,宴初叶给了他一些关爱,他便死命的扒着不放手。可是这辈子呢,自己给了他他要的光亮,于是他就不再喜欢宴初叶了。这就是所谓的感情,如此的廉价又不堪! 宴清歌垂下了眼帘。 24.第 24 章 言衡在家里休息了一晚上,这一晚上他睡的极其安稳,没有做那些让他想赶紧醒过来的梦。 他醒了之后,洗漱了一下,然后发了一条消息给宴清歌。 “待会儿先别吃早餐,我带给你。” 看到宴清歌回了一个“好”字,言衡这才收起了手机,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开始动手做早餐。 宴清歌的胃不好,早餐不宜吃重油重盐的东西,所以言衡选择了细米粥。细米煮出来的粥比较清,言衡又将南瓜切细,然后放进了小锅里面,先用半个小时的大火将细米煮熟,小锅里的粥已经散发了一股南瓜和粥米交杂的香味儿。言衡不知想到了什么,将那些没有煮化的南瓜块全部给笠了出来,再用铁勺在里面搅拌几分钟换成细火熬十五分钟。待到出锅的时候,粥混合着南瓜丝,吃下口不会觉得过甜,而且满嘴都是南瓜煮熟的香味融在口腔内部,配合一叠小菜,适合养胃。 言衡将粥和菜装在保温包里面,然后开车朝着席家,不对,是宴清歌的家里走去。 他在开车的那一瞬间,突然间觉得,其实之前的车祸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帮他看明白了究竟想要什么,也让他不再害怕开车。至少,接下来的生活可以过得肆意又随心。 言衡到达宴清歌的家里时,是早上八点整,刚巧不巧,席崇桢在楼上洗澡。宴清歌坐在沙发上,听见了门铃声,她走到门边,一看到来人身份后,眼睛一亮就打开了门。 “阿衡,你总算来了,我很饿!” 言衡比她高,很轻易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所以我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到了你家。” 他将保温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两碗南瓜细米粥,两碟小菜,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可以吃饭了。”言衡将筷子递给了宴清歌,刚准备开动的时候,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他抬起头往楼上看去,就看见洗完澡的席崇桢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了言衡的对面坐着。 “阿衡,你姐夫昨晚加班去了,也没有吃早餐。我……”宴清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言衡给阻隔了。 “不准。你可以让佣人做早餐给他吃是一样的。”言衡夹起了下粥小菜放到了宴清歌的碗里,随后对着席崇桢说道,“席先生昨晚还加班,真是太辛苦了。看来我和席老先生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和席老先生说说你是怎么尽心尽力为公司工作的。” 席崇桢连忙摆手:“不……不用了。这是我的职责罢了。” 他心里的心虚在面对言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直接放大了一样。明明,明明他最应该抱歉的宴清歌啊!也不是抱歉,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谁外面没一两个体己人。 言衡没再看席崇桢一眼,用眼神“逼迫”着宴清歌吃早餐。而宴清歌状似为难的模样,心里却极度的愉悦的吃起了言衡为她做的粥。 一旁的席崇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吃,佣人还在厨房忙个不停。他突然间想到自己可以借此机会和言衡拉近关系,最好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这边,让席崇清没有一分胜算。 “咳……小衡啊,你看我和你姐姐都结婚了,我们是不是一家人了?”他脸上带着有些谄媚的笑,让言衡有些反感。 可是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喝了一口粥,待到粥全部下咽了之后,才用一旁的餐巾布擦了擦自己的嘴道:“食不言,寝不语。”他再度拿起了筷,“我还没有吃完。” 席崇桢被言衡这么陡然打断,还不肯接受自己的示好,顿时有些尴尬的坐在座位上。 他坐在宴清歌的旁边,也就是言衡的对面。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姐弟两个的互动,心里的感觉顿时微妙了起来。 男人的占有欲是不可忽视的。在席崇桢的心里,宴清歌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可是宴清歌就应该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这是对夫妻关系的基本尊重。 想到这里,他又咳嗽了两声。 言衡似笑非笑的看了席崇桢一眼,洞悉了他全部的心思。 过了一会儿,四十多岁的佣人端着一碗粥送了过来。 言衡烹饪的粥里面加了南瓜又先经过高温,随后是用慢火熬出来的,口感非常之好。而佣人煮的粥,要在短时间内煮熟,所以只能用高温煮,且一熟了就出锅,两者的口感和香甜度不是一个档次。 席崇桢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粥,又看着自己身边两人碗里的粥,顿时觉得自己没有胃口了。幸好的是,宴清歌和言衡已经吃完了。 他将自己的碗推到一边,接着说道:“小衡……弟弟,你听说过临光要拍电视剧吗?” 言衡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席崇桢一看,觉得自己有戏:“我想投资这部电视剧,肯定能赚一笔钱,但是吧,自己手里的流动资产不够……” “席家难道几亿都拿不出手?”言衡讽刺的出声说道。 席崇桢搓了搓手:“不是。你也知道,我在席家不受人待见,所以为了给清歌一个好的生活,我在外面开了个公司。” 他这一番话自以为捉住了言衡的软肋,肯定会得到言衡的帮助。可是他不知道言衡对宴清歌究竟抱有何种感情,他恨不得他去死,又怎么会帮助他呢? 言衡拿起了一旁的报纸,上面刚好刊登着一篇文章《广.电.总局限娱令再度翻新,演技或成为评判演员的第一标准》。他挑了挑眉:“现在这个世道真奇怪,你看,流量们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演技成了衡量演员的标准。”他这一番话让席崇桢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为什么演技突然间成为评价演员最重要的指标吗?”言衡放下了报纸。 席崇桢疑惑的看着言衡,只见言衡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宴清歌面前,回答道:“因为啊,这个世界上能演的人太多了。人人都会演戏,演的也比专业演员好得多,所以啊,为了激励演员不要被非专业的普通人超越,只能这么规定了。” 他说完又看着席崇桢问道:“你说呢?” 一个反问,把席崇桢问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一种压迫感迎面而来,而且,他心里隐隐觉得,言衡知道自己是在骗他。脑子里一浮现了这个念头,就立马被席崇桢自己给否定了。怎么可能,一个刚成年的小子,心思如何有这么深沉。 待着一旁的宴清歌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几日不见,言衡这明嘲暗讽的功夫愈发见长了。 她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漫不经心的提起:“对了,阿衡。昨天车阿姨给我发短信过来,让我劝你去相亲。” 言衡的手顿住了,他抬起了头,直视着宴清歌问道:“那你呢?” 宴清歌笑着说:“什么啊!我是你姐姐,自然希望你早点有个恋爱对象啊!你今年已经成年了,可以早点准备,不要最后又……” 言衡听着宴清歌的话,心一点点的向下沉。尽管之前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安慰,可是当这个人真正的说出自己那些自以为是为自己好的话之时,他还是忍不住难过。他出声打断了宴清歌:“为什么她会找你?” 宴清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她说你平时就听我的话,所以想让我劝劝你。” “那你希望我去吗?” 一旁的席崇桢插嘴:“去啊,为什么不去!小衡也是时候谈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了!” 言衡没理会席崇桢,眼睛只死死盯着宴清歌:“我只问你!”仿佛只要宴清歌说出不如他意的话,他就能立刻将她给咬死。 宴清歌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的看着言衡道:“是啊,我希望你去。你是我最爱的弟弟,我肯定希望你幸福的。但是,如果你不想去……” “这样啊,”言衡苦笑了一声,“既然是你希望的,我从来不会拒绝的。把时间地点发给我吧!” 宴清歌动手将短信转发给言衡。 随后言衡不说一句话就朝着门外走去。席崇桢若有所思的看着言衡的背影,突然间觉得言衡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气。 宴清歌在身后连着叫了几声的言衡,想告诉他保温包没带走,可是言衡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脚步有些慌乱,拐杖放在自己的手上拿着,没有带拐杖,甚至走的时候,外套都遗落在了宴清歌家里的椅背上。 他拼命的回到了自己的车内,将拐杖扔到一边,坐在座位上拼命的喘着气,这样似乎就能缓解他的痛苦。 言衡打开了手机,看着上面发来的地址,以及对方的简介,他无力的靠在了座椅上,将手机扔到了一边,随后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他曾经以为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可是,所有他为自己定的信条,在遇到宴清歌的时候节节败退。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撕掉所谓的自己的规定,只是为了让她高兴。 他说,他不做亏本的生意,为了让她嫁给席崇桢,他做了。 他说,他不会他不会委屈自己。为了让她对自己放心,他又答应了。 他抛弃了在外人面前的果断与狠戾,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他恨这样的自己,可是一想到他喜欢的人会因此高兴或快乐,他就沉迷的不能自拔,然后一步步的脱离自己原定的轨道。可怕的是,他还因此痛苦又愉悦。他完了。 25.第 25 章 此为防盗章 你会如何呢? 是抓紧任由她在你心间晃荡, 还是不顾一切的驱走她, 独自忍受黑暗? 言衡看着自己在笔记本上写下的这一行字,眼睛里闪过一起冷静的阴鸷,格子纸上黑色的墨水勾勒出苍劲有力的笔锋,白色的灯从右上方照射过来,墙壁上只能见到他的影子,看不见他的面容, 唯一能看到的, 便是一个坐在椅子上,背部挺直的少年。 他蹙着好看的眉毛, 似乎是在思索,可是随后眉毛的放松了下来, 可能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没有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言衡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话, 随后他放下了笔,视线挪到了桌面上的一个相框上,相框里面镶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穿着嫩紫色的长裙, 一只手挽住站在她身旁男生的手, 皓白的手臂有些晃人, 另外一只手,踮起了脚想够到男孩的头顶,可是终究是身高不够,硬是没够上,栗色的长发披肩,清秀的五官留下一脸委屈的表情。一旁的男孩,表情淡然的看着镜头,眼睛里绵绵的情意连带着分明的棱角也柔和了下来。若是仔细瞧,定能察觉到他带着无奈的宠溺。若是再看仔细一点,想必还能观察到他悄悄伸出,想趁不注意搂住女孩儿的手。 他伸出生,摸了一下相框中女孩儿的脸,触碰到的是玻璃框,他很不自然的勾起了嘴角,然后轻轻吐出三个字,执拗得可怕:“我偏不。” 宴清歌,让我放开你,不可能。 …… 宴清歌躺在床上,接收第一个世界的剧情。她在原来的世界死了,活了28岁,人还没到中年。 她原以为死或许是种解脱,可是碰见了一个系统。 “你想重新活下去吗?” “不想。” “但是若是我能替你达成一个心愿呢?你愿意活下去吗?”平静的话语,可是内容对于宴清歌来说却是充满了诱惑。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世界,每个世界又有太多怨气的人,他们有些人因为怨恨,甘愿奉献自己的灵魂,只为求一个好的结局。” “你要我去完成那些人的心愿?”宴清歌看着面前的系统,猜测道。 “不错。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不过为了防止你囿于过往的感情,我会在你进入每个世界之前把你最爱的人的记忆抽取出来,完成任务之后才还给你,你答应么?” 系统的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宴清歌很明白,人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失去另外一些,自古好事两难全。何况,她想要的愿望,想了很久很久了。 “好。” 这是宴清歌所在的第一个世界,是个现代的世界。 原主也是叫宴清歌,是宴家的二小姐,有一个叫作宴初叶的双胞胎姐姐。两人长得极其相似,但是性格却千差万别。宴清歌自出生开始,身体就很虚弱,虚弱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下来,可是她最终靠着药物支撑活了下来。 因为身体差,宴清歌没能去上学,不曾有一个朋友,宴家请了家教来教宴清歌。可能是因为渴望外界却得不到满足,宴清歌对外面充满了向往,而性子却是越发的自卑,特别是在自己的亲姐姐,宴初叶的对比之下。宴初叶与她不同,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在宴清歌每日吃药之时,她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宴清歌只能待在家里听着家教老师枯燥的讲课,可是宴初叶却可以自由自在的上学,她有很多朋友,而宴清歌却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找不到。 宴清歌羡慕自己的姐姐到什么程度呢? 她每日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姐姐坐车去上学。她会一遍又一遍的从宴初叶的房门口经过,看着她同朋友打电话的模样。她甚至还羡慕她,拥有父亲的全部的注意力。宴清歌的母亲早逝,父亲一直忙于工作,忽视了两姐妹。可是每次只要宴父回家,能吸引他注意力的绝对是宴初叶,而宴清歌能做的,便是更在她的后边,捡着那着残留的关爱。 这一切很快结束了。 在宴清歌有了喜欢的人——席崇桢之后,她不再去奢望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因为她有席崇桢。席家和宴家是世交,席崇桢见到宴清歌之时,会告诉她,她很好。席崇桢不嫌弃她的一切,席崇桢是世界上对宴清歌最好的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喜欢她。 大概是老天在和她作对,连最后一个喜欢她的席崇桢,也被宴初叶抢走了。 宴初叶喜欢席崇桢,宴清歌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一直以为的是,席崇桢最后会和自己在一起,她太过相信他,所以从来不担心,直到最后她待在房间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人穿着婚纱从家中走出。而她,深爱的人,却满脸微笑着相迎。 如果说,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宴清歌顶多就是在家中度过剩余的时间,可是她错了。 宴父在宴清歌15岁那年再婚,阿姨带来了一个10岁的儿子,名字叫言衡。言衡一直居住在宴家,平时默不作声,直到宴初叶结婚的那一天,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宴家。 后来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创立起了自己的公司,一点点的蚕食了宴家企业,而且全力打击席崇桢。 宴清歌待在家里,一直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一天,喝醉酒的言衡闯进了宴清歌的房间,嘴里喊着宴初叶的名字,还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是自己嫁给席崇桢,而是宴初叶!宴清歌这才明白,言衡喜欢宴初叶。 可是他若是要把宴初叶抢过来,那么席崇桢怎么办呢? 没等到她通知席崇桢,席崇桢的公司已经宣布破产。而在席崇桢破产之后,受不了打击,从楼上跳了下来。宴清歌听到消息之后,却亲眼看见了宴初叶满脸带着笑意,牵着言衡的手,一起回到了宴家。 所以,这么多年,宴初叶究竟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质问宴初叶这一切,却得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席崇桢是喜欢你啊,哪怕是我和他结婚之后,他都喜欢你。” 宴初叶坐在宴清歌的床上,抬眼看她:“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对吗?” “爸爸说过,宴家只有我才是唯一。因为啊,有些注定要衬托我的人,为什么要得到别人的喜欢呢?可是我没你蠢,我知道他的弱点,你的席崇桢哥哥是个私生子,我告诉他,如果和我结婚,就等于得到宴家,父亲这么疼爱我,肯定会帮他打败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席崇清啊!父亲果然在结婚的那天送了我一份股权作为嫁妆,可是他结婚之后,竟然还是对你恋恋不忘。你说明明是同样的脸,明明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怎么到了他这里他就例外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言衡他会喜欢我,毕竟相处的那几年,我可是一点都没感受到他的感情。他是个经商的天才,为了我打垮了席崇桢,而且,这个男人还心心念念的都是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宴清歌听着宴初叶说的话,突然间就出声了:“所以,你和言衡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席崇桢?” “清歌,我的信条是,得不到的就毁掉啊!” 宴清歌在这一刻,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太陌生了。她一直以为,她在心里卑微的羡慕着她,她不知道。可是如今她才知道,这个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渴望,而且,她还非常享受自己的在面对她之时那自卑的心理,更可怕的是,她从来没想过帮助自己摆脱这种心理,而是想让自己一辈子都困在厌倦自己羡慕她人的情绪之中,她对自己,抱有天底下最恶毒的恶意。她对她最大的恶意,就是让她永远的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宴清歌挪到放门口,一只手捏住的门把手,出声道,“现在,我也想还给你了。” 她在宴初叶的惊讶的目光中,打开了房门,言衡正一脸冷漠的站在外面。 她以为以言衡的性格,他会从此和宴初叶一刀两断。可是她低估了言衡对宴初叶的爱,这个男人啊……太可怕了。 他太喜欢宴初叶。 作为这一切误会的制造者,宴清歌被言衡找了一批人,折断了腿,囚禁在一栋房子里,而且用药水来维持着她苟延残喘的身体,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而经过了这件事,宴初叶是真正的对言衡打开了心房,两人在宴清歌死亡之时,已经和美的在一起。 他们俩过得很好,而她却落了个女配的下场。 原主的愿望很简单,她要报复宴初叶,她希望这辈子活的精彩一点以及保护好席崇桢。 宴清歌接收了剧情,她躺在床上,全身很疲乏。月光从玻璃窗照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被子上。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为了增加她的切身体验,在接收记忆的时候,系统让她亲身体验了一回原主死时的惨状。 26.第 26 章 此为防盗章  言衡看着桌子的一角, 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了楼梯处传来的声音, 他才抬起头朝着楼梯上看了去。 站在楼梯处的是……宴清歌? 不, 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 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 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 她心里有些不喜, 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 看起来阴阴沉沉的, 瘦得皮包骨,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 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 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 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 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他转过头去, 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 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她出声问了一句:“王妈, 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早餐啊?” 王妈听到了宴初叶的声音, 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张脸笑起来布满了褶子,她走到了宴初叶的旁边,回答道:“老爷昨天晚上吩咐过,让等夫人起床后,一起用早餐。” 宴初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谢谢王妈!我也觉得今天应该一家人一起用早餐,毕竟爸爸平时很少在家。” 王妈听到宴初叶的回答,心里觉得大小姐真的很善解人意。不仅平时对自己及其有礼貌,而且每次过节的时候,总会送自己一些礼物。哪像另外一个虚占着宴家二小姐称呼的人,平时见到自己从来都不会理会自己,上不得大台面。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宴清歌本来就极少说话,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特意关注她的需求,她就像是一株草,随意的被栽在土里,只是这土壤名贵,能保证她一时死不了罢了。这样的人,从来没人给予她任何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主动的打破自己的壁垒去同他人讲话呢? 何况,这些人,只是一些陌生人。 言衡听着宴初叶和佣人的对话,从佣人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大小姐,而且这个大小姐似乎并没有自己预先设想的那般娇气。至少,比昨晚那位要好一点。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直到车静和宴文两人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红润,而宴文也是一幅高兴的模样。车静一看到楼下的两个孩子,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或者更多的是羞怯,她不自觉的将衣领子往上拉一点。 四个人坐在餐桌旁,佣人将早餐端上桌,典型的西式早餐。 “阿姨,看来爸爸对您很好?”宴初叶在一旁,捂着嘴轻声笑道。 车静有些不好意思,头低了下去。 言衡见到她此番作态,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 倒是宴文接过了话,佯装发怒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以为爸爸对阿姨不好?” “我开个玩笑!”宴初叶听到父亲这句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将话题换了一个,“清歌今天早上也不一起吃早餐吗?” 车静听到了宴初叶的话,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少一个人,她急忙出声道:“对啊,清歌不下来吗?” “爸爸、阿姨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清歌……”她从椅子上起开,朝着楼上走去,又无心的嘀咕,“难道还睡着?” 声音不大不小,可是餐桌上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宴文顿时脸色一阵发青,看来这个二女儿真是上不得台面。 连同着车静也对宴清歌的印象也不好。 不得不说,印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特别是第一印象,因为在人际交往中,刻板印象正是来源于此,它会对人以后的认知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昨晚那顿饭,吃得匆忙,而且宴清歌的话语又不多,车静对她的印象并不深,而今早发生的这件事以及宴初叶有意无意的暗示,足以让今早的印象成了第一印象。 言衡在一旁听着宴初叶的话,心里思考着,难道是昨晚没有睡好,所以至今不起? 他皱了皱眉,原来这人不是一般的娇气啊! 言衡喝了一口牛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宴初叶从楼上慌忙的跑了下来:“爸……清歌发烧了!” 言衡正在摩挲着的杯子外壁的手顿住了。 宴文听到这句话,脸色更不好了,好好的一顿早餐也用不成,他吩咐保姆:“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周医生很快就来了,宴初叶和车静带着周医生走上了楼,宴文公司有事,去公司了,而言衡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宴清歌……是故意的么?她昨晚是骗自己的! 不需要思考,言衡几乎可以确定了 !昨晚宴清歌那番话,肯定是骗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是看中自己身后父亲留给自己那一笔钱?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立马否决了。宴清歌并不缺钱,她不像车静,车静拉着自己,就是想要自己身后的那一笔钱,可是宴清歌不缺钱,她并不需要这么做! 言衡注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他的房门开着,听到了医生走出了房间。 他也从房间走了出去,站在恰好能听到医生话语的位置。 “小姐身子本来就弱,下回不要喝一些生冷的东西了,这些东西会造成身体更加的不适……” “可是周叔叔,清歌从来很听话的,不会吃生冷的东西啊!”宴初叶在一旁疑惑出声。 医生边走边说:“那你们就要自己去问问二小姐了……” 言衡听到这里,心里的猜测基本上可以证实了。 他想,他需要和宴清歌好好聊聊了。 他极度讨厌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事情的发生。嗤,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他想,若是自己的抚养权不在车静的手里,他早就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而弄清楚宴清歌想法的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白天宴初叶照顾着宴清歌,他并没有机会。可是入夜之后,言衡注意到宴初叶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就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清歌的房门。 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门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嘴唇泛白却强撑着的脸。 “啊,是阿衡呀!”宴清歌笑了一下,她比言衡高一个头,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头发有些乱,眼神带着疲倦,言衡还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有一颗小红痣。 不知为何,他看得特别清楚。 言衡没回答,朝着房间内走了进去。 而宴清歌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 是要来问问姐姐为什么骗了你么? 嗯,融化一块冰最快的方法是什么?用热水浇?不! 最快的方法,是先用冰锥在上面刺一个大洞,然后沿着洞再灌入冷水呀!对于言衡而言,他或许就是那块冰。宴清歌觉得,长期的小阳光小温暖并不能将其快速的融化,也不能让自己在他的心里嵌入得深入,而如今,她要做的,是先借用名为信任的冰锥,才能更快把小狼犬捂热啊! 言衡走到宴清歌的房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一本童话书,他心里又给宴清歌贴上了一个“幼稚”的标签。 而他们都不知道,两人这番“互动”全被出来拿东西的宴初叶看到了眼里。 她站在门前,看着言衡走了进去,突然间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和弟弟交流啊,所以才跑去找清歌了吗?清歌为什么要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呢?为什么就不能甘心的做自己影子里的那个人呢?她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她会是个好姐姐的。 ——有这么一种人,我希望你好是真的,可是不希望你过得比我好,也是真的。 宴初叶,不外如是。最亲密的关系,亦有着最强的嫉妒。 宴清歌拿起了勺子,白色的瓷勺子进入碗中之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宴清歌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自信,言衡现在对自己只是稍微的起了一点信任的心思。他心思敏感又多疑,要想让他全部的信任自己还需要一段路程。 而她要的,绝对不是他简单的喜欢,而是一种臣服,他甘愿的成为自己的终生守护神。 宴清歌在房间里又休息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她的病才彻底痊愈。连续几天的待在房间里,让她觉得闷极了。 所以这天她起得很早,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棉衫,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淡蓝色的外套,头发松束了起了,两边又落了几缕没有束起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很小清新,凭借着淡粉色的唇釉让她的气色好了不少,并不像是卧病已久的人。 她走到了花园里面,此时正值晚夏,阳光并不是很毒辣,特别是早上,微风还有些和煦。 花园里有一排白色胶油的椅子秋千,这排秋千还是因为宴父考虑到宴初叶的安全,所以在花园里面专门为她打造了一些孩子喜欢玩的东西,在家里就可以解闷。后来,宴初叶慢慢长大,其余的游乐设施已经全部拆除了,就剩下这个秋千。 宴清歌走到了秋千处,她一只手扶住了秋千两边的铁索,似乎很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坐了上去,头靠在椅子的横栏背上,睁着眼看着蓝天。清风一旦吹了过来,她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耳朵上红色的小痣暴露在空气中,她神情十分餍足,就像是一只拥有着鸳鸯眼却又温顺的中华田园猫。 此时此刻的言衡,他习惯了每天早上都会开窗远眺一会儿,当他一拉开窗户的时候,视线从远方慢慢的收回,然后往下挪,他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 如果说,之前的宴清歌给他的感觉是一个模糊面相的人物,就算是她说的那些话也只是让他嘲笑,然而在这一刻,她的容貌却突然间映入了他的眼中。明明距离隔得并不近,可是他却看得十分清楚,连同着那以前模糊的样子也都清楚了起来,在他的眼中活灵活现。 他甚至看到了她嘴边挂起的笑,那笑让他觉得……觉得有些……纤幼。 是的,纤幼。 他的心里泛起了古怪的感觉,脑海中又浮现了她同他说的话—— “阿衡,我想陪着你呀!” 言衡摇了摇头,企图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可是,是真的甩得出去么? 自欺欺人可是所有人类都有的一个通病,是他们性格的一个灰色地带。 突然间,他的房门响了起来。 言衡皱了皱眉头,表情恢复如常,冷着脸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果不其然,房外又是宴初叶。 宴初叶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到自己的房间找自己,叫自己下楼吃饭。 他其实内心不喜她的做法,甚至说有些反感。 若是宴清歌知道言衡此时想法,必定会感叹一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讲求两个字,时机。这一次她抢先挑明了自己的态度,当一个人的注意力一定之时,注意力的分配必定不会平衡,而相较于宴初叶的做法,她的做法直接击中了言衡心里的软骨,直接抢走了他的注意力。 宴初叶走进了言衡的房间:“小衡,吃饭了。” 言衡点了点头,脚步不曾挪动。 只是,宴初叶又上前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往着窗外看去,岂料言衡突然间将身体直接挡在了宴初叶的面前。可是言衡现在只有十岁,相较于15岁的宴初叶,他还是身高不够,以至于宴初叶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秋千上的宴清歌,她心里有些不虞。 而宴清歌此时也似乎才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朝着窗台处的两人看过去,神情有些惊讶,可是很快,嘴角微动,露出了一个笑容,与言衡设想的雨后太阳花不同,她的笑,有些太灿烂,明明身体不好,众人不喜,为什么还会这么高兴呢? 宴初叶在一旁说道:“看来清歌今天很高兴啊,可能是因为今天家教苏老师要来。” 她其实很没期待言衡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是突然间,言衡竟然搭话了:“老师来了,她什么要高兴?” 宴初叶注意到言衡眼神中的不解,笑道:“苏老师可是长得很好看呀,真的俊朗君子。” 宴初叶说完了话,就朝着楼下走去,言衡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客厅里这才相接触,车静指责了言衡这几天都要宴初叶上楼叫他。 宴初叶在一旁客气的回答,意在帮言衡开解。 可是她忘记了,言衡从来没主动让她去喊自己。 言衡对此不做任何的解释,只是拿着眼睛的余光注意着宴清歌,他看着她吃饭的动作很慢,咬一口面包,嘴巴会慢慢的动,咬了几分钟,直到最里面没有了食物之后,才会开始咬第二口。 他还注意到,她喝牛奶的时候,好看的眼角会向下,耳朵上的痣像是会动一样,她会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一大半,这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她不喜欢喝牛奶。 言衡喝了一口,觉得牛奶果然其实不怎么好喝,没有任何的味道,只有一股奶味。 “我吃完了,你们慢用。”宴清歌擦了一下嘴巴,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车静和宴初叶两个人上演着“母女情深”的画面,用完了餐之后,就向着楼上走去。 言衡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宴初叶和车静,顿时觉得自己的食欲也没有了。 宴清歌回到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了课本,高中的书,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苏曲预这个人,唔,平时戴着一副眼镜,上半身喜欢穿着白色的衬衣,身高大概在180往上走,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的话很少,平时上课……与其说是上课,不如说是打发时间,不是打发宴清歌的时光,而更像是打发他自己的时间,总是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认真,极度的矛盾在他身上体现。 宴清歌在房间里坐到了十点钟,桌上摆着书本,十点钟一到,自己的房门准时被敲响了。 “请进!” 只有在这时,宴清歌才清楚的看见了苏曲预的模样。 他手上随意的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 完全不像是一位家教。 “上次上到哪里了?”苏曲预坐到了宴清歌对面的椅子上,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是仔细听来有些沙哑,像是午夜的电台男主持人的靡靡之音,低沉。 27.第 27 章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在黑夜中行驶,车牌号已经事先用油漆做过处理,涂成了另一个不一样的牌号。面包车上有三个男人,一个胖子负责坐在后座监视,一个瘦子脸上有一道疤痕,从眉毛直到左眼的下方,看起来很狰狞。另外一个开车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性,而昏迷的宴清歌则被捆绑了双手,嘴上贴着胶带,放置在了后座又胖子照看。 面包车从人少的道路经过,一路出了市区,往着郊区开去。郊区的两旁长满了不知名的高树,夜色越来越浓,树也越来越秘笈。宽阔的大路渐渐变得狭窄不再平坦,反而开始上坡。车摇摇晃晃,坐在后面的胖子忍不住一脚踢到了前面座位的椅背上,粗声粗气:“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开稳点,李高!” 正在开车的李高将车速放慢了一些,解释道:“我倒是想稳点,可是这路陡啊!” 胖子还想说些什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陈铁开口了:“别吵,这个单子干完了,我们就可以拿钱走人了,再也不用受些穷苦日子了!” 陈铁的话一出,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胖子,也就是覃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带有污垢的指甲从烟包里面拿出了三只,然后递给了另外两个人,开车的李高没接,一旁的陈铁将烟放进了嘴里,又将脸朝着覃璜凑了过去。覃璜立刻明白,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帮陈铁将香烟给点着了。 “你们两个应该明白,这个单子有多重要。我们几个人从牢里面出来之后,他妈到处找工作……”陈铁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可是那些平时做了那么多慈善的人,谁他妈帮助我们了?他们名下的公司,没有一个肯聘用有坐牢记录的人,真慈善个jb!” 覃璜也附和道:“他们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昨晚这一单,我们就有70万了!” 车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停在了一个废弃的仓库面前。 李高将车停稳,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打开了自己刚给仓库安装的新门。 甫一打开,一阵灰尘迎面扑来。 李高用手挥了挥那些灰尘,又叫后面的陈铁:“大哥,这个位置很隐蔽,关那个小妞几个月不成问题!” 覃璜在后面扛起了仍然没有醒过来的宴清歌走进了仓库。仓库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个和通风口差不多大小的窗子,还有一个破了一角的大水缸。仓库的顶面是藏用木头打架梁,然后瓦片铺在上面,日久失修,很多瓦片已经有些残缺,掉在了地面上。三个人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又立马将宴清歌的手反绑在屋内的一根柱子上。 覃璜和李高两个人走出去,在面包车的后备箱里头拿出来了几根铁链,还有一个锅,以及一些方便面。 几个人趁这个时候,将铁链安装了三根在铁锅上,然后将铁链的上方系在了一根柱子上。 “李高,你去旁边去搞几个干树枝过来烧开水,老子要饿死了。”陈铁一开口,李高就跑到外面去找柴去了。 而覃璜则走到大缸旁边,缸里面的水有些脏,上面飘着一些飞沫,还有小型飞虫的尸体。覃璜拿起了一个瓢,舀了一瓢水,然后走到了宴清歌的旁边,一下子就泼到她的脸上。 昏迷中的宴清歌被冷水一刺激,瞬间就冻醒了过来。她的身上被冷水打湿了,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狼狈,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害怕:“你们、你们……是谁?” 覃璜一句话不说,就拿起了宴清歌放在一旁的包。将包里面的东西全部给倒了出来,手机、唇膏、卸妆水、粉饼还有修眉刀……钱包,身份证之类的东西。覃璜将修眉刀、手机和钱包一块拿走。 “真是大小姐,平时出门带这么多娘们兮兮的东西!”边说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陈铁。陈铁将修眉刀收了起来,防止这个女人拿到尖锐的东西逃跑,钱包里的钱拿了出来,等到李高将柴火给抱了回来之后,他便将钱包和手机都交给了李高,“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丢了!” 覃璜舔了舔嘴,急忙出来阻止:“老大,这个手机可以去卖点钱……” 话还未说完,陈铁就一脚踢了过去,当然覃璜肚子上的肉一大坨,肥肉颤了一下,身子并没有移动半分。 “你知道个什么!我们跟着了这个女人几天,后面有这么多人跟着她,如果她手机里放了定位怎么办?” 李高接过手上的手机和钱包,开着面包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将钱包和手机扔得离自己的地方远远的。 宴清歌听着陈铁的话,突然间觉得这个绑匪还是挺有智商的。言衡不是没有在自己的手机上安装定位器,只可惜安装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定位器没用上。 “你们……什么时候肯、肯放我走?”宴清歌一脸的惊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我丈夫是席家的继承人,他会给你们……给你们很多钱,求求你们放我回去……” 覃璜和陈铁两人没有理会宴清歌的话,反而坐到了一旁,拿起了自己买的大瓶矿泉水倒进了锅里面,等到水沸腾了就煮起了面。 方便面的味道蔓延在整个仓库,两人将面盛到了塑料碗里面 ,就开始吃了起来。 覃璜看了一眼待在一旁不哭不叫的宴清歌,低声对陈铁说道:“哥,你看那女人,是不是也要喂点饭?这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陈铁踢了他一脚:“把你的饭喂给她你看行不行?喂饭不要钱啊!给她一天吃一顿就行了,饿不死就可以!” 等到李高开着车回来的时候,铁锅里面就剩下了一点面汤。 他默默的走到一旁,将面汤给盛了起来,一饮而尽,不说一句话。 宴清歌看着他们几个人睡着了,就用手试了试绳子的松紧。她很瘦,绑匪给她绑的绳子,只是将她的双臂环在了柱子上,双手帮助了绳子,并没有限制她的手行动的尺寸。她将左手极力的配合右手,朝着自己的腰带中间摸去,长度不够。 宴清歌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左手的关节处的被她硬扯得有些疼。她看着自己的腰带,又反着右手将腰带往右侧扯了扯,刀片夹在了腰带的中间夹层,不会轻易的掉落下来。她的右手扯了扯,腰带朝着右边移动。 突然间,宴清歌眼睛的余光瞥见了那三个人中间的瘦子,也就是陈铁动了动,她立马收住了手。本来是躺着的陈铁突然间坐了起来,然后四处看了一眼,看见宴清歌靠在柱子上没动,放松了警惕,随后打开了仓库门,到外面,不到五分钟又走了回来,边走还边提裤子。 宴清歌待到陈铁躺了下去,过了十几分钟才又开始移动了腰带,前前后后移动了三次。她看到位置差不多,这才再次用左手配合右手,给予右手最大的空间,右手这回能够摸到刀片的位置了。做完这一切,宴清歌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被绑架之前,体力本来就有些透支,那个胖子给她泼了一舀子凉水,衣服现在还是湿的。 仓库的位置处在树林中间,元旦刚过,这个时候,冬季还正在头上。冷水一吹,飕飕的往着窗子里头灌。那三人身上都盖着被子,她穿着湿衣服,全身冻僵了。H市地处南方,冬季的夜晚虽然比不上北方那么冷,但是也可以到底零下四五度。 宴清歌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昏沉,她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此时,席崇桢在家里简直要急疯了。 清歌今天上午给自己送了汤,说是要回来,现在还不在家,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有些着急,清歌会不会出了意外。但是他很快的冷静了下来,说不定她是有事去了,所以电话关机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伸张,一旦让媒体们知道,一定又会写些乱七八槽的报道。现在自己正在和海外那家公司谈合作,不能让自己的名誉受到损伤。而且,如果一旦让言衡知道自己没照看好他姐姐,以后和他打好关系就更难了。 席崇桢想着,或许清歌怪自己这么多天都没有碰过她,所以任性的离家出走了?真是太不懂事了,他心里有些埋怨宴清歌。同时又打算等个几天,等宴清歌回来之后一定要和她吵一架! 他正在气头上,又接到了海外公司代表的电话,说是那边的董事找到了更加适合的生意伙伴,之前他递交上去的合作协议被否决了。 言衡是否决了,他打算放弃了,尽管这个过程很疼,无异于将血液从血管中抽出,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呢? 放弃她的第一步,他撤掉了所有监控她的设备。 放弃她的第二步,他不会再处心积虑的对付席崇桢了。 本来他打算用个空头公司将席崇桢的股份全部套过来,空手套白狼,将他毁个彻底。可是如今,他觉得这么做似乎没什么意义。就算席崇桢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依照那人的性格恐怕还是会死心塌地跟着他。而自己啊,从头到尾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席崇桢以为宴清歌只是使使性子,过两天就会回来,可是直到他等了半个月,还不见踪影,这下他算是有些慌乱了 。 宴清歌的高烧一直拖着,她咳嗽个不停,可是绑匪三人都是粗糙男人,谁知道她病了呢?在这半个月内,她弄清了三人的行动习惯 。每天,他们只会留一个人来看着自己,其余的人要么出去买点新鲜食物出来,另外一个人会提前出去拾捡晚上的用来取暖的柴火。毕竟现在晚上天气很冷,他们几个人盖一床被子加上白天要做饭,用柴的地方太多了。 通过观察,她发现那名叫陈铁的是三个中间的老大。胖子智商不高,而李高总是默默的在一旁任劳任怨,但是眼睛里却流露出一股不情不愿。 宴清歌想这些人是不会让自己死的,顶多就是让她生不如死。她这半个月来,基本上每天都是被强迫吃方便面,营养跟不上,脸色都变成了蜡黄。 她如果想要跑出去,最好的就是利用绑匪不会让自己死这一点。 这一天,轮到李高看守宴清歌,其余两个人出去办事去了。 李高坐在一旁边烤火边看着宴清歌,他突然间就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迎着她害怕的眼神,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认真的看着她的面孔,随后又立马的放下了坐到了一边。他心里有些忐忑,昨天去市中心买东西的时候,他恰巧看到了电子显示屏上面播放着寻人启事,上面那人的样子和自己抓的女人有点像。听说找到这个女人的可以奖励100万,还是那个什么有名的企业家言什么的承诺的。 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平时自己在这三人中间,总是被看不起的那个。如果这次,70万到手了,那两个人不分给自己,那怎么办?他根本打不赢那个死胖子,又没有陈铁聪明! 他和他们两个只是在牢里面认识的,那两个人听说是一起长大的,他这个半路插进来的早就被他俩排除在外了。 自己昨天看到电子显示屏上面的广告,那今天陈铁去市中心也看得到。如果他和死胖子要把人放回去,最后又找个人当替死鬼,那自己怎么办? 宴清歌一直注视着李高的神情,看着他明显在挣扎,她猜测,是不是言衡那边出动作了? 她猜的没错。 席崇桢在等了半个月之后没有结果,很慌张。立马打电话要求易豪去找人,易豪也是个人精啊!想到之前和财神爷做的交易都是关于宴清歌的,立马按照通话记录打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个电话是财神爷的。 财神爷听完自己说的话之后,语气中竟然有些慌张,不像以前的拐弯抹角,而是很真诚的向自己道谢,并且承诺如果找到了宴清歌会报答自己。 要知道,得到这人的一个承诺远比那些直接的利益来得痛苦。毕竟,钱容易还,人情却不容易啊! 宴清歌的手被束缚住了,不说一句话,她细细的观察着李高的表情。李高的神色一直在变个不停,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担忧的,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狠狠的盯着宴清歌。 是的了,这个女人自从来了之后,不吵也不闹,等着两个月后放她回家。那么如果,现在去拿到了那个女人的手机,联系那个找他的人,以她的地址为威胁,索要那100万,是不是就不用再受那两兄弟的气了? 李高看了一眼仓库外面,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这个仓库的位置处于树林中间,即使这个女人逃脱了,她也不可能走出去。何况,现在她的脸色这么差,饿了好几天了,怎么可能走得出去呢? 他边想边站了起来,如果要行动,一定要趁早,两个小时后覃璜可就要回来了。 是人都有私欲。长期被压制,不平等以及愤懑的情绪在李高心里逐渐发芽,并且成长为参天大树,这棵树支配着李高的行为,一旦有可以摆脱心理不平等的枷锁并且释放自己,李高会毫不犹豫的实行。 他的视线扫过了宴清歌,然后迅速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宴清歌就听到了车开走的声音。 她的头很昏沉,嘴唇也是一片苍白,身体极度缺水而且高烧不退引起来的一些列病症让宴清歌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被大山压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只觉得眼皮子很沉、很沉,仿佛一闭上就要睡过去。 宴清歌采用之前试过的方法,左右配合右手,很轻易的拿到了自己腰带夹层的刀片。她用刀片将自己的背后的绳子给割开了,手一松,宴清歌身体就直接靠在了柱子上,她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这才将朝着不远处的卸妆油爬去。她的双腿已经软了,根本走不动,只能在地上匍匐着前进,双手抓住了两个瓶子,然后费力的扭开,不说一句话,就喝了下去。 卸妆油真难喝,可是这个东西里面含有化学物质,可以进一步刺激这本来就先天不足的身体。 一瓶150毫升的卸妆油被她硬生生给灌完了,中间被呛得咳了好几次。 看着喝完了,放在自己的面前的空空如也的卸妆油瓶子,宴清歌笑了一下,可惜这笑容不同以往一样明艳,反而带了些苍凉的意味。 宴清歌伸出手,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里的刀片,她沉默了一会儿,眼里闪过或明或暗的情绪,最终回归平静,将刀片沿着自己的手腕,慢慢的割开,鲜血伴随着刀痕流了出来,可是她脸上平静得仿佛这血不是自己的。 她做完了这一切,就躺在了地面上,脑袋昏昏沉沉,真冷啊,这个冬天,忽然间,好像屋顶有细雪子打了进来,落在了她的眉毛上,宴清歌闭上了双眼,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言衡向着自己跑来。 她说,其实姐姐喜欢的,还是十四岁的你。 或许她没有说,只是嘴唇动了动。 可是,比起爱你,我更爱的,从始至终都是我自己。 言衡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在她失踪之后。可是电话那头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按捺住心里的情绪,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男人周旋。 电话那头的人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此时的言衡,待在自己的家里已经一个星期,自从易豪打电话告诉自己那天开始,懊悔的情绪将自己湮灭,他恨自己为什么要撤掉那些人,如果不扯掉,宴清歌根本不会丢! 他是错的。错的离谱。他以为自己撤掉摄像头,撤掉所有的一切就可以从头开始,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言衡慌慌张张的将定位器打开,可是根本定位不到位置,因为宴清歌的手机没电了,早就自动关机了。 他失去了她的消息,彻彻底底。 他将自己埋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他想着只要宴清歌能平安回来,他愿意拿一切东西来换?以前他不幸报应这件事,觉得是唯心主义,可是现在他开始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用过几次不光明的手段竞标赢了,所以才有了这个惩罚? 他的情绪极其不稳定,甚至开始在家里供起了神像,每天跪在神像面前忏悔自己做的错事。他忏悔了一切的坏事,唯独不肯承认自己对席崇桢所做的。 他执拗到了骨子里。 直到一周后,他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可是早就没有心思去和别人拐弯抹角,他只想把自己最爱的人带回来。 他承诺给男人一百万,立马叫张荣打到了男人的□□里面,还给男人的那一笔钱捏造了一个合法的来源。 于是,他终于得到了宴清歌的地点。 言衡立马自己开车前往了宴清歌所在的地方,可是在此之前,覃璜刚捡完柴回来,手里抱着一捆,边走边骂骂咧咧:“马勒戈壁,天他妈又要下雪了!” 他埋怨着天气不好,加快了脚步,想回到仓库生火取暖,还有一个半月,他就可以拿到20万了! 想到这里,覃璜不自觉的走得更快了。还没进仓库,他便高声喊着李高的名字,仓库的大门开车,覃璜一走进去,就将柴火丢在了一旁,视线猛然间就被地上的一滩血吸引了。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那娘们身下流了一滩血,他妈的!竟然来自杀!覃璜慌了,自己之前把她身上的凶器全部给收了,她从哪里搞的? 如果这个女人死了,自己的尾款也拿不到了! 覃璜急急忙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陈铁的电话。 此时的陈铁也恰好刚看到电子显示屏里面播放的寻人消息,赏金达到了一百万,比那个女人承诺给的还多三十万,他心里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刚想和覃璜李高商量一下,就见覃璜给自己打的电话。 “老大,不好了!李高那小子跑了!现在这个女人……”陈铁等着听覃璜的话,可是那天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不是覃璜不说后文,而是,他一转身,就看见了一群人朝着自己走来。 最前面的人脸上露出焦急的情绪,待到视线定位到自己身旁的女人时候,眼神气极变得有些猩红。 覃璜看着后面走进来,比自己还高的人,他们一群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动作整齐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的。 “喂喂……?”陈铁在这头着急得喊着。 只听见那边覃璜似乎是没气的声音。 “老大……我们、我们完了。” 覃璜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就被保镖给缚了起来。 而言衡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覃璜,径直的走到了躺着的人身边。 言衡不知道为什么,双手突然间有些颤抖。 他的视线从地上的血移到了宴清歌的脸上,然后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有气,他一把将她狠狠的抱在了怀里,然后细细的亲着她的头顶。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言衡说着说真,声音颤抖了起来,“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断断续续的一直重复,直到带着宴清歌出了门。 医院里,宴清歌刚被送进了急诊室,言衡坐在外面,神色有些颓废。 他心里一阵后怕,刚才如果自己去晚了,后果会不会……幸好,幸好……来得及! “老板,喝杯热茶吧!”张荣递了一杯茶给言衡。 言衡摇了摇头:“不要了。”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急诊室上面的红色亮光字体才熄了下来,紧接着,几个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领头的医生摘过了面上的口罩:“病人手腕上的伤,我们已经缝合了,失血过多,但是已经救治过来。” 言衡听了松了一口气。 医生紧接着说道:“但是,在替病人治疗的时候,我们发现病人存在先天不足的情况,而且发烧了十几天一直没有褪去。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病人的高烧是由病毒感染(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引起的,一直高热没有得到缓解,而且治疗不及时,身体失血过多,体质常年来虚弱,导致病情加重,形成了败血症。” “但是由于病人对抗生素过敏,只能保守治疗,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说完,用同情的眼光看了言衡一眼,这种事他们见多了,只是今天送来的病人手上被割开了,又听说可能喝了卸妆水,洗了胃,这简直是一心求死啊!只是割腕死不了,喝卸妆油死不了,最后死在了败血症上。 言衡顿时愣在了原地,他一动不动的问:“张秘书,刚才医生的说你听清楚了吗?” 张荣看着言衡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但他还是回答:“听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宴清歌,救不活了?” 张荣低下头,没出声。 “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言衡一把揪起了张荣的衣领,吼着出声问。 张荣耳膜被震动了一下,索性断了言衡的念想:“是,救不活了!” 言衡松开了张荣的衣服,喃喃道:“是这群医生太无能了,才不会呢!她说了要陪着我一生的,怎么可能救不活呢?我要找郑医生,对,郑医生……” 言衡说着就打开了手机:“郑伯伯……我姐姐……不,她要死了……我不相信……” 他开始慌张了起来,最后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手足无措的直接将手机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张荣走到了言衡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的定律,谁都改变不了。” 言衡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说一句话。 宴清歌从急诊室出来之后,转到了普通病房。 败血症造成了肠道感染,伴随着腹痛、呕吐的一系列症状。 她初始到觉得没什么,可是后面,情况越是严重,她甚至连坐都坐不起来。 躺在医院的这三天,言衡一直陪着她的身边,就连她上厕所,都是言衡陪着她到厕所门外,生怕她再跑掉似的。 “以前是你照顾我,现在该我了。”言衡总是这么说,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肯透露。 只是宴清歌很清楚,她在这个世界上所待的时日无多了。 在医院住的第七天,她一早醒来,就吐了一口血。 言衡看着落在床单上的血,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急忙的喊护士换床单,情绪到了崩溃的地步。 护士都有些害怕的换了床单,急忙的跑走了。 宴清歌躺在了床上,看了一眼外面的雪 :“今年冬天的雪,落得真大……连下了七天……咳咳……” 言衡挪个小凳子,坐在床边,将头轻轻的靠在了宴清歌的被子上,轻声回答,似是害怕惊扰了死神:“是啊,很大。” “我走了以后就将我埋在席家吧……” 宴清歌还没说完,就听见了言衡低声笑了起来:“你想走?”他反问了一句,接着说道,“你想走到哪里去?我告诉你,宴清歌你不准死,你不是爱席崇桢吗,你要是敢死,我就让席崇桢破产,我让他去扫大街,我让你在地下不得安宁,我报复死你……” 他的语气越来越强烈,分明是有点幼稚孩子威胁大人的感觉,可是逐渐的,也不自觉带上了祈求:“可是,可是你硬要走,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呢?” 声音低到尘埃。 宴清歌躺在了床上,不知道是雪色相映还是什么原因,她的脸色越发白了。她动了动嘴唇,腹部很疼,发出声音有些艰难:“阿衡,人的一生都不可能太称心如意……我或许……就是你……是你、不如意的一件事……” 她一句话说完废了很大的力气。 “是啊,”言衡握住了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心,这么多年来,他的感情如同阴暗地下的杂草,肆意的生长,又像是病毒,不停的传播,越来越多,他拔不尽,也舍不得除去,他心里一点点的消磨又重复,终于,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亲吻着她有些冰凉的手心,外面白雪皑皑,真算是个大白天,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突然间生出了一股执拗,“我都遭遇了这么多不幸的事。那么唯独你,我偏偏要留住呢?” 宴清歌呆呆的看着言衡,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被言衡逮个正着。她伸出手摸了摸言衡的头:“感情多,离别就太苦……阿衡,我不希望……” 言衡眼睛突然间亮了一下,他想寻求一个答案,他急忙问道:“你究竟有没有、你有没有……”爱过我?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宴清歌的咳嗽声打断,她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呼吸越来越困难,似乎是情绪上涌,言衡急忙的跑出去找医生。 宴清歌勉强的睁开了双眼看着言衡去找医生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很是苍白又无力。 她动了动嘴巴,想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没出声,眼睛动了动,轻轻闭了过去,就再也不曾醒过。 * 言衡遵照了宴清歌的心愿,让席崇桢将遗体带了回去。 二月五号,天道黄,宜殡葬。 宴清歌下葬的日子。 所有人,包括宴文、宴初叶全部出席了。他们有人聚在在一起聊天,有人谈着公司的发展……唯独没人关心宴清歌的死活。终于有客人提到,宴家二小姐的殡葬,她最疼爱的弟弟竟然没出席,真是白眼狼。 他们都在数落着言衡的不是,都说言衡是没良心的畜生。 言衡确实是没有出席。 他坐在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邮箱刚才接到的宴清歌发过来的邮件。 是她预先设置了时间的。 设置得可真准。 言衡打开了邮件,是一段视频。 他沉默的看着邮件上的日期,突然间有些想不通,明明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到了地底下。 死亡是什么? 死大概就是以后关于这个人,你再也不能真实的碰到,再也不能听到她在你耳边喊你“阿衡”“阿衡”,再也不能看到那个人对你委屈的说“阿衡我好疼”,再也……从此以后,关于这个人,只能在回忆里去温习。 生老病死是个自然定律,可是他偏偏接受不了!去他妈的生老病死,死的是他最爱的人啊! 他打开了那段视频。 视频一开始,就是宴清歌的面容映入了眼帘。 她一直在笑,有微笑,有难过强撑着笑,有委屈的笑,有高兴的笑……她全部的笑,没有背景音,她没有说一句话。 视频三分钟,她只在结尾的时候,清了清声音,对着自己道:“阿衡,别难过。”声音带上了哭腔。 言衡叉掉了视频,不说一句话。 天黑之后,他开车去了西山席家的墓地。 在山下,他让一群人在下面等着,自己一个人打着手电筒朝着山上走去。也就是老式铁铝的手电筒,言衡用手转了转的灯光口,发出的灯光亮度便随之改变。他拿着灯上了山,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和她说话的夜晚,也是这么一个手电筒,她拉着他,当时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后来无数次回想起来,便希望能这么过一辈子。 言衡踏着草地往着山上走去,墓地不多。 他一眼就找到了。 他看着上面的黑白照片,伸出手摸了摸,照片没有任何的温度。 灯光照到了墓碑上,上面写着一排铭文:“宴清歌,嫁与所爱,幸乐一生,终年二十四岁。” 言衡一字一顿的读着。 宴清歌,嫁与所爱,是席崇桢吗?我真嫉妒。 幸福和乐一生。真的吗?我不相信。 一阵冷风吹来,树梢发出了一阵阵的声音,在这个夜晚显得特别的静谧。 “其实,”言衡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一直想问你,这么多年,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你说你喜欢我啊,总是让我难过。不喜欢我啊,又总是这么关心我……”他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喜欢的吧,毕竟你对猫和狗都那么喜欢,只是终究,这种喜欢不是我要的那种罢了……” 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靠在了墓碑上。 “你记得你当时说的话吗?” ——“阿衡阿衡,你会陪我多久呢?” “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 “不会少一年一月一天一个时辰。那你呢,姐姐,你会陪我多长?” “唔,我陪阿衡一生好不好?” 言衡似乎有些困了,他苦笑了一声:“原来,你说的一生只有七年啊!” “我被你骗了。” “你个骗子。” “我不会原谅你,绝不。” 西山夜风听不懂言衡的话,只能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 第二天,西山坟不见踪影。 28.第 28 章 此为防盗章  言衡在公司开完了会, 处理完几件事之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他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坐上车回家。 深秋的时节,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大概二十分钟之后, 言衡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刚一进门,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手里还抱着一罐爆米花, 边吃边看电视。 言衡静了静心,坐到了宴清歌的面前, 伸手拿起了一粒爆米花:“姐姐在看什么电影?” “我随便选的一部。”她边说边将遥控器给按了个暂停, “阿衡, 我……” 言衡将外套脱到了一边, 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毛衣, 这才走了出来:“嗯?姐姐要说什么?” 宴清歌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没什么。” 言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她想说什么, 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说席崇桢和自己分手的事吧?可是啊, 言衡想, 他是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 因为与席崇桢有关的那些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 自己被宴清歌排除在外了。 “好吧!”言衡无奈道, 他用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换了个话题,“姐姐晚饭想吃点什么?” 宴清歌将身子完全的靠在了沙发上,摇了摇头:“不想吃晚饭。” 言衡听了,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放水的声音,还有菜刀躲在砧板上的声音。 宴清歌看着厨房里的人,那人在厨房忙前忙后,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想,言衡最初对自己是只有亲情的,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占有欲不过是像小孩子被抢了自己的棉花糖后所生出来的本能。可是她一步步的刻意的诱导,让他的感情从量变变成了质变。就像是堆积在地上的沙堆,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向上面增加沙子,沙堆的顶部变得日渐尖锐,终有一天,再加那么小小的一捧,沙堆便轰然倒塌。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脚尖微微的翘起,她嘴角带着微笑,心情愉悦的看起了电影。肯定要先休息休息啊,毕竟,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演呀! * 言衡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小时后,食物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室内。 宴清歌闻到了一股甜腻又带着清香的味道,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言衡将一盅甜品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过来吃饭了。”言衡将菜全部放上了桌,就瞧见了自己姐姐用鼻子轻轻的嗅了嗅味道,然后立马的走到了餐桌旁边。 “这是什么?”宴清歌指着一盅甜品问道。 言衡用勺子盛了一碗甜品,放到了她的面前,解释道:“燕窝莲子羹。”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你不是喜欢吃莲子么?但是你总是嫌弃莲子炖在银耳里味道又香甜又苦。这次我讲莲子提前用糖水煮了一下,去掉了干莲子自带的苦味,然后炖在了燕窝里,给你做甜品。” 他一说完,就看到宴清歌惊讶的看着自己。 言衡失笑:“这是怎么了?” “阿衡什么时候这么会做菜了?” “前几天无事的时候琢磨了一下。”言衡看着宴清歌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姐姐心情不好的话,吃点甜的吧。” 桌上其余的菜都冒着热气,可是却无人动一筷子。两人坐在桌子旁边,喝着甜品。言衡偷偷的看了正在喝甜品的宴清歌一眼,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好像整个人掉进了用蜜织成的泡沫球里面。他甚至都舍不得动一下,唯恐害怕戳破了这个虚幻的气泡。 可是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宴清歌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随之而来的是细细的抽泣的声音。 终究,虚幻的东西还是化为一片虚无。 言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间就被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随着对面那人漂浮不定。 “阿衡……”宴清歌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对面的言衡,“我和席崇桢分手了……” 言衡点了点头,抽了两张纸,坐到了宴清歌的旁边,将纸递给了她:“他不值得的,不值得你这么喜欢他。” 一直以来,在他心里都是很软绵好说话的人,这一次却异常的执着。 “可是,我偏偏喜欢他啊!” 言衡只觉得心脏堵了一大块,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感受,他也早就习惯了一瞬间喘不上气,只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要他的命。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那声音问宴清歌,那你究竟喜欢他哪里呢?你究竟喜欢他哪里呢?他也很想知道,很想学学。 “他对我很好,是除了你之外,最好的人了。阿衡,你知道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爸爸、阿姨还有姐姐,就连你,最开始……也是不喜欢我的。可是他不同,他见着我的第一眼,就把我当做一个人来对待,他没有将我当成累赘,将我当成上不得台面的人、他……他……” 言衡听着宴清歌的话,突然间想到,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喜欢姐姐,现在她喜欢的会不会是我呢?如果,自己继续对她好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喜欢上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入了他的脑子,就开始生根发芽。 “我们看一场电影吧?”言衡将宴清歌从椅子上抱到了沙发,然后拿起了遥控器,“看你喜欢的喜剧电影。”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情绪还没有恢复,她靠在言衡的肩膀上,眼睛盯着屏幕,可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阿衡,权势很重要吗?”她的声音很浅,却清晰的传入了言衡的耳朵。 言衡听到宴清歌的问题,愣了一下子,缓过神回答:“权势是很重要。有了这个东西,就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你……而你……”也可以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我知道了。”宴清歌没听到后面,她靠在言衡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阿衡真的长大了,以前你的肩膀总是搁得我下巴疼,现在很舒服呢……” 听到宴清歌的话,他弯起了嘴角。 言衡希望自己的姐姐再伤心一点,最好对爱情这个东西绝望。他会对她很好很好,好到让她离不开自己。 窗帘未拉,月光透过了玻璃窗洒在了室内。言衡在电影开场之前,将室内的灯光全部关闭。此时此刻,静谧的屋内,言衡清楚的听到自己旁边人传来的呼吸声。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四年前的夜晚,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也是他们两个人。可是第二天,他就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十几分钟后,自己肩膀上传来了轻微的动作——宴清歌睁开了双眼。 “阿衡……”宴清歌喊道。 “嗯?” “阿衡阿衡……”声音充满了不安全感。 “我在。” “阿衡,真好!你永远在我身边,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所以请继续保持啊,不管之后有多么绝望,记得这种深入骨髓的喜欢! “那你就永远不要离开我身边。”言衡揣着一颗跳动的心回答,是试探,也是委婉的表露心迹。 可是让他失望了,宴清歌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 言衡按捺住自己的失意,手指在拨弄着宴清歌落在自己的面前的长发,他问道:“姐姐……喜欢、喜欢我吗?” 长年处事不惊的人在此时此刻又恢复了毛头小子的模样,问问题的时候,避不可免的有些结巴。 越是在意,越是珍重,越是容易出错。 宴清歌靠着言衡的肩膀上,回答道:“喜欢的。” “有多喜欢?” “唔,”宴清歌想了一会儿,直起了身子,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又对上了言衡,“最最最喜欢,嗯像是……像是摸不到月亮的喜欢。” 言衡笑了:“这是什么比喻?” “那像是四月雪落在我手指那样的喜欢?” 言衡靠近了宴清歌,眼睛里带着笑意:“四月雪,是姐姐喜欢的那种植物吗?姐姐说过要在以后的房子旁边,种满四月雪。一到盛开的季节,整个院子里都是白色的花,落下来,像是飘在四月的雪。” 宴清歌点点头:“这个比喻好不好?” “不好。”言衡将下巴搁在了宴清歌的肩膀上,像是一只柔软的大狼狗,就这么靠在了他的身上。沙发上,两人相对而坐。言衡的手轻轻的摸着宴清歌的耳朵,他就这么贴在她的耳边,他的呼吸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听见他说—— “不好,姐姐,这个比喻不好。” 宴清歌委屈的说道:“可是我想不出来了。” 言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嘴巴亲在了她的耳朵上:“应该是刻入心脏的喜欢,姐姐,像是你耳朵上的痣——这么的喜欢。我亲了亲痣,或者我用手摸摸,它从来都安安静静的,一直在你的身上,永远都在我的视线里。” 言衡说完,他觉得自己已经将话挑明了。他爱她,可以悖离人伦道德。只要她答应,他可以将她永远的放在自己的身边。倘若有人因为两人的关系而嘲笑她,那他会把自己还给她。 宴清歌看着言衡真挚的眼神:“阿衡,会永远答应我任何的要求吗?” 言衡的心跳在此刻加速,他的耳朵也渐渐变红:“当然。” 答应我吧,答应我……他在心里祈求。 只见宴清歌垂下了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言衡,她说:“阿衡可以帮我,让我嫁给崇桢吗?我知道阿衡一直都很有能力,所以这次……这次帮帮我好不好?” 言衡的空荡荡,总是让她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窗台上一眼过去满是死气。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宴清歌远远的就瞧见了宴初叶和车静两人,两人身高差不多,她们一起朝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动作优雅又矜贵,看起来只是来医院看一个陌生的朋友。 宴清歌看着她们的背影——宴初叶站在车静的旁边,手里乖巧的帮车静拿着包,俨然一对母女的模样。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像是看了一场戏。 随后打了个电话给王妈:“王妈,嗯,我想在这里陪着阿衡,你能帮我把东西收拾了送过来吗?” 在外边给车静和宴初叶带路的王妈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立马转头就告诉了车静。 车静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没想到宴清歌会和言衡相处得这么好。对于她而言,这个儿子太过冷漠,浑身就像是长满刺的仙人掌,她每每想接近就被这个儿子的言语刺激得心生恼怒。 “那她要照顾就让她照顾好了。” 宴初叶适时出声道:“可是小衡的身体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清歌……”她看了一眼车静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因为清歌的原因,才让小衡受了这个苦。”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车静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车内。 宴清歌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停在医院外的车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也不急,小步的走在街上,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又停下来休息,半走半停,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到了一家花店。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宴清歌走到了一架花面前,看着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的花,争奇斗艳。 “有什么代表健康话语的花么?” 服务员走到了宴清歌旁边,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束花:“六出花代表健康,而且颜色比较淡雅,香味清淡……” 宴清歌微笑着拿起了服务员手中的花放在自己的鼻子间轻轻的闻了一下,随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架子最边上的一朵鲜艳的橙色类似蘑菇的花。 “那是什么花?” 宴清歌用手指了指。 服务员介绍道:“这个啊,是荷包花。不过,小姐,它不太适合探病……” 宴清歌接过荷包花,用手在那花瓣上摸了摸:“它的话语是什么?” “幸福,安康。据说,是由摔断了腿的公主幻化而来。” “摔断了腿啊……”宴清歌低头闻了闻荷包花,嘴里呢喃的说道,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我就要这束了。” 服务员本想提醒她,这花不适合探病。可是瞧见眼前的女孩儿,笑得这么明媚的样子,她突然间就噤住了声。 宴清歌手里捧着一束蘑菇似的花,回到了医院,一推开门,就对上了言衡冷冰冰看着她的眼神。 她不知道言衡醒来了多久。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将花摆在了窗台上,花橙艳无比,与房间格格不入。 言衡的视线落在了窗台上的花上,宴清歌站在一边,像是个等待大人斥责的孩子,战战兢兢。 言衡不出声,她不敢动,贴墙站在,眼睛看着他。 “你很高兴?”半晌言衡出声讽刺道,“看到我腿瘸了成了个废物,你很开心?” 宴清歌有些惊慌失措,想解释,可是言衡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在庆幸对吧?终于有人比你更可怜了……宴清歌!” 言衡躺在床上,嘴里吐出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宴清歌低下头,声音细微,却足以让言衡听到:“你不会是个废物。” 有些人喜欢用尖锐的牙齿来掩饰自己正濒临崩溃的内心,他的言语锋利又刻薄,代表这个人内心此时却最脆弱。 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毕竟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 宴清歌乖乖的拿了医院的一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乖巧,封闭的房间里顿时静谧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几个护士,还有王妈。 王妈将宴清歌的东西给她拿了过来,随意敷衍的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而护士则是检查言衡的腿,还有身上其余的擦伤,临走时,还不忘告诉言衡:“你姐姐对你可真好!” 宴清歌看着言衡全程接受检查的过程,一言不发。像是受伤的狼,让他人为所欲为,而自己却置身事外。 她想,这次真的是把亲爱的弟弟那心里仅存的骄傲捻碎了一地。 不过关系,她会用胶水把它一点点粘起来,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未摔碎的骄傲的水晶杯。 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面前,蹲在他的床边问道:“阿衡饿了吗?” 言衡不出声。 宴清歌接着出声:“我去给你买粥,医院的粥很好吃,又黏又稠。” 言衡看着宴清歌贪吃的表情,嘴角笑了。 宴清歌有一会儿惊讶。 她从来没见过言衡笑,哪怕是在以前。 言衡嘴角的笑意突然间就收起,冷漠的看着她,吐出了一个字:“滚。” 宴清歌有些露出受伤的眼神,走出了病房,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眼睛里是一种跃跃一试的兴奋。 这么倔啊! 她越来越期待了。 越是倔的性格,以后越是偏执。一旦成型,那便是一把锋利的刀剑。 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粥。宴清歌坐在小椅子上,拿起了勺子舀了粥,递到了言衡的嘴边。 直到她的手臂都僵硬了,言衡都没有表态。 宴清歌想,她是不是该给言衡换一种食物。 她放下了手里的粥,一放下,言衡就出声了。 “五分钟。” 宴清歌不明白言衡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言衡转头看着宴清歌:“所谓的你照顾人,原来只有五分钟的耐心。” 宴清歌理解了:“可是……可是你不是……不吃吗?” 言衡笑了:“连我心里的真实想法都不能猜想到的人,你凭什么照顾我?还是把我当做你养的一条狗?” 宴清歌并不能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言衡似乎有些开始发泄情绪了。 她坐在小椅子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言衡,吞吞吐吐的出声:“可是……阿衡,我没有养狗啊!他们不准我养的!” 迎着言衡的目光。她努力的阐述着这个事实,后面又像是在告状,一脸认真的模样,让言衡感觉到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了。 言衡浑身一松,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你走吧!” 宴清歌从椅子上站起来,将王妈给自己收拾的东西拿出来,里面放着几本书,她就拿着书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在床上的人:“说了照顾你就是照顾你,说了就要做到。” 言衡双眼放空,看着白白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看到了正在写作业的宴清歌。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明明学不会数学,为什么还要一直用你那有限的智商去绞尽脑汁呢? 明明身体不好,为什么却总喜欢多管闲事呢? ——你以为你是谁! 宴清歌写作业写到一半,看到桌子上的粥丝毫没动,她打了个呵欠,就这样靠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她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 双脚维持一个动作太长时间没动,已经麻了。 稍微一动又麻又痒的感觉从脚底传来,她一动不敢动。 可是当她的眼神扫到了桌子上的空碗,突然间一个激动就走到了言衡的床边,边走边惊讶的轻声喊他。 言衡一睁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人一脸痛苦又高兴的样子。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动,嘴里委屈的抱怨:“阿衡,我脚麻了!” 言衡看到她这个模样,突然间就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蠢死了!” 他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不该吃那碗粥。 因为他很想上厕所,特别想! 宴清歌正在吃着话梅,突然间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一抬眼就对上了言衡的目光,左手拿着话梅,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言衡,里面还带着一点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言衡要这么看着自己,却在还未察觉之际,就露出了微笑,她的笑很有感染力,连带着言衡本来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起码,还是有一个人在乎我的。言衡想。 言衡认真的听着助教的话:“我会好好练习的。” 助教拍了拍言衡的肩膀:“好了,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晚上好好吃一顿,补充体力。” 宴清歌听到了助教的话,知道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她乖乖的将还没有吃完的话梅放进了自己腰间的小包,然后又将垃圾桶放到了旁边,用纸巾擦完了手之后才走过来扶起言衡。 言衡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她擦手的时候,把每根手指都擦到了位 ,就是因为要来扶自己,担心自己会觉得脏? 突然间,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他的姐姐,好像一直在给“感动”啊!怎么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呢? 宴清歌俯身拿起地上的拐杖之时,嘴角勾了起来。 呐,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时的恩惠,总有一天会被遗忘,只有不断的用另类的方法提醒着他们自己曾经给予的恩惠,他们才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好,才能将对自己好这种行为固化成自己的本能啊! 她将拐杖拿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扶起言衡,却不料,言衡伸出了手。 “阿衡?” 言衡看着宴清歌不解的眼神,嘴角翘了起来:“拐杖既然是姐姐送给我的,那自然是我来拿啊!” 宴清歌恍然大悟,立马将拐杖放到了言衡的手上,叮嘱道:“那阿衡要好好爱护这根拐杖,我……”花了两年的压岁钱呢! 后面的话她说得又快声音又小,过耳不留,可是言衡还是捕捉到了。 “花了几年的压岁钱,嗯?”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伸出两根手指:“两年,不过很值得!” “唔,没关系啊姐姐,我以后会给你二十年,不,二十年太短了,还是一辈子的零花钱吧,好不好?” “真的,你不骗我?” 言衡看着宴清歌有些怀疑的模样,装作思考了半晌,才回道:“我刚才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说完就借着宴清歌的力一步步的往着前面走,可是余光又注意着宴清歌的表情,看到自己姐姐突然间有些失望的模样,他心里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分不清真话假话呢? 算了,总归是自己的蠢姐姐,他会好好照顾的! 宴清歌扶着言衡回到了房间,又帮他洗了个澡。若是说一个月前,宴清歌还会觉得有些“害羞”,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而言衡,更是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洗礼以及尝试过自己姐姐清奇的脑回路,他心里唯一的那一点羞涩已经全部抛诸脑后了! 他全新全意的接纳了她,作为一个亲人。 医院送来的晚饭十分丰盛,有红烧排骨,丰富的钙质可以维护骨骼健康,还有鸡汤这些补充营养的食物。宴清歌满足的喝了一口鸡汤,然后又盛了一碗饭。 言衡有些惊讶,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平时晚饭姐姐只喝一碗汤,多余的她根本吃不下。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宴清歌的碗里,装作随意的问道:“姐姐今天很饿?” 宴清歌吃了一口排骨,排骨做得不能算是油腻,但是对于一个常年吃饭轻油淡盐的人而言,油多少还是有点厚,她有些不适的点了点头:“今天回家,再来医院的时候,没有车,我走过来的。” 言衡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姐姐回家是为了拿钱,而拿钱又是为了给自己做拐杖……他夹了一块排骨,然后用筷子将排骨的骨头全部剃掉,再用筷子压在剩余的肉上,稍稍用力,浸入排骨里的油汁就析了出来。随后,在宴清歌惊讶的目光下,他将肉放进了对面的碗中。 宴清歌感动的看着言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言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亮晶晶的东西里面倒映的全部是自己。 29.第 29 章 此为防盗章 走在前面的医生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 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瞧了一样,就看到身后那女孩儿的脚步越来越小。 虽然对病人的各种情绪已经司空见惯,可是医生身上始终还是有着人文情怀,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要担心,就和以前一样, 很快的。” 宴清歌走到了医生的旁边,紧紧的咬着唇瓣:“可是刚才我弟弟去帮我买东西了, 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 医生有些好笑:“你弟弟又不是个小孩子,怎么……”话还未出口,一阵脚步声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一群护士和两个医生从他的面前经过, 神情紧张, 急急忙忙的朝着旁边走去, 医生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像是有受重伤的人要到医院里治疗一般。 宴清歌和医生站在一边,看着那群护士和医生从旁边走过,过了好一会儿,又一大群人推着一辆车走进来,有些护士的手上还有些红艳艳的血,白色的衣服像是被浸染了的旗帜, 她们的脸上没有平和时的惬意, 有的只是一种紧张外露的情绪。 医生站在一旁, 手插在口袋里, 无奈的耸了耸肩:“果然又出事了……看样子, 还是个小孩子!” 他一回头就瞧见了宴清歌一脸煞白的模样,眼睛里布满了惊恐。以为她是被人吓到了,医生出声安慰道:“放心,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疗,绝对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走吧!” 医生朝着前面走去,走了两步,发觉后面的人没跟上。 他再回头之时,只见宴清歌已经跑向了那个重伤的伤者处。 “坏了!”想到了刚才她说的话,医生赶紧跟过去,两人一路跟到了急诊室门口,大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宴清歌突然间摊蹲在了地上。 医生见到眼前的模样,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几分钟,蹲在地上的宴清歌头也未抬的出声道:“医生,我能在这里陪着弟弟吗?”声音里充满着内疚。 可是啊,只有她自己知道,语气有多么的充满怜悯,那被长发掩盖住的眼睛,就有着怎么样自信。 这个人,她心狠,她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是这个人,她却擅长一步步的算计人心,当你真正意识到她的目的之时,你又没有任何的想要去报复她的欲望。言衡,被她织出的假象套得严严密密。 医生不再说什么了,他有些无奈,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其实很执拗的:“那你在这里待着,不要随便跑,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宴清歌蹲在地上,当医生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抬起了头,头发因为汗水的缘故已经有些粘在了耳边,遮住了她耳边的红痣,她看着急诊室上那闪光的三个字——急诊中,笑了笑,随后站起身,伸出手指将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嘴唇轻轻张起又合并,在唱着什么歌,心情很好的坐在了门外的长椅上。 过了好几个小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的口罩都还未来得及摘下,就见宴清歌走了上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双目直视着医生问道:“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性命暂时是没问题了,可是……他的膝关节内侧副韧带断裂了,没有办法复原,腿部虽然不用截肢,可是以后可能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要借助一些别的工具。节哀!” 宴清歌听完了医生的这些话,点了点头。 护士在一旁觉得纳闷,听说宴家有两个小姐,现在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自然一目了然。本来以为这个姐姐是真心疼爱弟弟的,哪里想到,听到这个消息,竟然还这么平静。 她摇了摇头,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哭声,压抑得厉害。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她的肩膀在轻微的抖动。她心里瞬间觉得不是滋味,急忙离开了。 离言衡的麻醉药失效还有好几个小时,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王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丝毫没有经过宴清歌的同意立马打了电话告诉了车静。 果不其然,自己儿子出事了,车静二话不说,一会儿就来到了医院,还带着一个宴初叶。 宴初叶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一出口便是:“怎么回事,小衡不就是跟你一起来一趟医院吗,怎么会这样?” 站在一旁刚从王妈那里知晓了具体的情况,知道自己儿子是去帮宴清歌买饮料,知道自己儿子以后就是瘸子的车静,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她心里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总是阴沉沉的,可是那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到如今……如今落了个残废的下场! 她狠狠的看了宴清歌一眼,又不能说她半句,只得拿着包走进了病房。 宴清歌站在病房的一角看着原本是一心想和言衡交好的宴初叶退到一边,车静也只是走进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宴清歌想,估计还没有三分钟,也退到了一边。 宴清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心里其实很明白,一开始也给了言衡机会,可是自己弟弟不珍惜,他一开始就讨厌自己,甚至更加喜欢宴初叶。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又是上辈子的结局。宴清歌想到了自己体会的痛,神色倏尔变冷。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一旦有些事不按照自己既定的轨道发展,那么就算把轨道掰断,也一定得让它回到原位。 她拉了一张凳子,搬到了床边,坐在了上面,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言衡的手。 这一次,她会对他很好很好,好到他再也容忍不下任何人。 一段感情的产生需要两个因素,一个是刽子手,一个牧师。刽子手让你知道是疼痛,斩断四肢,而牧师扮演的则是,治愈你。 宴清歌要扮演的牧师,必须是一个人的牧师,这个人只能是言衡。而当言衡经历过所有人的不屑的目光,却始终有人对你不离不弃,你还会看得上宴初叶那细微的月光么? 不会了。 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经历过阳光普照的人,不会再对出现的月光仰望。 言衡的空荡荡,总是让她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窗台上一眼过去满是死气。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宴清歌远远的就瞧见了宴初叶和车静两人,两人身高差不多,她们一起朝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动作优雅又矜贵,看起来只是来医院看一个陌生的朋友。 宴清歌看着她们的背影——宴初叶站在车静的旁边,手里乖巧的帮车静拿着包,俨然一对母女的模样。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像是看了一场戏。 随后打了个电话给王妈:“王妈,嗯,我想在这里陪着阿衡,你能帮我把东西收拾了送过来吗?” 在外边给车静和宴初叶带路的王妈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立马转头就告诉了车静。 车静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没想到宴清歌会和言衡相处得这么好。对于她而言,这个儿子太过冷漠,浑身就像是长满刺的仙人掌,她每每想接近就被这个儿子的言语刺激得心生恼怒。 “那她要照顾就让她照顾好了。” 宴初叶适时出声道:“可是小衡的身体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清歌……”她看了一眼车静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因为清歌的原因,才让小衡受了这个苦。”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车静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车内。 宴清歌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停在医院外的车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也不急,小步的走在街上,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又停下来休息,半走半停,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到了一家花店。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宴清歌走到了一架花面前,看着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的花,争奇斗艳。 “有什么代表健康话语的花么?” 服务员走到了宴清歌旁边,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束花:“六出花代表健康,而且颜色比较淡雅,香味清淡……” 宴清歌微笑着拿起了服务员手中的花放在自己的鼻子间轻轻的闻了一下,随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架子最边上的一朵鲜艳的橙色类似蘑菇的花。 “那是什么花?” 宴清歌用手指了指。 服务员介绍道:“这个啊,是荷包花。不过,小姐,它不太适合探病……” 宴清歌接过荷包花,用手在那花瓣上摸了摸:“它的话语是什么?” 30.第 30 章 此为防盗章 想一手摧毁她和席崇桢两人的感情, 言衡苦笑了一声, 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四年前, 是他自己亲口答应,自己会帮她的。 言衡想了一会儿,自己得不到答案, 索性就不想了。过了十几分钟后, 他坐在后座上,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 远远的就瞧见了一个身影蹲在路边。 不仅仅是蹲在了路边,而且她连鞋子都没穿。 言衡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有些晦涩,他开始猜想,是席崇桢伤了姐姐的心吗? 明明看到姐姐这么难过的样子,他应该是很心疼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认, 他的心疼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兴奋。席崇桢……席崇桢如果真的伤害了她也是好的, 让她死心,让她难过,他会带她走得远远的, 把她藏在自己的身边。 宴清歌蹲的位置不能停车, 司机开车又走了十几米才找到停车的标志。 车刚一停下,言衡便走了下去。他穿着西装,里头是深色的衬衫,下.身穿着笔直的西装裤。十八岁的少年不再是以往那个只能靠在自己的矮个子了, 他的身材精壮却有肉, 身高也有了187左右, 身上存在的一些小瑕疵也完全不能掩盖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魅力。 少年就这样一步步的向着他的玫瑰走来,他的步子从容不迫,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心里也终究带上了一些忐忑。他想摘下那只玫瑰,用一只玻璃罩罩住她,宁愿做玫瑰脚下的烂泥,舍身去垫底,去滋养她。然而,他的这朵玫瑰亲近他、爱护他,却唯独不愿意只陪着他。 …… 宴清歌看见了言衡朝着自己走过来,她拿着自己的鞋子,光脚踩着路面上走到了言衡的面前。 言衡刻意的忽视掉她微红的眼眶,视线移到了她的脚背上,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不穿鞋?” 宴清歌抬了抬手上勾着的鞋子给他看,细细的声音解释道:“鞋子跟坏了!” “地面上这么多细沙子,你的脚不疼?” 宴清歌用手抓住了言衡的胳膊,借以稳住身体,然后抬起一只脚底看了看,脚底扎着几粒小石头沫子,抬起头似刚察觉的模样:“刚才阿衡没说的时候,我还不觉得疼,现在我突然间觉得,真的好疼。” 话刚一说完,言衡弯下了身子,伸手将宴清歌给抱了起来。宴清歌急忙拍了拍他的手:“阿衡,放我下来,你的腿……” 言衡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抱你,还是足够的。” 宴清歌乖乖的伏在他的胸口,让言衡抱着他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车停放的位置。 司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言衡弯腰将宴清歌放了进去,随后自己在后备箱拿了个袋子和小型的箱子,这才坐了进去。 “姐姐是回宴家还是和我一起去公司?”言衡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酒精和棉签。 “阿衡,我能去你那里吗?”宴清歌看着言衡,补充道,“我现在不想回宴家。” 听到了宴清歌的话,言衡拿着棉签蘸酒精的手顿住了:“……可以。” 言衡将宴清歌的脚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手将她脚底的碎石子拈掉,然后用棉签擦拭着她的脚底。他在前几个月就搬出了宴家,终究是无法忍受里面的虚情假意。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要求,宴清歌都不肯和自己一起离开。现在,她提出来要来自己的房子住,哪里是可以或不可以的事呢?他想堂而皇之的告诉她,他求之不得。 “那我先送你回我那里去,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言衡将医药箱收好,然后将袋子里的鞋子拿出来,给宴清歌穿上。 宴清歌用手戳了戳言衡的手,问道:“你这里怎么会有女式的鞋子,是不是阿衡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眼神里带着期待,让言衡心里一阵苦涩,果然还是不懂啊! “我刚才没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你光着脚坐在路边,猜到了你的鞋子坏了,让司机去附近的商场的买的。” 前面开车的司机听到言衡的话,脸色不变,心里否认:哪里是我去买的!您的后备箱里莫说有鞋子,连您姐姐的衣服裙子,甚至连包包也在后备箱里备着了好吗!不就是担心发生意外事故,提前准备好一整套吗! 宴清歌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点了点头。她有些累了,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言衡察觉到了,出声道:“姐姐,你先睡会儿,待会儿到家了我叫醒你。” 宴清歌将头靠在了言衡的肩膀上:“那你待会儿记得叫醒我。” 言衡点头答应了:“……睡吧。” 可是言衡终究还是没舍得叫醒她。 宴清歌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宴清歌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钟。她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手机就振动了两声,言衡打电话过来了。 “睡醒了么,姐姐?”电话里面的声音是独属于少年的清亮嗓音。 宴清歌懵了一会儿:“唔……” “桌子上的保温杯里我放着温开水,你刚醒可以喝。”言衡看了一眼正等着他开会的人,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电脑上,眼里带着笑意,“不要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嗯?” 宴清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间反应过来,言衡看不见自己,她急忙出声:“我知道了。” 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言衡怎么可能看不到!他面前的电脑此时此刻,正放映着宴清歌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只不过是完全静音了。 言衡亲眼看到了自己姐姐半睡半醒的点头,又察觉到自己看不见,一下子回过神出声回答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叮嘱完宴清歌所有的事后,才挂断了电话,切换了电脑的页面,表情又恢复如常。在场所有的董事都对刚才的场景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言衡这个年轻的董事长是个变脸高手,而且还是个经商高手。IRING是怎么来的? 无非是吞并同行企业。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个十八岁的青年是如何将自己以往所在的企业一步步的打压收购,随后再笼络人心,在此基础上,建立了IRING。 言衡将手里的企划案直接丢在了桌上面,眼睛里带着讽刺:“张董事和李董事,这就是你们提出来的方案?” 被点名的张董事一阵心虚:“……是、是啊!” “你忙了一个月,提出来的方案就是让我们公司损失掉1000万?”言衡靠在了椅背上,接着说道,“看来你的能力也只是这个地步了。” 张泽田吓出了一阵冷汗,这个案子是他做没错。可是半个月前,宴家大小姐说是代表宴家要进军互联网领域,找到了自己。要求自己帮忙让IRING损失掉流动资金,好让他们宴家入股。那人当时信誓旦旦一定会成功,并且许诺给自己好处,他一时利欲熏心才答应了!哪里料到……会被言衡发现! “对不起!对不起!董事长!”四十岁的张泽田用手狠狠抽起了自己的脸,“是我一时被金钱迷了眼!我……我……” 言衡冷眼看着张泽田。 像是冷箭贯喉,一瞬间,张泽田所有的话都塞在了喉咙。 一旁的李子运早就吓得大气不敢出,他努力的将身子缩小,希望言衡忽视掉自己的存在。 可是言衡怎么会漏掉这么一个人呢! 他将视线移到了李子运的身上,李子运立马觉得自己像是被狼盯上了,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听到了言衡的声音。 “既然张董和李董不把公司的利益放在心上,那么我们公司也不需要这两位了。当然,‘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两位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还不懂,晚辈也不介意教教两位董事了,希望两位董事能够……”言衡停顿了一下,轻飘飘的吐出了四个字,“享用一生。” 言衡的话没挑明,可是张泽田和李子运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要将这件事放大到整个行业,让整个行业都知道他们俩的行为,毁掉他们的后半生的事业! 张泽田气血上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开始不讲任何情面:“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 言衡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凭什么?我今天就教教你凭什么!通知财务部立马给这两个结清工资,对了,关于给公司造成损失这一点,两个月前交给张董和李董的一个案子收益莫名的减少了一百万,让警察好好查查!”他着重的强调了“好好”两个字。 言衡话一说完,安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张泽田和李子运带走了。 而言衡神色恢复如常,坐在椅子上:“会议继续。”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不过是一件日常生活的小事。 但这件事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在场的其他董事都看到了言衡做事的魄力,同时也明白,这绝对不是巧合。两个月前那个案子,财务部的报表都没有出问题,为什么言衡知道损失了100万呢? 31.第 31 章 此为防盗章  车行驶进了院子就停了下来, 随后, 一个女孩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奔向了那停稳的车身周边。 一个大概40岁的、西装节领的男人从车内走了出来。他看向了一旁的女孩儿, 很自然的走过去摸摸她的头。 “我回来了。” 宴清歌站在窗户边, 冷眼旁边着这一切, 突然间觉得心口一阵酸涩。她伸出了手捂住了胸口, 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父女, 她是被彻底忽视的那个。 “初叶这两天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男人和女孩朝着房子内走去,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爸爸想给你最好的一切……” 窗户又是一阵风袭来, 宴清歌的头发被吹向了两边, 露出她长有一个小小红痣的耳朵,红痣像是墨点, 点在她的耳垂处, 活脱脱像是打了耳洞一般。 她眼睛看向了远处的路灯,突然间就弯起了嘴角, 两眼弯弯,虽然五官不大气, 却也算得上温婉的小家碧玉。 这样的一个父亲,总是在宴初叶面前强调,你才是我的唯一。 所以才会造成宴初叶自以为宴清歌生来就是来给她做陪衬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伴随着她太长时间, 性格便定了下来。一旦注定做配角的人, 稍稍有一点背离了她的想法,她便会不能接受,对她露出世界上最大的恶意。 你不能比我好,你要永远自卑,你要永远排在我身后,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讨厌你。 宴清歌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这一次不会了,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做什么配角,相反啊,谁是还不一定呢! 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站在高处将一切计算在手中,不偏离一分。 客厅里,宴文(宴父)和宴初叶两人坐在沙发上。宴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初叶还记得上次我带你见过的阿姨对吗?” 宴初叶点点头,那次她肯定是记得的,不过清歌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位阿姨存在:“怎么了?” “她明天要搬来我们家,还要带个孩子过来。”宴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她打算结婚了。” 宴初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平复了下来:“爸爸你幸福就行,我和清歌没什么关系。” “那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你把清歌叫下来。让她好好收拾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见阿姨,不要失了礼数。” “好。” 宴初叶走上了楼,在经过宴清歌的房间之时,脚步停了下来,门虽然关得紧紧的,她看不见里面的人。可是,心里突然间也涌现了一股同情,这是她的亲妹妹啊,可是却连父亲再婚的消息都不知道。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次日,宴清歌睡到上午10点才醒,昨天晚上休息得太晚,而且这个身体又虚弱,直到现在,她才稍稍感觉到有了一点力气。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面积算是中等,里面陈列的东西很简单,一张书桌,两张椅子,衣柜以及床,当然还带了一个浴室和洗手间。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张桌子就是她平时补课的地方,家教是个25岁左右男生——苏曲预,斯文带着眼镜,Z大研究生。原主心里自卑又害羞,面对异性时心里更多的是不自信,所以每次家教讲课的时候,支支吾吾不肯说半句话,即使有听不懂的地方也就装作听懂糊弄过去,一旦考试卷之时,又有太多题目不会写。 苏曲预即使再怎么给她讲题,她依然照旧,如此一来,苏曲预也只得作罢,毕竟女孩子脸皮薄,他又不能说太重的话。宴父开始还过问宴清歌的情况,每次得到都是不满意的回答之后,久而久之,也懒得去理会。 没错,原主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可是其中也有一部分自己的缘故。 宴清歌洗漱了一番,准备换好衣服,刚一打开衣橱,里面的衣服并没有多少,而且冬季的偏多。平时宴文工作忙,不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而宴清歌身体太差,连去逛商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便让宴初叶为自己挑选衣服,毕竟是两姐妹,品味不会相差到哪里去。 32.第 32 章 此为防盗章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颔首看着她:“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宴清歌正在抚平床单皱褶的手顿住了, 她抬起了头, 笑眯眯的看向言衡 :“阿衡在说什么呀?” 笑容纯粹丝毫不夹杂着一点算计,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水晶, 脆弱易碎, 轻轻瞄一眼, 就可以看透。 言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更多啊是有些无奈, 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应该招惹这个人,好像伸手摘下一朵带有幽香的话, 明明只是伸手掐断,可是那股味道, 却是永远缠留在手心:“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岂料刚走了几步,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那声音温婉又粘软。 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 他听见她的声音—— “是的呀, 阿衡。” 言衡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头,眼神刚对上宴清歌的眼睛,只见宴清歌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当他试图准备看清之时, 灯灭了, 房间顿时弥漫着黑暗,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也猜不透这个人。 言衡站在原地,没能挪动一步,这时软粘的声音又响起了:“昨晚我是故意的,阿衡。” 他盯着床边那人所在的位置,恍惚中,一盏暖色调的灯光环绕着模糊的手影倒影在墙壁上,若影若现。 “为什么?” 宴清歌没有转头,她的双手借着灯光,挽起手指,映在墙壁上的手指影成了一只兔子模样,活灵活现,她看着墙壁上的影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随后又收回了手,认真的看向言衡,好似刚才只是个假象:“逼真么?阿衡,我的兔子。” 言衡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言衡像是一只亟需待抚摸的小狼崽,他恼怒至极,他恨不得从房间里立马走出去。 “阿衡,过来。”宴清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又突然间缩回了手,好似手不小心弄疼了,“过来我就解释给你听。”像是个小孩子用糖果诱哄着别人与她交换物件一般。 这下倒是言衡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有时候这个人太娇气,有时候又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言衡慢慢的走到宴清歌的面前,宴清歌伸出一只手,扯住言衡的衣角,让他坐在她的床边,两人隔得极近,言衡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 她看着言衡的眼睛,眼睛里溢满的倒映着的全部是他。随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啊!” 言衡怀疑的看向宴清歌,心里嘲讽道,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宴家出身的小姐,一个是外来随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外来人员。她是在取笑他么? “我们不一样。”言衡推开宴清歌的手,有些冷漠。 宴清歌靠在床头处,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可是不一会儿自我厌弃的笑道:“怎么不一样,一样的不被人爱,一样的被本应该亲切的人的厌恶。” “你……”言衡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宴清歌垂下了眼帘:“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啊,阿衡。看,这个世界真可笑对吧?最亲的人从来不履行着爱你的责任,只知道一味的推开。” 言衡想到了车静,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他想。 “所以啊,我无比的想接近你。因为我在宴家太孤单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孤单,总比一个人忍受着寒冷好。”宴清歌抬起头看着言衡说道。 言衡站了起来,不说一句话,朝着门外走去,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宴清歌的话。 独留宴清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看着言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意,心里默念:三、二…… 只见正在走路的言衡突然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说道,眼睛里有嘲讽有着冷漠:“我不信你!” 说完看了一眼宴清歌难掩伤心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开门走出去。 宴清歌看着被关上的门,伸出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哪里还有伤心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亲爱的弟弟啊,没人教过你,不会信不等于不会接受,不会习惯、不会感动啊! 常年生活在潮湿又寒冷的环境里,极度的缺爱让你的内心像一只缺少食物的狗,你小心翼翼的翕动着鼻子,试图找到一种名为“爱”的食物。一旦察觉到,便会不顾一切的咬进嘴巴里,咀嚼吞掉。你心里极度渴望,你又不敢伸出手触摸,你告诫自己不能跨界,可是你内心还是生出了期翼。你没法拒绝,不,你是根本拒绝不了。爱是所有人的本能,诱发爱的因素又各有不同,而只有爱编织成的网,才能将一个人困在其中,永远不想出来,却又甘之如饴的品尝着失去自由的滋味。 宴初叶看着言衡从宴清歌的房间里走出来,立马闪身躲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堆书。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书,小学六年级的课本,朝着言衡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言衡正坐在书桌面前,桌子上放在几本高中课本,杂乱无章。他脑子里想着宴清歌的刚才说的话。 因为觉得我和你一样,所以才想对我好? 嗤!他才不信!怎么可能一样,他不相信她。她肯定抱有别的什么目的! 言衡心里下定决心再碰到宴清歌的时候,一定要绕开走路,他不习惯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握,一旦察觉到有这么一个超出自己预料的人的存在,他就立刻想和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在言衡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声。 “请进。”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到宴初叶手里拿着一叠书走了进来。 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宴初叶? 言衡心里的直觉。 “小衡,听爸爸说学校已经给你转好了,我给你拿书过来了。”宴初叶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将书放在了桌子上,俯身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 言衡看着俯下身子的宴初叶,刚好看到了她的耳朵,上面没有红色的痣,看起来很平庸。 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宴初叶见此,不管心里怎么数落言衡不知好歹,可是面色上仍旧山水不显。她准备伸手摸言衡的头:“那姐姐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言衡皱着眉头躲开了宴初叶的触碰。 宴初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准备离开他的房间,岂料言衡突然间叫住了她。 “只有你一个人在念书么?” 宴初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可是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言衡问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回答:“清歌身体太差,平时有家教过来上课,可是她的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小衡如果课本上有问题的话,问我就行了。不要找清歌,以免她难堪。” 言衡不动声色的听完宴初叶的话,心里有了思量。 原来真的是这样!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他想起来她对自己说的话。当时他以为她是骗自己,谁能想象宴家的二小姐其实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鬼?可是,刚才宴初叶那一翻差强人意的表演,再加上佣人和宴文的冷漠,或许不久之后,还有一个车静的漠视,这一切都告诉他,她所言非虚,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宴家居住,他们都生活在浮萍上,周围满满都是水,等待着淹没他。 “小衡?”宴初叶喊了一声,拉回了言衡的私语。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宴初叶何时碰过壁,还是一个外人下她的面子,心里早就把言衡诅咒了不知多少次。 言衡看着桌子上宴初叶送来的书,他随意的撕了一页,折了一个纸飞机,推开窗,从窗口送了出去,飞机隐匿在夜色中。 或许,可以尝试着相信她? 有些事情适合开门见山的讲,比如这次,宴清歌想。对待言衡,要一开始就戳进他的心里,他的弱点,越早进入,感情发酵的越快。毕竟人是个会思考的动物,有了她前面做的铺垫,所有迎接而来的关于她的信息。他会不自觉的进行联想,和最开始的她倾诉的那些事联系起来,让他自己为她塑造一个形象。 她什么都没做呀,不是么? “这样啊,”苏曲预很是为难的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了宴清歌,“如果我对你的事感兴趣呢?比如,一个以前从来不敢和我对视的人,上课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问我问题的人,性格自卑又懦弱,软弱又无能的人……怎么如今变化这么大?”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曲预,对待他这样的人,表面隐藏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致的人,与其隐瞒不如坦白,因为这种人,是从来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性子随性又自由,如果相处得好,是一个助力,相反则变成了阻力。 想到言衡那边还需要一个巨大的冲击,才能让他完全的接纳自己。宴清歌想,仅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她心中的计划实施起来还有些麻烦,但是如果多一个人的话,她或许很快就可以让言衡全心全意的看得见自己一个人了。 “你知道我家里最近来了一个人小孩儿吧?”宴清歌试探性的开口。 苏曲预脑子里回响了一下:“言……什么来的?” “言衡。”宴清歌又开口了,“我喜欢他,可是他似乎更喜欢我的姐姐,他讨厌我的懦弱而又无能,所以我想改变。” 苏曲预喝了一口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杯子茶水上面漂浮着的茶叶,他轻轻的一吹,茶叶就开始轻飘飘的移动起来:“我倒没看出来你喜欢上他。宴清歌,不要和我玩一些小心眼儿。”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最厌恶别人说谎了。” 宴清歌心里没想到,苏曲预竟然这么不好骗。 33.第 33 章 经过这十几日的相处,晏决算是了解了这妖怪的性情,她一味的想了解人,却只是收集人间的一些小玩意儿,根本不知道人类的感情为何物,可以说,本质就是一张未染墨的宣纸。这样的妖怪,该如何让她对自己惟命是从呢? 不,绝对不仅仅是惟命是从,还要将他放在第一位,肯为自己丧命! 此时,晏廷一行人已回宫,沿路缺少一个晏决,却无一人发觉。 晏容向晏廷回了个安,便随着丽妃一同去了寝殿。 “母妃,那晏决恐怕早已丧命于猛兽之腹,我们是不是该派人去敛回尸体?” 丽妃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杯茶,小小的抿了一口,眉梢之处却难掩得意:“皇儿不必急,待到那个贱婢去求皇后之后,再打发人出去随意找找便可。” 晏容听了急忙道:“那贱婢恐怕不好糊弄……” “哼,”丽妃将茶盏给放了下来,语气中带有鄙夷和蔑视,“当时敢趁本宫有孕不能侍寝爬上龙床,今日就该受此。” 晏容一直都知晓晏决与陈妃是母妃心里的一根刺。那陈妃本是伺候母妃的婢女,在母妃怀孕之时被父皇宠幸飞上了枝头变凤凰,还有了身孕。当时太后尚在,为了让龙种有名分,便要求父皇赏赐了那婢女一个妃号。 “母妃容颜依旧貌美,幸好父皇不曾被那贱婢迷惑了心智。” 丽妃听罢,难掩嘴边的笑意:“你父皇这么些年来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也算是替本宫出了一口恶气。” * 陈妃住的宫殿离皇帝的寝宫很远,虽说有妃号,可是这么些年,晏廷却从未宠幸过她,甚至可以说是忘却了后宫还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这样也好,平静。这深宫就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年近二十又八的陈妃坐在窗边,正坐着一双新鞋。 前几年她在这后宫如履薄冰,几乎三天两头就要被丽妃刁难,到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丽妃倒没再怎么刁难她。陈妃抬头了有些酸痛的脖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杨柳,柳絮随着那一阵风飘到了空中,又不知落到了何处。 她想,自己这一辈子是没法再出宫了。 只盼望……只盼望…… “娘娘,回来了!陛下他们回来了!” 陈妃正想着出神,就瞧见自己的宫女红梅小跑着进来。 她放下了手上正在纳底的鞋子,微笑道:“可是决儿回来了?” 红梅喘了两口气,平稳了气息这才说道:“陛下一行人已经回宫,想必六皇子也随同着一起。” 陈妃脸上露出了温情:“红梅,你去让人做几样决儿喜欢的吃食,他这么些天在外肯定饿得厉害。” 红梅得令,立马朝着殿外走去。 可是,主仆两人等到傍晚,还不见人过来。 陈妃皱了皱眉问道:“红梅,陛下他们是晌午回宫的么?” 红梅点点头,圆脸也是满满的疑惑:“红梅是没有听错的,况且……奴婢还见着了……丽妃呢……” 陈妃在心里合计了一番,丽妃是随着圣驾一同去的,她回来了,决儿也是回宫了的。可是,如今怎么还不见人? “帮本宫梳洗一番,本宫要去见皇后娘娘。” 待到主仆两人到了皇后宫殿请人通报之时,又耽误了一些功夫,才见到了皇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是宰相的女儿,入宫多年,早年生了两个皇子,可惜皆意外生忘,随后又生了公主,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 “起来吧!” “若是本宫没记错,现在这个时辰可不是请安的时辰。陈妃来见本宫,莫非是有什么事?”皇后的一双丹凤眼里露出了敏锐的眼神,直接看向了陈妃。 陈妃立马下跪:“皇后娘娘恕罪,只是……只是臣妾没任何的法子,只得请皇后娘娘相助。前几日幸的皇后娘娘应允,六皇子才有幸伴陛下出宫。可今日,陛下龙驾已回宫,六皇子却不见了踪影……臣妾……”说罢,陈妃立马又叩了个头,“求皇后娘娘……” 皇后一听陈妃的说辞,眉毛一皱,对着陈妃说道:“六皇子难道是贪玩,还未去向你请安不成?” 陈妃立马解释道:“皇后娘娘明鉴,六皇子平日从不会让臣妾这般担心,臣妾实在是担心六皇子出了意外,才请求皇后娘娘……” “放肆!你的意思是六皇子还在这行宫中出了意外不成?且不说宫中戒备森严,单单是六皇子的身份,何人敢冒犯六皇子?”皇后吩咐了一旁的奴婢,“去让福海领几个人到宫中四处搜查一番,仔细留心六皇子究竟在何处!” 皇后身旁的奴婢听罢,立马行礼告退,随后领了几个太监在宫中搜了个遍。 待到宫内全部搜查完毕之时,已经是晚间了。 陈妃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他不会让自己如此担心。在宫中也尚未有其交好之好,她心里很明白,那些皇子总会嘲讽他的身份,无人将其当成陛下真正的血脉,皆是因自己出身卑微。可是她无法,她身后没有那些世家族可依靠,相貌也比不得丽妃,若不是陛下那一晚喝醉,误将自己当成丽妃,自己根本无法怀上龙种! “回禀娘娘,奴才将宫内已搜遍,确无六皇子踪影 。”福海跪在了皇后殿中恭敬的回话。 皇后听罢,疑惑问道:“这六皇子难不成未跟随陛下回宫?” 皇后这话一出,让陈妃心里一惊。若是未随陛下回宫,那如今……荒山野岭……陈妃心里又惊又悔,她求了皇后十几日,才让晏决有机会伴圣驾,为的就是让皇帝注意到决儿。平日里皇上根本想不起有这孩子,她不想让那孩子陪着自己一起在深宫中度日,他应该有更好的前程,那孩子的前程不能因自己的卑微的出生而毁于一旦。 陈妃立马伏地请求,声音颤抖了起来:“求皇后娘娘救救六皇子!” 皇后没出声,殿内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她抬了抬手:“起来吧!这件事本宫会告诉陛下,总归是龙种,陛下不会让六皇子有事的。” 说罢,见陈妃还想出口,皇后用手捂住了嘴巴,阻止道:“依本宫看,这天儿也不晚了,陈妃就跪安吧!” 陈妃只得将还未出口的话塞回了肚内,心神不定的走回了自己的宫殿。一回宫殿,顾不得吃饭,就到了菩萨面前跪了下来,嘴里念叨着佛经未晏决祈福。 晏廷这边听了皇后的禀报,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合着他根本不知道这儿子还随自己一起去了围猎。经过皇后的细说,晏廷才想起来那一晚,他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那孩子虽说自己不喜,可是终归是自己的孩子,晏廷便吩咐了几个武将去围猎场找去。 这消息传到了陈妃这里,陈妃心里算是稍稍放了一点心,便又接着念经起来,希望能平安找到晏决。 她不祈求下半生荣华富贵,只希望老天开眼,不要让她的孩子这般年纪就走了! 这晚,晏决额头直冒冷汗,双手抓住了地面上的干草,气喘吁吁的从噩梦中醒来。 他又梦见了自己被晏容欺侮的场景。 晏容曾经被晏廷赏赐了一只狗,那狗被太监每日用肉食伺候,毛发黑亮,而且晏容常使唤狗去教训那些得罪他的奴婢,直到咬得那些太监奴婢下半.身作废才肯罢休。养了几月有余,那恶狗便养成了凶残的性子。有一日 ,他无意中走到了御花园,晏容便厌恶的看了自己一眼,使唤着狗朝着自己咬来。 那时,若不是母妃挡在自己面前,恐怕他会被那狗扑倒在地,咬了脖子致死。 晏决伸出了自己的手背,他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就是这个地方,母妃被狗咬了去,活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他一直都知道母妃在想些什么,她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用之才,所以总是放低身子去乞求皇后。 晏决垂下了眼帘,可是他希望的,并不仅仅是成为“可造之材”。晏容对他的所作所为,他会一步步的还回去,让晏容得到应有的惩罚。他要将晏容所拥有的,全部一一的抢夺过来,随后在他面前碾成尘土。 他低头看了一眼依旧睡在自己怀里的兔子,那兔子睡着的时候,总是用小只爪子紧紧的放在她的心脏处,然后将头钻进了自己的外衣中。 他算了一下 ,自己已经与这兔子待了十几天,皇宫那边是时候来找自己了。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自己该如何回到围猎场。 当时晏容将自己毒打了一顿之后,便吩咐侍卫将自己扔得远远的。他在那树林里四处寻路,却根本找不到熟悉之处。最终选定了一个方向,朝着那方向一直走,走了两天才碰巧遇见了这妖怪。 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回到围猎场,当今之计,便只有……晏决伸出了手指,用手指细细的摸着那兔子身上的毛,便只有利用苦肉计 ,让这小妖怪送自己回去了。 34.第 34 章 此为防盗章  言衡站在宴清歌的书桌面前, 背对着宴清歌。他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近。 “说吧。”言衡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似乎在这一瞬间, 他甚至察觉到了宴清歌眼睛里微微泛起的惊讶。 宴清歌愣了一下:“什么?” 言衡看着她的神情,突然间觉得或许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只是, 接下来宴清歌的动作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 宴清歌笑了一下,不待言衡回答便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伸出手掀起了被子的一角, 坐在床上, 脚稍稍的一蹬,棉拖鞋就掉在了地上。脚背暴露在言衡的视线里, 却像是一只鱼,倏忽一下,又溜进了被子里。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颔首看着她:“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宴清歌正在抚平床单皱褶的手顿住了,她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向言衡 :“阿衡在说什么呀?” 笑容纯粹丝毫不夹杂着一点算计,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水晶,脆弱易碎, 轻轻瞄一眼, 就可以看透。 言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更多啊是有些无奈,他隐隐约约觉得, 不应该招惹这个人, 好像伸手摘下一朵带有幽香的话, 明明只是伸手掐断,可是那股味道,却是永远缠留在手心:“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岂料刚走了几步,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那声音温婉又粘软。 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他听见她的声音—— “是的呀,阿衡。” 言衡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头,眼神刚对上宴清歌的眼睛,只见宴清歌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当他试图准备看清之时,灯灭了,房间顿时弥漫着黑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猜不透这个人。 言衡站在原地,没能挪动一步,这时软粘的声音又响起了:“昨晚我是故意的,阿衡。” 他盯着床边那人所在的位置,恍惚中,一盏暖色调的灯光环绕着模糊的手影倒影在墙壁上,若影若现。 “为什么?” 宴清歌没有转头,她的双手借着灯光,挽起手指,映在墙壁上的手指影成了一只兔子模样,活灵活现,她看着墙壁上的影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随后又收回了手,认真的看向言衡,好似刚才只是个假象:“逼真么?阿衡,我的兔子。” 言衡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言衡像是一只亟需待抚摸的小狼崽,他恼怒至极,他恨不得从房间里立马走出去。 “阿衡,过来。”宴清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又突然间缩回了手,好似手不小心弄疼了,“过来我就解释给你听。”像是个小孩子用糖果诱哄着别人与她交换物件一般。 这下倒是言衡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有时候这个人太娇气,有时候又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言衡慢慢的走到宴清歌的面前,宴清歌伸出一只手,扯住言衡的衣角,让他坐在她的床边,两人隔得极近,言衡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 她看着言衡的眼睛,眼睛里溢满的倒映着的全部是他。随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啊!” 言衡怀疑的看向宴清歌,心里嘲讽道,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宴家出身的小姐,一个是外来随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外来人员。她是在取笑他么? “我们不一样。”言衡推开宴清歌的手,有些冷漠。 宴清歌靠在床头处,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可是不一会儿自我厌弃的笑道:“怎么不一样,一样的不被人爱,一样的被本应该亲切的人的厌恶。” “你……”言衡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宴清歌垂下了眼帘:“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啊,阿衡。看,这个世界真可笑对吧?最亲的人从来不履行着爱你的责任,只知道一味的推开。” 言衡想到了车静,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他想。 “所以啊,我无比的想接近你。因为我在宴家太孤单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孤单,总比一个人忍受着寒冷好。”宴清歌抬起头看着言衡说道。 言衡站了起来,不说一句话,朝着门外走去,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宴清歌的话。 独留宴清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看着言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意,心里默念:三、二…… 只见正在走路的言衡突然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说道,眼睛里有嘲讽有着冷漠:“我不信你!” 说完看了一眼宴清歌难掩伤心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开门走出去。 宴清歌看着被关上的门,伸出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哪里还有伤心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亲爱的弟弟啊,没人教过你,不会信不等于不会接受,不会习惯、不会感动啊! 常年生活在潮湿又寒冷的环境里,极度的缺爱让你的内心像一只缺少食物的狗,你小心翼翼的翕动着鼻子,试图找到一种名为“爱”的食物。一旦察觉到,便会不顾一切的咬进嘴巴里,咀嚼吞掉。你心里极度渴望,你又不敢伸出手触摸,你告诫自己不能跨界,可是你内心还是生出了期翼。你没法拒绝,不,你是根本拒绝不了。爱是所有人的本能,诱发爱的因素又各有不同,而只有爱编织成的网,才能将一个人困在其中,永远不想出来,却又甘之如饴的品尝着失去自由的滋味。 宴初叶看着言衡从宴清歌的房间里走出来,立马闪身躲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堆书。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书,小学六年级的课本,朝着言衡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言衡正坐在书桌面前,桌子上放在几本高中课本,杂乱无章。他脑子里想着宴清歌的刚才说的话。 因为觉得我和你一样,所以才想对我好? 嗤!他才不信!怎么可能一样,他不相信她。她肯定抱有别的什么目的! 言衡心里下定决心再碰到宴清歌的时候,一定要绕开走路,他不习惯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握,一旦察觉到有这么一个超出自己预料的人的存在,他就立刻想和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在言衡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声。 “请进。”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到宴初叶手里拿着一叠书走了进来。 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宴初叶? 言衡心里的直觉。 “小衡,听爸爸说学校已经给你转好了,我给你拿书过来了。”宴初叶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将书放在了桌子上,俯身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 言衡看着俯下身子的宴初叶,刚好看到了她的耳朵,上面没有红色的痣,看起来很平庸。 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宴初叶见此,不管心里怎么数落言衡不知好歹,可是面色上仍旧山水不显。她准备伸手摸言衡的头:“那姐姐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言衡皱着眉头躲开了宴初叶的触碰。 宴初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准备离开他的房间,岂料言衡突然间叫住了她。 “只有你一个人在念书么?” 宴初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可是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言衡问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回答:“清歌身体太差,平时有家教过来上课,可是她的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小衡如果课本上有问题的话,问我就行了。不要找清歌,以免她难堪。” 言衡不动声色的听完宴初叶的话,心里有了思量。 原来真的是这样!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他想起来她对自己说的话。当时他以为她是骗自己,谁能想象宴家的二小姐其实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鬼?可是,刚才宴初叶那一翻差强人意的表演,再加上佣人和宴文的冷漠,或许不久之后,还有一个车静的漠视,这一切都告诉他,她所言非虚,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宴家居住,他们都生活在浮萍上,周围满满都是水,等待着淹没他。 “小衡?”宴初叶喊了一声,拉回了言衡的私语。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宴初叶何时碰过壁,还是一个外人下她的面子,心里早就把言衡诅咒了不知多少次。 言衡看着桌子上宴初叶送来的书,他随意的撕了一页,折了一个纸飞机,推开窗,从窗口送了出去,飞机隐匿在夜色中。 或许,可以尝试着相信她? 有些事情适合开门见山的讲,比如这次,宴清歌想。对待言衡,要一开始就戳进他的心里,他的弱点,越早进入,感情发酵的越快。毕竟人是个会思考的动物,有了她前面做的铺垫,所有迎接而来的关于她的信息。他会不自觉的进行联想,和最开始的她倾诉的那些事联系起来,让他自己为她塑造一个形象。 她什么都没做呀,不是么? 站在楼梯处的是……宴清歌? 不,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她心里有些不喜,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瘦得皮包骨,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他转过头去,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她出声问了一句:“王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早餐啊?” 王妈听到了宴初叶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张脸笑起来布满了褶子,她走到了宴初叶的旁边,回答道:“老爷昨天晚上吩咐过,让等夫人起床后,一起用早餐。” 宴初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谢谢王妈!我也觉得今天应该一家人一起用早餐,毕竟爸爸平时很少在家。” 王妈听到宴初叶的回答,心里觉得大小姐真的很善解人意。不仅平时对自己及其有礼貌,而且每次过节的时候,总会送自己一些礼物。哪像另外一个虚占着宴家二小姐称呼的人,平时见到自己从来都不会理会自己,上不得大台面。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宴清歌本来就极少说话,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特意关注她的需求,她就像是一株草,随意的被栽在土里,只是这土壤名贵,能保证她一时死不了罢了。这样的人,从来没人给予她任何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主动的打破自己的壁垒去同他人讲话呢? 何况,这些人,只是一些陌生人。 言衡听着宴初叶和佣人的对话,从佣人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大小姐,而且这个大小姐似乎并没有自己预先设想的那般娇气。至少,比昨晚那位要好一点。 35.第 35 章 此为防盗章  你见过木雕吗?它们被赋予了各种神态, 可是一旦诞生,一个木雕只能有一种表情。就如同现在坐在沙发上的言衡,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眼不发,瞳孔的深处蔓延着他的不信任与冷漠。 言衡看着桌子的一角, 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了楼梯处传来的声音, 他才抬起头朝着楼梯上看了去。 站在楼梯处的是……宴清歌? 不, 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 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她心里有些不喜,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 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瘦得皮包骨, 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 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 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 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 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 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 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他转过头去,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她出声问了一句:“王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早餐啊?” 王妈听到了宴初叶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张脸笑起来布满了褶子,她走到了宴初叶的旁边,回答道:“老爷昨天晚上吩咐过,让等夫人起床后,一起用早餐。” 宴初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谢谢王妈!我也觉得今天应该一家人一起用早餐,毕竟爸爸平时很少在家。” 王妈听到宴初叶的回答,心里觉得大小姐真的很善解人意。不仅平时对自己及其有礼貌,而且每次过节的时候,总会送自己一些礼物。哪像另外一个虚占着宴家二小姐称呼的人,平时见到自己从来都不会理会自己,上不得大台面。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宴清歌本来就极少说话,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特意关注她的需求,她就像是一株草,随意的被栽在土里,只是这土壤名贵,能保证她一时死不了罢了。这样的人,从来没人给予她任何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主动的打破自己的壁垒去同他人讲话呢? 何况,这些人,只是一些陌生人。 言衡听着宴初叶和佣人的对话,从佣人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大小姐,而且这个大小姐似乎并没有自己预先设想的那般娇气。至少,比昨晚那位要好一点。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直到车静和宴文两人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红润,而宴文也是一幅高兴的模样。车静一看到楼下的两个孩子,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或者更多的是羞怯,她不自觉的将衣领子往上拉一点。 四个人坐在餐桌旁,佣人将早餐端上桌,典型的西式早餐。 “阿姨,看来爸爸对您很好?”宴初叶在一旁,捂着嘴轻声笑道。 车静有些不好意思,头低了下去。 言衡见到她此番作态,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 倒是宴文接过了话,佯装发怒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以为爸爸对阿姨不好?” “我开个玩笑!”宴初叶听到父亲这句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将话题换了一个,“清歌今天早上也不一起吃早餐吗?” 车静听到了宴初叶的话,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少一个人,她急忙出声道:“对啊,清歌不下来吗?” “爸爸、阿姨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清歌……”她从椅子上起开,朝着楼上走去,又无心的嘀咕,“难道还睡着?” 声音不大不小,可是餐桌上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宴文顿时脸色一阵发青,看来这个二女儿真是上不得台面。 连同着车静也对宴清歌的印象也不好。 不得不说,印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特别是第一印象,因为在人际交往中,刻板印象正是来源于此,它会对人以后的认知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昨晚那顿饭,吃得匆忙,而且宴清歌的话语又不多,车静对她的印象并不深,而今早发生的这件事以及宴初叶有意无意的暗示,足以让今早的印象成了第一印象。 言衡在一旁听着宴初叶的话,心里思考着,难道是昨晚没有睡好,所以至今不起? 他皱了皱眉,原来这人不是一般的娇气啊! 言衡喝了一口牛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宴初叶从楼上慌忙的跑了下来:“爸……清歌发烧了!” 言衡正在摩挲着的杯子外壁的手顿住了。 宴文听到这句话,脸色更不好了,好好的一顿早餐也用不成,他吩咐保姆:“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周医生很快就来了,宴初叶和车静带着周医生走上了楼,宴文公司有事,去公司了,而言衡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宴清歌……是故意的么?她昨晚是骗自己的! 不需要思考,言衡几乎可以确定了 !昨晚宴清歌那番话,肯定是骗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是看中自己身后父亲留给自己那一笔钱?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立马否决了。宴清歌并不缺钱,她不像车静,车静拉着自己,就是想要自己身后的那一笔钱,可是宴清歌不缺钱,她并不需要这么做! 言衡注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他的房门开着,听到了医生走出了房间。 他也从房间走了出去,站在恰好能听到医生话语的位置。 “小姐身子本来就弱,下回不要喝一些生冷的东西了,这些东西会造成身体更加的不适……” “可是周叔叔,清歌从来很听话的,不会吃生冷的东西啊!”宴初叶在一旁疑惑出声。 医生边走边说:“那你们就要自己去问问二小姐了……” 言衡听到这里,心里的猜测基本上可以证实了。 他想,他需要和宴清歌好好聊聊了。 他极度讨厌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事情的发生。嗤,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他想,若是自己的抚养权不在车静的手里,他早就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而弄清楚宴清歌想法的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白天宴初叶照顾着宴清歌,他并没有机会。可是入夜之后,言衡注意到宴初叶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就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清歌的房门。 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门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嘴唇泛白却强撑着的脸。 “啊,是阿衡呀!”宴清歌笑了一下,她比言衡高一个头,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头发有些乱,眼神带着疲倦,言衡还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有一颗小红痣。 不知为何,他看得特别清楚。 言衡没回答,朝着房间内走了进去。 而宴清歌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 是要来问问姐姐为什么骗了你么? 嗯,融化一块冰最快的方法是什么?用热水浇?不! 最快的方法,是先用冰锥在上面刺一个大洞,然后沿着洞再灌入冷水呀!对于言衡而言,他或许就是那块冰。宴清歌觉得,长期的小阳光小温暖并不能将其快速的融化,也不能让自己在他的心里嵌入得深入,而如今,她要做的,是先借用名为信任的冰锥,才能更快把小狼犬捂热啊! 言衡走到宴清歌的房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一本童话书,他心里又给宴清歌贴上了一个“幼稚”的标签。 而他们都不知道,两人这番“互动”全被出来拿东西的宴初叶看到了眼里。 她站在门前,看着言衡走了进去,突然间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和弟弟交流啊,所以才跑去找清歌了吗?清歌为什么要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呢?为什么就不能甘心的做自己影子里的那个人呢?她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她会是个好姐姐的。 ——有这么一种人,我希望你好是真的,可是不希望你过得比我好,也是真的。 宴初叶,不外如是。最亲密的关系,亦有着最强的嫉妒。 他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姐姐的睡相很乖,没有什么坏习惯,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睡醒了之后,依然是这个动作。昨晚大概是烧得太厉害了,言衡的感官都被剥夺掉了。可是现在清醒了之后,他才察觉到,自己身旁的人,身子软软的。 不同于自己的胸膛硬硬的,她的胸……咳咳。 言衡耳朵红着移开了视线。他维持着一个动作,细细的看着宴清歌的面容,她的皮肤很白,没有抹他们班里面其他女生那样的白.粉。言衡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皮肤,指尖像是碰到了白瓷,但是是柔软的瓷,心脏砰砰的跳着,脱离了原位置,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注意到宴清歌的呼吸仍然是均匀又平稳,才将心脏归位。 窗外的天气是阴天,没有风吹进来,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言衡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像是山间的流水划过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像是月光倾泻在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上,像是深夜听见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他有一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享受。他甚至有点希望,身边的人就这么一直睡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睡着,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会乖乖的,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会离开……言衡的眼里一片漆黑。 36.第 36 章 这日,晏决刚用过早膳,将桌上放着的一本书彻底翻透,便走到了殿外精练自己的武功。这几年来,他的武艺越发的精湛,纪修虽说是教习他武功,可是如今,他已能在十招之内制胜。 晏决的宫殿,位于皇宫中最为偏僻的角落,可与置放皇帝打入冷宫妃子之处相提并论。这位置僻静但旷亮,人迹罕至,除了那几个得了命的来监视他的宫婢与太监。 晏决使了几招功夫却出了一身的汗,宫殿旁的一处竹子落了一地的竹叶,一阵秋风吹过,晏决拢了拢衣服,他才恍惚间想起,已至深秋。这是他待在此处的第五年。 晏决垂下了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几只鸟叫声。晏决抬眼看过去,只见一对大雁从他头顶上方掠过,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随后伸手朝着那飞远的大雁弹了一指,远处的左边大雁的翅膀似乎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这才笔直的朝着地面落下,远远的,晏决似乎还听到了地面上被砸出的声音。 另外一只在天上的鸟似乎很是迷茫的在天上徘徊了几圈,最终哀叫了几声,朝着远处飞去。 晏决见此,像是小孩子看马戏一样,伸出了手掌拍了两下,掌声稀稀寥寥。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浅,最终恢复了平淡:“真无趣。” 他说着,转了个身朝着自己殿内走去。 可是猛的一进殿内,他有一瞬间愣住了。 这哪里是他那破蔽的宫殿? 他的宫殿全然冷色调,无半点装饰之物。可如今,这桌上满满都是奇花异草的装束。晏决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脚底被何物顶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就见一片春意盎然的绿色从门口处慢慢的蔓延,随在他的脚步之后。 那片□□还在向着四周散开,似乎是要铺满他这殿内。 不知为何,此时的晏决内心竟然颇为欣喜。 他朝着内殿走进去,脚步缓而慢。 当他掀起了珠帘的那一刻,手指动了动,里面的身影越来越明显。 他彻底掀开的那一瞬,那身影陡然间就转过了身。 晏决就瞧见熟悉的人捧着一束花就朝着自己扑来。 他一个没站稳,差点被扑倒在地。 那兔子见了自己,直接将花塞到了他的手中。 那兔子还道:“你怎么习武这么长时间啊,我都等得累了。” 晏决心头弥漫的古怪情绪听着她抱怨的声音,刹那间就烟消云散。 “这是何花?”晏决用鼻子闻了闻随后问道。 宴清歌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松饼,又塞到了晏决的手里,然后边吃边道:“我也不知,在湖灌山瞧见了,觉得好看,便给你摘了过来。” 晏决不做声的看了看地面上的□□,鼻尖一动,问道:“这也是你摘过来的?” 宴清歌摇了摇头:“不对,这是我使的幻术!它们又不香,晏容,你真傻!” 晏决嘴角的笑意更甚了:“是么?” 宴清歌点了点头,丝豪没察觉到他露出来的危险气息。 晏决将花放在一旁,那兔子大概是个傻的,竟然将这花连同着根也拔了过来。 看起来,真是……丑死了! “这次来要待多长时间?”晏决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宴清歌的面前。 宴清歌像是兔子那样,细细的啜饮茶水,那茶水有些烫,她啜了一小口之后,舌尖烫红了,又不肯吐出来,脸上竟然变红了起来。 晏决见此,笑了一声。 他是一直都知道这兔子是个傻的,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兔子很好看。在他活过的十几年里,他在皇宫中见过各色的美人,那些美人形态各异,可是他似乎总是记不住她们的脸。唯一从他脑海中,可以让他想到美人的脸,便是那兔子变成人型还留着兔耳的模样。真是…… 晏决收敛了一下情绪,便听到宴清歌答道:“你要我待多长时间,我便陪你多长。不过,令我发觉奇怪的便是,以前你陪着我的那十几日,我好不容易让你长肉了一些,怎么如今又瘦成这番模样了?” 宴清歌说着,还伸出手往晏决的脸上揪了一下。 晏决瞧着她那一双眼睛,手却摸上了她的头发,他嘴边慢慢的升起了笑意,随即缓缓开口:“清歌长得可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这般好看的样貌,不利用两下,似乎总有些暴殄天物啊! 37.第 37 章 晏决说完这话,嘴边的浅笑一直未曾淡下去,随后,他就瞧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噗”的一下变成了原形,还跳到了自己的怀里,耳朵垂了下来,那只小兔子用这她那灰黑毛绒的兔爪子一下子就捂住她自己的脸,不肯抬头。 晏决见到此情此景,心头一动,他用手指轻轻的捏了捏那兔子的长耳朵,兔子身子转了个面,拿个屁股对着他,那小短尾还在不停的动啊动。晏决挑了一下眉,一只手将兔子给转了个方,然后用食指伸到了兔子下巴处,将她下巴给微微抬起来。 “我的清歌……清清,这是害羞了?” 他一问,那本在他怀里的兔子立马跳了出来,蹲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人形,气鼓鼓的说道:“才不是呢!” 晏决点了点头,很是善解人意的回答:“嗯,不是。” 宴清歌:“……” 宴清歌见到晏决又拿出了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她眼珠子一转,使个法术就不见了踪影。 而在宴清歌走后不久,纪修提着餐盒从窗外直接跃了进来。 纪修一进宫殿之时,看见里头竟然还有几簇花,他一瞬间有些惊讶,可是习惯使然,让他动了动嘴,最终没有多说。 他将餐盒送到了晏决的桌子面前,打开餐盒布好菜,随即站在一旁,恭恭敬敬不发一声。 晏决拿起了筷子,稍稍吃了几口,便拿起了一旁的锦布擦了自己的嘴角,没再多吃。 纪修看了一眼晏决面前可以称之上丝毫未动的菜,眼睛的瞳孔猛然的收缩了一下:“这菜……可是不合您的口味?” 晏决摇了摇头,问道:“那几个孩子可以接的上你几招了?” “一百招内不会输与我。” 晏决听罢,露出了浅笑:“如此甚好,把那二十个孩子都安排进来吧。”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就安排在我这宫殿的周围。” 纪修抱拳下跪:“是!” “华北国的三皇子何时进京?”晏决接着问道。 “已经在路上,据探子回报,约莫三日后进京。” “华北国一直与我国争边境的下锦位置,此处若是被他们拿下,便可借道直攻与燕北相邻的国都。华北国派以三皇子孟连城为首的使团来访,说是来促进两国邦交,我可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好意。” 纪修看着晏决轻描淡写的发表言论的神情,眼睛里露出了恭敬与痴迷。 他就知道,这一届寒屋如何能够遮蔽这人的视野?总有一天,这人会站在整个燕北朝最高的位置!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休息,脑子有些疼!”晏决将事情交代完毕之后,吩咐了纪修离开。纪修行了个礼,刚准备离去,晏决却又出声喊住了他。 “纪修,晚上再来之时,给我带个精致的浅瓷瓶吧。” 纪修一转身,就瞧见晏决拂手拿起了一旁的那束有根的花。他点了个头,一跃飞出。 晏决站在一旁,伸出手拿着上面的花,似乎是在猜测这是什么品种。 他待了一会儿,又洒了一些水在那些花上面,这才将花放进了内殿。 过不了多时,宫女提着一个餐盒走了进来。五年过去了,宫女见无人照拂这六皇子,气焰更嚣张。 宫女将餐盒狠狠的嗒在了桌面上,这才愤愤然的离开,这次轮到她送饭,回去那些菜肯定都被别人吃完了。 想到这里,那小宫女心生气愤,将门狠狠的匡上了。 晏决眼神平和的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他十分矜贵的打开了餐盒,将里面的汤,嗯,有些馊味儿的汤放置到了桌上,还有一些被炒的胡焦了的青菜。 他的余光瞥见了自己放在桌上的书被风带动了一下,随后夹起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神色未变,仿佛失去了味觉似的。 正在此时,身上突然间一股重量传来迫使晏决放下了筷子。 晏决似乎有些无奈:“别闹了,清清。” 身上那重量陡然间就变成了一个人形,宴清歌趴在了晏决的背上,有些气愤:“她们竟然就给你吃这些东西?” 说着,她挪动到了晏决的旁边坐着,鼻子凑近闻了闻,有些后知后觉道:“我说你怎么瘦得全身没有二两肉了……”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旁的晏决咳嗽了起来,似乎是被呛到了。 宴清歌立马递了一杯茶水给晏决,晏决喝了一口,这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他放下了茶杯,看着宴清歌,语气有些古怪的说道:“其实我身上,无论如何,都是有二两肉的!” 宴清歌却未当回事,只是用一种“你不要再欺骗我”的眼神见着 晏决。晏决见此,有些无奈的瞧着自己下方看了一眼。 随后,他又见到宴清歌将桌子上那些汤水全部推到了一边,然后从袖子里一拿,拿了一盘八宝鸭放在了桌面上。她得意的看了一眼晏决,随后又一掏,再又掏了一个燕窝羹出来,紧接着,陆陆续续拿出了一些桂花糕……甜食,一一的放在了桌面上。 晏决见此,问道:“你这袖子是能装多少东西?” 宴清歌站了起来,在原地,伸出两只手,袖子自然而然垂下,她转了一圈,嘿嘿一笑:“可以装好多好多吃的!” 晏决瞧着她娇俏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坐下来拿起了那八宝鸭狠狠的啃了一口,这八百年没吃饭的样子顺利的让那只兔子的眼睛里露出了心疼的眼神。 到了晚饭的时候,宴清歌经过晏决的提醒,才想起来要出去搬运点食物过来。 她刚一走,纪修就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瓷盆,还有晚膳。 晏决接过瓷盆,推开窗子左右一扫,轻易的看到了埋伏在周围的人影,等到他再一看,那些人影又全部都消失不见。 他放下了窗子,称赞的说道:“你做得很不错。” 纪修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 随后他又道:“以后就不用送膳食过来了。” 纪修听到此话,愣在了原地,终于是鼓起了勇气问道:“为何?” 晏决思想似乎是涣散了一下,随后眼底露出了笑意:“因为,有人来负责我的衣食住行了。” 纪修听罢,不再多问。他拿起了餐盒,刚准备走,就见屋子里凭空变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纪修愣了一下,可以立马恢复了神色,随后他见到那女人一下子就钻到了晏决的身后,露出一个头,瓮声瓮气的问道:“你是谁?” 晏决拍了拍宴清歌的手,回道:“纪修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们会常常见到。” 宴清歌不说一句话,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晏决心下有些好奇,平时这兔子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此时就安静了下来。 他刚准备去摸摸那兔子,就见兔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将他伸过来的手一下子就轻打了下来,随后将袖子里的吃食全部一次放在了桌上,碗筷叮当作响,使了个法术立马不见了。 目睹这一切的纪修,目睹口呆。 一旁的晏决,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主子,这是?” 晏决摆了摆手:“她是我在五年前结识的朋友,身怀异术,这事切勿与他人说!” 纪修立马点头,他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心里更涌起来的是一股子的自豪,他果然没有跟错人。主子竟然连身怀异术之人都能笼络过来!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主子的能力 ,即使是生在宫中,可是单凭自己对京中商贾的描述,便能隐在幕后,让那些世家之人甘愿为其所用! 这样的人,才是他纪修想要跟随的! 晏决在纪修离开后,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以及旁无一人的宫殿,心里冷笑了一声。 区区一只兔子精,还真把自己当个事了? 晏决拿起了筷子吃了几口,最终直接将筷子放在了桌面上,冷哼了一声,躺在了床上。 半夜月亮正圆,深秋之月,月光总是带着点寒霜。 晏决正躺在床上,身旁传来浅浅一动,他立即睁开了带着杀意的双眼。 手指微微的搓到了被子的下面,拿起了一把刀。随后,那人身上有着自己的熟悉的青草味,他心一停,将刀又放回了原位。 晏决眼睛轻闭,就听见了自己身旁的人开始絮叨了起来。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可是你竟然还有了别人。” 晏决: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在这深宫里,你见到我之时,恐怕连尸骨都不复存在。 “我以前去其他地方游玩之时,也有个人说要同我交个朋友,让我陪着他,可是想到了你,我便没答应。” 晏决:哦,原来在这五年内,你还去别处游玩,却并没来找我。 “明明你们凡人总说朋友多是好事,怎么我这里就这么疼呢?” 晏决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她拉着,摸到了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 那人的声音柔柔软软,带着点无知的诱惑:“就是这里,很难受!” 晏决:“……” “我都故意离开了,你也不说来找我,还得我回来!”那声音又带着点抱怨和生气。 晏决不再多想,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着委屈和迷茫。他嘴边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坐了起来,一只手一下子就捏住了宴清歌的下巴,然后摸索着,想亲吻过去。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鸟叫,在这深秋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寂静,又不知是何处灌进来了一阵凉风,吹得床幔浮动,轻柔飘散。晏决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听觉好像被无边的放大,他可以听见远处那有人节奏悠长的打更声音,又似乎是听见了很远之外,深夜之际成熟的石柿掉落在地面上,压住野草的声音……这些种种声音汇聚到一起 ,浇灌进了他的心底,砰的一声、砰的一声,他一下子不受控制的凑了过去。 在要亲的到的时候,却猛然间亲到了一个温热的掌心。 晏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甩开了手,有些恼羞成怒:“你可别再诱惑我了!”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很好学的问道:“何是诱惑?我和你在一起,便觉得欢喜,这是诱惑么?” 晏决扭头,全然消失殆尽的小孩子脾气在一刻却猛然间复发:“你说呢?” 宴清歌做到了晏决的对面,晏决依旧赌气,扭过头不想看她。宴清歌见此,双手捧住了晏决的脸,迫使他正视自己,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给你亲的。”冰凉的手心挨住了晏决的下颌处,晏决只觉得她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了。 “只是,我修习的法术讲求本身纯净,而且重阴少阳。这是我刚成妖之时,那一直照拂着我的槐树妖同我讲的。他说,修习我这法术,可以速敛仙气,修习人身,但是唯独有一点,我不可同你们凡人男子嘴对嘴,恐届时有阳浊入体,我便魂消于世了。” “我想一直陪着你,晏容,不想死。” 晏决听到了宴清歌解释的话,他看着眼前那兔子精,她将这一颗心全部捧到了自己的面前,晏决不自觉的用手撩起她的头发,然后放置她的耳根后面。 他伸出手来抱住了宴清歌,轻声说道:“你和他不同。” 宴清歌笑弯了双眼,亦回抱住了晏决,眼睛里闪过一丝幽光,回答:“我现在知道了,晏容。因为你想亲我,但你不想亲他。” 晏决:“……” 两人抱了一会儿,宴清歌伸出手拍了拍晏决示意他松开:“我们现在出去吧,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晏决有些疑惑,但是含着笑意牵住了宴清歌的手。 宴清歌袖子一挥,就瞧见晏决内殿的窗子一下就被扇了开来。 晏决穿好了衣服,刚准备朝着门外走去,就见宴清歌直接牵住他的手,紧接着,他整个人就从窗子处被带了出去,恍若冯虚御风。宴清歌一只手牵住了晏决,两人慢慢升高,一下子就高过了整个宫殿。 宴清歌指了指远处,使了个法术,晏决一看,本是沉寂的万家,陡然间灯火通明。他的身子还在空中,随着宴清歌一同飞去,那万家灯火亮了一会儿,又全部都恢复了原样。 “是这么?”晏决问道。 宴清歌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随后,她又牵住了晏决的手,带着他,朝着不远处飞去。 两人飞了一会儿,晏决的只觉得身子一稳,随后他就站在了屋顶上。两人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瞧见对面的那屋子,晏决心里有些疑惑,这是那些宫女住的地方,她带自己过来做什么。 宴清歌拉了拉晏决的衣襟,示意他坐下。 两人一同坐了下来,坐在屋顶上,宴清歌伸出了手,平摊着手掌吹了一口气,就见着对面那屋的窗子突然间就被吹了开来。 “这是……”晏决刚要出手,就听见耳边传来宴清歌自豪的声音。 “这是欺负你的宫女啊,我要一一替你讨回来。”她说的很理所当然,让晏决一时忘了说些什么。 良久,晏决清了清嗓子才回道:“那你想如何替我讨回来?” 他细细的观察着宴清歌的表情,就瞧见她皱了皱眉,随后又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了一个秀包,那秀包上面缠绕璎珞并不是燕北国所盛行的。晏决见着宴清歌用手拿着那秀包在自己的面前晃了向下,他猜想这里面莫不是□□之类的? 他带着好奇看下去。只见宴清歌小心翼翼的伸了一只手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带起了一阵蝉叫。 晏决:“……这个季节怎么还有蝉?” “这是我以前打算抓到我洞里面放着的,冬日我不能外出,便听着这叫声,就觉得热闹些。”宴清歌这样一说仿佛好觉得不够,急忙补充道,“它可以一年叫个不停,不会死去的。” “所以,清清是打算怎么做呢?”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有些恶作剧的说道:“我要给它施个隐身咒,然后放进那宫女的被窝里,让它一直吵着她,最后……唔……最后就让她一直精神恍惚,被那些太监们责罚!晏容,你觉得如何?” 晏决听到宴清歌的报复方法,心里头升起了无法言状的感觉。他又凑近的看了一眼宴清歌,就瞧见她还是生气的模样,嗯,是为他生气,可是她报复人的方法又像是孩童一般,轻轻一推推搡他人一把,造不成实质的伤害,他觉得她……怎么…… 若是晏决会用现代词语的话,肯定会用知道宴清歌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奶凶奶凶”的。 “当然可以。” 宴清歌笑了起来,一边不知和那只蝉在嘀咕着什么,随后松开了手,那只蝉立马变成了透明,过了好一会儿,那间屋的窗子又自动关了起来,站在他们的位置却可以听见里头传来的蝉鸣声。 “清清刚才在和它说些什么?” “我在和他说,让他待在那宫女身边,扰她一段时间即可,不能真的坏了它的修行。” “还有呢?”晏决伸出了手动作很是轻柔的抚摸着宴清歌的头发。 宴清歌歪倒在晏决的腿上,迷迷糊糊的说道:“还说……让它告诉它的同类,以后夏日就不要在你的宫殿附近……吵到你……” 晏决神色一怔,手指顿住了。 他坐在了屋顶,半夜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起了他的袖子。 半晌,晏决伸出了手,将那小兔子抱了起来,他站在屋顶上,耳朵凑近了那兔子的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你总是为我着想,那么便再为我做一件事,如何?” 在他怀里的人早就睡了过去,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晏决的脸上此刻毫无表情,他抱着她,使了一下内力,飞到了自己的寝殿,将宴清歌放到了榻上,随后自己也在一旁躺了下去。 可是,躺下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一躺下,那睡着的人立刻就睁开了双眼,十分清明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的睡意。 晏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人还没有醒。 他蹑手蹑脚的洗漱完毕之后,突然间想起来,自己为何要这般小心呢? 暗地的唾弃了自己一两句,晏决就拿起了那浅瓷盆到宫殿外,挖了一些泥土进了这瓷盆,然后将那些花移了进去,再浇灌了半瓢水,这才搁在了自己的窗子处。 等他将这些事都做完了之后,床上的人才醒了过来。 晏决刚一走进内殿,就瞧见那睡在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兔耳朵又跑了出来,她也不在意,半闭着眼睛半睁开,用手将兔耳朵往里头按了按,那耳朵立马藏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人耳。 他瞧着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猜测着,这恐怕不是偶然出现的情况。 晏决朝着宴清歌走过去,宴清歌半睡半醒之时瞧见晏决走了过来,立马清醒了起来。 “我昨夜是如何回来的?”宴清歌揉了揉自己的双眼,问道,“你又……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又不会武功……” 晏决坐在床边,微笑道:“是让纪修送我们回来的。” 晏决一说完这话,就瞧见宴清歌垂下了头,似乎有些丧气。 不过待到送早膳的圆脸宫女,眼睑下方一片乌黑,将早膳放在了桌子上,一句话不说,脚步轻浮的走了出去,她立马又开心了起来。 “看,有效果了!”宴清歌拍了拍晏决的手,说道。 晏决露出笑意:“是呢。” 接下来几天,晏决就在宴清歌要让他重新长肉的许诺中,每日都吃些宴清歌从御膳房偷来的食物。 这日,纪修来报,华北国的三皇子孟连城已经率使团进京,相比第二日就要出席晏廷举办的皇家宴席。 晏廷听到纪修的报道时,正在给花浇水,宴清歌也正好突然间出现,还就变了他的旁边,他手一抖,水就浇多了。 宴清歌一见到纪修来了,两只手立马抱住了晏决的胳膊,饶有敌意的看着纪修:“你总是来找他作甚?” 纪修虽然知道宴清歌身怀异术,可是瞧见她总是缠着自己主子的模样,心里涌上了一股子恼怒,气愤不已,这女人只会成为自己主子的绊脚石。 可是一旁的主子不做声,他只能狠狠的瞪了宴清歌一眼。 晏决放下了手里浇花的工具,看了一眼纪修,随即回答道:“既然清清说不想要你常来,你也就不必总来了。” 这话一出口,纪修立马想出口,却被晏决阻止了。 晏决牵住了宴清歌的手,将她带到了桌子旁边,问道:“这又是去哪里了?” 宴清歌急忙从袖子里搜罗出来几个野果,双手捧着送到了晏决的面前:“秋日干燥,恐你想吃果子,故去给你摘了几个。” 晏决神色莫名的拿起了果子,随后咬了一口,露出了个酸涩的表情:“好酸……” “很甜的……”宴清歌将信将疑的塞了一个到嘴巴里,果然很酸。 晏决将果子吃了下去,牵住了宴清歌的手:“清清若是想摘甜果,我倒知道这宫中有个好去处,而且此时倒也成熟了。” 宴清歌听了问道:“是哪里?” “从我这宫殿出去,往西走二十里,那有个大园子,清清可曾见过?”晏决试探的问道。 宴清歌摇了摇头:“我每每只想着要快快的给你拿些吃食,便循着味道去,未曾细查过其余的地方。” 晏决接着说道:“穿过大园子,然后再向前走,就可以瞧见一座林子,那里面可结着有果子。我也是在几年前尝过,到如今已经很久没尝那味道了。” 宴清歌听了,说道:“那我去给你摘,统统都给你,一个都不留。” 听到她的话,晏决愣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慢慢的问道:“你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他捏着她的手腕很紧,眼睛死死的盯着宴清歌,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宴清歌听了晏决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回答道:“你就是你啊,你是晏容,是我最好的……” 后面的话未说完,宴清歌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晏决松了开来。 “你要是极其馋,我现在给你摘去?” 晏决摇头,露出浅笑:“不必了,明日再去吧。” “你为何还不离开?”宴清歌视线一扫,又瞧见了纪修在此,问道。 纪修看了她一眼,眼睛里还带着点同情,不说一句话,飞身离开了 。 纪修本是讨厌这女人的,因为她阻挡了主子的脚步。可是主子真不愧是他下定决心要追随的人,他能将身边所有的有利之物全部转化为他的棋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刚才主子给那女人指的的路是晏廷最喜的地方。历朝历代的皇宫里都有着御花园,故妃子们常常在御花园准备诱惑皇帝得一朝圣宠,可是晏廷却唯独喜欢这一方桃园。尤是秋日,虽说桃花早已不见,可是晏廷却喜好独特,偏好枯枝。现在,主子想把那女人指使到梅园里,若是被晏廷遇见了…… 而躺在床榻上的晏决,此时与抱住怀里的小兔子,可是却半天合不上眼。 他太清楚了后面会发生什么。 往年秋日,桃园由丽妃打理。平日里,晏廷和丽妃少不了在里头寻欢作乐。可是明日,晏容射死宫女一事将会事发,丽妃会赶忙去善后。 桃园里没有丽妃的允令,根本不会有人进入。 可是她不同…… 晏容看了一眼睡熟的兔子,不知为何,心头没半点喜悦。 他是要利用宴清歌的。想想,光是凭她的外貌,他不信晏廷不会上钩。待到晏廷心心念念得到美人之后,可是这人心里想的又都是他最爱的儿子……晏容。 光凭晏廷多疑的性子,这些埋下的引子会成为晏廷和晏容这对好父子之间的导火线。 晏决想到此处,心里出现了一阵快.感。 他要从这个宫殿出去,堂堂正正。 他要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清清明明。 38.第 38 章 此为防盗章 她走到了窗户旁边, 窗帘静静的放在一边,此时是11点半, 也算不得晚。 宴清歌伸出手推开窗户, 一阵凉风顿时灌了进来,一旁的窗帘也随风摇动了起来。 远远的, 她听见了一阵车鸣声, 她一眼看过去,瞧见了在点着路灯的路上, 一辆车极速而来, 劈开了两旁的绿化带。 车行驶进了院子就停了下来, 随后,一个女孩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奔向了那停稳的车身周边。 一个大概40岁的、西装节领的男人从车内走了出来。他看向了一旁的女孩儿,很自然的走过去摸摸她的头。 “我回来了。” 宴清歌站在窗户边, 冷眼旁边着这一切, 突然间觉得心口一阵酸涩。她伸出了手捂住了胸口,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父女,她是被彻底忽视的那个。 “初叶这两天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男人和女孩朝着房子内走去,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爸爸想给你最好的一切……” 窗户又是一阵风袭来,宴清歌的头发被吹向了两边, 露出她长有一个小小红痣的耳朵, 红痣像是墨点, 点在她的耳垂处,活脱脱像是打了耳洞一般。 她眼睛看向了远处的路灯,突然间就弯起了嘴角,两眼弯弯,虽然五官不大气,却也算得上温婉的小家碧玉。 这样的一个父亲,总是在宴初叶面前强调,你才是我的唯一。 所以才会造成宴初叶自以为宴清歌生来就是来给她做陪衬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伴随着她太长时间,性格便定了下来。一旦注定做配角的人,稍稍有一点背离了她的想法,她便会不能接受,对她露出世界上最大的恶意。 你不能比我好,你要永远自卑,你要永远排在我身后,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讨厌你。 宴清歌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这一次不会了,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做什么配角,相反啊,谁是还不一定呢! 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站在高处将一切计算在手中,不偏离一分。 客厅里,宴文(宴父)和宴初叶两人坐在沙发上。宴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初叶还记得上次我带你见过的阿姨对吗?” 宴初叶点点头,那次她肯定是记得的,不过清歌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位阿姨存在:“怎么了?” “她明天要搬来我们家,还要带个孩子过来。”宴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她打算结婚了。” 宴初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平复了下来:“爸爸你幸福就行,我和清歌没什么关系。” “那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你把清歌叫下来。让她好好收拾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见阿姨,不要失了礼数。” “好。” 宴初叶走上了楼,在经过宴清歌的房间之时,脚步停了下来,门虽然关得紧紧的,她看不见里面的人。可是,心里突然间也涌现了一股同情,这是她的亲妹妹啊,可是却连父亲再婚的消息都不知道。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次日,宴清歌睡到上午10点才醒,昨天晚上休息得太晚,而且这个身体又虚弱,直到现在,她才稍稍感觉到有了一点力气。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面积算是中等,里面陈列的东西很简单,一张书桌,两张椅子,衣柜以及床,当然还带了一个浴室和洗手间。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张桌子就是她平时补课的地方,家教是个25岁左右男生——苏曲预,斯文带着眼镜,Z大研究生。原主心里自卑又害羞,面对异性时心里更多的是不自信,所以每次家教讲课的时候,支支吾吾不肯说半句话,即使有听不懂的地方也就装作听懂糊弄过去,一旦考试卷之时,又有太多题目不会写。 苏曲预即使再怎么给她讲题,她依然照旧,如此一来,苏曲预也只得作罢,毕竟女孩子脸皮薄,他又不能说太重的话。宴父开始还过问宴清歌的情况,每次得到都是不满意的回答之后,久而久之,也懒得去理会。 没错,原主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可是其中也有一部分自己的缘故。 宴清歌洗漱了一番,准备换好衣服,刚一打开衣橱,里面的衣服并没有多少,而且冬季的偏多。平时宴文工作忙,不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而宴清歌身体太差,连去逛商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便让宴初叶为自己挑选衣服,毕竟是两姐妹,品味不会相差到哪里去。 宴初叶给自己的妹妹买什么样的衣服呢? 凡是她觉得不合适15岁的少女穿的衣服,她偏偏给她买过来,多半是偏成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凸显她啊! 宴清歌随手的拿起了一件衣服,看了一眼,然后甩到了床上。这件衣服是夏季的,但是太过暴露了,不适合她穿。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基本上等于没有,一没胸二没曲线,穿这件衣服简直是像小孩儿觉得大人口红新奇偷拿着涂了个大红唇。 正在她有些发愁,不知道穿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 门开了一个缝,是宴初叶。 她带着笑意走了进来,摇了摇手里的袋子:“清歌,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宴清歌坐在床上:“衣服?” “没错,今天爸爸要结婚的对象要来我们家吃饭,所以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宴初叶走到了宴清歌的旁边,将袋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在宴清歌的面前显了起来,“这件裙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宴清歌看了一眼这件裙子,随即垂下了眼帘:“谢谢姐姐。” 她伸出手接过了裙子,白色的长裙,只有一些零碎的边花,她不经意的凑过鼻尖,上面有些宴初叶的味道,不必细说,这件衣服再拿给自己之前,宴初叶肯定穿过,或许她昨晚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睡觉的。 “那清歌今天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晚上我们一起见阿姨,我希望我们俩个都能很漂亮的出现在阿姨的面前。” 宴清歌没有回答她的话,看着宴初叶离开的背影。她拿起了裙子,拖着步子,走进了盥洗室,将衣服合着沐浴液洗了一遍,然后从衣橱里拿了一个衣架,晾在了房间里。 她拿着吹风机,开到了最大的功率,将衣服给吹干,夏天的衣服并不厚,一层薄棉而已。 夏日日长,太阳彼时还没有落山,夕阳的余晖照在沥青的地面上,像是一层绯红的红毯,伴随着红毯而来的,便是宴文的车。 车停在了院子里头,宴清歌站在窗子边,看着从车内下来的人。宴文首先走了下来,然后走到了车侧门处,打开了车门,从副驾驶下来的是一个女人,而后座的门还没有等到宴文打开,自己却先开了,从里面下来的是,一个男孩。 宴清歌看着那个男孩,这就是男主角,言衡。他现在只有10岁,还没有长成未来极端偏执的性子。 她看着言衡,言衡的头一直低着,零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面容,宴清歌看不清楚。可是,单就10岁的孩子而言,这个人,真的是太瘦了,瘦成了麻杆似的。 宴文和女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言衡一直站在一旁,脚步也不曾挪动半分。突然间,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宴清歌的视线,抬起了头,朝着宴清歌看来。宴清歌这才看清了他的眼睛,黑得太纯粹,像是黑曜石。可是,里面却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或者说,是冷漠。 宴清靠对着言衡笑了一下,言衡漠然的挪开了视线,又低下了头。 一阵热风吹来,夕阳已经沉入了云中。 宴文和女人说完了话之后,女人便伸出了手去牵着言衡,可是言衡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女人也不强求,三人连同着后来出来的宴初叶,一起走进了客厅。 而宴清歌却依旧站在了窗边,若有所思。 看来她遇见言衡有点晚啊,性子很大一部分都形成了,她似乎改变不了,得换计划了。 39.第 39 章 宴清歌只是动了动嘴,却并没有出声,孟连城自然听不到。 她静静的待在孟连城的旁边,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华北国的三皇子。与孟连城认识是个巧合,那时的她恰好刚离开湖灌山,想去体会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在燕北国游玩了一遍之后,就启程去了华北。 在原来的剧情中,晏决的身份重新恢复,可是朝中仍有许多大臣颇有微词。恰逢华北大军临近边境,晏决为了让那一群老顽固闭上嘴,也为了说服燕北的老百姓,在他们心目中树立声望,于是主动请缨去了边境。 边境的战火燃烧了一个月,最终晏决还是凯旋归来,从此以后,他在百姓心中的威望颇高,堵住了朝廷上那些人,大势所趋的登上了皇位。 在这场战争中,带兵与晏决作战的,正是华北国的三皇子,孟连城 。 宴清歌想提前看看,那个在燕北一早埋下引子,最终险些逼得晏决军败的人,于是启程去了华北国,使了个法术进了华北皇宫。 在皇宫内,她去御膳房偷食因法术不精练被人发现,最终落荒而逃。可是她低估了华北皇宫内的高手,竟然还有术士藏在这宫殿内,那术士使了个追踪符,她的隐身术根本无任何作用。 宴清歌在逃命之际,急匆匆的跳进了一个阁楼之中,在阁楼中遇见了个用黑布遮眼的瞎子。 “谁?”彼时用黑布遮眼,一头黑发皆披在身后的孟连城察觉到有人闯入了阁楼问道。 “我只是想来借个道。”宴清歌变成一只兔子藏进了孟连城的长袖之中。 孟连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只感觉有个什么沉甸甸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袖子。 他的耳朵动了动,随后伸出一只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恰巧摸见了一只的短尾。孟连城的手接着朝着里面摸去,又摸到了一对长耳,他正欲再摸两下,自己阁楼外却传来了声音。 “殿下,有刺客进宫,属下正在追捕,能否请殿下开门让属下细心查看一番,以此来确保殿下的安全。” 孟连城嘴角勾了起来:“本殿的安全还不需你们这些人来保证。贵为一国皇子若是不能保护自己,那有何资格担当国之重任呢?” 大统领还准备说些什么,副手就立马的凑到了他的耳边道:“大人,三皇子在此正是为了闭关,若是有刺客进宫,三皇子必定会察觉。如此,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三皇子清修了。” 听了属下的一言,大统领思忖了片刻说道:“那属下打扰了。” “大人,慢走。”孟连城依旧坐在座位上,未曾挪动一下。 待到门外的脚步以及盔甲声渐渐传远,孟连城清楚的察觉到自己袖子中的兔子快速的爬了出来,然后变成了人形。 那人身上传来了好闻的青草味。 “你是刺客?”孟连城耳朵一动,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宴清歌。 他眼睛上蒙着一层黑布,只能凭借耳朵定位。 宴清歌细细的打量着孟连城。他的头发只是披在自己的身后,中间却又用绸缎系住了一小部分,身着一袭白色的衣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声音却极冷,像是玉珠落在了圆盘上。 “我才不是刺客。”宴清歌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是听说这皇宫里的膳食好吃,故来尝尝。” “哦?” “是真的,不信不看。”宴清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袖子里藏的甜食全部承放在了桌子上,她极爱吃甜,顿时阁楼中弥漫着一股香甜软糯的香味。 孟连城用手在桌子上摸索着,还未摸到,自己的嘴边就立刻送过来了一块糕点。他就着那手,将糕点细细的吃完,吃得一点都不剩,这才说道:“果真是来偷食物的。” “谢谢你救了我,你们凡人总说,他人若是帮了我,我必定是要回报的。我瞧着你的眼睛莫不是看不见,我可以替你寻来两株药草,让你恢复,你看可好?” 孟连城听罢,摇了摇头:“多谢姑娘好意。若是姑娘想感谢连城,不若就陪连城几日吧,终日在这阁楼中,也是怪无趣的。” 宴清歌道:“我陪你几日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总是一直陪着你。” “姑娘莫不是与他人有约?”孟连城发问。 宴清歌点点头:“却是如此。” 有人说话的日子,孟连城倒是不无趣了。他每每听宴清歌讲着那些精怪之事,总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日渐的舍不得此人离开。 直到,有一晚,他实在是忍不住。 于是趁着宴清歌睡着之时,偷偷揭开了眼前的黑布,被遮住的并不是一双已瞎的眼睛,而是一双好看的凤眸。 他看着那睡着的宴清歌,心里越发的觉得一片柔软。 原来国师说的竟是这样的女子。 在一年前,华北的皇帝请了国师为他最疼爱的三皇子卜了一卦。三皇子从小便展现了卓越的才能,华北皇极为宠爱他。 国师用蓍草占卜之后,卦象显示,在三皇子十五岁那年,也就是今年,会碰见一女子并求而不得,从此一生不得出。 华北皇知晓后,心中又恐又怕,他将连城当做统一整个大陆的希望,切不可让他一生毁在一女子身上。 于是国师出计谋,将三皇子用黑布遮眼,并处在无人之处的阁楼中,近侍皆换成太监。 华北皇将一切都告知了孟连城,孟连城知晓后,也同意了。 只是,天命有时容不得人半点揣度。 就如同孟连城心生叛逆,对这世间鬼神一说嗤之以鼻。他心高气傲,对于卦象一说,更是不信。 现在,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间相信国师所言了。 这就是他的天命。 在国师的卦象中,自己会求而不得。 孟连城不信,连夜偷偷的跑出了阁楼,向国师说明缘由,要了几道禁锢符咒。他知道那人并非凡人,所以只能想出这办法将她锁在自己的身边,他会待她极好的。 孟连城满心欢喜的带着符咒回去,阁楼中却空无一人。 三皇子大怒。 自此以后,开始暗中派人去找宴清歌,可是皆一无所获。 * “启禀殿下,燕北皇的宴席快要开始了。”门外的太监声音尖细。 孟连城点头,将卷轴给收了起来,却在转身之际,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过神一看,那副卷轴却又自动的给打了开。 他看着这一切,心里带着激动与热切的期望:“是你吗?” 那副卷轴就这么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面前却突然间出现了一个身影,渐渐的,那面容越来越清楚,和他卷轴上几乎一模一样。 他就这么看着那人,那人语调轻柔又缓慢,仿佛是在他的耳边炸开—— “是我啊,连城。” 孟连城强压着心里的喜悦,冷硬着脸色:“这几年你去何处了?为何不继续陪着我了?” 宴清歌看着他,委屈道:“是你先惹我生气的。” “我何时……”孟连城刚准备质问,又想起来自己曾经做的事,声音渐渐变小。 “你去找过那个想抓我的国师,想把我抓起来。”宴清歌一脸“我真是瞎了眼”的控诉。 孟连城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些什么好。他承认自己是想把她抓起来,可是仅仅是想为她这只鸟,打造一个笼子罢了。 “那你如今为何出现在这皇宫,又是来偷膳食?” 宴清歌急忙摆了摆手:“才不是!我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才到了此处!” 孟连城听到她这辩解的话,气笑了:“你不是特意来见我,只是走错了道?” 宴清歌垂下眼帘,不说一句话。 孟连城接着说道:“你陪我的那几日,我也是让那些太监专送你喜爱吃的……你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那你这次不许找人来抓我,我就好好陪你这几日,可好?”宴清歌似乎是觉得理亏,提了这个建议。 “殿下……” 孟连城还想讨些好处,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又传来太监提醒的声音。 他只得说道:“那你这次在这里好好等我,不可离开。” 他说完后,紧紧的盯着宴清歌,直到宴清歌点头才作罢。动身去赴宴之时,又仔细的让太监送几盘时节香果过来,随后将门关上,这才离开。 孟连城心里后悔不已,若是早知道这次会遇见她,应该带上几道禁制符咒,将她禁锢起来。想到此处,他急忙的吩咐两个下属,一人回国取符咒,另一人则在这燕北国寻找会术法之人。 仅仅陪伴几日,这可远远不够啊! 他自以为行动的天衣无缝,可是他不知自己一入这皇宫,一举一动皆被身居冷院却足以翻云覆雨的晏决所察觉。 当然,还不仅仅是晏决,还有宴清歌。 宴清歌当初离开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孟连城的占有欲太强,或者说,是对她的兴趣让人觉得可怕。 她这次来找孟连城的主要是让晏决有危机感。晏决此人多智近妖,他太过理智,能理智到控制住他自己的感情。对待理智的人,要想让他正视自己的感情,必须在他的生活中掀起一阵风雨。 宴清歌勾起了嘴角,她拿起了桌子上的几个鲜果,放进了自己的袖子,这才隐身离开。 而晏决这边,在宴清歌刚离开不久,他的脸色就变得一片平静,只是看着手上的木雕,看了半天的书,硬是一个字都未曾看进去。 晏廷会喜欢她吗?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里隐隐约约是期待晏廷不要喜欢上她的。 这不对,这不利于他的计划! 晏决拿起了笔,准备写几篇文章来排弃掉自己心中那个多余的念想,可是落笔之后,那宣纸上全部都是“清歌”、“清歌”这些字,他写了满满一纸。 晏决看着宣纸上的字,面无表情的扔掉了笔。可是那扔在地面上的笔 ,却突然间飞了起来,又慢慢的飞回了自己的桌面上。 晏决再看,自己的桌面上还凭空冒出来一个鲜果。 “清清?” 宴清歌一下子出现,就蹲在他的对面。 “看,你要吃的鲜果,我摘回来了。” 晏决一瞧,这确实是晏廷才能享用的鲜果。难道她真的…… “清清,是真的在园子里摘到了?” 宴清歌点头,渲染了一番那园子里果实累累的场景,她多说一句,晏决的脸色便越冷一分。 当他是三岁小孩不成?那园子里哪有什么果子,不过是他欺骗她罢了,可是如今,她竟然还欺瞒自己! “清清可遇见了什么人?”晏决边问边看着宴清歌心虚的眼神,心里冷笑一声。 宴清歌只觉得如芒在背,仿佛一切都被晏决洞悉了,她一下就滚到了晏决的身上,然后爬上了他的背部,伏在他的耳边,声音如同蚊呐:“我只是迷了道,不是故意欺瞒你的。” “是么?” “是的呀!” 晏决又问道:“那这果子是从何而来?” 宴清歌见晏决气消了,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之前有一人,想让我陪着他,做他的朋友……我这回又是遇见了他……” 宴清歌边说边偷瞄了晏决一眼,瞧见他的神色慢慢转晴,这才放开了心道:“他以前总是喂我味道鲜美的吃食,只是那次离开,我并未同他道别。这次相遇,我已经答应了他,会陪他直到他离开。” 她这话一说完,晏决心里已经猜测到了那人是谁。 能光明正大的进燕北皇宫,又待上几日便离开,不是华北三皇子孟连城又是谁? 他心里突然间有一股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让他气愤不已。 “你要如何陪他?”晏决的语气不自觉的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是每日为他送膳,还是每日替他暖床?还是想成为那华北国的三皇妃?” 一连串的发问,只换来宴清歌似懂非懂的眼神。 晏决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想说几句软话,哄哄宴清歌。刚准备开口,就瞧见宴请各有一下子从站了起来,站在他的面前开口道:“我刚才答应了他,会好好待在他的殿中。待会儿他回来见不着我,可怎好?” 此话一说完,不待晏决有何反应,便使了个法术走远了。 晏决气不打一出来,一下子就将桌上的鲜果给扔了个老远,连带着杯盏一块遭了殃。 他静静的待在殿内,看着地面上散落的杯盏碎片,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无力感。 不该是这样。 他设计的明明不是这样。 晏决的眼神中又露出了一些迷茫,用手慢慢的摸上自己的胸口,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打开了窗,将暗卫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今日下午,你监视孟连城可是发现了什么?” 暗卫做了个揖,这才回道:“今日下午,孟连城派了两名属下出宫,经过一路上的眼线,可以得知,这两名属下,一位是回华北国都,另一位似乎是在我国城内在寻访会道法的术士。” 晏决挥了挥手,示意暗卫隐退。 他站在窗边,手上细细的摩挲着那两个木雕,木雕的棱角处已经变得越发的圆滑。良久 ,晏决突然间露出了一股冷冽的笑意。 “痴心妄想!” * 孟连城应晏廷之邀,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他借机细细的打量着在座人士,上座坐着晏廷、皇后以及丽妃。左下第一个位置是燕北国的太子晏容以及一些作陪的大臣,右边则是坐着他们华北国的使团。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之后,舞者又上来跳舞,一时之间,轻歌曼舞,真是好不热闹。 这第一次宴会只是为了表面的交好。 孟连城此时哪里还有半分的心思同他们虚与委蛇,重要的是第二天,这个场合才是重中之重。 他连喝了几杯酒,装作不胜酒力便借故离开了宴席,急急忙忙的朝着自己的居住处赶去。大概是之前经历过一次,所以他心里依旧有些担心,直到进了殿内,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坐在桌子面前吃着果子,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看看你吐了几个核儿了?”孟连城调笑着便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 宴清歌摆头,数了数,伸出了三个指头:“三个。” 孟连城听了,挑了挑眉:“你待会儿还要不要用膳?” 宴清歌急忙点头:“我还吃得下!” “嗯,那待会再吃点桂花糕?华北不生长桂花,但是这燕北的金秋时节的桂花却香气浓郁,用来制成糕点,甜腻可口……” 宴清歌听了得意的一笑:“我吃过可多了!” 孟连城听到她炫耀的语气,低声轻笑了起来。他觉得幸好自己很早就知道,她是个兔子精,否则凭她此时此刻的神气模样,活像是一只翘起尾巴的猫,哪里像是兔子呢? “对了,我还不知你换做什么呢?”孟连城心想,若是她没有名字,自己恰好可以替她取个名字,如此一来,这人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 。 “我叫清歌。” 孟连城听罢,心下有些遗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孟连城找话,宴清歌回答。但凡遇到宴清歌不懂的话题,孟连城便会细心的掰碎了解释与她听。 这么一晃,就到了夜晚就寝的时辰。 “清歌,说好了这几天要一直陪着我,所以晚上也不准离开。”孟连城要求道。 宴清歌听了这话,想着是时候给晏决一些刺激了。她面露理亏的模样,终是答应了。 孟连城见着宴清歌点头 ,急急忙忙的跳上了床,然后让了一个位置,拍了拍自己的一边床,示意她上来。 宴清歌倒也不拘泥,就以人形上了床上。她并不是第一次与孟连城睡一张床,只是以往,她是以兔子的模样,倒如今却是以人的模样。 宴清歌倒没别的多大感受,反倒是孟连城自己引火烧了身。他正值年少,欲.火与情.潮往往来的汹涌且猛,以往在华北皇宫之时,倒是有侍寝的宫婢可以解决,可是如今身旁躺了个自己日夜思念的女人,温香软玉在怀,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 孟连城素来在华北皇宫是要风得风,要雨便是雨,想做什么,哪里敢有人阻拦。 他心里十分纠结,倒也不去约束自己,手指慢慢的就覆上了旁边的手,然后整个人向前凑去,他要压住了宴清歌,却被宴清歌一下子推了下来。 宴清歌头上的发髻被他的动作弄的有些散乱了,衣服也被他扯松了一些。 她像是不明白要发生什么事似的,站在孟连城的对面,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们都喜欢亲我?” 孟连城听了这话,心里一股气就升了起来。他心心念念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在他之前还认识了别人?而且那人也对她怀有莫名的情愫! 他强压住声音问道:“清歌说的那人,是谁?” 细细品味下去,可以听出孟连城话里面的咬牙切齿。 宴清歌道:“他是我的朋友呀!” 这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了孟连城,是了,他差点忘了,之前要求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时,她就说过,与故人有约。 “清歌,与……他相识许久了么?” 宴清歌点了点头:“我是来此陪他的。”末了,又加一句,“长长久久。” 孟连城笑了,一双桃花眼里带着莫名的笑意,随即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呢?我想着,他既是清歌的朋友,我也是想认识的。” 宴清歌想了一会儿,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说辞,回答道:“晏容。他的名字叫晏容。” 孟连城听到这名字,瞳孔陡然收缩,晏容……燕北的太子?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在筵席之上,那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那太子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天资聪慧之人,而且浑身都散发着酒囊肉袋的意味,唯独那一双眼睛与燕北皇极其相似。 清歌的朋友是晏容? 他暗自摇了摇头,觉得清歌的眼光极差。 与此同时,他心里又传来一股隐隐的庆幸,若是此人,那么他便有更大的把握抢回清歌了。 此时还在东宫享乐的晏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还不知自己现在是真-人在殿中乐,锅从天上来! “清歌,这夜已经深了……”孟连城想再说些话,将宴清歌哄上.床来。却不料话还未说完,宴清歌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的道:“是了,已经深夜了……” “清歌?”孟连城喊了一声。 宴清歌急急忙忙的将衣服重新系好,然后说道:“我差点忘记了陪晏容睡觉,他会生我气的。” 此话一说完,不待孟连城再出声挽留,就急忙的使了个法术,从着窗子溜了出去。 孟连城起身一抓,就只抓到空气。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衣襟散开,露出了健硕的胸肌。呵,每次都是这般,只能看着这人离开,自己却从来都跟不上。 他孟连城,偏偏不信什么天意! * 独自一人用完晚膳的晏决,不说一言,便到殿外练起了剑。 他使用剑气将一旁的竹林枝节砍了个光秃,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不知自己究竟练了多长时间,直到月上树梢。秋季的月,还是很大。 清冷的月光照落在地面,落下一地的月华。 晏决的衣衫早已被湿透,他停了下来,看着地面上被削碎的竹叶,不说一句话的回了寝宫。 殿内的热水早就已经备好,他沐浴完毕之后,便躺上了床。 只是,依旧没有多大的睡意。 一刻钟后,晏决起身推开窗子问道:“有人进来么?” 暗卫不知从何处飞至了窗前,答道:“无人。” 晏决放下了窗子。 他究竟在抱什么希望呢? 那人要是会回来,只会直接的出现在殿内,哪里还会被这些暗卫发觉? 晏决讥讽的笑了一声,重新躺回了床上。 又过去了一刻钟,晏决在床上翻了个身,双眼又再度睁开。 他颇有些无奈,伸出了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这样不对,晏决。” “你不能如此。” 话音刚落,自己的被子上就传来一股重量,还有一阵发出疑问的声音:“不能如何?” 晏决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就瞧见了坐在自己双腿上的宴清歌。 不知为何,他的心在这一瞬间突然间就不再空虚了,像是被某种东西塞满了一样。 晏决看了一眼宴清歌,就瞧见了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还有衣领不知何时开了 。 “这是发生何事了?” 宴清歌用手捂住了嘴巴,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然后直接抱住了晏决,顺势躺在了他的身旁:“是……不是……朋友都喜欢……亲我呢?” 她的话模模糊糊,眼皮子要闭上了。 可是这句话却让晏决一下子就生气了。他早已经习惯了情绪不外露,可是这次不知为何,完全忍不住。 晏决一把将宴清歌翻了个身,让她正对着自己,声音带着一股子阴骘:“他亲你了?” 宴清歌有些迷茫的看着双手撑在自己的双肩旁边,整个人似乎没有双手的支撑就要压在自己身上的晏决,老老实实回答道:“当然没有……” 晏决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这时宴清歌又小声添了一句:“他只是像你这般,压在了我的身上,然后要扯我的衣裙……” “是么?”晏决冷冷的说了一句,随后他一只手将宴清歌给扯了起来,然后凑上前说道,“清清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人类是如何交.配的么?”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 晏决凑了过来:“那我告诉清清。我们人类交.配的方法就是男子脱掉女子的衣裙,然后压在女子身上、摸她、亲吻她。” 他的语气带着引诱,一只手却将宴清歌的衣领给扒开了一点,接着说道:“若是清清再随意让人脱了衣裙,那恐怕就会生一窝小兔子了吧……” 语调悠长,却让宴清歌气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和你们人类交.配恐怕生不出一窝小兔子……”宴清歌辩解道。 晏决却不做理会,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犹豫,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彼此之间在做个挣扎,晏决心中千万种思绪闪过,皇位、冷宫……这些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最终却全部化作了虚无,只化作一张面容。 他看着宴清歌清澈的眼神,心里头一软,那些挣扎的情绪全部被击退。 你败了,晏决。 晏决听见自己的心底这么说道。 他也最终放弃了挣扎,情绪倾轧过来,他一下子就重重的吻上了宴清歌脖颈处,还用牙齿咬了一下!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走在前面的医生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 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瞧了一样,就看到身后那女孩儿的脚步越来越小。 虽然对病人的各种情绪已经司空见惯, 可是医生身上始终还是有着人文情怀,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要担心, 就和以前一样,很快的。” 宴清歌走到了医生的旁边, 紧紧的咬着唇瓣:“可是刚才我弟弟去帮我买东西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 医生有些好笑:“你弟弟又不是个小孩子, 怎么……”话还未出口, 一阵脚步声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一群护士和两个医生从他的面前经过,神情紧张,急急忙忙的朝着旁边走去,医生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像是有受重伤的人要到医院里治疗一般。 宴清歌和医生站在一边, 看着那群护士和医生从旁边走过,过了好一会儿, 又一大群人推着一辆车走进来, 有些护士的手上还有些红艳艳的血, 白色的衣服像是被浸染了的旗帜,她们的脸上没有平和时的惬意, 有的只是一种紧张外露的情绪。 医生站在一旁, 手插在口袋里, 无奈的耸了耸肩:“果然又出事了……看样子, 还是个小孩子!” 他一回头就瞧见了宴清歌一脸煞白的模样,眼睛里布满了惊恐。以为她是被人吓到了,医生出声安慰道:“放心,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疗,绝对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走吧!” 医生朝着前面走去,走了两步,发觉后面的人没跟上。 他再回头之时,只见宴清歌已经跑向了那个重伤的伤者处。 “坏了!”想到了刚才她说的话,医生赶紧跟过去,两人一路跟到了急诊室门口,大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宴清歌突然间摊蹲在了地上。 医生见到眼前的模样,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几分钟,蹲在地上的宴清歌头也未抬的出声道:“医生,我能在这里陪着弟弟吗?”声音里充满着内疚。 可是啊,只有她自己知道,语气有多么的充满怜悯,那被长发掩盖住的眼睛,就有着怎么样自信。 这个人,她心狠,她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是这个人,她却擅长一步步的算计人心,当你真正意识到她的目的之时,你又没有任何的想要去报复她的欲望。言衡,被她织出的假象套得严严密密。 医生不再说什么了,他有些无奈,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其实很执拗的:“那你在这里待着,不要随便跑,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宴清歌蹲在地上,当医生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抬起了头,头发因为汗水的缘故已经有些粘在了耳边,遮住了她耳边的红痣,她看着急诊室上那闪光的三个字——急诊中,笑了笑,随后站起身,伸出手指将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嘴唇轻轻张起又合并,在唱着什么歌,心情很好的坐在了门外的长椅上。 过了好几个小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的口罩都还未来得及摘下,就见宴清歌走了上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双目直视着医生问道:“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性命暂时是没问题了,可是……他的膝关节内侧副韧带断裂了,没有办法复原,腿部虽然不用截肢,可是以后可能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要借助一些别的工具。节哀!” 宴清歌听完了医生的这些话,点了点头。 护士在一旁觉得纳闷,听说宴家有两个小姐,现在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自然一目了然。本来以为这个姐姐是真心疼爱弟弟的,哪里想到,听到这个消息,竟然还这么平静。 她摇了摇头,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哭声,压抑得厉害。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她的肩膀在轻微的抖动。她心里瞬间觉得不是滋味,急忙离开了。 离言衡的麻醉药失效还有好几个小时,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王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丝毫没有经过宴清歌的同意立马打了电话告诉了车静。 果不其然,自己儿子出事了,车静二话不说,一会儿就来到了医院,还带着一个宴初叶。 宴初叶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一出口便是:“怎么回事,小衡不就是跟你一起来一趟医院吗,怎么会这样?” 站在一旁刚从王妈那里知晓了具体的情况,知道自己儿子是去帮宴清歌买饮料,知道自己儿子以后就是瘸子的车静,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她心里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总是阴沉沉的,可是那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到如今……如今落了个残废的下场! 她狠狠的看了宴清歌一眼,又不能说她半句,只得拿着包走进了病房。 宴清歌站在病房的一角看着原本是一心想和言衡交好的宴初叶退到一边,车静也只是走进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宴清歌想,估计还没有三分钟,也退到了一边。 宴清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心里其实很明白,一开始也给了言衡机会,可是自己弟弟不珍惜,他一开始就讨厌自己,甚至更加喜欢宴初叶。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又是上辈子的结局。宴清歌想到了自己体会的痛,神色倏尔变冷。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一旦有些事不按照自己既定的轨道发展,那么就算把轨道掰断,也一定得让它回到原位。 她拉了一张凳子,搬到了床边,坐在了上面,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言衡的手。 这一次,她会对他很好很好,好到他再也容忍不下任何人。 一段感情的产生需要两个因素,一个是刽子手,一个牧师。刽子手让你知道是疼痛,斩断四肢,而牧师扮演的则是,治愈你。 宴清歌要扮演的牧师,必须是一个人的牧师,这个人只能是言衡。而当言衡经历过所有人的不屑的目光,却始终有人对你不离不弃,你还会看得上宴初叶那细微的月光么? 不会了。 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经历过阳光普照的人,不会再对出现的月光仰望。 41.第 41 章 他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亮声问道:“不知是本宫的哪位婢女有这般福分?” 坐在上位的丽妃也好奇不已,其实她心里极度希望这件事能成。若是自己儿子亲手促成了这桩亲事,那么陛下必定对他有所改观。这么些年来,她算是明白了晏廷的想法。若不是这宫里头只有三个皇子,一个在冷宫,另一个胆小如鼠比不得容儿,恐怕太子之位早就易主了。 无论如何,若是那孟连城喜欢的是容儿东宫里的婢女,不管是谁,一定得送给孟连城,以此来稳固容儿的太子地位。 孟连城看了晏容的表情,胜券在握的缓缓报出了一个人名:“连城心好之人名为‘清歌’。” 他边说边注意着晏容的表情。 晏容听了这名字之后,低声传唤了掌事的浅碧,细声询问道:“本殿的宫中可是有唤‘清歌’的宫婢 ?” 浅碧俯身回道:“回殿下,并无此人。” 此话一出,晏容边疑惑的看向孟连城,心道这孟连城是否是不愿意两国结好,故想出此缘由,好讲这事全权的推到自己的身上。 他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回道::“三皇子可是记错了名字,本殿的东宫之内并无宫婢。” 他这话,孟连城心里自然是不信的。 清歌和他说了不止一遍,是“晏容”,这宫内难不成还有第二个晏容? 或许是这个所谓的太子殿下不愿意将清歌放至自己身边,想独占罢了。 孟连城想到这层意思,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很快被他遮掩住了:“既是如此,那想必是连城记错了,真真是失礼了。” 坐在上位的晏廷摆手:“三皇子太客气了。今日朕设飨宴,款待三皇子,那就请三皇子宾至如归才好。” 孟连城毫无心思的喝下一杯酒,脑子里却想着一定要将清歌给找出来。若是这一次,再让她跑掉,下一次不知到何时才能相见。 * 晏决坐在自己的宫殿之中,桌上已经被清理了个干净,只铺着黑白棋局。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面前,听着前面的暗卫禀报。 “回禀主人,今日在筵席之上,孟连城提出愿与燕北结秦晋之好。” “是么?”晏决左手执起了一枚黑子,放置棋局之间。 暗卫接着说道:“只是孟连城提出个条件,想要娶晏容东宫内的一个婢女。” 晏决听到此话,放下了手里的棋子,嘴角带着笑意问道:“那婢女唤作何名字?” “清歌。” 晏决听罢,垂下了眼帘,不做一声,随后屏退了暗卫,一把将桌面上的棋局全部挥至了地面之上。那棋子掉落在地面上,被直接砸碎成了粉末儿。 晏决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他喝了一杯茶,冷静了一会儿,这才走至了窗边,吩咐了一个暗卫前来。 “上次派人监视孟连城派出去的那两人可仍在继续?” 暗卫行了礼,回道:“仍在。” “很好。”晏决顿了顿说道,“送那两人去见阎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暗卫应声着走远了,一切都发生的神不知鬼不觉。 晏决待到暗卫走远了之后,才慢悠的为旁边的花浇起了水来。 他浇了一会儿的水,宴清歌才回到了他的身边。 宴清歌依旧是以往的模样,亲昵的抱住了晏决的胳膊,伸出头去看他在做何事。瞧见了晏决在浇花,她又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去动了动那花,只是爪子刚碰到那花之时,立马就被晏决给抓住了。 宴清歌立马心虚道:“我只是想……看看?” 晏决露出了似信非信的眼神:“只是看看,嗯?” 宴清歌急忙的点头:“……是的呀!” 晏决松开了她的爪子,接着浇起了花来,慢悠悠的说道:“前几日,你从御膳房里偷了几颗青椒出来藏于袖中,半夜趁我睡着之际,又偷溜起来啃了几口。” 宴清歌睁大了双眼。 晏决放下了手中的浇花器,接着说道:“再你偷吃了几口青椒之后,发觉味道不好,便将其丢至了窗外。” 他边说着,边拿起了搁在窗台下方的一个小木箱,打开了木箱,里面正放着宴清歌啃了几口的青椒。 晏决将青椒拿在手上,挑了挑眉,准备看看宴清歌又要如何辩解。 宴清歌这回到不辩解了,解释道:“我、我就晚上牙齿痒,想吃东西 ,瞧着御膳房里的青椒颜色好看,我就拿了一颗,想试试……” 边说着边偷瞄晏决的神色,瞅准了晏决正在思考她的话,立马就跳了起来,扑到了晏决的身上,要将晏决手里的青椒给抢过来。 这些年晏决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宴清歌,宴清歌这么些小动作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宴清歌扒住了晏决的腰,用头在他的胸口处蹭啊蹭,这一蹭的时候,就让晏决闻见了她脖子上的清凉味道。 晏决眸色一深,用手去摸了摸宴清歌的脖颈处,在他咬出印记的地上,着重的用手抹了抹,随后再将手指放置了自己的鼻翼处,那股清凉的草药味道正是来自此处。 晏决露出了笑意,可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柔声问道:“清清可是让人给你擦了药?” 宴清歌正在挣扎着将他另一只手上的青椒给拿过来,听到这话,动作瞬间停止了。 她依旧将头埋在了晏决的胸口处,回答道:“自然是的,你咬得我这里,”她用手指了指脖子,“太疼了。” 此话一说完,晏决的眸子陡然一黑,他伏在了宴清歌的耳边,轻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清清再疼一点,好不好?” 未待宴清歌回答,晏决又沿着脖颈处的痕迹给咬了下去,痛的宴清歌直接变回了兔子! 那只兔子稳稳的跳到了桌面上,两只耳朵竖起来,一幅警戒的模样。 晏决见此,笑骂了一句:“蠢东西。” 宴清歌也回道:“我才不蠢。” 幸好晏决所居住的宫殿平日里除了送饭的宫婢与太监没其余人来,否则单单是见到了这个兔子开口说话的场景,不吓疯了才怪。 晏决走到了桌子面前,双手将兔子捧至手心,这才答道:“你可知你那朋友是何人?” 宴清歌回道:“是华北国的,这我知道。” 晏决用食指按了按她的小脑袋瓜,补充道:“他是华北国的三皇子,孟连城。今日,你猜猜他在宴会上说了什么?” 宴清歌摇了摇自己的兔子脑袋:“不知道呀!”说着,记恨在心,两只爪子抱住了晏决的手指,用牙齿轻轻的咬了起来。 晏决也不拿开手,任由她咬着磨牙:“他请求晏容将你许配给他,要带你回华北去。” 这话一说完,本在磨牙的兔子不动了,半晌才问道:“可是,这不就是你么?你可是答应了?” 晏决听了此话,神色一怔,心中陡然一阵后怕,差点将事情给抖了出来。他神色平定的说道:“你莫管我答不答应,我只问你,你可是愿意同他回华北?” 那兔子坐在自己的手心里,不发一言。 晏决心里一冷,原来待她这么好,都是枉然了。早知如此,就不该……不该…… “我要变成人形了,你可接住我!”宴清歌没回答晏决的话,只换了个话题。 晏决刚想出声讥讽两句,就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他的怀里瞬间多了个人。 她稳稳的待在自己的怀中,他的手紧紧的抱住了她。 他看着自己怀里那人,平时她的眼神总是懵懂又带着一股子疑惑,这是第一次,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别样的情绪。那眼睛里的情绪很多,让他一下子竟有些读不懂。 他只听到她凑到了自己的耳边,那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却一下子滚进了他的心间,她道:“想必,那我也是不愿意的。” 晏决的喉结动了动,半晌才吐出了两个字:“为何?” 宴清歌一本正经的回答:“华北那地太干,平日里我喜欢的果子以及花草,在那出都不生长,我去哪里作何?” 晏决心里传来了一阵失落以及自嘲。 人一旦有了期盼,必定总会有失望。 “还……”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你。” 晏决愣住了。 每年年终,总会有民间艺人进宫来表演。其中有一项让他最难忘,那便是“火树银花”。匠人用热铁以及火再以其独特的技艺,使其散发出各式各样的火花,那些银花好看,色彩多样。 此刻,明明未到年尾,可是他的脑子里竟然也出现了那色彩鲜橙的银花。那些花在他脑中一一炸开,他一下子忘记了说什么好。 宴清歌用手搂住了晏决的脖子,愤恨的说道:“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想把我带走。不过幸好晏容你不曾答应,否则……否则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晏决看向她的眼眸,那里头有委屈还有威胁,他急忙的失笑道 :“好……我不会答应的。” 他心中感触良多,想重新定位一番宴清歌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可是这还未想出来,便又被宴清歌接下来的话弄了个烟消云散。 “晏容,那只花你养的真好看,我可以吃它么?”宴清歌拉了拉晏决的袖子,眼睛眨了眨一直的看着他。 晏决见此,也不放下她,而是直接抱着她走进了内殿,将她放在了软塌上。宴清歌依旧是睁着双眼疑惑不解,晏决附上身来,用手掌遮住了她的双眼,狠狠的说道:“妄想!” 这花是她送与他的,他一直都悉心照料,如今好不容易开了个花,怎能让她一口吃掉。 宴清歌见想挣脱他的手掌,她眼前一片漆黑,却又听到晏决伏在自己的耳边问道:“清清,名字仅是清歌么?” 宴清歌点头:“是的呀!” 晏决道:“若是无姓,便与我一样,姓‘晏’如何?” 宴清歌一听这话,反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原主的名字就是清歌,她自然不可能多冒出一个姓氏来。可是如今,晏决的晏,与她的宴,虽说不是同一个字,凑一起倒也成了她的真姓名。这倒是有几分巧合了。 她乖巧的回答:“那我听晏容的。” 晏决听到这话,恐惧的感觉又来了。他开始害怕,若是宴清歌知道了自己并非是她初见的那人,她会不会就此离开? 他沉默了一会儿,手掌松了开来,躺在了宴清歌的旁边,状似十分随意的问道:“清清,最喜欢与我何时的相处呢?” 他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宴清歌的反应,宴清歌似乎是在思考,他的心也跟着一块提了起来。她皱了皱眉,似乎很难抉择,终于,她似乎是敲定了,笑了起来。宴清歌的一双弯眸看着晏决,回道:“那必定是我与你的初遇了。那时候,我误入了你们皇家狩猎场所,这才遇见了你,当时我就在想,这双眼睛可真好看。你那时还指着我,喊着我大不敬。后来不也是来湖灌山找了我了么?” 宴清歌的话越说多一分,晏决的心就越冷一分。他似是坠入了寒冰窟之中,整个人连同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半晌,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么?” 宴清歌回答:“当然是呀。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晏容。” 这话一出,晏决的神色就更冷了。 “这样啊……” 晏决起身,不再说一句话。独留宴清歌一人在床上,看着晏决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人与人相处其实就是一场博弈,在这场博弈之中,先上心的那人必定是最先有感触之人,遇事也是最容易受伤的人。 * 孟连城从宴会回来之后,在房间里苦等了一天,直至深夜也不见宴清歌来访。而他终于等不及,派出更多的人去找会道术的先生。只是他不知,他派出的那些人刚一出宫,就被晏决派人绞杀了。 眼看着离宫时间越来越近,孟连城索性打发自己武功高强的属下在整个燕北皇宫搜查了起来,着重搜查晏容的东宫。 他的人虽然搜遍了整个皇宫,奈何晏决早就有所防备,叮嘱宴清歌这几日最好就使用隐身符咒或者变幻成原形躲进自己的床榻被衾之下。晏决位于冷宫,孟连城的手下自然不会搜查得有多仔细。 着重将东宫搜查了一番之后,终究是无任何收获。派遣回国以及寻找大师的人也不曾回来,与此同时,伴随着国师上写的到访时间亦结束。于情于理,孟连城都没任何缘由在燕北皇宫待下去。 他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华北国。 孟连城一走,宴清歌也算是不用再每日躲在暖衾之下了,她又开始帮晏决觅食的行为。 只是她待晏决越好,晏决心中的恐惧就越大。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他对权势的渴望,他只担心有朝一日宴清歌会知晓真相离开他。向来会算计人心的晏决第一次有了惧意,害怕的情绪在他心中叠加,他忧惧不已。这种情绪伴随着时间开始叠加,在晏决心中累积。若是说,晏决开始对宴清歌只有占有的兴趣,那么现在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那早就不是最原始的兴趣了。 而是越陷越深,两年的相处,让他彻底沉沦了进去。 当时信誓旦旦要教会这兔子何是情爱的人,最终却反倒让一只仍旧懵懵懂懂的兔子教会了他。 宴清歌开始想的是,入宫认错人,找到真正的晏容,借以待晏容好以此来激起晏决的嫉妒。后来她想,这方法并不能给人真正的会心一击。晏决此人,喜欢挑战自己的感情,越是不能把握的,越是喜欢。 他像是一个自私的疯子,所以她猜测着,若是让他一直患得患失,让他一边贪恋着自己,另一边,又害怕被自己发掘他真实的身份,这样会不会让他更容易陷入进去。要知道,太容易得到的感情往往也会容易被遗忘。 他控制不住他自己,最终选择了妥协。 晏决这四年的情绪越发的内敛,平日里总是以笑示人,只是他的笑从未到达眼底。只有面对宴清歌时,才会露出真正的情绪。而宴清歌往往会以“不合时宜”的话,气得他情绪失控。 情绪伴随着压力,这种压力往往四年是一个分界线。在四年这个界限之时,情绪压力会最大,让人想办法解决,若是解决不了,这些情绪压力便会开始影响个人的生活。 晏决对宴清歌,毫无疑问是有感情的。 感情由浅入深需要一个过程,宴清歌让晏决随时随地可能暴露的忧惧成为了这份感情的催化剂。 她猜测着,晏决是刚行动了。 他要开始着手解决晏容了。 是的,她擦测得没错。在承受了四年的忧惧之后,晏决已经放弃了打算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的想法。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早早的将晏容处理掉。 不能让清清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若是清清知道了自己一直在欺骗他,她想必是会讨厌自己的。只有晏决死去,让一切都埋在他的嘴巴里,清清才不会发现。 即使自己一直顶着晏容的名头,其实也不必在意。终究,这么多年,是他和她一起走过来的。那些藏起来的相处的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虚假的。 晏决做事从来都是深思熟虑,只有在面对宴清歌的事之时,才会显露出少年人该有的急躁。 这日,宴清歌正与晏决在一起用膳,这么些年,她早已摸清晏决喜吃那些菜食,每每带回的食物,倒也越发合晏决的口味。 晏决身着一身玄衣,轻声问道:“清清,几年前送与我那在增阳热的药草,可还有?” “你要它作甚?” 晏决放下了筷子,轻笑了一声:“这几日我在改良以往的金创药的配方。清清曾赠与我的那株药草我给予纪修用了,纪修的伤势好的极快。故我想着,若是将这药草融入到金创药之中,是否能将金创药的药效增强?” 宴清歌听罢,回道:“这药草在湖灌山极多,你若是需要我便回山给你取去。” “那自是极好的。”晏决微笑着回道。 宴清歌见此,又颇有些惋惜:“我这一来一返,恐怕没无法与你过夜了。你晚上可会觉得孤寂,无人陪你说话?” 晏决听罢,心里泛起了一层甜蜜,伸手从自己袖中拿出了两个木雕:“它们是会陪我过夜的。” 宴清歌伸手拿走了晏决的那个木雕,塞进了自己的袖中:“那我也带着你,这样我就不用费心想你了。” 两人说完了一些话,宴清歌很快便起身出发了。出发前,又轻轻的咬了晏决的耳朵一下,细声说道:“那你可好好待着。” 晏决听见她的叮嘱,笑了:“你这是从何处学来的?” “我平日里见爹妈出门,不都是这样哄小孩子的么?”宴清歌一本正经的说道。 晏决:“……” 宴清歌不再多说,使了个法术,便离开了去。 晏决待到她离开之后,便喊了暗卫前来。 只是他没有料到,宴清歌在飞至半路之后,又转了个回来,就是为了演接下来一场戏。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 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 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 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果不其然, 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 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 穿过一次的礼服, 如果再穿第二次, 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 让姐姐穿, 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 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宴清歌低头微笑,上钩了。 她抬起头,睁着双眼懵懂的看着席崇桢:“才……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上厕所!” 席崇桢让开了路,伸出手做指路状:“既然如此,厕所在前面。” “哦。”宴清歌尴尬得脸都红了,急忙朝着厕所走去。 待到出来的时候,席崇桢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我们可以一起去宴会里面吗?”席崇祯邀请她。 宴清歌抬起头,看了一眼席崇桢:“可以吗?” “我的荣幸。” 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朝着宴会里面走去,而此时,从厕所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宴初叶。 原来清歌这么受欢迎啊!受欢迎没有关系,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可是,喜欢她的人,一定不能比自己多,她要永远的排在她前面,无论任何事。因为,她是姐姐,所以一切都应该她在前面,不是吗? 宴初叶用手拂了拂自己的晚礼服,脸上又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从另外一边走去。 而她一刚走,宴清歌就回过头,看了身后一眼。 嫉妒吧,嫉妒吧,只有嫉妒才能作为接下来事情的助推剂! 在这一个月内,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来过医院一次,而且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反倒是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每日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自己。她好像很适应现在的生活,连……微笑都比在宴家多了不少。偶尔皱着眉毛,也是因为数学题算不出来。每每这个时候,他便会以晚餐的食物做交易,来替宴清歌解决数学题。 言衡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宴清歌对他的好,全然把她当成了亲人的模样。 他这个姐姐,性子温软可人,她就像是一团绽开到极致的蒲公英,毛茸茸的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用手触摸着她,她不似玫瑰般会扎手,只会让你觉得很舒服、安静。 “姐姐,我是不是明天就要开始复健了?”言衡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已经不再疼了,只是没有力气,他想试着摆脱现在的局面,不想一直待在床上。 宴清歌听到言衡的话时正在用手拨弄着荷包花,荷包花开得越发鲜艳。 她转过头,笑弯了双眸:“是的,就是明天。” 在未接触到练习走路之前,言衡从来不知道使用拐杖原来如此之艰难。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右腿神经已经坏死,可是为了保持肌肉不萎缩,还得不停的使用右腿。 宴清歌站在复健室的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正在挪动着右腿,右腿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的言衡,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言衡的右腿挪动了…… 言衡将右腿放在练习设备上了…… 言衡站……不……他摔倒了…… 她看着言衡一次次的摔倒,却无法动用右腿,看着言衡因为愤怒用双手抓着木质地板,看着周围的陪练一次次的将他扶起…… 宴清歌转身离开了复健室,回到病房拿起了自己的包,打车回了宴家。 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的宴初叶。 宴初叶手里正拿着一杯茶,细细品尝着,一看到宴清歌就将茶放在了桌子上,惊讶道:“清歌回家怎么不打电话给司机呢?” 宴清歌忽视掉宴初叶的问话,她不想和宴初叶做一些无谓的情感联络,直接走上了自己的房间。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言衡认真的听着助教的话:“我会好好练习的。” 助教拍了拍言衡的肩膀:“好了, 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 晚上好好吃一顿, 补充体力。” 宴清歌听到了助教的话, 知道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她乖乖的将还没有吃完的话梅放进了自己腰间的小包, 然后又将垃圾桶放到了旁边, 用纸巾擦完了手之后才走过来扶起言衡。 言衡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她擦手的时候,把每根手指都擦到了位 ,就是因为要来扶自己, 担心自己会觉得脏? 突然间, 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他的姐姐, 好像一直在给“感动”啊!怎么能, 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呢? 宴清歌俯身拿起地上的拐杖之时, 嘴角勾了起来。 呐, 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时的恩惠,总有一天会被遗忘,只有不断的用另类的方法提醒着他们自己曾经给予的恩惠,他们才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好, 才能将对自己好这种行为固化成自己的本能啊! 她将拐杖拿了起来, 另外一只手扶起言衡, 却不料, 言衡伸出了手。 “阿衡?” 言衡看着宴清歌不解的眼神, 嘴角翘了起来:“拐杖既然是姐姐送给我的,那自然是我来拿啊!” 宴清歌恍然大悟,立马将拐杖放到了言衡的手上,叮嘱道:“那阿衡要好好爱护这根拐杖,我……”花了两年的压岁钱呢! 后面的话她说得又快声音又小,过耳不留,可是言衡还是捕捉到了。 “花了几年的压岁钱,嗯?”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伸出两根手指:“两年,不过很值得!” “唔,没关系啊姐姐,我以后会给你二十年,不,二十年太短了,还是一辈子的零花钱吧,好不好?” “真的,你不骗我?” 言衡看着宴清歌有些怀疑的模样,装作思考了半晌,才回道:“我刚才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说完就借着宴清歌的力一步步的往着前面走,可是余光又注意着宴清歌的表情,看到自己姐姐突然间有些失望的模样,他心里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分不清真话假话呢? 算了,总归是自己的蠢姐姐,他会好好照顾的! 宴清歌扶着言衡回到了房间,又帮他洗了个澡。若是说一个月前,宴清歌还会觉得有些“害羞”,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而言衡,更是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洗礼以及尝试过自己姐姐清奇的脑回路,他心里唯一的那一点羞涩已经全部抛诸脑后了! 他全新全意的接纳了她,作为一个亲人。 医院送来的晚饭十分丰盛,有红烧排骨,丰富的钙质可以维护骨骼健康,还有鸡汤这些补充营养的食物。宴清歌满足的喝了一口鸡汤,然后又盛了一碗饭。 言衡有些惊讶,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平时晚饭姐姐只喝一碗汤,多余的她根本吃不下。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宴清歌的碗里,装作随意的问道:“姐姐今天很饿?” 宴清歌吃了一口排骨,排骨做得不能算是油腻,但是对于一个常年吃饭轻油淡盐的人而言,油多少还是有点厚,她有些不适的点了点头:“今天回家,再来医院的时候,没有车,我走过来的。” 言衡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姐姐回家是为了拿钱,而拿钱又是为了给自己做拐杖……他夹了一块排骨,然后用筷子将排骨的骨头全部剃掉,再用筷子压在剩余的肉上,稍稍用力,浸入排骨里的油汁就析了出来。随后,在宴清歌惊讶的目光下,他将肉放进了对面的碗中。 宴清歌感动的看着言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言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亮晶晶的东西里面倒映的全部是自己。 “阿衡,你对我真好!” 真好啊,这是将你敲开了一个裂缝?要知道,开山凿石,面对一座大山最开始是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可是一旦凿开了一个口子,砰——接下来,稍稍用力,整座山都会轰然崩塌! 两人吃完了饭之后,宴清歌端了个凳子,坐在言衡的病床旁边,然后拿出ipad,点到某个页面,偷偷的将ipad的送到言衡的面前,偷瞄他一眼:“阿衡,我们看部电影好不好?” 言衡拿过ipad,看着那个页面上,写着是《霸王别姬》这部电影,他问道:“你喜欢?” 宴清歌笑眯眯的回答:“是的呀!阿衡陪我一起看,两个人看有仪式感。我一个人看,万一睡着了呢?” 言衡看着宴清歌,觉得自己姐姐真不会撒谎。既然是自己喜欢的电影,那为什么会看到睡着呢?既然她对电影不感兴趣,又非要缠着自己一起看,很明显,是为了谁。 “嗯。”言衡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你上来,下面冷。” 宴清歌急忙摇头:“我怕等会压着你……” “不会。”言衡出声打算宴清歌的话,强硬的态度让宴清歌只得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她一上去就靠在床头,然后将平板架好,两人中间隔着大概7cm的距离。 言衡感受到宴清歌紧绷的身体,他用视线扫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随后宴清歌感觉到言衡往自己身边一挪——电影开始了。 171分钟的电影,宴清歌全程是用一个姿势看完的,两人看完后,她已经有些困了,可是还是用手指挠了挠还在回味的言衡,问道:“阿衡最喜欢哪句台词?” 言衡觉得自己的手心仿佛有火灼烧过一般,他看着宴清歌回答:“应该是程蝶衣和他师兄说的‘说好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都不是一辈子。’这句。” 他看着宴清歌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好笑,难道姐姐预设的不是这一句?于是言衡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姐姐一个台阶,让她说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那姐姐喜欢哪一句呢?” 宴清歌听到了言衡问自己,很高兴的回道:“我喜欢老师傅说的那句‘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哦?”言衡认真的看着宴清歌,洗耳聆听她接下来早已经准备好的腹稿。 果不其然,宴清歌说道:“阿衡这句话很有道理啊,你看,人前要想显贵,人后肯定要受罪啊。”她看了一眼言衡,发现言衡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于是继续说,“你今天训练其实也是一种受罪,先受了罪,你才能……” 她话还未说完,言衡就伸出了手臂抱住了她。 宴清歌的声音陡然间停住了。 窗帘还没有拉上,深秋的月亮升至了半空,那些月光如此皎洁,透过玻璃窗洒在了白色的床单上,两人交.缠的影子倒映在了被单上,分不清你我。 言衡靠近宴清歌的耳边,轻声的说道:“谢谢你,姐姐。”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哪怕所有人都抛弃了我。 谢谢你不曾嫌弃我,一直待我如初。 虽然你拙劣的安慰让人可以一眼拆穿,可是我不会打断你,也不会戳破你,我喜欢看你为我担心,竭尽全力想要治愈我的模样,那会让我觉得,我或许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 宴清歌的耳朵被言衡说话带起的空气流动给稍微刺激得小幅度的动了一下,耳朵上的红痣越发的鲜活了。她将下巴搁在了言衡的肩膀上,少年的肩膀并不宽厚,搁得她的下巴有些疼,可是她还是笑了,眼睛笑弯了,并不出声 ,在这静谧的夜晚,她知道,她的第一个阶段的目标达成了。 嗯,本该顺风顺水的少年啊,因为她,双腿被撞断了。本该佳偶天成的男女主啊,因为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在一起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言衡的脊椎,随后手指上升,摸到了言衡的后脑,眼睛里满是冷漠,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如同淬了蜜糖的撒娇调子:“阿衡会永远陪着我吗?” 少年着重的许诺:“永远。”因为你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 “永远会是多远呢?” “一辈子。”他仿佛觉得不够,又着重强调,“不会差一年一天一个时辰。” “阿衡真乖,我啊,也最喜欢阿衡了!” 言衡在自己房间里换上了专门为他定制的西装,没有特意的做造型,当然,他也根本不需要。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六点十五,宴会七点钟开始,半个小时的车程,也就是还有十五分钟。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朝着门外走去,刚出房门,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返回了房间,从抽屉里取出另外一个打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他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拿起了盒子,朝着宴清歌的房间走去。 宴清歌坐在床沿上,放着两个盒子,看见言衡进来,眼睛里亮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将盒子打开:“阿衡,你帮我看看,我该穿哪一件?” 言衡将拐杖放在一旁,顺势的坐在了床沿,伸出手看了两件礼服,笑意明显淡了下去。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果不其然,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穿过一次的礼服,如果再穿第二次,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宴清歌低头微笑,上钩了。 她抬起头,睁着双眼懵懂的看着席崇桢:“才……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上厕所!” 席崇桢让开了路,伸出手做指路状:“既然如此,厕所在前面。” “哦。”宴清歌尴尬得脸都红了,急忙朝着厕所走去。 待到出来的时候,席崇桢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我们可以一起去宴会里面吗?”席崇祯邀请她。 宴清歌抬起头,看了一眼席崇桢:“可以吗?” “我的荣幸。” 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朝着宴会里面走去,而此时,从厕所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宴初叶。 原来清歌这么受欢迎啊!受欢迎没有关系,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可是,喜欢她的人,一定不能比自己多,她要永远的排在她前面,无论任何事。因为,她是姐姐,所以一切都应该她在前面,不是吗? 宴初叶用手拂了拂自己的晚礼服,脸上又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从另外一边走去。 而她一刚走,宴清歌就回过头,看了身后一眼。 嫉妒吧,嫉妒吧,只有嫉妒才能作为接下来事情的助推剂! 不同于自己的胸膛硬硬的,她的胸……咳咳。 言衡耳朵红着移开了视线。他维持着一个动作,细细的看着宴清歌的面容,她的皮肤很白,没有抹他们班里面其他女生那样的白.粉。言衡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皮肤,指尖像是碰到了白瓷,但是是柔软的瓷,心脏砰砰的跳着,脱离了原位置,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注意到宴清歌的呼吸仍然是均匀又平稳,才将心脏归位。 窗外的天气是阴天,没有风吹进来,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言衡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像是山间的流水划过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像是月光倾泻在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上,像是深夜听见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他有一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享受。他甚至有点希望,身边的人就这么一直睡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睡着,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会乖乖的,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会离开……言衡的眼里一片漆黑。 房间桌子上的小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言衡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宴清歌动了一下身子,而且抱住他的手越发紧了,然后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许是惯性,她一下子就滚进了自己的怀里。言衡的心脏处顿时像是关进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在里头不停的撞击,想找到出口,终于,在宴清歌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道了一声“早安”的时候,他的心脏被撞击出了一个小口子,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从里头一跃而出。 “阿衡,好点了吗?”宴清歌睁开双眼看着言衡轻声问道。 言衡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宴清歌将头往被子里钻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满意的说道:“被子里真暖和,我们要不要起床呀?” 言衡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那,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才七点钟。”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好的呀!” ——五分钟后,言衡首先忍受不住,轻呼了一口气,率先起了床。他有些慌张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宴清歌看着浴室的玻璃门上模糊的身影,弯起了双眼,随后才慢慢的穿上了衣服。 等到言衡在浴室里把该干的事干了,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的一角被折了起来,被角刚好和床角重叠。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朝着外面走去。 ……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梳妆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弯起了嘴唇,镜子里的人和她做同样的动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可是一转眼又微笑得十分天真,你甚至可以从她的微笑里面听见向日葵盛开的声音。 你看,人总是会被表象欺骗。他们总是以为那些柔软的东西必定无害,遵从自己固有的认知基模,可是结果呢? 经过这一晚上的接触,言衡待宴清歌的方式彻底发生了变化。若是说,一开始是带着尊敬与感谢,那么现在就是带着细细的爱恋,那些爱恋的种子化成了绵绵的细刀,扎进了言衡的全身各处。言衡一方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宴清歌和席崇桢,另外一方面,却又带着矛盾的心理占有着宴清歌。 他贪恋着她的温度,所以像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将宴清歌用过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他渴望着和她接触,可是又不得不掩藏自己那些在别人看来“恶心”的心思。 言衡一边自我满足,一边自我唾弃的过了四年,直至他终于要成年。这四年里,他的暗恋并没有随着时间递减,反而日渐堆积,它日日夜夜睁着一只怪眼,扰得他不得安歇。当姐姐让自己帮她和席崇桢再次相会的时候,他恨不得将姐姐给困起来,他宁愿看着她在自己打造的笼子里待着,也不愿意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这一切只能成为他暗自的想法。每当宴清歌用着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知道,不可能,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绝他。 宴清歌在这三年里,不断的给言衡心上捅刀,却又时不时给一些甜枣。言衡的感情若是一开始只浮于表面,那么在宴清歌刻意的诱导下,就浸入了骨髓,就像是钉钉子,若是只插.入一个小尖部分,那总有一天会脱落,可是一旦用锤子反复的敲打,那么必定牢固。 宴清歌想了想,勾起了嘴唇,可惜,所谓的甜枣在今天就要结束了。七年,她给言衡一开始就织了一张七年的网,现在啊,这用蜜糖织成的网呀,该变成砒/霜了。 …… 席崇桢坐在咖啡厅里,神色有些纠结。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咖啡厅里传来女声轻柔的歌声。他环顾了四周,有情侣在亲昵的谈话,有成群的女生在一起围绕着手机谈论哪个明星最近怎么了……这些,他统统都不关心。 他担心的是,等会儿自己的话该怎么和清歌开口。 在前几天,他打算和清歌求婚的时候,接到了宴初叶的短信。在他看来,宴初叶是优雅又大方还隐隐带着一些强势。席崇桢承认,清歌是比不得初叶,在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喜欢初叶的,可是初叶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是强势这一点,他非常不喜欢这一点性格,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席崇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又想到宴初叶给自己发的短信,要自己和清歌分手,和她在一起。 这几年来,宴初叶到自己的公司兼职过几个月,又在自己和清歌约会的时候频繁的“巧遇”,他不蠢,自然明白宴初叶的那些心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宴初叶竟然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股份来交换婚姻。 他一直都知道清歌在宴家没什么地步,可是她背后不是有个言衡吗?言衡这小子虽然身体不健全,可是商业头脑,他却很确实很佩服。在一年前,以一己之力创立了“IRING”,一家著名的互联网企业,背后的价值保守估计有20个亿。 可是言衡再怎么强大,他不一定会将股份给清歌啊。他不能赌,他在席家就是个私生子,拿什么来赌! 席崇桢正想着自己待会儿怎么委婉的提出分手,身后就传来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他刚想回头,一双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紧接着耳畔传来了女声:“猜猜我是谁?” 席崇桢心里一阵烦躁和心虚,他用手握住了宴清歌正捂住他双眼的手,回答道:“别玩了,清歌!” 宴清歌露出个无奈的眼神,坐到了席崇桢的对面。 她点了一杯抹茶味的牛奶,随即问着对面的席崇桢:“崇祯找我有什么事啊?” 席崇桢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微笑,半天没笑出来:“没事……清歌,在家里干什么呢?” 宴清歌喝了一口牛奶:“我不在家。”她解释道,“阿衡让我陪着他去公司转转,我刚从那边回来。” “这样啊,”席崇桢用勺子搅了搅咖啡莫不在乎的问道,“清歌和言衡的关系很好么?” 宴清歌满眼的自豪:“阿衡是我的弟弟啊!” 席崇桢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你不会又是要送我东西吧?太浪……” 席崇桢陡然出声打断她:“……我觉得,我们似乎有些……” 宴清歌微笑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席崇桢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小了:“……不合适。” 宴清歌的手不小心打翻了奶茶,脸上的笑收敛了: “哪里不合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席崇桢默不作声。 宴清歌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讽刺的笑了:“是因为宴初叶对吗?她喜欢你!”语气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席崇桢默认了。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发红:“我会让你知道,世界上,不会有比宴清歌更爱你的人。” 她拿起了包,在别人诧异的眼光中,从咖啡厅跑了出去。 她走了一段路,突然间心口传来一阵疼痛,宴清歌捂住了胸口,蹲了下来。 和她料想得不错,席崇桢可以爱很多人,只要是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原主真傻,以为席崇桢是真的喜欢自己,许的愿望还是什么希望这辈子让席崇桢好好的。嗤!当时她就有些怀疑,宴会上那么多显眼的人,原主相比之下非常的普通,席崇桢为什么会刚好喜欢上原主? 无疑是看中了她的身份。 席崇桢是席家家主在外的私生子,内心十分向往钱势,巴不得成为席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可是他前面有个哥哥,席崇清,他有什么能力继任呢? 他需要帮助。于是,他设计好了一切相遇。宴家两个姐妹,他更喜欢原主的性子,说好听一点是温软,说难听一点是懦弱。 他设计好了一切,唯独计算错了一件事,宴文根本就不疼爱这个女儿。 宴清歌蹲在地上,抬起了头注视着远方,车来车往。她会帮助原主完成心愿的,可是,恶意的利用原主,不给一点惩戒,似乎太愧对了原主的心意啊!想到这里,宴清歌拿出了手机,拨打了自己最熟悉人的号码。 “阿衡,阿衡,来接我好不好?” …… 坐在办公室的言衡想到刚才姐姐接到席崇桢的电话,立马向自己道歉走了出去的模样,心里一万个不甘心。以前,他还会暴露一些情绪,可是后来,姐姐无论和自己在一起做什么,只要接到席崇桢的电话就立马跑了出去,丢下自己一个人,他早就麻木了。 他不能争,不能抢,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他不能怒,不能动手,就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弟弟。 弟弟,弟弟,他真是厌恶死了这个词! “oh you can kiss me kiss me……”言衡听到了专属的铃声,立马接过了电话。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窗外的天气是阴天, 没有风吹进来,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 言衡此刻的心情很平静, 像是山间的流水划过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像是月光倾泻在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上,像是深夜听见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他有一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享受。他甚至有点希望,身边的人就这么一直睡着, 一直在自己身边睡着, 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会乖乖的, 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会离开……言衡的眼里一片漆黑。 房间桌子上的小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言衡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宴清歌动了一下身子,而且抱住他的手越发紧了,然后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许是惯性,她一下子就滚进了自己的怀里。言衡的心脏处顿时像是关进了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在里头不停的撞击, 想找到出口, 终于, 在宴清歌睁开眼睛, 看着自己道了一声“早安”的时候, 他的心脏被撞击出了一个小口子, 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从里头一跃而出。 “阿衡,好点了吗?”宴清歌睁开双眼看着言衡轻声问道。 言衡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宴清歌将头往被子里钻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满意的说道:“被子里真暖和,我们要不要起床呀?” 言衡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那,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才七点钟。”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好的呀!” ——五分钟后,言衡首先忍受不住,轻呼了一口气,率先起了床。他有些慌张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宴清歌看着浴室的玻璃门上模糊的身影,弯起了双眼,随后才慢慢的穿上了衣服。 等到言衡在浴室里把该干的事干了,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的一角被折了起来,被角刚好和床角重叠。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朝着外面走去。 ……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梳妆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弯起了嘴唇,镜子里的人和她做同样的动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可是一转眼又微笑得十分天真,你甚至可以从她的微笑里面听见向日葵盛开的声音。 你看,人总是会被表象欺骗。他们总是以为那些柔软的东西必定无害,遵从自己固有的认知基模,可是结果呢? 经过这一晚上的接触,言衡待宴清歌的方式彻底发生了变化。若是说,一开始是带着尊敬与感谢,那么现在就是带着细细的爱恋,那些爱恋的种子化成了绵绵的细刀,扎进了言衡的全身各处。言衡一方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宴清歌和席崇桢,另外一方面,却又带着矛盾的心理占有着宴清歌。 他贪恋着她的温度,所以像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将宴清歌用过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他渴望着和她接触,可是又不得不掩藏自己那些在别人看来“恶心”的心思。 言衡一边自我满足,一边自我唾弃的过了四年,直至他终于要成年。这四年里,他的暗恋并没有随着时间递减,反而日渐堆积,它日日夜夜睁着一只怪眼,扰得他不得安歇。当姐姐让自己帮她和席崇桢再次相会的时候,他恨不得将姐姐给困起来,他宁愿看着她在自己打造的笼子里待着,也不愿意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这一切只能成为他暗自的想法。每当宴清歌用着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知道,不可能,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绝他。 宴清歌在这三年里,不断的给言衡心上捅刀,却又时不时给一些甜枣。言衡的感情若是一开始只浮于表面,那么在宴清歌刻意的诱导下,就浸入了骨髓,就像是钉钉子,若是只插.入一个小尖部分,那总有一天会脱落,可是一旦用锤子反复的敲打,那么必定牢固。 宴清歌想了想,勾起了嘴唇,可惜,所谓的甜枣在今天就要结束了。七年,她给言衡一开始就织了一张七年的网,现在啊,这用蜜糖织成的网呀,该变成砒/霜了。 …… 席崇桢坐在咖啡厅里,神色有些纠结。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咖啡厅里传来女声轻柔的歌声。他环顾了四周,有情侣在亲昵的谈话,有成群的女生在一起围绕着手机谈论哪个明星最近怎么了……这些,他统统都不关心。 他担心的是,等会儿自己的话该怎么和清歌开口。 在前几天,他打算和清歌求婚的时候,接到了宴初叶的短信。在他看来,宴初叶是优雅又大方还隐隐带着一些强势。席崇桢承认,清歌是比不得初叶,在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喜欢初叶的,可是初叶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是强势这一点,他非常不喜欢这一点性格,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席崇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又想到宴初叶给自己发的短信,要自己和清歌分手,和她在一起。 这几年来,宴初叶到自己的公司兼职过几个月,又在自己和清歌约会的时候频繁的“巧遇”,他不蠢,自然明白宴初叶的那些心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宴初叶竟然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股份来交换婚姻。 他一直都知道清歌在宴家没什么地步,可是她背后不是有个言衡吗?言衡这小子虽然身体不健全,可是商业头脑,他却很确实很佩服。在一年前,以一己之力创立了“IRING”,一家著名的互联网企业,背后的价值保守估计有20个亿。 可是言衡再怎么强大,他不一定会将股份给清歌啊。他不能赌,他在席家就是个私生子,拿什么来赌! 席崇桢正想着自己待会儿怎么委婉的提出分手,身后就传来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他刚想回头,一双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紧接着耳畔传来了女声:“猜猜我是谁?” 席崇桢心里一阵烦躁和心虚,他用手握住了宴清歌正捂住他双眼的手,回答道:“别玩了,清歌!” 宴清歌露出个无奈的眼神,坐到了席崇桢的对面。 她点了一杯抹茶味的牛奶,随即问着对面的席崇桢:“崇祯找我有什么事啊?” 席崇桢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微笑,半天没笑出来:“没事……清歌,在家里干什么呢?” 宴清歌喝了一口牛奶:“我不在家。”她解释道,“阿衡让我陪着他去公司转转,我刚从那边回来。” “这样啊,”席崇桢用勺子搅了搅咖啡莫不在乎的问道,“清歌和言衡的关系很好么?” 宴清歌满眼的自豪:“阿衡是我的弟弟啊!” 席崇桢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你不会又是要送我东西吧?太浪……” 席崇桢陡然出声打断她:“……我觉得,我们似乎有些……” 宴清歌微笑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席崇桢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小了:“……不合适。” 宴清歌的手不小心打翻了奶茶,脸上的笑收敛了: “哪里不合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席崇桢默不作声。 宴清歌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讽刺的笑了:“是因为宴初叶对吗?她喜欢你!”语气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席崇桢默认了。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发红:“我会让你知道,世界上,不会有比宴清歌更爱你的人。” 她拿起了包,在别人诧异的眼光中,从咖啡厅跑了出去。 她走了一段路,突然间心口传来一阵疼痛,宴清歌捂住了胸口,蹲了下来。 和她料想得不错,席崇桢可以爱很多人,只要是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原主真傻,以为席崇桢是真的喜欢自己,许的愿望还是什么希望这辈子让席崇桢好好的。嗤!当时她就有些怀疑,宴会上那么多显眼的人,原主相比之下非常的普通,席崇桢为什么会刚好喜欢上原主? 无疑是看中了她的身份。 席崇桢是席家家主在外的私生子,内心十分向往钱势,巴不得成为席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可是他前面有个哥哥,席崇清,他有什么能力继任呢? 他需要帮助。于是,他设计好了一切相遇。宴家两个姐妹,他更喜欢原主的性子,说好听一点是温软,说难听一点是懦弱。 他设计好了一切,唯独计算错了一件事,宴文根本就不疼爱这个女儿。 宴清歌蹲在地上,抬起了头注视着远方,车来车往。她会帮助原主完成心愿的,可是,恶意的利用原主,不给一点惩戒,似乎太愧对了原主的心意啊!想到这里,宴清歌拿出了手机,拨打了自己最熟悉人的号码。 “阿衡,阿衡,来接我好不好?” …… 坐在办公室的言衡想到刚才姐姐接到席崇桢的电话,立马向自己道歉走了出去的模样,心里一万个不甘心。以前,他还会暴露一些情绪,可是后来,姐姐无论和自己在一起做什么,只要接到席崇桢的电话就立马跑了出去,丢下自己一个人,他早就麻木了。 他不能争,不能抢,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他不能怒,不能动手,就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弟弟。 弟弟,弟弟,他真是厌恶死了这个词! “oh you can kiss me kiss me……”言衡听到了专属的铃声,立马接过了电话。 “你在那里待着别动,我待会儿 ……我马上就来。”言衡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以及放在一旁的拐杖,走出了办公室。 倘若爱上一个注定不能爱的人,该怎么办? 言衡想,大概是心情总是随着她忽上忽下,想时时刻刻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是碍于后果又只能忍着。那些想说给她听的情话,只能在深夜一笔笔的写在纸上,想象着那个人听到是什么表情。这些话,可以说给很多人听,唯独不能告诉她,因为一出口,就是错,而回避,最起码还可以保留一个亲密的位置。 秋蝉叫得再厉害,再怎么费劲心机,可是最适合它的夏季已经过去,即将到来的是渐冷多雨的秋季,还有皑皑大雪的冬季。 宴清歌抬眼看了一下外面,眼神掩去了多余的情绪,冬天啊,是她最喜欢季节呀!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打开了门,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言衡的空荡荡,总是让她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窗台上一眼过去满是死气。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宴清歌远远的就瞧见了宴初叶和车静两人,两人身高差不多,她们一起朝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动作优雅又矜贵,看起来只是来医院看一个陌生的朋友。 宴清歌看着她们的背影——宴初叶站在车静的旁边,手里乖巧的帮车静拿着包,俨然一对母女的模样。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像是看了一场戏。 随后打了个电话给王妈:“王妈,嗯,我想在这里陪着阿衡,你能帮我把东西收拾了送过来吗?” 在外边给车静和宴初叶带路的王妈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立马转头就告诉了车静。 车静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没想到宴清歌会和言衡相处得这么好。对于她而言,这个儿子太过冷漠,浑身就像是长满刺的仙人掌,她每每想接近就被这个儿子的言语刺激得心生恼怒。 “那她要照顾就让她照顾好了。” 宴初叶适时出声道:“可是小衡的身体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清歌……”她看了一眼车静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因为清歌的原因,才让小衡受了这个苦。”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车静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车内。 宴清歌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停在医院外的车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也不急,小步的走在街上,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又停下来休息,半走半停,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到了一家花店。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宴清歌走到了一架花面前,看着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的花,争奇斗艳。 “有什么代表健康话语的花么?” 服务员走到了宴清歌旁边,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束花:“六出花代表健康,而且颜色比较淡雅,香味清淡……” 宴清歌微笑着拿起了服务员手中的花放在自己的鼻子间轻轻的闻了一下,随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架子最边上的一朵鲜艳的橙色类似蘑菇的花。 “那是什么花?” 宴清歌用手指了指。 服务员介绍道:“这个啊,是荷包花。不过,小姐,它不太适合探病……” 宴清歌接过荷包花,用手在那花瓣上摸了摸:“它的话语是什么?” “幸福,安康。据说,是由摔断了腿的公主幻化而来。” “摔断了腿啊……”宴清歌低头闻了闻荷包花,嘴里呢喃的说道,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我就要这束了。” 服务员本想提醒她,这花不适合探病。可是瞧见眼前的女孩儿,笑得这么明媚的样子,她突然间就噤住了声。 宴清歌手里捧着一束蘑菇似的花,回到了医院,一推开门,就对上了言衡冷冰冰看着她的眼神。 她不知道言衡醒来了多久。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将花摆在了窗台上,花橙艳无比,与房间格格不入。 言衡的视线落在了窗台上的花上,宴清歌站在一边,像是个等待大人斥责的孩子,战战兢兢。 言衡不出声,她不敢动,贴墙站在,眼睛看着他。 “你很高兴?”半晌言衡出声讽刺道,“看到我腿瘸了成了个废物,你很开心?” 宴清歌有些惊慌失措,想解释,可是言衡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在庆幸对吧?终于有人比你更可怜了……宴清歌!” 言衡躺在床上,嘴里吐出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宴清歌低下头,声音细微,却足以让言衡听到:“你不会是个废物。” 有些人喜欢用尖锐的牙齿来掩饰自己正濒临崩溃的内心,他的言语锋利又刻薄,代表这个人内心此时却最脆弱。 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毕竟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 宴清歌乖乖的拿了医院的一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乖巧,封闭的房间里顿时静谧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几个护士,还有王妈。 王妈将宴清歌的东西给她拿了过来,随意敷衍的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而护士则是检查言衡的腿,还有身上其余的擦伤,临走时,还不忘告诉言衡:“你姐姐对你可真好!” 宴清歌看着言衡全程接受检查的过程,一言不发。像是受伤的狼,让他人为所欲为,而自己却置身事外。 她想,这次真的是把亲爱的弟弟那心里仅存的骄傲捻碎了一地。 不过关系,她会用胶水把它一点点粘起来,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未摔碎的骄傲的水晶杯。 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面前,蹲在他的床边问道:“阿衡饿了吗?” 言衡不出声。 宴清歌接着出声:“我去给你买粥,医院的粥很好吃,又黏又稠。” 言衡看着宴清歌贪吃的表情,嘴角笑了。 宴清歌有一会儿惊讶。 她从来没见过言衡笑,哪怕是在以前。 言衡嘴角的笑意突然间就收起,冷漠的看着她,吐出了一个字:“滚。” 宴清歌有些露出受伤的眼神,走出了病房,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眼睛里是一种跃跃一试的兴奋。 这么倔啊! 她越来越期待了。 越是倔的性格,以后越是偏执。一旦成型,那便是一把锋利的刀剑。 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粥。宴清歌坐在小椅子上,拿起了勺子舀了粥,递到了言衡的嘴边。 直到她的手臂都僵硬了,言衡都没有表态。 宴清歌想,她是不是该给言衡换一种食物。 她放下了手里的粥,一放下,言衡就出声了。 “五分钟。” 宴清歌不明白言衡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言衡转头看着宴清歌:“所谓的你照顾人,原来只有五分钟的耐心。” 宴清歌理解了:“可是……可是你不是……不吃吗?” 言衡笑了:“连我心里的真实想法都不能猜想到的人,你凭什么照顾我?还是把我当做你养的一条狗?” 宴清歌并不能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言衡似乎有些开始发泄情绪了。 她坐在小椅子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言衡,吞吞吐吐的出声:“可是……阿衡,我没有养狗啊!他们不准我养的!” 迎着言衡的目光。她努力的阐述着这个事实,后面又像是在告状,一脸认真的模样,让言衡感觉到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了。 言衡浑身一松,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你走吧!” 宴清歌从椅子上站起来,将王妈给自己收拾的东西拿出来,里面放着几本书,她就拿着书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在床上的人:“说了照顾你就是照顾你,说了就要做到。” 言衡双眼放空,看着白白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看到了正在写作业的宴清歌。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明明学不会数学,为什么还要一直用你那有限的智商去绞尽脑汁呢? 明明身体不好,为什么却总喜欢多管闲事呢? ——你以为你是谁! 宴清歌写作业写到一半,看到桌子上的粥丝毫没动,她打了个呵欠,就这样靠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她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 双脚维持一个动作太长时间没动,已经麻了。 稍微一动又麻又痒的感觉从脚底传来,她一动不敢动。 可是当她的眼神扫到了桌子上的空碗,突然间一个激动就走到了言衡的床边,边走边惊讶的轻声喊他。 言衡一睁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人一脸痛苦又高兴的样子。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动,嘴里委屈的抱怨:“阿衡,我脚麻了!” 言衡看到她这个模样,突然间就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蠢死了!” 他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不该吃那碗粥。 因为他很想上厕所,特别想! 宴清歌坐在床沿上,放着两个盒子,看见言衡进来,眼睛里亮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将盒子打开:“阿衡,你帮我看看,我该穿哪一件?” 言衡将拐杖放在一旁,顺势的坐在了床沿,伸出手看了两件礼服,笑意明显淡了下去。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果不其然,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穿过一次的礼服,如果再穿第二次,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宴清歌低头微笑,上钩了。 她抬起头,睁着双眼懵懂的看着席崇桢:“才……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上厕所!” 席崇桢让开了路,伸出手做指路状:“既然如此,厕所在前面。” “哦。”宴清歌尴尬得脸都红了,急忙朝着厕所走去。 待到出来的时候,席崇桢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我们可以一起去宴会里面吗?”席崇祯邀请她。 宴清歌抬起头,看了一眼席崇桢:“可以吗?” “我的荣幸。” 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朝着宴会里面走去,而此时,从厕所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宴初叶。 原来清歌这么受欢迎啊!受欢迎没有关系,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可是,喜欢她的人,一定不能比自己多,她要永远的排在她前面,无论任何事。因为,她是姐姐,所以一切都应该她在前面,不是吗? 宴初叶用手拂了拂自己的晚礼服,脸上又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从另外一边走去。 而她一刚走,宴清歌就回过头,看了身后一眼。 嫉妒吧,嫉妒吧,只有嫉妒才能作为接下来事情的助推剂!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宴清歌远远的就瞧见了宴初叶和车静两人,两人身高差不多,她们一起朝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动作优雅又矜贵,看起来只是来医院看一个陌生的朋友。 宴清歌看着她们的背影——宴初叶站在车静的旁边,手里乖巧的帮车静拿着包,俨然一对母女的模样。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像是看了一场戏。 随后打了个电话给王妈:“王妈,嗯,我想在这里陪着阿衡,你能帮我把东西收拾了送过来吗?” 在外边给车静和宴初叶带路的王妈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立马转头就告诉了车静。 车静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没想到宴清歌会和言衡相处得这么好。对于她而言,这个儿子太过冷漠,浑身就像是长满刺的仙人掌,她每每想接近就被这个儿子的言语刺激得心生恼怒。 “那她要照顾就让她照顾好了。” 宴初叶适时出声道:“可是小衡的身体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清歌……”她看了一眼车静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因为清歌的原因,才让小衡受了这个苦。”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车静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车内。 宴清歌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停在医院外的车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也不急,小步的走在街上,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又停下来休息,半走半停,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到了一家花店。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宴清歌走到了一架花面前,看着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的花,争奇斗艳。 “有什么代表健康话语的花么?” 服务员走到了宴清歌旁边,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束花:“六出花代表健康,而且颜色比较淡雅,香味清淡……” 宴清歌微笑着拿起了服务员手中的花放在自己的鼻子间轻轻的闻了一下,随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架子最边上的一朵鲜艳的橙色类似蘑菇的花。 45.第 45 章 此为防盗章 “他……他是我刚才在路上遇见的人,叫……叫席崇祯。” 言衡眼里的笑意渐渐淡去, 眼神有意无意的向不远处的席崇桢看去:“是么?” 在他观察席崇桢的时候, 席崇桢的视线恰好也随着宴清歌转到了言衡的身上。席崇桢拿起了一杯香槟, 朝着言衡举了起来, 微微示意, 言衡却垂下了眼帘。 正在此时, 会场的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 宴清歌的身体朝着言衡靠了过去。不肖一会儿, 会场天花板上的小灯已经全部打开, 一束柔和的白光投射到了前面的台上, 只见宴文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一幅成功商人的模样站在了上面。 他面前摆着一只话筒,宴文轻咳嗽了两声,从身后暗处牵出了车静。 “在场的各位全部都是H市的精英, 也是我宴某人的朋友, 感谢各位给我宴某人这个面子。” 站在下面的宾客很乐意的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充斥着整个宴会。 “今天是我宴某的女儿十八岁的成人礼,作为一个父亲,我很高兴见证了这一刻……”车静听到这里,很适时的将宴初叶给牵了出来,而明明是同一天生日的宴清歌,硬是被遗忘个彻底。 宴初叶站在台上, 她神情骄傲又自信:“感谢我的父亲为我举办这个成人礼, 感谢我亲爱的爸爸为我和我的妹妹做的这一切。清歌因为性子羞怯 , 不愿意上台讲话,所以全由我这个姐姐代劳了。谢谢各位叔叔阿姨来参加我们姐妹俩的成人礼,希望大家玩得愉快!” 言衡在台下听到宴初叶的讲话,捏住拐杖的五指陡然收紧。 他们这群人曾几何时邀请过姐姐讲话? 不过是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趁机想让姐姐出丑罢了。 “姐姐……”言衡朝着旁边的宴清歌看出,声音竟然透露着一股心疼的意味。 宴清歌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其实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言衡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安慰宴清歌,可是他发觉此时此刻,好像什么言语都起不了作用。 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言衡听到有人谈论道:“这宴家的二女儿是谁?从来没听过啊!” 另外一个人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我说,这二女儿有点上不得台面,依我看,以咱们的家世,以后要选儿媳妇,还是要选那个宴家大小姐这样的,上得了台面……” 言衡顺着谈话声朝着两人看去,眼睛里似是看一件死物。 低沉的音乐声响起,会场里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成对跳起舞来。 宴清歌的面前也站着席崇桢,他伸出了一只手,身子微微下弯:“宴小姐肯赏脸跳支舞吗?” 宴清歌看了言衡一眼,可是言衡分明从姐姐的眼睛里看到了害羞的情绪。他想出声阻止,可是席崇桢的手已经主动的牵上了宴清歌的手,然后带着她走进了跳舞圈子内。 言衡撑着拐杖,远远看着两人的身影,轻柔的音乐以及柔和的灯光……这些都不能阻隔他的视线,他看着姐姐有些害羞的伸出了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而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席崇桢,竟然将手搂住了姐姐的腰。 他在一瞬间想要毁灭整个会场。 他想要将姐姐唤回来,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紧紧的箍住她。 可是以什么名义呢? 他也仅仅,仅仅是她的……弟弟而已! “喂,言衡,要不要一起跳个舞?” 李宛早就在一旁注意到了言衡,看到他身边的女生和别人一起去跳舞了,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的情境,所以她忽视掉了白天言衡对自己的警告,又跑过来想和言衡近一步接触。 李宛看着言衡不回答自己,有些尴尬和恼怒的站在原地,而此时,宴初叶也走了过来。 她用手提着长裙,淑女又矜贵,头发挽在耳际的两边,对着李宛道:“我这个弟弟就是木头,只有对我那个妹妹,才会有情绪!说着她又笑着示意李宛看着宴清歌和席崇桢跳舞的身影,“没想到,我妹妹这么害羞的性子也会和陌生人跳舞呢!” 她这话说的极其巧妙,既在无形中给李宛上了一下眼药,又顺利的拉了拉言衡不满的情绪。 可是她到底功夫不深,言衡心思太过深沉,或者说她不明白言衡对宴清歌的依赖,那是一种行走在黑暗中的旅人对光向往,他拼命的追逐,终于握在了手上,也再不会松开。 而李宛也没听懂宴初叶的话,她现在整个心神都被宴初叶的那一句“我这个弟弟”给占据了!言衡是宴家的儿子!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说完了么?”言衡冷冷的看了宴初叶和李宛一眼,“说完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我不喜欢我的地盘有耗子。” 宴初叶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而李宛听到了言衡的话,又联想到言衡的身份背景,只得悻悻的离开。 言衡朝着宴清歌的身影看过去,他的眼神里染上了一丝狂热 ,可是他本人却丝毫未察觉。 不知何时,宴初叶已经离开了言衡的身边,他又变成了一个人。言衡垂下了自己的眼帘,却猛然间,听见了脚步声朝着自己行来,越来越近……他的心情有些激动,想抬起头看看来人,自己的手指却在那一瞬间被一股微凉感所包围。 “阿衡,我们一起跳舞,好不好?”宴清歌看着他,语调柔软的说道。 言衡僵住了身子,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的腿……可以吗?”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自信。即使他在外人面前掩藏得再好,可是只要一碰见宴清歌,碰见自己的姐姐,就会不自觉的露出自己内心的不安。 宴清歌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前面走去:“刚好,我也不是很会,我踩你,你踩我,我们两个就一起学吧!”边说她还边回头,对着言衡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宴清歌将言衡的手放置自己的腰间,然后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两人靠得极其,可以说,是在拥抱着彼此。13岁的言衡比宴清歌矮半个头,他稍微一抬头,就可以瞧见宴清歌耳边的红痣。他甚至可以闻到宴清歌身上的香味,这香味很淡,却足以叫他失神。 歌曲换了一首曲风轻快,但是带着浓浓的老唱片味道的歌。 Oh you can kiss me on a Monday a Monday is very very good. (你可以吻我,在星期一、星期一,星期一非常棒) 言衡听着歌词,盯着宴清歌的下巴看过去,然后再看到她的嘴唇,淡红色的嘴唇,他有些失神,却被自己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重量给拉了回来——宴清歌将下巴靠在了言衡的肩膀上。 两人的双腿随意的在地面上走动着,却一点儿也没有踩到彼此。 “姐姐,累了么?”言衡抱住宴清歌的手轻轻收紧了一下。 宴清歌点了点头:“阿衡之前说的,我想要的什么都会送给我,这话还作数吗?” “当然。” 宴清歌直起了身子,认真的看着言衡,眼神有些腼腆:“那我……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言衡的心突然间就被提起来了,他有些激动,他想。 “可以。”他的耳朵悄然的红了。 “我想我是喜欢上、喜欢上……席崇桢了,”宴清歌又将头埋在了言衡的肩膀上,声音极小,“阿衡可以帮我吗?” 言衡愣了一下,不可以,这是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可是一刚浮出,他就立马又压了下去。 “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分明一点征兆都没有! 宴清歌眼神看向了席崇桢的身影,随后又收了回来,想了一会儿,说道:“可能,他是除你之外,第一个对我真心笑的人。” 她的语气有些孤单。 可是言衡却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排除在外呢? 如果算上自己,那自己才是第一个对你微笑的人,所以你该喜欢的是不是我? 不,不,其实,你是喜欢的。 终究是自己的姐姐啊! 言衡点了点头,许诺道:“可以。” 宴清歌笑弯了双眸,又重新靠在了言衡的肩膀上。 不够啊,阿衡不够。 我要你的感情,不是克制而压抑。少年的情潮与爱.欲来得太汹涌却走得又快,今天她只是稍微的试一试,没想到,言衡的确是有喜欢自己的苗头。 可是他克制力却也很强,或者说是爱自己仍然不够。 她要的爱,不是亲情,是刻入骨子里,不是克制,是占有,不是微若无物,是一味的偏执,只有这样,她才能给他沉重的一击啊! 所以,把你的感情全部交给我吧,你所谓的爱意,就放大吧。我会亲身告诉你,该放大到何种尺度。毕竟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呀! 紧接着,他听着自己的床边传来跺脚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地板。 他露出了脸,看着一旁的宴清歌:“你在干什么?” 宴清歌抬起眼,很是无辜的回答:“脚麻了,跺跺脚很快就好了!”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还是有节奏的响声。言衡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自己床边的按钮,准备喊护士过来。 宴清歌注意到言衡的动作,脚麻好了一些,一脸疑惑:“阿衡,你不舒服吗?” “没有。”言衡有些不自在,脖颈处开始泛红。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 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 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 果不其然, 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 是那天晚上, 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 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 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 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 穿过一次的礼服, 如果再穿第二次, 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 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 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 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 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宴清歌低头微笑,上钩了。 她抬起头,睁着双眼懵懂的看着席崇桢:“才……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上厕所!” 席崇桢让开了路,伸出手做指路状:“既然如此,厕所在前面。” “哦。”宴清歌尴尬得脸都红了,急忙朝着厕所走去。 待到出来的时候,席崇桢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我们可以一起去宴会里面吗?”席崇祯邀请她。 宴清歌抬起头,看了一眼席崇桢:“可以吗?” “我的荣幸。” 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朝着宴会里面走去,而此时,从厕所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宴初叶。 原来清歌这么受欢迎啊!受欢迎没有关系,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可是,喜欢她的人,一定不能比自己多,她要永远的排在她前面,无论任何事。因为,她是姐姐,所以一切都应该她在前面,不是吗? 宴初叶用手拂了拂自己的晚礼服,脸上又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从另外一边走去。 而她一刚走,宴清歌就回过头,看了身后一眼。 嫉妒吧,嫉妒吧,只有嫉妒才能作为接下来事情的助推剂! 不,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她心里有些不喜,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瘦得皮包骨,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他转过头去,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她出声问了一句:“王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早餐啊?” 王妈听到了宴初叶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张脸笑起来布满了褶子,她走到了宴初叶的旁边,回答道:“老爷昨天晚上吩咐过,让等夫人起床后,一起用早餐。” 宴初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谢谢王妈!我也觉得今天应该一家人一起用早餐,毕竟爸爸平时很少在家。”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  宴清歌愣了一下:“什么?” 言衡看着她的神情, 突然间觉得或许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只是, 接下来宴清歌的动作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 宴清歌笑了一下,不待言衡回答便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伸出手掀起了被子的一角, 坐在床上, 脚稍稍的一蹬,棉拖鞋就掉在了地上。脚背暴露在言衡的视线里,却像是一只鱼,倏忽一下,又溜进了被子里。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 颔首看着她:“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宴清歌正在抚平床单皱褶的手顿住了, 她抬起了头, 笑眯眯的看向言衡 :“阿衡在说什么呀?” 笑容纯粹丝毫不夹杂着一点算计, 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水晶,脆弱易碎,轻轻瞄一眼, 就可以看透。 言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更多啊是有些无奈, 他隐隐约约觉得, 不应该招惹这个人,好像伸手摘下一朵带有幽香的话,明明只是伸手掐断, 可是那股味道, 却是永远缠留在手心:“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 岂料刚走了几步, 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那声音温婉又粘软。 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他听见她的声音—— “是的呀,阿衡。” 言衡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头,眼神刚对上宴清歌的眼睛,只见宴清歌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当他试图准备看清之时,灯灭了,房间顿时弥漫着黑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猜不透这个人。 言衡站在原地,没能挪动一步,这时软粘的声音又响起了:“昨晚我是故意的,阿衡。” 他盯着床边那人所在的位置,恍惚中,一盏暖色调的灯光环绕着模糊的手影倒影在墙壁上,若影若现。 “为什么?” 宴清歌没有转头,她的双手借着灯光,挽起手指,映在墙壁上的手指影成了一只兔子模样,活灵活现,她看着墙壁上的影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随后又收回了手,认真的看向言衡,好似刚才只是个假象:“逼真么?阿衡,我的兔子。” 言衡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言衡像是一只亟需待抚摸的小狼崽,他恼怒至极,他恨不得从房间里立马走出去。 “阿衡,过来。”宴清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又突然间缩回了手,好似手不小心弄疼了,“过来我就解释给你听。”像是个小孩子用糖果诱哄着别人与她交换物件一般。 这下倒是言衡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有时候这个人太娇气,有时候又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言衡慢慢的走到宴清歌的面前,宴清歌伸出一只手,扯住言衡的衣角,让他坐在她的床边,两人隔得极近,言衡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 她看着言衡的眼睛,眼睛里溢满的倒映着的全部是他。随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啊!” 言衡怀疑的看向宴清歌,心里嘲讽道,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宴家出身的小姐,一个是外来随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外来人员。她是在取笑他么? “我们不一样。”言衡推开宴清歌的手,有些冷漠。 宴清歌靠在床头处,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可是不一会儿自我厌弃的笑道:“怎么不一样,一样的不被人爱,一样的被本应该亲切的人的厌恶。” “你……”言衡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宴清歌垂下了眼帘:“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啊,阿衡。看,这个世界真可笑对吧?最亲的人从来不履行着爱你的责任,只知道一味的推开。” 言衡想到了车静,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他想。 “所以啊,我无比的想接近你。因为我在宴家太孤单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孤单,总比一个人忍受着寒冷好。”宴清歌抬起头看着言衡说道。 言衡站了起来,不说一句话,朝着门外走去,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宴清歌的话。 独留宴清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看着言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意,心里默念:三、二…… 只见正在走路的言衡突然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说道,眼睛里有嘲讽有着冷漠:“我不信你!” 说完看了一眼宴清歌难掩伤心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开门走出去。 宴清歌看着被关上的门,伸出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哪里还有伤心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亲爱的弟弟啊,没人教过你,不会信不等于不会接受,不会习惯、不会感动啊! 常年生活在潮湿又寒冷的环境里,极度的缺爱让你的内心像一只缺少食物的狗,你小心翼翼的翕动着鼻子,试图找到一种名为“爱”的食物。一旦察觉到,便会不顾一切的咬进嘴巴里,咀嚼吞掉。你心里极度渴望,你又不敢伸出手触摸,你告诫自己不能跨界,可是你内心还是生出了期翼。你没法拒绝,不,你是根本拒绝不了。爱是所有人的本能,诱发爱的因素又各有不同,而只有爱编织成的网,才能将一个人困在其中,永远不想出来,却又甘之如饴的品尝着失去自由的滋味。 宴初叶看着言衡从宴清歌的房间里走出来,立马闪身躲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堆书。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书,小学六年级的课本,朝着言衡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言衡正坐在书桌面前,桌子上放在几本高中课本,杂乱无章。他脑子里想着宴清歌的刚才说的话。 因为觉得我和你一样,所以才想对我好? 嗤!他才不信!怎么可能一样,他不相信她。她肯定抱有别的什么目的! 言衡心里下定决心再碰到宴清歌的时候,一定要绕开走路,他不习惯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握,一旦察觉到有这么一个超出自己预料的人的存在,他就立刻想和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在言衡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声。 “请进。”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到宴初叶手里拿着一叠书走了进来。 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宴初叶? 言衡心里的直觉。 “小衡,听爸爸说学校已经给你转好了,我给你拿书过来了。”宴初叶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将书放在了桌子上,俯身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 言衡看着俯下身子的宴初叶,刚好看到了她的耳朵,上面没有红色的痣,看起来很平庸。 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宴初叶见此,不管心里怎么数落言衡不知好歹,可是面色上仍旧山水不显。她准备伸手摸言衡的头:“那姐姐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言衡皱着眉头躲开了宴初叶的触碰。 宴初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准备离开他的房间,岂料言衡突然间叫住了她。 “只有你一个人在念书么?” 宴初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可是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言衡问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回答:“清歌身体太差,平时有家教过来上课,可是她的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小衡如果课本上有问题的话,问我就行了。不要找清歌,以免她难堪。” 言衡不动声色的听完宴初叶的话,心里有了思量。 原来真的是这样!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他想起来她对自己说的话。当时他以为她是骗自己,谁能想象宴家的二小姐其实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鬼?可是,刚才宴初叶那一翻差强人意的表演,再加上佣人和宴文的冷漠,或许不久之后,还有一个车静的漠视,这一切都告诉他,她所言非虚,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宴家居住,他们都生活在浮萍上,周围满满都是水,等待着淹没他。 “小衡?”宴初叶喊了一声,拉回了言衡的私语。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宴初叶何时碰过壁,还是一个外人下她的面子,心里早就把言衡诅咒了不知多少次。 言衡看着桌子上宴初叶送来的书,他随意的撕了一页,折了一个纸飞机,推开窗,从窗口送了出去,飞机隐匿在夜色中。 或许,可以尝试着相信她? 有些事情适合开门见山的讲,比如这次,宴清歌想。对待言衡,要一开始就戳进他的心里,他的弱点,越早进入,感情发酵的越快。毕竟人是个会思考的动物,有了她前面做的铺垫,所有迎接而来的关于她的信息。他会不自觉的进行联想,和最开始的她倾诉的那些事联系起来,让他自己为她塑造一个形象。 她什么都没做呀,不是么? 你见过木雕吗?它们被赋予了各种神态,可是一旦诞生,一个木雕只能有一种表情。就如同现在坐在沙发上的言衡,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眼不发,瞳孔的深处蔓延着他的不信任与冷漠。 言衡看着桌子的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了楼梯处传来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朝着楼梯上看了去。 站在楼梯处的是……宴清歌? 不,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她心里有些不喜,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瘦得皮包骨,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他转过头去,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48.48 此为防盗章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 朝着门外走去,刚出房门, 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返回了房间, 从抽屉里取出另外一个打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他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拿起了盒子,朝着宴清歌的房间走去。 宴清歌坐在床沿上,放着两个盒子,看见言衡进来,眼睛里亮了一下, 然后迅速的将盒子打开:“阿衡,你帮我看看,我该穿哪一件?” 言衡将拐杖放在一旁,顺势的坐在了床沿,伸出手看了两件礼服, 笑意明显淡了下去。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 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 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 果不其然, 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 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穿过一次的礼服,如果再穿第二次,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49.49 此为防盗章  她狠狠的拽着自己, 用尽全力拽自己进了车里面,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阿衡,坐车这件事你避免不了, 而且我也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 言衡垂下了眼帘,坐在教室里,笑了起来。当时他其实很惊讶,自己姐姐身体那么弱,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强硬的态度让司机开车, 与她平时软绵的样子丝毫不符合,而造成她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自己。 化学老师在黑板上讲着题目,言衡拿出了笔,在纸上写下了“宴清歌”三个字。 姐姐今天十八岁的生日,而他也已经十三岁了, 即使跳级念了高三, 可是学习起来并不怎么吃力。 他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不愿意用一些庸俗的词语来形容她,只想捧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窗外微风轻轻吹起, 学校里的湖泊面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偶尔, 又带起两片柳叶落在了湖面上, 轻轻荡着, 一下又一下。 言衡坐在窗子边, 看着窗外的景色,他想,要送给姐姐什么生日礼物呢? 突然间,自己的手肘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言衡回过神看向自己的同桌,只见同桌用书轻轻的挡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指了指讲台上,有些秃顶的化学老师:“老师一直盯着你看啊言衡,好好听……” 女同桌话还没有说完,四十岁左右的化学老师立即将自己用剩的粉笔朝着她扔过去,粉笔呈抛物线状,直接砸到了女同桌的桌面上,吓得女同桌立马坐直了身子。 “李宛,既然你上课还有闲心聊天,那看来你们班主任把你和言衡安排坐在一起,你的化学成绩也因此提高了。既然如此,那就起来回答个问题。” 女同桌,也就是李宛,身子僵硬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她心里其实害怕的厉害。因为班主任是自己爸爸,当时看到自己化学成绩差,所以才将自己和言衡安排在一桌,准备让言衡带带自己。可是长期接触下来,虽然言衡没有和自己说多少话,每天放学之后更是迫不及待的回家,仿佛家里有个什么礼物在等待着他似的。但是她还是感觉到,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男生,却比班里其他的男生成熟得多,那些男生只会和女生斗斗嘴,而言衡不同,他似乎是对女生根本不在意。 李宛每天晚上在家里偷偷看小说,总觉得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那肯定是不会再有任何的更改了,就像小说里的男主角,这样的人,如果喜欢上自己……而且,言衡真的比其他的男生好看太多了,他的鼻梁很挺,嘴唇薄薄的一片,一双眼睛深邃,里面像是一汪黑潭,丢一个石头子进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波动。 “NH4 、-OH这两个离子,电子数是一样的吗?如果不是,那分别又是多少?”化学老师透过眼镜看着李宛。 李宛脸尴尬得红了,更让她生气的是,自己因为言衡而受罚,言衡竟然无动于衷,他丝毫没有想过写个答案给自己! 化学老师见李宛答不出来,也懒得惩罚她了,从粉笔盒里面拿出一只粉笔:“你坐下吧!这人啊,得自己成全自己,否则没人能帮你。做人做事,都是这个理!” 一下课,言衡收拾了课本,准备离开教室,却见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喂,言衡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为了你被老师罚,你竟然不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连个答案都不告诉我!” 言衡回过神,将右手的拐杖伸直,用拐杖挨地的那一头对着李宛的扯住自己衣服的手,手一点点的使劲,将拐杖往后面推,李宛手上被蹭起了皮,松开了他的衣服。 听到李宛倒嘶了一声,他这才收回了拐杖,然后直视着李宛,一双眼睛仿佛了洞察了一切。 “我何时被老师惩罚过?” 李宛结结巴巴,有些说不出话了。是的,她一直都明白,言衡上课走神的次数不少,但是老师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瞪他两眼,一旦考试成绩出来,又将他当做掌心的宝班级的希望!她今天这么做,只是想让言衡……想让他注意到自己啊!真是不解风情! 此时的李宛不明白,他哪里是不解风情呢,只是愿意让他解风情的那人不是你罢了! 言衡见李宛不说话,又接着说道:“我何时需要人救我了?” 他这话说的狂妄又有点自大,可是李宛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在她看来,言衡自入学起,好像无所不能,就算他是个……跛子,可是游泳也非常厉害,借用拐杖走路,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狼狈与产生同情,他依旧矜贵。 “没……没有。” 言衡转过身,往前走去,却又留下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试图在我身上使用一点小心机,我不喜欢。” …… 言衡从车里面下来的时候,站在宴家门口,他抬头向着二楼的方向望去,姐姐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在睡觉 ?不不不,现在已经六点了,不能让她睡觉,晚上不然该睡不着了。 是在喝她最喜欢的酸奶?还是不要了,马上要吃晚饭了,喝了酸奶她晚饭又吃不了多少! 他嘴角翘起,朝着宅内走去。拐杖拄在地上发出响声,车静立马走了出来。 “小衡放学了,快快快坐下,妈妈去给你盛一碗汤!” 言衡看了她一眼,不予理会。为什么要理会她呢?当初生了自己,后来自己在医院的躺着的时候,她来看过自己几眼?到如今,突然间又贴上来,无非是看见自己又和正常人无异。只要他自己心里知道,即使装得再高傲又冷漠,其实和正常人,还是有……区别的。 “不用了,我上楼。” 车静看着言衡又要上楼,心里早就将宴清歌诅咒了千八遍,天知道这个扫把星究竟施了什么咒,自从三年前言衡出院后,眼里就看得见她一个人,连自己这个妈都不管不顾! 她急忙找出一个话题,想引起言衡的注意:“小衡,今天你两个姐姐生日,晚上宴叔叔在‘碧雕坊’给你们举办了一个宴会,初叶已经出门去做造型去了,清歌死活不肯出去……” 碧雕坊是H市最大的酒店服务中心,H市排行前几的富豪每逢喜事都会在碧雕坊举办酒席或者宴会。碧雕坊这个名字据说是C国开国大将路经H市时,碰见在这里用过一次餐,因食物雕工精美且新鲜美味,故赐名为“碧雕坊”。 言衡听到了车静的话,脚步停了一下。他当然记得宴初叶的生日,因为这天的生日啊,也是他最爱的姐姐的生日,他又怎么会忘记,怎么会忘记这些年宴初叶对姐姐使出的小心机,在佣人面前“无意”的中伤姐姐,偶尔让姐姐出个丑…… 这些……他会一点点的替姐姐讨回来。 言衡朝着楼上走去,走到宴清歌的门前时,敲了两声门,直到里面传来了“请进”两个字,方才推门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就看见宴清歌微笑的看着自己,心头一暖,朝着宴清歌快步走了过去。 “慢点,阿衡!” 言衡站在宴清歌的旁边,她正在低头做作业,言衡见状,用手轻轻的将宴清歌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了她的耳朵后,尾指刮过宴清歌的耳垂 ,弄的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姐姐在干什么?” 宴清歌用手指了指作业。 “姐姐一下午都在做作业吗?”言衡用手翻了一下宴清歌的作业。 宴清歌点了点头,半撒娇半抱怨:“数学真的太难了,我不会……” 她还没有说完,就瞧见言衡伸手拿起她桌上正被她的手肘压住的数学书,翻了两页,似笑非笑的从里面扯出了一张纸质的围棋格子。 “姐姐不是一下午在做作业吗,那这是什么啊?”语气有些无奈。 宴清歌眼珠转了一下,狡辩道:“这是我上次不小心夹进去的,对,就是上次!” 言衡又从桌子上靠墙的装棋子的木筒拿出几粒棋子摸了摸:“姐姐,这可都是温热的,还骗我,嗯?” 宴清歌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就像是兔子用爪子洗脸一下,然后露出几个小缝看着言衡的表情,乖乖的道歉:“我错了。” “姐姐玩玩棋倒没什么,只要不在这个时候喝酸奶睡觉就行,”他看着宴清歌将手放了下来,又补充道,“毕竟学习只是让你了解一些知识的,如果姐姐觉得这些东西让你觉得难受,那我觉得也不必强迫了。毕竟,学习和姐姐,肯定是姐姐放在第一位,不能本末倒置了。” 宴清歌点点头,坐在椅子上,顺手抱住了言衡的腰:“阿衡,你对我真好!” “那姐姐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将棋盘放进抽屉,夹在书里面不是更容易被我发现?” 宴清歌将头靠在言衡的腰间,瓮声瓮气的回答:“刚才一听到你敲门,就没想那么多,想快点藏好,让你进来,想快点见到你……” 50.50 此为防盗章  其中的一个故事名字叫作《恶毒的公主》。 宴清歌看到故事的开头有着红色字体标注出来的一句话: “公主公主, 你是我最爱的人, 为什么要把我的舌头割了呀?”王子问。 公主:“与其让你说了不喜欢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你说话。” “公主公主,你这么喜欢我, 为什么要把我的腿砍掉了呀?” 公主:“是为了让你离不开我。” 宴清歌看着这突出的红色字体,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这一段话,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笑了。笑眼弯弯, 眼睛下面有着好看的下垂眼,看起来虽然一眼不惊艳,可是却让人非常的舒服。 她刚准备看下去的时候, 听到了屋子外面传来了走路的声音。 声音很小,可是她的听觉十分灵敏, 还是听见了。 二楼住的人, 左边是自己、言衡, 以楼梯为分割线,右边是宴初夜和宴文, 所有的佣人全部都花园里面的一幢房子内。如果是宴初叶的话,她并不会从自己门前路过, 而且这人的方向, 明显是走向楼梯处, 那么也就只有一个人了——言衡。 宴清歌随意的披上了一件衣服, 罩在了睡衣外面, 然后穿了一双拖鞋走了出去。 刚一起身,浑身的疼痛感又开始出现。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12点左右,她摸索着走下了楼,心里却思索着言衡究竟想干什么。 宴清歌走下楼之后,在客厅里看了一下,看到了从厨房的位置传来了微弱的灯光。 她朝着厨房走了过去,越走越近,却借着那里的灯光,看见了那孩子在厨房找着东西。 想到言衡晚饭时,他面前的食物基本上没一口没动,估计是不喜欢吃牛排,可是又碍于少年的自尊,又不肯出声挑明,一直忍到半夜。本来就十几岁的少年,自然很容易饿。 宴清歌以前体会过饿的味道,在睡觉的时候,饿到睡不着,躺在床上只能听到肚子不停的交换,心里想着睡着吧,快点睡着吧,醒了就不饿了,可是越是想睡着,越是清醒异常,但是她不能出去找食物,因为啊……因为…… 她走到了厨房门口,正在里面找食物的少年听到了脚步声,立马转过身,身子退到了橱柜的前面,紧紧靠着橱柜,他的手上拿着旧式的手电筒,发着暗黄的灯光,一双眼睛却在黑色格外的亮,他就这么盯着宴清歌,眼神里充满着防备。 就像是……宴清歌想了想,就像是……没长大的小狼崽。 “宴家从来不会留剩余的食物过夜。” 宴清歌朝着厨房走了进去,一步步的走到了言衡的面前。 “阿衡也是饿了么?” 这句话说得很巧,点明了自己的来意:一,她并不是跟着言衡来的;二,她也是饿了,点明了自己与他同一立场,容易让他放下戒备。 果不其然,言衡以后再怎么厉害,在没有经历过任何磨炼之前,他就算是只狼,也是只出生不久,只有着乳牙的狼。他会咬人,但是牙齿并不锋利,倘若强硬的伸出一根手指到小狼崽的嘴里,他最多也只是磨磨牙。 宴清歌笑眼了眼睛,她的头发有些微卷,随意的松散的披了下来,眼神真诚的看着言衡:“我知道哪里有……喝的。” 她伸出手往厨房门外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征求言衡的同意:“阿衡陪我一起去好吗?一个人,外面太黑了,我想和阿衡共用一束光呢!” 言衡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快没电的小型老式手电筒,沉重的铁壳在让他的手握得有些温热。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人,不说一句话。 宴清歌倒没多大在意,她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正抓着手电筒的手,刚准备带着言衡厨房外走去,岂料言衡一动不动。 她有些诧异的看了言衡一眼,却见到言衡紧紧的盯住自己的手,半晌才出声道:“松开!”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她是个陌生人。可不是么,宴清歌就是个陌生人呀! 宴清歌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想就松开了手,可是一转手就牵住了言衡的衣服。 言衡动了动,硬是没让她松开。 宴清歌站在言衡的身后,她的身子离他极近,近到言衡呼吸的瞬间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药香味儿。 “走吧,我们出厨房。” 言衡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挪动着步子朝着前面走去。他有心甩开宴清歌,步子迈得很大,宴清歌跟在身上,觉得全身的骨头愈发疼了。 可是她的手仅仅的攥住言衡的衣服,急忙的上前走了两步,声音有些抱怨又有些央求:“阿衡,我疼!”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言衡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的还是听到了。 是了,他想,这个宴家的小姐似乎是个病秧子。 而且……出乎意料的娇气。言衡的眉毛皱了皱,他心里有些不喜,准确的说,他不喜欢和女生交流,特别是娇气的、时不时喊疼的女孩儿。每次看到宴文眼睛里那虚情假意的情义,又瞧见车静被迷晕了样子,他心里只觉得蠢极了。他十分厌恶看到那些沉溺在假意的人,当然,他自己以后也绝对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言衡不知道,在很久以后啊,“阿衡,我疼!”这句话,让他疼到了心里,让他的心底生长出了遮天的藤蔓,让他从此以后啊,脑子里,深深的映上了这句话,而他也巴不得这个人用假情假意来欺骗自己。 宴清歌指着言衡走到了厨房前,大概5米位置的房间,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刚一推开门,冷气就扑面而来。里面有着各种新鲜的食材,还有一个保鲜柜。 宴清歌觉得有些冷,她走到了保鲜柜面前,从里面拿出了两罐牛奶。 虽说空腹不能喝牛奶,可是那也只是未到饿深处。 宴清歌递了一罐给言衡:“我知道你不想惊动任何人,阿衡,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言衡有些迟疑的接过牛奶,然后打开喝了一口,白白的牛奶渍沾在了自己的嘴唇边上。 宴清歌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言衡。 言衡用手将嘴巴的牛奶擦掉,随后眼睛直直的盯着宴清歌的手上的牛奶,眼神带着质疑。 宴清歌知道言衡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是想,自己刚才也说是肚子饿了,倘若现在不一块喝点的话,他肯定会知道自己的欺骗他的。 唔,小狼崽啊,心性多疑又敏感。 宴清歌打开了牛奶,然后轻轻的喝了一口,牛奶滚下肚子的一瞬间,太冰了。她觉得,自己是免不了生一次病了,这个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住生冷食品的刺激。 她看了看站在自己的面前,依旧在喝牛奶的言衡,歪着头,嘴里咬着吸管,昏黄的灯光,让气氛有些温暖。 宴清歌想,看了得好好利用这个身体的弱势了。 如果有一个人,医生预言她活不了几年了,可是几十年的人生里,满满都是,将一颗心捧到了你的面前,任你喜欢任你分割,哪怕是你要分成碾成碎末,都任由你喜好。 这么一张网,7年,言衡,我给你织一张只维持7年的网。 宴清歌伸出了手,接过言衡喝完了的牛奶瓶:“空腹牛奶不能喝多了,牛奶瓶我来收好,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言衡的耳朵轻微的动了动,没说一句话,可是这次宴清歌抓住他的衣服,让他带自己上楼的时候,他明显没有那么抗拒了。 宴清歌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刚准备和言衡道声“晚安”,却见言衡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房间的走去,丝毫没有和她打招呼的打算。 宴清歌站在原地,嘴角弯了起来。 看来还是只倔强的小狼崽啊,可是,她最喜欢的,就是一步步的看着他长大,一步步的豢养当时的那只狼,让他即使生长了尖锐的牙齿,也只会伏在她的脚边,眼睛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情,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最好的方法是,一步步的挖掘出他心里隐藏着的那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情感,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看到他真实面目的样子,而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也没有人让他心甘情愿的脱下那本来的面具。 51.51 此为防盗章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 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 果不其然,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 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 穿过一次的礼服,如果再穿第二次, 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 让姐姐穿, 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 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 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宴清歌低头微笑,上钩了。 她抬起头,睁着双眼懵懂的看着席崇桢:“才……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上厕所!” 席崇桢让开了路,伸出手做指路状:“既然如此,厕所在前面。” “哦。”宴清歌尴尬得脸都红了,急忙朝着厕所走去。 待到出来的时候,席崇桢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52.52 此为防盗章  “‘心面不一’指的是一个人心里想的和脸上表现得不一致。”苏曲预坐在椅子上, 笑了一声,“用来形容我很合适。” “我也这么觉得。” “你没什么想问问我的么?”苏曲预看着宴清歌的手指,挪动了视线。 宴清歌摇了摇了头:“与我无关的事我并不想关心。” “这样啊,”苏曲预很是为难的犹豫了一会儿, 又看向了宴清歌,“如果我对你的事感兴趣呢?比如,一个以前从来不敢和我对视的人, 上课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问我问题的人,性格自卑又懦弱,软弱又无能的人……怎么如今变化这么大?”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曲预,对待他这样的人,表面隐藏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致的人, 与其隐瞒不如坦白,因为这种人,是从来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性子随性又自由, 如果相处得好, 是一个助力,相反则变成了阻力。 想到言衡那边还需要一个巨大的冲击,才能让他完全的接纳自己。宴清歌想, 仅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她心中的计划实施起来还有些麻烦, 但是如果多一个人的话, 她或许很快就可以让言衡全心全意的看得见自己一个人了。 “你知道我家里最近来了一个人小孩儿吧?”宴清歌试探性的开口。 苏曲预脑子里回响了一下:“言……什么来的?” “言衡。”宴清歌又开口了, “我喜欢他,可是他似乎更喜欢我的姐姐,他讨厌我的懦弱而又无能,所以我想改变。” 苏曲预喝了一口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杯子茶水上面漂浮着的茶叶,他轻轻的一吹,茶叶就开始轻飘飘的移动起来:“我倒没看出来你喜欢上他。宴清歌,不要和我玩一些小心眼儿。”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最厌恶别人说谎了。” 宴清歌心里没想到,苏曲预竟然这么不好骗。 她平静的说道:“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想让这个人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是一种……” “凭空生长出来的占有欲。”苏曲预接下了下面的话,将杯子放到了桌面,瓷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是么?” 宴清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苏曲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换了一个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每日给点小恩小惠,然后把他养在身边,渴望他看到你所做的一切,用几十年的时间来融入他的生活?”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讽刺,“简直是痴人说梦!” 宴清歌看着苏曲预的反应,人在初一听到某一个话题之时,开始会感兴趣,然后深入之后就会呈现不同的情绪,呈现高兴的情绪是因为这个话题符合你的猜想,呈现不高兴的情绪,是因为这个话题与你心中所想相悖,而苏曲预现在是恼怒,所以……他遭遇过与话题相符的事? 宴清歌并不打算隐瞒下去了,她的确需要一个帮手,错过了苏曲预,以后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帮手,所以她不打算错过了:“你觉得我会这么蠢?”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间满满的自信:“温水煮青蛙?我从来不相信。言衡性子孤僻又自傲或许还有一点自卑,并不是一天养成。我对他好,他只会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他自傲。我如果对他太好,他会不自觉的远离,因为他自卑。我打破这个壁垒的方法,就是将他心里关于‘被爱’的欲望给引起来,只有这样,他才不自觉的会去追逐。” 苏曲预若有所思的听着,突然间他出声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会这么好心?”宴清歌怀疑的看向她。 “左右不过无聊,偶尔看看戏也不错。”当然,如果你的方法好,我或许可以借鉴。 宴清歌听到苏曲预这么说,心里放下了警惕了。其实苏曲预这样的人,看起来难相处,相处起来,如果智商兴趣在一个频道,却并不难。他并不会出现什么背叛的情况,因为对于他来说,或许这个世界只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而每个人都是戏剧里面的人,在给他进行着表演 。 “我需要50万。”宴清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果你的戏演得好,我可以出这个钱。”苏曲预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太想看到你安排的这场戏了。” 宴清歌有些怀疑的看着苏曲预,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没有丝毫的推辞。从他的行为举止可以看出,家教这个工作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那么究竟为什么他会相信自己这个陌生人呢? 她嘴角微微翘起,不急,她有很长的时间来看清,这个“苏老师”在打什么算盘! “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宴清歌走上前,对着苏曲预说道。 只见苏曲预听完了之后,眼睛里的笑意更甚,也带着跃跃一试的期待。 两人商量完了之后的事宜,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宴清歌起身,送着苏曲预下楼,似乎这么一来,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两人一下楼,宴清歌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的言衡,言衡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眼神又淡漠的移开。 宴清歌送走了苏曲预之后,就顺势坐在了言衡的旁边,有些委屈的和他说道:“阿衡,今天苏老师讲的题,我还有几道不会写怎么办?” 言衡好似没听到这句话,一句话不吭。 宴清歌看着言衡的模样,暗地里无奈的撇了撇嘴角,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小动作被言衡收入了眼底。 “我也不会。” 宴清歌心里哪能不明白这是言衡在骗自己,自学到高中的课程的男主,现在和自己说他不会写自己的题目,这就是变着方法拒绝自己。 可是她并不能把一切全部戳穿。 她有些失望的说道:“这样啊……那只能下次苏老师来的时候,我再问问他了。” 言衡耳朵动了一下,起身走上了楼,宴清歌急忙的跟在身后。 她的步伐太慢太虚了,可是当她一上楼的时候,就发现言衡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阿衡……” 言衡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有题不会写吗?或许我可以看看。” “太好了!”宴清歌笑弯了一双眼睛,打开了房门。 她让言衡坐在桌子旁边,然后拿出试卷上面的题递到他的面前。 言衡一眼就看到了苏曲预那与众不同的字迹,他有些无奈,两步得出答案,过程十分简洁,省略了重要步骤。他偷偷看了一下宴清歌的侧脸,脸很白净,似乎可以看得到细微的小绒毛。他想,她肯定看不懂。 言衡拿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了详细的步骤,递给了宴清歌。 宴清歌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毛,然后手上的笔不自觉的送到嘴边咬,刚要到嘴边,手腕一下子就被握住了。 “脏!” 宴清歌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笔,失措的丢在了桌面上,笔壳与桌面发出了敲击声 。 “有什么问题,不懂可以问我。”言衡看着宴清歌认真的说道,又添了一句,“不准咬笔头。” 宴清歌伸出手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公式:“为什么sin 2α+cos2α=1?” “这是公式,记下来就行。”言衡说道,又看了一眼宴清歌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那我给你推导一遍吧。”虽然你也看不懂。 言衡在草稿纸上又推导了一遍过程,随后问道:“看懂了么?” 看到宴清歌依旧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言衡突然间想伸出手敲敲她的头,看看她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实在不懂就记下来。” 言衡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宴清歌的房间。 而宴清歌看着言衡离开的背影,她的脸上露出天真至极的笑,“啪”的一声,笔尖直接将草稿纸给捅破了。 言衡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对劲。 可是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苏曲预的那一眼,心里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更加不想承认的是,他心里同时会觉得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尽管他可以忽视那一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若是一开始错过了放弃了机会,那么感情就如同离弦的箭,再想收回来的时候,有心无力。而他以后,会体会得又深又痛! 接下来的几天,宴清歌每日都会和言衡探讨一下题目。言衡突然间觉得,或许这个“姐姐”,好像并不娇气,她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阿衡?”宴清歌伸出手在言衡的眼前挥动了两下,“你走神了!” “你刚才说什么?”言衡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宴清歌的问题上走神。 “我说,明天又是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平时都是王妈和我一起去,这次你……能不能陪陪我?” 言衡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好。” 第二天,他和宴清歌一起坐车去医院,宴初叶听说晚上有个宴会要出席,车静带着她选衣服去了。 他坐在宴清歌的旁边,感觉到宴清歌的手,似乎在发抖。 “怎么了?”纯粹出于好奇的问一句。 宴清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扯了扯言衡的袖子:“阿衡,我怕疼!”声音粘软。 前面的王妈听了,心里有些不屑。大户人家真奇怪,有钱每天往医院跑,开了一大堆药,还竟然怕疼,他们穷人以前病了都没医生可看,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言衡这次没有甩开宴清歌的手,反而伸出另外一只手搭在了宴清歌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别怕。” 车子很快在市医院门口停下了。 三人坐上了电梯,看着楼层一点点的升高。 宴清歌和这里的医生基本上已经熟悉了,因为她每个月都要来检查一次。 护士看到她向她问好:“宴小姐,你旁边这个男孩儿是谁啊?” 宴清歌笑了笑,很骄傲的放大了声音说道:“我弟弟!” 一群人也是人精,心想这是豪门秘辛,便不再过问。 朝着就诊室走去,宴清歌的脚步挪动得越发慢了。 言衡看见了,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么怕疼? 宴清歌扯了扯言衡的衣角:“阿衡,我腿发软!” “走到了就好!” “阿衡,我心跳得很快!” “待会儿就平复了。” 53.53 此为防盗章  晚上的梦让言衡有些在意, 可是还是抵不住浓浓的倦意,他伸出手将睡在自己旁边的人, 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言衡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大亮。昨晚的那一场暴雨已经停了,但是别墅的檐边, 那向外延长美化外观的屋檐部分,依旧滴着水滴。言衡昨晚睡觉前吃了一粒感冒药, 一晚上裹得紧紧的,浑身都被汗给弄湿了, 而被他抱进怀里的宴清歌自然也不能幸免。 他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人, 姐姐的睡相很乖,没有什么坏习惯,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睡醒了之后, 依然是这个动作。昨晚大概是烧得太厉害了,言衡的感官都被剥夺掉了。可是现在清醒了之后, 他才察觉到, 自己身旁的人,身子软软的。 不同于自己的胸膛硬硬的, 她的胸……咳咳。 言衡耳朵红着移开了视线。他维持着一个动作, 细细的看着宴清歌的面容, 她的皮肤很白, 没有抹他们班里面其他女生那样的白.粉。言衡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皮肤,指尖像是碰到了白瓷,但是是柔软的瓷,心脏砰砰的跳着,脱离了原位置,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注意到宴清歌的呼吸仍然是均匀又平稳,才将心脏归位。 窗外的天气是阴天,没有风吹进来,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言衡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像是山间的流水划过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像是月光倾泻在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上,像是深夜听见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他有一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享受。他甚至有点希望,身边的人就这么一直睡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睡着,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会乖乖的,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会离开……言衡的眼里一片漆黑。 房间桌子上的小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言衡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宴清歌动了一下身子,而且抱住他的手越发紧了,然后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许是惯性,她一下子就滚进了自己的怀里。言衡的心脏处顿时像是关进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在里头不停的撞击,想找到出口,终于,在宴清歌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道了一声“早安”的时候,他的心脏被撞击出了一个小口子,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从里头一跃而出。 “阿衡,好点了吗?”宴清歌睁开双眼看着言衡轻声问道。 言衡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宴清歌将头往被子里钻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满意的说道:“被子里真暖和,我们要不要起床呀?” 言衡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那,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才七点钟。”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好的呀!” ——五分钟后,言衡首先忍受不住,轻呼了一口气,率先起了床。他有些慌张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宴清歌看着浴室的玻璃门上模糊的身影,弯起了双眼,随后才慢慢的穿上了衣服。 等到言衡在浴室里把该干的事干了,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的一角被折了起来,被角刚好和床角重叠。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朝着外面走去。 ……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梳妆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弯起了嘴唇,镜子里的人和她做同样的动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可是一转眼又微笑得十分天真,你甚至可以从她的微笑里面听见向日葵盛开的声音。 你看,人总是会被表象欺骗。他们总是以为那些柔软的东西必定无害,遵从自己固有的认知基模,可是结果呢? 经过这一晚上的接触,言衡待宴清歌的方式彻底发生了变化。若是说,一开始是带着尊敬与感谢,那么现在就是带着细细的爱恋,那些爱恋的种子化成了绵绵的细刀,扎进了言衡的全身各处。言衡一方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宴清歌和席崇桢,另外一方面,却又带着矛盾的心理占有着宴清歌。 他贪恋着她的温度,所以像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将宴清歌用过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他渴望着和她接触,可是又不得不掩藏自己那些在别人看来“恶心”的心思。 言衡一边自我满足,一边自我唾弃的过了四年,直至他终于要成年。这四年里,他的暗恋并没有随着时间递减,反而日渐堆积,它日日夜夜睁着一只怪眼,扰得他不得安歇。当姐姐让自己帮她和席崇桢再次相会的时候,他恨不得将姐姐给困起来,他宁愿看着她在自己打造的笼子里待着,也不愿意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这一切只能成为他暗自的想法。每当宴清歌用着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知道,不可能,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绝他。 宴清歌在这三年里,不断的给言衡心上捅刀,却又时不时给一些甜枣。言衡的感情若是一开始只浮于表面,那么在宴清歌刻意的诱导下,就浸入了骨髓,就像是钉钉子,若是只插.入一个小尖部分,那总有一天会脱落,可是一旦用锤子反复的敲打,那么必定牢固。 宴清歌想了想,勾起了嘴唇,可惜,所谓的甜枣在今天就要结束了。七年,她给言衡一开始就织了一张七年的网,现在啊,这用蜜糖织成的网呀,该变成砒/霜了。 …… 席崇桢坐在咖啡厅里,神色有些纠结。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咖啡厅里传来女声轻柔的歌声。他环顾了四周,有情侣在亲昵的谈话,有成群的女生在一起围绕着手机谈论哪个明星最近怎么了……这些,他统统都不关心。 他担心的是,等会儿自己的话该怎么和清歌开口。 在前几天,他打算和清歌求婚的时候,接到了宴初叶的短信。在他看来,宴初叶是优雅又大方还隐隐带着一些强势。席崇桢承认,清歌是比不得初叶,在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喜欢初叶的,可是初叶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是强势这一点,他非常不喜欢这一点性格,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席崇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又想到宴初叶给自己发的短信,要自己和清歌分手,和她在一起。 这几年来,宴初叶到自己的公司兼职过几个月,又在自己和清歌约会的时候频繁的“巧遇”,他不蠢,自然明白宴初叶的那些心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宴初叶竟然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股份来交换婚姻。 他一直都知道清歌在宴家没什么地步,可是她背后不是有个言衡吗?言衡这小子虽然身体不健全,可是商业头脑,他却很确实很佩服。在一年前,以一己之力创立了“IRING”,一家著名的互联网企业,背后的价值保守估计有20个亿。 可是言衡再怎么强大,他不一定会将股份给清歌啊。他不能赌,他在席家就是个私生子,拿什么来赌! 席崇桢正想着自己待会儿怎么委婉的提出分手,身后就传来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他刚想回头,一双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紧接着耳畔传来了女声:“猜猜我是谁?” 席崇桢心里一阵烦躁和心虚,他用手握住了宴清歌正捂住他双眼的手,回答道:“别玩了,清歌!” 宴清歌露出个无奈的眼神,坐到了席崇桢的对面。 她点了一杯抹茶味的牛奶,随即问着对面的席崇桢:“崇祯找我有什么事啊?” 席崇桢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微笑,半天没笑出来:“没事……清歌,在家里干什么呢?” 宴清歌喝了一口牛奶:“我不在家。”她解释道,“阿衡让我陪着他去公司转转,我刚从那边回来。” “这样啊,”席崇桢用勺子搅了搅咖啡莫不在乎的问道,“清歌和言衡的关系很好么?” 宴清歌满眼的自豪:“阿衡是我的弟弟啊!” 席崇桢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你不会又是要送我东西吧?太浪……” 席崇桢陡然出声打断她:“……我觉得,我们似乎有些……” 宴清歌微笑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席崇桢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小了:“……不合适。” 宴清歌的手不小心打翻了奶茶,脸上的笑收敛了: “哪里不合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54.54 此为防盗章  你见过木雕吗?它们被赋予了各种神态,可是一旦诞生, 一个木雕只能有一种表情。就如同现在坐在沙发上的言衡,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 一眼不发, 瞳孔的深处蔓延着他的不信任与冷漠。 言衡看着桌子的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了楼梯处传来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朝着楼梯上看了去。 站在楼梯处的是……宴清歌? 不,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 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 她心里有些不喜,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瘦得皮包骨,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 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 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 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 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 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 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 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他转过头去,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她出声问了一句:“王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早餐啊?” 王妈听到了宴初叶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张脸笑起来布满了褶子,她走到了宴初叶的旁边,回答道:“老爷昨天晚上吩咐过,让等夫人起床后,一起用早餐。” 宴初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谢谢王妈!我也觉得今天应该一家人一起用早餐,毕竟爸爸平时很少在家。” 王妈听到宴初叶的回答,心里觉得大小姐真的很善解人意。不仅平时对自己及其有礼貌,而且每次过节的时候,总会送自己一些礼物。哪像另外一个虚占着宴家二小姐称呼的人,平时见到自己从来都不会理会自己,上不得大台面。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宴清歌本来就极少说话,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特意关注她的需求,她就像是一株草,随意的被栽在土里,只是这土壤名贵,能保证她一时死不了罢了。这样的人,从来没人给予她任何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主动的打破自己的壁垒去同他人讲话呢? 何况,这些人,只是一些陌生人。 言衡听着宴初叶和佣人的对话,从佣人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大小姐,而且这个大小姐似乎并没有自己预先设想的那般娇气。至少,比昨晚那位要好一点。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直到车静和宴文两人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红润,而宴文也是一幅高兴的模样。车静一看到楼下的两个孩子,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或者更多的是羞怯,她不自觉的将衣领子往上拉一点。 四个人坐在餐桌旁,佣人将早餐端上桌,典型的西式早餐。 “阿姨,看来爸爸对您很好?”宴初叶在一旁,捂着嘴轻声笑道。 车静有些不好意思,头低了下去。 言衡见到她此番作态,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 倒是宴文接过了话,佯装发怒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以为爸爸对阿姨不好?” “我开个玩笑!”宴初叶听到父亲这句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将话题换了一个,“清歌今天早上也不一起吃早餐吗?” 车静听到了宴初叶的话,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少一个人,她急忙出声道:“对啊,清歌不下来吗?” “爸爸、阿姨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清歌……”她从椅子上起开,朝着楼上走去,又无心的嘀咕,“难道还睡着?” 声音不大不小,可是餐桌上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宴文顿时脸色一阵发青,看来这个二女儿真是上不得台面。 连同着车静也对宴清歌的印象也不好。 不得不说,印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特别是第一印象,因为在人际交往中,刻板印象正是来源于此,它会对人以后的认知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昨晚那顿饭,吃得匆忙,而且宴清歌的话语又不多,车静对她的印象并不深,而今早发生的这件事以及宴初叶有意无意的暗示,足以让今早的印象成了第一印象。 言衡在一旁听着宴初叶的话,心里思考着,难道是昨晚没有睡好,所以至今不起? 他皱了皱眉,原来这人不是一般的娇气啊! 言衡喝了一口牛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宴初叶从楼上慌忙的跑了下来:“爸……清歌发烧了!” 言衡正在摩挲着的杯子外壁的手顿住了。 宴文听到这句话,脸色更不好了,好好的一顿早餐也用不成,他吩咐保姆:“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周医生很快就来了,宴初叶和车静带着周医生走上了楼,宴文公司有事,去公司了,而言衡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宴清歌……是故意的么?她昨晚是骗自己的! 不需要思考,言衡几乎可以确定了 !昨晚宴清歌那番话,肯定是骗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是看中自己身后父亲留给自己那一笔钱?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立马否决了。宴清歌并不缺钱,她不像车静,车静拉着自己,就是想要自己身后的那一笔钱,可是宴清歌不缺钱,她并不需要这么做! 言衡注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他的房门开着,听到了医生走出了房间。 他也从房间走了出去,站在恰好能听到医生话语的位置。 “小姐身子本来就弱,下回不要喝一些生冷的东西了,这些东西会造成身体更加的不适……” “可是周叔叔,清歌从来很听话的,不会吃生冷的东西啊!”宴初叶在一旁疑惑出声。 医生边走边说:“那你们就要自己去问问二小姐了……” 言衡听到这里,心里的猜测基本上可以证实了。 他想,他需要和宴清歌好好聊聊了。 他极度讨厌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事情的发生。嗤,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他想,若是自己的抚养权不在车静的手里,他早就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而弄清楚宴清歌想法的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白天宴初叶照顾着宴清歌,他并没有机会。可是入夜之后,言衡注意到宴初叶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就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清歌的房门。 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门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嘴唇泛白却强撑着的脸。 “啊,是阿衡呀!”宴清歌笑了一下,她比言衡高一个头,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头发有些乱,眼神带着疲倦,言衡还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有一颗小红痣。 不知为何,他看得特别清楚。 言衡没回答,朝着房间内走了进去。 而宴清歌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 是要来问问姐姐为什么骗了你么? 嗯,融化一块冰最快的方法是什么?用热水浇?不! 最快的方法,是先用冰锥在上面刺一个大洞,然后沿着洞再灌入冷水呀!对于言衡而言,他或许就是那块冰。宴清歌觉得,长期的小阳光小温暖并不能将其快速的融化,也不能让自己在他的心里嵌入得深入,而如今,她要做的,是先借用名为信任的冰锥,才能更快把小狼犬捂热啊! 言衡走到宴清歌的房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一本童话书,他心里又给宴清歌贴上了一个“幼稚”的标签。 而他们都不知道,两人这番“互动”全被出来拿东西的宴初叶看到了眼里。 55.55 此为防盗章  言衡在自己房间里换上了专门为他定制的西装, 没有特意的做造型, 当然,他也根本不需要。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六点十五,宴会七点钟开始,半个小时的车程, 也就是还有十五分钟。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朝着门外走去, 刚出房门,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重新返回了房间,从抽屉里取出另外一个打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他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拿起了盒子, 朝着宴清歌的房间走去。 宴清歌坐在床沿上, 放着两个盒子,看见言衡进来,眼睛里亮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将盒子打开:“阿衡,你帮我看看, 我该穿哪一件?” 言衡将拐杖放在一旁, 顺势的坐在了床沿,伸出手看了两件礼服, 笑意明显淡了下去。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 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果不其然,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穿过一次的礼服,如果再穿第二次,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56.56 此为防盗章  走在前面的医生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 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瞧了一样, 就看到身后那女孩儿的脚步越来越小。 虽然对病人的各种情绪已经司空见惯,可是医生身上始终还是有着人文情怀,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要担心,就和以前一样, 很快的。” 宴清歌走到了医生的旁边,紧紧的咬着唇瓣:“可是刚才我弟弟去帮我买东西了, 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 医生有些好笑:“你弟弟又不是个小孩子, 怎么……”话还未出口, 一阵脚步声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一群护士和两个医生从他的面前经过,神情紧张,急急忙忙的朝着旁边走去,医生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像是有受重伤的人要到医院里治疗一般。 宴清歌和医生站在一边,看着那群护士和医生从旁边走过,过了好一会儿,又一大群人推着一辆车走进来,有些护士的手上还有些红艳艳的血,白色的衣服像是被浸染了的旗帜, 她们的脸上没有平和时的惬意, 有的只是一种紧张外露的情绪。 医生站在一旁, 手插在口袋里, 无奈的耸了耸肩:“果然又出事了……看样子, 还是个小孩子!” 他一回头就瞧见了宴清歌一脸煞白的模样,眼睛里布满了惊恐。以为她是被人吓到了,医生出声安慰道:“放心,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疗,绝对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走吧!” 医生朝着前面走去,走了两步,发觉后面的人没跟上。 他再回头之时,只见宴清歌已经跑向了那个重伤的伤者处。 “坏了!”想到了刚才她说的话,医生赶紧跟过去,两人一路跟到了急诊室门口,大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宴清歌突然间摊蹲在了地上。 医生见到眼前的模样,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几分钟,蹲在地上的宴清歌头也未抬的出声道:“医生,我能在这里陪着弟弟吗?”声音里充满着内疚。 可是啊,只有她自己知道,语气有多么的充满怜悯,那被长发掩盖住的眼睛,就有着怎么样自信。 这个人,她心狠,她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是这个人,她却擅长一步步的算计人心,当你真正意识到她的目的之时,你又没有任何的想要去报复她的欲望。言衡,被她织出的假象套得严严密密。 医生不再说什么了,他有些无奈,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其实很执拗的:“那你在这里待着,不要随便跑,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宴清歌蹲在地上,当医生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抬起了头,头发因为汗水的缘故已经有些粘在了耳边,遮住了她耳边的红痣,她看着急诊室上那闪光的三个字——急诊中,笑了笑,随后站起身,伸出手指将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嘴唇轻轻张起又合并,在唱着什么歌,心情很好的坐在了门外的长椅上。 过了好几个小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的口罩都还未来得及摘下,就见宴清歌走了上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双目直视着医生问道:“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性命暂时是没问题了,可是……他的膝关节内侧副韧带断裂了,没有办法复原,腿部虽然不用截肢,可是以后可能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要借助一些别的工具。节哀!” 宴清歌听完了医生的这些话,点了点头。 护士在一旁觉得纳闷,听说宴家有两个小姐,现在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自然一目了然。本来以为这个姐姐是真心疼爱弟弟的,哪里想到,听到这个消息,竟然还这么平静。 她摇了摇头,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哭声,压抑得厉害。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她的肩膀在轻微的抖动。她心里瞬间觉得不是滋味,急忙离开了。 离言衡的麻醉药失效还有好几个小时,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王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丝毫没有经过宴清歌的同意立马打了电话告诉了车静。 果不其然,自己儿子出事了,车静二话不说,一会儿就来到了医院,还带着一个宴初叶。 宴初叶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一出口便是:“怎么回事,小衡不就是跟你一起来一趟医院吗,怎么会这样?” 站在一旁刚从王妈那里知晓了具体的情况,知道自己儿子是去帮宴清歌买饮料,知道自己儿子以后就是瘸子的车静,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她心里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总是阴沉沉的,可是那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到如今……如今落了个残废的下场! 她狠狠的看了宴清歌一眼,又不能说她半句,只得拿着包走进了病房。 宴清歌站在病房的一角看着原本是一心想和言衡交好的宴初叶退到一边,车静也只是走进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宴清歌想,估计还没有三分钟,也退到了一边。 宴清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心里其实很明白,一开始也给了言衡机会,可是自己弟弟不珍惜,他一开始就讨厌自己,甚至更加喜欢宴初叶。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又是上辈子的结局。宴清歌想到了自己体会的痛,神色倏尔变冷。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一旦有些事不按照自己既定的轨道发展,那么就算把轨道掰断,也一定得让它回到原位。 她拉了一张凳子,搬到了床边,坐在了上面,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言衡的手。 这一次,她会对他很好很好,好到他再也容忍不下任何人。 一段感情的产生需要两个因素,一个是刽子手,一个牧师。刽子手让你知道是疼痛,斩断四肢,而牧师扮演的则是,治愈你。 宴清歌要扮演的牧师,必须是一个人的牧师,这个人只能是言衡。而当言衡经历过所有人的不屑的目光,却始终有人对你不离不弃,你还会看得上宴初叶那细微的月光么? 不会了。 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经历过阳光普照的人,不会再对出现的月光仰望。 言衡看着自己在笔记本上写下的这一行字,眼睛里闪过一起冷静的阴鸷,格子纸上黑色的墨水勾勒出苍劲有力的笔锋,白色的灯从右上方照射过来,墙壁上只能见到他的影子,看不见他的面容,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一个坐在椅子上,背部挺直的少年。 他蹙着好看的眉毛,似乎是在思索,可是随后眉毛的放松了下来,可能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没有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言衡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他放下了笔,视线挪到了桌面上的一个相框上,相框里面镶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穿着嫩紫色的长裙,一只手挽住站在她身旁男生的手,皓白的手臂有些晃人,另外一只手,踮起了脚想够到男孩的头顶,可是终究是身高不够,硬是没够上,栗色的长发披肩,清秀的五官留下一脸委屈的表情。一旁的男孩,表情淡然的看着镜头,眼睛里绵绵的情意连带着分明的棱角也柔和了下来。若是仔细瞧,定能察觉到他带着无奈的宠溺。若是再看仔细一点,想必还能观察到他悄悄伸出,想趁不注意搂住女孩儿的手。 他伸出生,摸了一下相框中女孩儿的脸,触碰到的是玻璃框,他很不自然的勾起了嘴角,然后轻轻吐出三个字,执拗得可怕:“我偏不。” 宴清歌,让我放开你,不可能。 …… 宴清歌躺在床上,接收第一个世界的剧情。她在原来的世界死了,活了28岁,人还没到中年。 她原以为死或许是种解脱,可是碰见了一个系统。 “你想重新活下去吗?” “不想。” “但是若是我能替你达成一个心愿呢?你愿意活下去吗?”平静的话语,可是内容对于宴清歌来说却是充满了诱惑。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世界,每个世界又有太多怨气的人,他们有些人因为怨恨,甘愿奉献自己的灵魂,只为求一个好的结局。” “你要我去完成那些人的心愿?”宴清歌看着面前的系统,猜测道。 “不错。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不过为了防止你囿于过往的感情,我会在你进入每个世界之前把你最爱的人的记忆抽取出来,完成任务之后才还给你,你答应么?” 系统的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宴清歌很明白,人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失去另外一些,自古好事两难全。何况,她想要的愿望,想了很久很久了。 “好。” 这是宴清歌所在的第一个世界,是个现代的世界。 原主也是叫宴清歌,是宴家的二小姐,有一个叫作宴初叶的双胞胎姐姐。两人长得极其相似,但是性格却千差万别。宴清歌自出生开始,身体就很虚弱,虚弱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下来,可是她最终靠着药物支撑活了下来。 因为身体差,宴清歌没能去上学,不曾有一个朋友,宴家请了家教来教宴清歌。可能是因为渴望外界却得不到满足,宴清歌对外面充满了向往,而性子却是越发的自卑,特别是在自己的亲姐姐,宴初叶的对比之下。宴初叶与她不同,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在宴清歌每日吃药之时,她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宴清歌只能待在家里听着家教老师枯燥的讲课,可是宴初叶却可以自由自在的上学,她有很多朋友,而宴清歌却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找不到。 宴清歌羡慕自己的姐姐到什么程度呢? 她每日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姐姐坐车去上学。她会一遍又一遍的从宴初叶的房门口经过,看着她同朋友打电话的模样。她甚至还羡慕她,拥有父亲的全部的注意力。宴清歌的母亲早逝,父亲一直忙于工作,忽视了两姐妹。可是每次只要宴父回家,能吸引他注意力的绝对是宴初叶,而宴清歌能做的,便是更在她的后边,捡着那着残留的关爱。 这一切很快结束了。 在宴清歌有了喜欢的人——席崇桢之后,她不再去奢望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因为她有席崇桢。席家和宴家是世交,席崇桢见到宴清歌之时,会告诉她,她很好。席崇桢不嫌弃她的一切,席崇桢是世界上对宴清歌最好的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喜欢她。 大概是老天在和她作对,连最后一个喜欢她的席崇桢,也被宴初叶抢走了。 宴初叶喜欢席崇桢,宴清歌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一直以为的是,席崇桢最后会和自己在一起,她太过相信他,所以从来不担心,直到最后她待在房间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人穿着婚纱从家中走出。而她,深爱的人,却满脸微笑着相迎。 57.57 此为防盗章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朝着门外走去, 刚出房门, 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重新返回了房间,从抽屉里取出另外一个打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他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拿起了盒子,朝着宴清歌的房间走去。 宴清歌坐在床沿上,放着两个盒子,看见言衡进来, 眼睛里亮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将盒子打开:“阿衡, 你帮我看看, 我该穿哪一件?” 言衡将拐杖放在一旁,顺势的坐在了床沿,伸出手看了两件礼服,笑意明显淡了下去。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 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 果不其然, 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 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穿过一次的礼服,如果再穿第二次,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宴清歌低头微笑,上钩了。 她抬起头,睁着双眼懵懂的看着席崇桢:“才……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上厕所!” 席崇桢让开了路,伸出手做指路状:“既然如此,厕所在前面。” “哦。”宴清歌尴尬得脸都红了,急忙朝着厕所走去。 待到出来的时候,席崇桢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58.58 此为防盗章 他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姐姐的睡相很乖, 没有什么坏习惯, 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睡醒了之后, 依然是这个动作。昨晚大概是烧得太厉害了,言衡的感官都被剥夺掉了。可是现在清醒了之后, 他才察觉到, 自己身旁的人, 身子软软的。 不同于自己的胸膛硬硬的,她的胸……咳咳。 言衡耳朵红着移开了视线。他维持着一个动作,细细的看着宴清歌的面容,她的皮肤很白,没有抹他们班里面其他女生那样的白.粉。言衡一个没忍住, 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皮肤,指尖像是碰到了白瓷, 但是是柔软的瓷, 心脏砰砰的跳着,脱离了原位置, 又快速的收了回来, 注意到宴清歌的呼吸仍然是均匀又平稳,才将心脏归位。 窗外的天气是阴天, 没有风吹进来, 室内静悄悄的, 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 言衡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像是山间的流水划过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像是月光倾泻在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上,像是深夜听见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他有一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享受。他甚至有点希望,身边的人就这么一直睡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睡着,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会乖乖的,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会离开……言衡的眼里一片漆黑。 房间桌子上的小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言衡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宴清歌动了一下身子,而且抱住他的手越发紧了,然后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许是惯性,她一下子就滚进了自己的怀里。言衡的心脏处顿时像是关进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在里头不停的撞击,想找到出口,终于,在宴清歌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道了一声“早安”的时候,他的心脏被撞击出了一个小口子,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从里头一跃而出。 “阿衡,好点了吗?”宴清歌睁开双眼看着言衡轻声问道。 言衡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宴清歌将头往被子里钻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满意的说道:“被子里真暖和,我们要不要起床呀?” 言衡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那,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才七点钟。”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好的呀!” ——五分钟后,言衡首先忍受不住,轻呼了一口气,率先起了床。他有些慌张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宴清歌看着浴室的玻璃门上模糊的身影,弯起了双眼,随后才慢慢的穿上了衣服。 等到言衡在浴室里把该干的事干了,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的一角被折了起来,被角刚好和床角重叠。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朝着外面走去。 ……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梳妆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弯起了嘴唇,镜子里的人和她做同样的动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可是一转眼又微笑得十分天真,你甚至可以从她的微笑里面听见向日葵盛开的声音。 你看,人总是会被表象欺骗。他们总是以为那些柔软的东西必定无害,遵从自己固有的认知基模,可是结果呢? 经过这一晚上的接触,言衡待宴清歌的方式彻底发生了变化。若是说,一开始是带着尊敬与感谢,那么现在就是带着细细的爱恋,那些爱恋的种子化成了绵绵的细刀,扎进了言衡的全身各处。言衡一方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宴清歌和席崇桢,另外一方面,却又带着矛盾的心理占有着宴清歌。 他贪恋着她的温度,所以像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将宴清歌用过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他渴望着和她接触,可是又不得不掩藏自己那些在别人看来“恶心”的心思。 言衡一边自我满足,一边自我唾弃的过了四年,直至他终于要成年。这四年里,他的暗恋并没有随着时间递减,反而日渐堆积,它日日夜夜睁着一只怪眼,扰得他不得安歇。当姐姐让自己帮她和席崇桢再次相会的时候,他恨不得将姐姐给困起来,他宁愿看着她在自己打造的笼子里待着,也不愿意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这一切只能成为他暗自的想法。每当宴清歌用着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知道,不可能,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绝他。 宴清歌在这三年里,不断的给言衡心上捅刀,却又时不时给一些甜枣。言衡的感情若是一开始只浮于表面,那么在宴清歌刻意的诱导下,就浸入了骨髓,就像是钉钉子,若是只插.入一个小尖部分,那总有一天会脱落,可是一旦用锤子反复的敲打,那么必定牢固。 宴清歌想了想,勾起了嘴唇,可惜,所谓的甜枣在今天就要结束了。七年,她给言衡一开始就织了一张七年的网,现在啊,这用蜜糖织成的网呀,该变成砒/霜了。 …… 席崇桢坐在咖啡厅里,神色有些纠结。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咖啡厅里传来女声轻柔的歌声。他环顾了四周,有情侣在亲昵的谈话,有成群的女生在一起围绕着手机谈论哪个明星最近怎么了……这些,他统统都不关心。 他担心的是,等会儿自己的话该怎么和清歌开口。 在前几天,他打算和清歌求婚的时候,接到了宴初叶的短信。在他看来,宴初叶是优雅又大方还隐隐带着一些强势。席崇桢承认,清歌是比不得初叶,在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喜欢初叶的,可是初叶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是强势这一点,他非常不喜欢这一点性格,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席崇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又想到宴初叶给自己发的短信,要自己和清歌分手,和她在一起。 这几年来,宴初叶到自己的公司兼职过几个月,又在自己和清歌约会的时候频繁的“巧遇”,他不蠢,自然明白宴初叶的那些心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宴初叶竟然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股份来交换婚姻。 他一直都知道清歌在宴家没什么地步,可是她背后不是有个言衡吗?言衡这小子虽然身体不健全,可是商业头脑,他却很确实很佩服。在一年前,以一己之力创立了“IRING”,一家著名的互联网企业,背后的价值保守估计有20个亿。 可是言衡再怎么强大,他不一定会将股份给清歌啊。他不能赌,他在席家就是个私生子,拿什么来赌! 席崇桢正想着自己待会儿怎么委婉的提出分手,身后就传来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他刚想回头,一双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紧接着耳畔传来了女声:“猜猜我是谁?” 席崇桢心里一阵烦躁和心虚,他用手握住了宴清歌正捂住他双眼的手,回答道:“别玩了,清歌!” 宴清歌露出个无奈的眼神,坐到了席崇桢的对面。 她点了一杯抹茶味的牛奶,随即问着对面的席崇桢:“崇祯找我有什么事啊?” 席崇桢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微笑,半天没笑出来:“没事……清歌,在家里干什么呢?” 宴清歌喝了一口牛奶:“我不在家。”她解释道,“阿衡让我陪着他去公司转转,我刚从那边回来。” “这样啊,”席崇桢用勺子搅了搅咖啡莫不在乎的问道,“清歌和言衡的关系很好么?” 宴清歌满眼的自豪:“阿衡是我的弟弟啊!” 席崇桢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你不会又是要送我东西吧?太浪……” 席崇桢陡然出声打断她:“……我觉得,我们似乎有些……” 宴清歌微笑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席崇桢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小了:“……不合适。” 宴清歌的手不小心打翻了奶茶,脸上的笑收敛了: “哪里不合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席崇桢默不作声。 宴清歌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讽刺的笑了:“是因为宴初叶对吗?她喜欢你!”语气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席崇桢默认了。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发红:“我会让你知道,世界上,不会有比宴清歌更爱你的人。” 她拿起了包,在别人诧异的眼光中,从咖啡厅跑了出去。 她走了一段路,突然间心口传来一阵疼痛,宴清歌捂住了胸口,蹲了下来。 和她料想得不错,席崇桢可以爱很多人,只要是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原主真傻,以为席崇桢是真的喜欢自己,许的愿望还是什么希望这辈子让席崇桢好好的。嗤!当时她就有些怀疑,宴会上那么多显眼的人,原主相比之下非常的普通,席崇桢为什么会刚好喜欢上原主? 无疑是看中了她的身份。 59.59 宴清歌正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苏倾域突然间就不说话了, 她侧脸过去看着苏倾域,就瞧见他正透过玻璃窗不知在看些什么。宴清歌刚准备开口问, 自己的手指就被苏倾域捏了一下。这下她即使是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宴清歌朝着前面看了一眼, 她刚好就从后视镜里头看到了司机阴狠的眼神。那双眼睛有些浑浊, 似乎是半含着血色, 好像是很长时间没睡一样。冷不丁一下, 前方正在开车的司机和宴清歌来了个对视,宴清歌不慌不忙的挪开了眼神, 像只是无意中瞥见了一样。 司机将车速提升了,一下子飙升至了80km/h。苏倾域垂下了眼帘,并未看出半分着急的神色。宴清歌想,也对,估计是被绑架习惯了。 其实她想错了。苏倾域被绑架惯了这是事实,偶尔, 面对一些让他讨厌的人,他还会设计利用这些特意针对自己的人来除掉那些让他讨厌的人。只是, 这次的确在他的预料之外。虽然说他的心里还没有确定自己对宴清歌究竟是什么感情, 可是只要一想到会把她拉进这次的绑架事件中, 想到她有可能会受伤,他就有些不太愉悦了。 苏倾域此时此刻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的,一只手拿出手机, 一看, 手机上面显示无信号, 估计是这群人早就有准备,自己在一上车的之后,就打开了能够屏蔽手机信号的装置,为了防止自己找人求助。 想到了这里,他突然间抬起了头,看着宴清歌竟然露出了笑意,他发出邀请道:“愿意和我来一场游戏么?” 宴清歌听得苏倾域一改往日一本正经的禁欲性子,也笑了,伸出手搭在了苏倾域的手上,语调轻柔的回答道:“my pleasure.”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苏倾域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手术刀,而宴清歌则坐在椅子上,突然间出声问道:“您是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 司机不回答。 宴清歌看了苏倾域一眼,从直接一脚踢到了司机的座位的椅背上。椅背上传来的动静,让司机将车速开得更加快,由于此刻车子已经驶出了闹市区,后面的黑车也跟了上来。司机好像是突然间就脱开了缰绳的野马,也不再管后面的人,而是直接开口:“给老子老实点!” 司机还想说些什么,他是一个亡命天涯的歹徒,苏倾域亲自带人倒了他的公司,现在他一定要给这人一个报应! 这么想着,他索性在这大道上将车速又开了起来,如果能撞到树桩上是更好的,不要撞不死这混蛋,就往死里撞。 他的眼眶发红,身后跟着的黑车是自己的同伴,几个人是死命逃了出来,就是要给这小子一个教训,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苏倾域扯开嘴唇笑了一下,手里的手术刀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着低于司机头部的驾驶座的空挡,像是切西瓜一样,刀尖一下子就插.进了司机的后脑勺,一刹那,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告诉你一个常识。刀柄进入人身体的时候,如果没有遭遇太大的压强,血液是不会喷薄而出的。”宴清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苏倾域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但是我可以让血液流快。”说完,他用手轻轻的转动了刀柄,像是削苹果一样,咻咻的削出了一朵苹果花。 只是,司机死了之后,踩住油门的脚一下子就送了开来,油门失去了外力,自觉地向外谈起,车速越减越慢。苏倾域在后座上半起身,将司机的尸体给硬拽到了副驾驶座上,还有一只腿被卡在了驾驶位上。 宴清歌见此,很有默契的从中间放手刹车的位置,越到了出租车的正驾驶位。 驾驶位上留着一只腿,苏倾域丝毫不犹豫的用刀给切了下来,然后对宴清歌说道:“可以开车了。” 宴清歌不顾三七二十一,一只脚踩上了油门,本来是已经慢下来的油门突然间被加速,车子发出了一声颤动,然后熄火了。 苏倾域:“……” 眼看后面的黑车马上就要追了上来,宴清歌转动了车钥匙,重新启动车辆,然后拼命的换挡加速,她准备按照原速度行驶,甩开后面的车。 苏倾域见此,问道:“你以前开过车么?” 宴清歌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拿过驾照,没自己上路。” 苏倾域:“哦。”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看起来和没学差不多。” 宴清歌急忙的出声道:“你不要打扰我开车了!” 苏倾域闭上了自己高贵又冷艳的嘴。 开了几分钟之后,他看了一眼后面越跟越近的车,又瞧了瞧前面的路,他出声说道:“我们在前面停车吧,进树林。”说完了一句,又像是担心宴清歌听不懂一样,补充道,“我想照你这么开下去,不出五分钟,我们就会被抓了。” 这句话一说完,苏倾域只感觉车速又立马上了一个档位。他打开了车窗,看了一下车后座上的东西,有个塑料袋,拿起塑料袋套上了手,然后拿起了刚才被自己割下来的一条腿,直接扔到了车窗外。 后车的绑匪们,见到前方车辆扔下来个东西,急忙的在附近停车,派遣一个人下车去捡起来看看,那人捡起来,一看,本来不知道是谁的腿,可是一看见那连带着被割下来的裤子,立马转为悲愤。 不得不说,苏倾域的这一波拖延时间和刺激操作得很顺手。等到绑匪们将腿扔在了地上,重新开车追过去的时候,他俩早就扔车跑进了山林里边。 山林是个好地方,特别是对付这种敌人多,我方人少,又不能硬碰,还两个人都不会开车的情况下,找个有躲避物的地方比直接在大路上逃跑的可能性大很多。 宴清歌跟着苏倾域两人一起跑进了山林。 深秋时节,山林地面上落了一层层的枯黄的松针,但凡是茂密树林之处还长着未死去的荆棘以及一些尖刺。 尖刺缠绕在松树的周围,有些高有些矮,高高低低,一些垂下来,稍不注意,就直接扎住了人的衣服,以及……宴清歌的头发。 每到这个时候,苏倾域就拿起了刀,帮宴清歌把刺给割了。 以前用来杀人的刀,此刻用来了斩刺,宴清歌觉得有些可惜。 苏倾域跟在宴清歌的后头,而绑匪也走进了这树林,人手一把枪。虽然说华国境内已经命令禁止了枪支,但是跨国犯罪集团要么是从警局内部的“自己人”,要么是从国外买购一批枪支-,可以说拥有枪支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大事。特别是这次,他们下定决心要报复苏倾域,知道了他的地址之后,本想先杀几个他在意的人,没想到竟然没发现一个。唯独发现的一个,还没机会杀。 绑匪顺着那山林走了进去。 苏倾域他们走在前面,他看着堆放在一旁的松针,这些松针估计是被人给收集起来,然后冬天拿来点火用的。 他俩往前走,可惜后面的绑匪走的也并不慢,更何况前后只间隔了一分钟的距离。 远远的,绑匪的头子,一个从额头正中心开始,一条疤痕横跨过鼻子,直接延长到了嘴巴的处的男人看到了两人的身影,二话不说,冷冽一笑,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估计是长期抽烟留下来的,直接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开了个枪。 苏倾域耳朵十分灵敏,一见到此情此景,就直接拉住了宴清歌蹲在了地上,那子弹全部射进了摆在他们身前的松针堆。 如果站起来跑很有可能被射中。如果不站起来,在这里等着,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可惜,宴清歌和苏倾域两人全部都不是什么砧板上的鱼肉。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定,朝着前面跑去。 宴清歌起身,二话不说,直接向着那树林里面跑去。不过她选中的落脚点,每每都是朝着树背面,可以用来掩护视线。 倒是苏倾域,此次此刻,他紧紧的跟在了宴清歌的身后,明明可以迈出更大的步子,却偏偏又落下几步,只待在她的身后。 好像是一种本能,有些让他欣喜。 所以当枪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再次接二连三的响起来的时候,在宴清歌看到前面有一个类似于废弃的阁楼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苏倾域闷哼的一声。 声音很小,可是宴清歌还是听见了。 跟在身后的苏倾域对着宴清歌说道:“别回头。”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宴清歌故作轻松,没有回头,脚步却慢了下来,对他说道:“那阿域可得跟上我啊!” 苏倾域微微一笑:“自然。”他的嘴角有些泛白,可是两人还是跑进了前方那废弃的阁楼。 一进阁楼苏倾域就再也挣不住了,脚步一软,刚要倒在地上,就被宴清歌扶住了,半托半拽的拉他到了一旁。 苏倾域躺在一堆稻草上,背上中了一枪,他将手术刀递给了宴清歌:“光、孔,地面……” 宴清歌拿过了他手里的刀,迅速的理解了他的意思,双眼笑弯:“那我们来玩一场瓮中杀鳖吧。” 两个人有着共同的兴趣,也是彼此的疯子,有些可怕。 60.60 此为防盗章 宴清歌拿起了勺子, 白色的瓷勺子进入碗中之时, 发出刺耳的声音,宴清歌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自信, 言衡现在对自己只是稍微的起了一点信任的心思。他心思敏感又多疑, 要想让他全部的信任自己还需要一段路程。 而她要的, 绝对不是他简单的喜欢, 而是一种臣服, 他甘愿的成为自己的终生守护神。 宴清歌在房间里又休息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时候, 她的病才彻底痊愈。连续几天的待在房间里,让她觉得闷极了。 所以这天她起得很早,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棉衫,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淡蓝色的外套,头发松束了起了,两边又落了几缕没有束起的头发, 整个人看起来很小清新,凭借着淡粉色的唇釉让她的气色好了不少, 并不像是卧病已久的人。 她走到了花园里面, 此时正值晚夏, 阳光并不是很毒辣,特别是早上,微风还有些和煦。 花园里有一排白色胶油的椅子秋千, 这排秋千还是因为宴父考虑到宴初叶的安全, 所以在花园里面专门为她打造了一些孩子喜欢玩的东西, 在家里就可以解闷。后来,宴初叶慢慢长大,其余的游乐设施已经全部拆除了,就剩下这个秋千。 宴清歌走到了秋千处,她一只手扶住了秋千两边的铁索,似乎很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坐了上去,头靠在椅子的横栏背上,睁着眼看着蓝天。清风一旦吹了过来,她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耳朵上红色的小痣暴露在空气中,她神情十分餍足,就像是一只拥有着鸳鸯眼却又温顺的中华田园猫。 此时此刻的言衡,他习惯了每天早上都会开窗远眺一会儿,当他一拉开窗户的时候,视线从远方慢慢的收回,然后往下挪,他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 如果说,之前的宴清歌给他的感觉是一个模糊面相的人物,就算是她说的那些话也只是让他嘲笑,然而在这一刻,她的容貌却突然间映入了他的眼中。明明距离隔得并不近,可是他却看得十分清楚,连同着那以前模糊的样子也都清楚了起来,在他的眼中活灵活现。 他甚至看到了她嘴边挂起的笑,那笑让他觉得……觉得有些……纤幼。 是的,纤幼。 他的心里泛起了古怪的感觉,脑海中又浮现了她同他说的话—— “阿衡,我想陪着你呀!” 言衡摇了摇头,企图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可是,是真的甩得出去么? 自欺欺人可是所有人类都有的一个通病,是他们性格的一个灰色地带。 突然间,他的房门响了起来。 言衡皱了皱眉头,表情恢复如常,冷着脸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果不其然,房外又是宴初叶。 宴初叶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到自己的房间找自己,叫自己下楼吃饭。 他其实内心不喜她的做法,甚至说有些反感。 若是宴清歌知道言衡此时想法,必定会感叹一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讲求两个字,时机。这一次她抢先挑明了自己的态度,当一个人的注意力一定之时,注意力的分配必定不会平衡,而相较于宴初叶的做法,她的做法直接击中了言衡心里的软骨,直接抢走了他的注意力。 宴初叶走进了言衡的房间:“小衡,吃饭了。” 言衡点了点头,脚步不曾挪动。 只是,宴初叶又上前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往着窗外看去,岂料言衡突然间将身体直接挡在了宴初叶的面前。可是言衡现在只有十岁,相较于15岁的宴初叶,他还是身高不够,以至于宴初叶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秋千上的宴清歌,她心里有些不虞。 而宴清歌此时也似乎才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朝着窗台处的两人看过去,神情有些惊讶,可是很快,嘴角微动,露出了一个笑容,与言衡设想的雨后太阳花不同,她的笑,有些太灿烂,明明身体不好,众人不喜,为什么还会这么高兴呢? 宴初叶在一旁说道:“看来清歌今天很高兴啊,可能是因为今天家教苏老师要来。” 她其实很没期待言衡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是突然间,言衡竟然搭话了:“老师来了,她什么要高兴?” 宴初叶注意到言衡眼神中的不解,笑道:“苏老师可是长得很好看呀,真的俊朗君子。” 宴初叶说完了话,就朝着楼下走去,言衡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客厅里这才相接触,车静指责了言衡这几天都要宴初叶上楼叫他。 宴初叶在一旁客气的回答,意在帮言衡开解。 可是她忘记了,言衡从来没主动让她去喊自己。 言衡对此不做任何的解释,只是拿着眼睛的余光注意着宴清歌,他看着她吃饭的动作很慢,咬一口面包,嘴巴会慢慢的动,咬了几分钟,直到最里面没有了食物之后,才会开始咬第二口。 他还注意到,她喝牛奶的时候,好看的眼角会向下,耳朵上的痣像是会动一样,她会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一大半,这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她不喜欢喝牛奶。 言衡喝了一口,觉得牛奶果然其实不怎么好喝,没有任何的味道,只有一股奶味。 “我吃完了,你们慢用。”宴清歌擦了一下嘴巴,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车静和宴初叶两个人上演着“母女情深”的画面,用完了餐之后,就向着楼上走去。 言衡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宴初叶和车静,顿时觉得自己的食欲也没有了。 宴清歌回到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了课本,高中的书,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苏曲预这个人,唔,平时戴着一副眼镜,上半身喜欢穿着白色的衬衣,身高大概在180往上走,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的话很少,平时上课……与其说是上课,不如说是打发时间,不是打发宴清歌的时光,而更像是打发他自己的时间,总是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认真,极度的矛盾在他身上体现。 宴清歌在房间里坐到了十点钟,桌上摆着书本,十点钟一到,自己的房门准时被敲响了。 “请进!” 只有在这时,宴清歌才清楚的看见了苏曲预的模样。 他手上随意的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 完全不像是一位家教。 “上次上到哪里了?”苏曲预坐到了宴清歌对面的椅子上,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是仔细听来有些沙哑,像是午夜的电台男主持人的靡靡之音,低沉。 宴清歌注意到苏曲预的漫不经心中又带了一点疲惫。 “上次上到了……三角函数。” 她说完了,等着苏曲预说话。岂料,苏曲预将书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伸手摘掉了自己的眼镜,他又用手揉了揉自己两眼之间的穴位,这才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宴清歌。 锐利! 这是宴清歌看到他的眼神的第一想法,像是一只雄鹰,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运筹帷幄之间又覆雨翻云。 宴清歌心里升起了警惕,同时,她的直接告诉自己,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家教 。 苏曲预又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书本,拿出笔,随意的将几个三角函数的公式划了两下,然后将书递给了宴清歌:“自己看一遍,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宴清歌这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宴清歌成绩总是不见起色,原来有个这样的家教。 可是她打算试探他一下,拿起什么黄冈密卷数学十五套 ,看着一道题,等了几分钟之后,刚准备用笔戳一戳苏曲预,笔还没有挨到他,低头浅眠的苏曲预立马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盯着宴清歌,在这一瞬间,宴清歌似乎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宴清歌收回了手,甜甜一笑:“苏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苏曲预看着宴清歌,没有收回眼神,过了一会儿,才悠悠的反问道:“是么?” 一只手接过了题目,看了一眼,写了几道公式在上面,然后又将题目递给了宴清歌。宴清歌伸手拿住,准备收回来,可是苏曲预不松手。 “你的语文怎么样?”苏曲预拿着题目不松手,岔开了话题。 “还行。”宴清歌的手收了回来,心里却在思考着苏曲预到底想干什么。 苏曲预站起了身,走到了宴清歌的旁边,他将题目放在了宴清歌的面前,又说道:“那你知道‘鸠占鹊巢’这个成语的意思么?” 宴清歌抬眼看过去,正对上了苏曲预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也这么觉得。” “你没什么想问问我的么?”苏曲预看着宴清歌的手指,挪动了视线。 宴清歌摇了摇了头:“与我无关的事我并不想关心。” “这样啊,”苏曲预很是为难的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了宴清歌,“如果我对你的事感兴趣呢?比如,一个以前从来不敢和我对视的人,上课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问我问题的人,性格自卑又懦弱,软弱又无能的人……怎么如今变化这么大?” 61.61 此为防盗章  宴清歌愣了一下:“什么?” 言衡看着她的神情,突然间觉得或许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只是, 接下来宴清歌的动作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 宴清歌笑了一下, 不待言衡回答便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伸出手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坐在床上, 脚稍稍的一蹬, 棉拖鞋就掉在了地上。脚背暴露在言衡的视线里,却像是一只鱼,倏忽一下, 又溜进了被子里。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颔首看着她:“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宴清歌正在抚平床单皱褶的手顿住了,她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向言衡 :“阿衡在说什么呀?” 笑容纯粹丝毫不夹杂着一点算计,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水晶, 脆弱易碎,轻轻瞄一眼,就可以看透。 言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更多啊是有些无奈, 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应该招惹这个人,好像伸手摘下一朵带有幽香的话, 明明只是伸手掐断,可是那股味道, 却是永远缠留在手心:“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 岂料刚走了几步, 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那声音温婉又粘软。 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他听见她的声音—— “是的呀,阿衡。” 言衡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头,眼神刚对上宴清歌的眼睛,只见宴清歌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当他试图准备看清之时,灯灭了,房间顿时弥漫着黑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猜不透这个人。 言衡站在原地,没能挪动一步,这时软粘的声音又响起了:“昨晚我是故意的,阿衡。” 他盯着床边那人所在的位置,恍惚中,一盏暖色调的灯光环绕着模糊的手影倒影在墙壁上,若影若现。 “为什么?” 宴清歌没有转头,她的双手借着灯光,挽起手指,映在墙壁上的手指影成了一只兔子模样,活灵活现,她看着墙壁上的影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随后又收回了手,认真的看向言衡,好似刚才只是个假象:“逼真么?阿衡,我的兔子。” 言衡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言衡像是一只亟需待抚摸的小狼崽,他恼怒至极,他恨不得从房间里立马走出去。 “阿衡,过来。”宴清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又突然间缩回了手,好似手不小心弄疼了,“过来我就解释给你听。”像是个小孩子用糖果诱哄着别人与她交换物件一般。 这下倒是言衡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有时候这个人太娇气,有时候又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言衡慢慢的走到宴清歌的面前,宴清歌伸出一只手,扯住言衡的衣角,让他坐在她的床边,两人隔得极近,言衡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 她看着言衡的眼睛,眼睛里溢满的倒映着的全部是他。随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啊!” 言衡怀疑的看向宴清歌,心里嘲讽道,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宴家出身的小姐,一个是外来随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外来人员。她是在取笑他么? “我们不一样。”言衡推开宴清歌的手,有些冷漠。 宴清歌靠在床头处,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可是不一会儿自我厌弃的笑道:“怎么不一样,一样的不被人爱,一样的被本应该亲切的人的厌恶。” “你……”言衡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宴清歌垂下了眼帘:“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啊,阿衡。看,这个世界真可笑对吧?最亲的人从来不履行着爱你的责任,只知道一味的推开。” 言衡想到了车静,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他想。 “所以啊,我无比的想接近你。因为我在宴家太孤单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孤单,总比一个人忍受着寒冷好。”宴清歌抬起头看着言衡说道。 言衡站了起来,不说一句话,朝着门外走去,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宴清歌的话。 独留宴清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看着言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意,心里默念:三、二…… 只见正在走路的言衡突然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说道,眼睛里有嘲讽有着冷漠:“我不信你!” 说完看了一眼宴清歌难掩伤心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开门走出去。 宴清歌看着被关上的门,伸出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哪里还有伤心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亲爱的弟弟啊,没人教过你,不会信不等于不会接受,不会习惯、不会感动啊! 常年生活在潮湿又寒冷的环境里,极度的缺爱让你的内心像一只缺少食物的狗,你小心翼翼的翕动着鼻子,试图找到一种名为“爱”的食物。一旦察觉到,便会不顾一切的咬进嘴巴里,咀嚼吞掉。你心里极度渴望,你又不敢伸出手触摸,你告诫自己不能跨界,可是你内心还是生出了期翼。你没法拒绝,不,你是根本拒绝不了。爱是所有人的本能,诱发爱的因素又各有不同,而只有爱编织成的网,才能将一个人困在其中,永远不想出来,却又甘之如饴的品尝着失去自由的滋味。 宴初叶看着言衡从宴清歌的房间里走出来,立马闪身躲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堆书。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书,小学六年级的课本,朝着言衡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言衡正坐在书桌面前,桌子上放在几本高中课本,杂乱无章。他脑子里想着宴清歌的刚才说的话。 因为觉得我和你一样,所以才想对我好? 嗤!他才不信!怎么可能一样,他不相信她。她肯定抱有别的什么目的! 言衡心里下定决心再碰到宴清歌的时候,一定要绕开走路,他不习惯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握,一旦察觉到有这么一个超出自己预料的人的存在,他就立刻想和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在言衡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声。 “请进。”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到宴初叶手里拿着一叠书走了进来。 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宴初叶? 言衡心里的直觉。 “小衡,听爸爸说学校已经给你转好了,我给你拿书过来了。”宴初叶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将书放在了桌子上,俯身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 言衡看着俯下身子的宴初叶,刚好看到了她的耳朵,上面没有红色的痣,看起来很平庸。 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宴初叶见此,不管心里怎么数落言衡不知好歹,可是面色上仍旧山水不显。她准备伸手摸言衡的头:“那姐姐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言衡皱着眉头躲开了宴初叶的触碰。 宴初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准备离开他的房间,岂料言衡突然间叫住了她。 “只有你一个人在念书么?” 宴初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可是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言衡问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回答:“清歌身体太差,平时有家教过来上课,可是她的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小衡如果课本上有问题的话,问我就行了。不要找清歌,以免她难堪。” 言衡不动声色的听完宴初叶的话,心里有了思量。 原来真的是这样!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他想起来她对自己说的话。当时他以为她是骗自己,谁能想象宴家的二小姐其实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鬼?可是,刚才宴初叶那一翻差强人意的表演,再加上佣人和宴文的冷漠,或许不久之后,还有一个车静的漠视,这一切都告诉他,她所言非虚,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宴家居住,他们都生活在浮萍上,周围满满都是水,等待着淹没他。 “小衡?”宴初叶喊了一声,拉回了言衡的私语。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宴初叶何时碰过壁,还是一个外人下她的面子,心里早就把言衡诅咒了不知多少次。 言衡看着桌子上宴初叶送来的书,他随意的撕了一页,折了一个纸飞机,推开窗,从窗口送了出去,飞机隐匿在夜色中。 62.62 此为防盗章  言衡做完了几组练习之后出了一身的汗, 他的双腿仍然没有任何的力气。 “一次出效果肯定是不可能的,这几个月要每天都坚持练习,才能有效果。”助教在一旁安慰道。 言衡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宴清歌,他的瞳仁黑黑的,里面装满了化不开的情绪,那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思。 宴清歌正在吃着话梅,突然间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一抬眼就对上了言衡的目光,左手拿着话梅,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言衡,里面还带着一点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言衡要这么看着自己, 却在还未察觉之际,就露出了微笑,她的笑很有感染力,连带着言衡本来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起码, 还是有一个人在乎我的。言衡想。 言衡认真的听着助教的话:“我会好好练习的。” 助教拍了拍言衡的肩膀:“好了, 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 晚上好好吃一顿,补充体力。” 宴清歌听到了助教的话,知道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她乖乖的将还没有吃完的话梅放进了自己腰间的小包,然后又将垃圾桶放到了旁边, 用纸巾擦完了手之后才走过来扶起言衡。 言衡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 她擦手的时候, 把每根手指都擦到了位 ,就是因为要来扶自己,担心自己会觉得脏? 突然间,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他的姐姐,好像一直在给“感动”啊!怎么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呢? 宴清歌俯身拿起地上的拐杖之时,嘴角勾了起来。 呐,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时的恩惠,总有一天会被遗忘,只有不断的用另类的方法提醒着他们自己曾经给予的恩惠,他们才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好,才能将对自己好这种行为固化成自己的本能啊! 她将拐杖拿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扶起言衡,却不料,言衡伸出了手。 “阿衡?” 言衡看着宴清歌不解的眼神,嘴角翘了起来:“拐杖既然是姐姐送给我的,那自然是我来拿啊!” 宴清歌恍然大悟,立马将拐杖放到了言衡的手上,叮嘱道:“那阿衡要好好爱护这根拐杖,我……”花了两年的压岁钱呢! 后面的话她说得又快声音又小,过耳不留,可是言衡还是捕捉到了。 “花了几年的压岁钱,嗯?”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伸出两根手指:“两年,不过很值得!” “唔,没关系啊姐姐,我以后会给你二十年,不,二十年太短了,还是一辈子的零花钱吧,好不好?” “真的,你不骗我?” 言衡看着宴清歌有些怀疑的模样,装作思考了半晌,才回道:“我刚才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说完就借着宴清歌的力一步步的往着前面走,可是余光又注意着宴清歌的表情,看到自己姐姐突然间有些失望的模样,他心里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分不清真话假话呢? 算了,总归是自己的蠢姐姐,他会好好照顾的! 宴清歌扶着言衡回到了房间,又帮他洗了个澡。若是说一个月前,宴清歌还会觉得有些“害羞”,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而言衡,更是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洗礼以及尝试过自己姐姐清奇的脑回路,他心里唯一的那一点羞涩已经全部抛诸脑后了! 他全新全意的接纳了她,作为一个亲人。 医院送来的晚饭十分丰盛,有红烧排骨,丰富的钙质可以维护骨骼健康,还有鸡汤这些补充营养的食物。宴清歌满足的喝了一口鸡汤,然后又盛了一碗饭。 言衡有些惊讶,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平时晚饭姐姐只喝一碗汤,多余的她根本吃不下。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宴清歌的碗里,装作随意的问道:“姐姐今天很饿?” 宴清歌吃了一口排骨,排骨做得不能算是油腻,但是对于一个常年吃饭轻油淡盐的人而言,油多少还是有点厚,她有些不适的点了点头:“今天回家,再来医院的时候,没有车,我走过来的。” 言衡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姐姐回家是为了拿钱,而拿钱又是为了给自己做拐杖……他夹了一块排骨,然后用筷子将排骨的骨头全部剃掉,再用筷子压在剩余的肉上,稍稍用力,浸入排骨里的油汁就析了出来。随后,在宴清歌惊讶的目光下,他将肉放进了对面的碗中。 宴清歌感动的看着言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言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亮晶晶的东西里面倒映的全部是自己。 “阿衡,你对我真好!” 真好啊,这是将你敲开了一个裂缝?要知道,开山凿石,面对一座大山最开始是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可是一旦凿开了一个口子,砰——接下来,稍稍用力,整座山都会轰然崩塌! 两人吃完了饭之后,宴清歌端了个凳子,坐在言衡的病床旁边,然后拿出ipad,点到某个页面,偷偷的将ipad的送到言衡的面前,偷瞄他一眼:“阿衡,我们看部电影好不好?” 言衡拿过ipad,看着那个页面上,写着是《霸王别姬》这部电影,他问道:“你喜欢?” 宴清歌笑眯眯的回答:“是的呀!阿衡陪我一起看,两个人看有仪式感。我一个人看,万一睡着了呢?” 言衡看着宴清歌,觉得自己姐姐真不会撒谎。既然是自己喜欢的电影,那为什么会看到睡着呢?既然她对电影不感兴趣,又非要缠着自己一起看,很明显,是为了谁。 “嗯。”言衡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你上来,下面冷。” 宴清歌急忙摇头:“我怕等会压着你……” “不会。”言衡出声打算宴清歌的话,强硬的态度让宴清歌只得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她一上去就靠在床头,然后将平板架好,两人中间隔着大概7cm的距离。 言衡感受到宴清歌紧绷的身体,他用视线扫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随后宴清歌感觉到言衡往自己身边一挪——电影开始了。 171分钟的电影,宴清歌全程是用一个姿势看完的,两人看完后,她已经有些困了,可是还是用手指挠了挠还在回味的言衡,问道:“阿衡最喜欢哪句台词?” 言衡觉得自己的手心仿佛有火灼烧过一般,他看着宴清歌回答:“应该是程蝶衣和他师兄说的‘说好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都不是一辈子。’这句。” 他看着宴清歌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好笑,难道姐姐预设的不是这一句?于是言衡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姐姐一个台阶,让她说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那姐姐喜欢哪一句呢?” 宴清歌听到了言衡问自己,很高兴的回道:“我喜欢老师傅说的那句‘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哦?”言衡认真的看着宴清歌,洗耳聆听她接下来早已经准备好的腹稿。 果不其然,宴清歌说道:“阿衡这句话很有道理啊,你看,人前要想显贵,人后肯定要受罪啊。”她看了一眼言衡,发现言衡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于是继续说,“你今天训练其实也是一种受罪,先受了罪,你才能……” 她话还未说完,言衡就伸出了手臂抱住了她。 宴清歌的声音陡然间停住了。 窗帘还没有拉上,深秋的月亮升至了半空,那些月光如此皎洁,透过玻璃窗洒在了白色的床单上,两人交.缠的影子倒映在了被单上,分不清你我。 言衡靠近宴清歌的耳边,轻声的说道:“谢谢你,姐姐。”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哪怕所有人都抛弃了我。 谢谢你不曾嫌弃我,一直待我如初。 虽然你拙劣的安慰让人可以一眼拆穿,可是我不会打断你,也不会戳破你,我喜欢看你为我担心,竭尽全力想要治愈我的模样,那会让我觉得,我或许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 宴清歌的耳朵被言衡说话带起的空气流动给稍微刺激得小幅度的动了一下,耳朵上的红痣越发的鲜活了。她将下巴搁在了言衡的肩膀上,少年的肩膀并不宽厚,搁得她的下巴有些疼,可是她还是笑了,眼睛笑弯了,并不出声 ,在这静谧的夜晚,她知道,她的第一个阶段的目标达成了。 嗯,本该顺风顺水的少年啊,因为她,双腿被撞断了。本该佳偶天成的男女主啊,因为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在一起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言衡的脊椎,随后手指上升,摸到了言衡的后脑,眼睛里满是冷漠,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如同淬了蜜糖的撒娇调子:“阿衡会永远陪着我吗?” 少年着重的许诺:“永远。”因为你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 “永远会是多远呢?” 63.63 此为防盗章  儿童的性.心理成熟是从口腔到身体再到肛.门, 在这一段时期内,移情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一个作用,简单的说, 就是将青少年的情感从身边亲人的身上抽离开, 投入到其他人身上。若是在一阶段中, 青少年不能将自己的对亲人的情感“剥离”,那么便会陷入“恋.父”或者“恋.母”情节,成为心理疾病患者。 宴清歌知道言衡这个人自制力有多强,他现在喜欢自己只是一个苗头, 可是若是不将这个苗头放大, 那么他只会将克制自己的感情, 最后, 回归于正常的亲情。 上辈子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放弃宴初叶,可是结果呢?在未来的几年相处中,他非但没有成功, 反而越陷越深。宴清歌很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若是她一定要将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那么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设计。 言衡身边现在已经除了自己, 没有任何的亲人, 而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要让青春期的移情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她要他变成一个心理疾病的患者, 这块心理疾病就是“宴清歌”。 她直起身子, 看着言衡,似乎是在确认:“阿衡,你真的会帮我吗?” 言衡有些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当然。” 此时十三岁的言衡不知道,他在今后无数次的回忆中,都想亲手摧毁掉这个承诺。 宴清歌笑了,她弯下身子,将头埋在了言衡的胸前:“我就知道,阿衡一定会帮我的!” 言衡视线下移,瞧见宴清歌微微弯曲的腿,他想,他一定要快快长高,这样姐姐再靠在自己的身上,就不用这么费力了。 宴会接近终了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落在宴会外地面上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溅起大大的水花。 席崇桢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又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清歌,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我要和阿衡一起坐车回去,而且我们有车呀!” 席崇桢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路面上有积水,你穿的裙子走在路上恐怕会被谁溅湿,我想送你到车边。”他瞧了一眼言衡,补充道,“这一点,你弟弟可没办法做到。” 言衡冷漠的看向了席崇桢,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紧紧捏住拐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可是,他想起了刚才答应宴清歌的话。 言衡放松了五指,说道:“姐姐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不要让水弄湿了。” 席崇桢挑了挑眉:“看,你弟弟也这么说。” “那,那谢谢席大哥了。” 双方商定了之后,席崇桢又走到了另外一边,去和别人商谈生意去了。 宴清歌挪动了脚步,走到了言衡的面前,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感谢:“谢谢你,阿衡。” 言衡知道她在谢什么,此时的他内心纠结又迷茫。 “阿衡,你对我真好呀!”宴清歌很大方的给了言衡一个拥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 一定要继续这样,内心再怎么痛苦迷茫和挣扎,也一定要将姐姐放在第一位,许给姐姐的承诺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千万千万要做到。嗯,痛苦全部都是你的,你的所作所为所创造的快乐也全部都是给予我的。 言衡有些迷茫的看着宴清歌去找席崇桢的背影,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他嘴里喃喃道:“……弟弟……么?” 宴会结束之后,席崇桢将宴清歌公主抱了起来,由宴清歌撑着伞,她整个身子都缩进了席崇桢的怀里,言衡跟在身后,他只能看到宴清歌的一双脚以及席崇桢的身影。 他左手撑着一把伞,这次没有撑拐杖,努力装作一个正常人的模样,在路上一步步的走着,步子走得很慢,而且身子也不平衡。大概是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受伤的右脚上,他的伞偏离了自己的上方,右肩淋湿了一大块。伴随着刮来的大风,就连头发也未曾幸免。 “再怎么伪装,”言衡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眼神又移向了前面的身影,那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好像怎么都追不上,哪怕是用尽全力,一股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言衡苦笑了一声,“终究,不是个正常人。” 席崇桢走得很快,宴清歌在车内坐了五分钟才等到了身上被淋湿头发还滴着水的言衡,她用尽全力地将言衡拽到车内,然后拿起了车内的备用毛巾,给言衡擦头发。 宴清歌让司机将空调打开,随后又给言衡擦起头发来。 “阿衡,怎么弄的全身是水,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宴清歌换了另外一条干毛巾,接着给言衡擦头发。 言衡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宴清歌见此也不再多问,两人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一到了宴家,言衡立马从车内走了下来,连拐杖都未拿,就朝着二楼走去,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宴清歌看着言衡慌忙跑走的身影,视线移到了拐杖上,微笑了着拿起了拐杖。 她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大厅,站在窗边,外面的雨势越发大了,而且开始有雷鸣了。 闪电从天空劈过,亮起一方白昼。 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志怪小说里的妖怪在渡劫一般。 宴清歌走到了厨房,拿起了几块姜,清洗削皮,然后用刀将姜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姜块,手法生疏。 宴家的佣人是从来不听宴清歌的吩咐,在原主的记忆里,宴清歌突然间想吃一道菜肴,吩咐王妈做,王妈转身忘了不说,还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在所有佣人周围一念叨,再又将此事告诉宴初叶,说是原主嫌弃她做菜不好吃诸如此类的话,宴初叶丝毫没有责备王妈,反过来语重心长的教育原主一顿,这件事又成功的塑造了宴初叶善良大方明事理的形象。 宴清歌现在是不能和王妈这个见风使舵的人算账,她还得利用她来进一步塑造自己小白花的形象啊,可惜……啧啧,宴清歌用长勺在小锅里面搅动了两下,可惜,这个人不知道,自己哪里是小白花,分明是一株腐烂的水仙啊! 她盛了一碗姜汤,端着姜汤走上了楼,走到言衡的门前,敲了敲,里面却久久没有传来答复。 宴清歌有些疑惑,用手推了推门,门没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她一进门就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言衡已经洗完了澡,睡在床上,眉头紧皱,而且还满脸通红,张着嘴急促呼吸。 宴清歌一看,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坐在床边,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言衡的脸:“阿衡,阿衡,醒醒?” 喊了好几声之后,言衡才睁开有些通红的眼睛。 他只觉得眼皮好重,快要睁不开了。 “阿衡你发烧了,肯定是刚才淋了雨!”宴清歌的手指很冰,让言衡极度想靠近,他用脸在宴清歌的手掌上蹭了蹭。 宴清歌没办法,想给言衡喝姜汤,可是姜汤是预防感冒的,也不知道现在有用没有。 她走到言衡的书桌旁边,打开了右边第三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宴清歌从里面拿出了退烧的药片,又急急忙忙下楼倒了一杯开水,再重新走到了床沿边,一只手扶着言衡,让言衡整个人靠在自己的身上。 “阿衡,醒醒,喝完了药再睡,好不好?”宴清歌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可是发烧的言衡不管这么多,任她语气再温柔,也不会给她半点响应。 她没办法,总不可能用电视剧里面恶俗的桥段吧?而且人在昏迷之际,药片还不定能吞下去。 宴清歌只得继续叫言衡的名字,叫了几声之后,言衡终于有点反应了。 “唔,……姐姐?” “阿衡,先喝药,喝了药再睡好不好?”宴清歌将药递给了言衡,刚要将水递给他,天上突然间打起了一个响雷,而且伴随着闪电,那雷声太大,宴清歌手一抖将水泼了一点。 言衡迷迷糊糊的接过水,拿起药喝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将水杯放在桌上,然后关掉了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开着的窗子,蹲在言衡的床前:“阿衡,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宴清歌满以为言衡不会响应自己,岂料言衡竟然还听到了她的话,他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生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很多,他说,“像是三年前一样吗?”只有你和我…… 宴清歌愣了一下,点头:“像是三年前一样。” “好。” 宴清歌快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穿着睡衣跑到了言衡的房间,躺了上去。 发烧的言衡简直像是个小火炉,宴清歌紧紧的抱住了言衡的胳膊,她看着言衡的面容,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 怎么打破所谓的亲人的界限呢? 当然是让此刻她最亲爱的弟弟意识到他的姐姐啊,不仅仅是他的亲人,还是一个女人呀! 窗外的雨声还是很大,下了几个小时之后转小,淅淅沥沥的雨声,室内却出奇的安静。 言衡只觉得全身没有任何的力气,半梦半醒之间,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他脑子仿佛那一刻清醒了,他清楚的看到有一个男人朝着自己走来,奇怪的是,男人手里也撑着拐杖,和他有些相似。 言衡有些戒备的看着男人,男人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他告诫他,“离你身边那个女人远远的!” 他说,“不要爱上她!” 言衡以为这个男人是来和自己抢姐姐的,他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坚决的拒绝道:“绝不!” 宴清歌,我给过你机会了。 你自己不离开的。 我不会妨碍你追求你的爱情,可是同样,我会以我的方法,去爱你。 不是弟弟的名义,而是以一个……男人,喜欢你的男人。 窗外的天气是阴天,没有风吹进来,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言衡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像是山间的流水划过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像是月光倾泻在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上,像是深夜听见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他有一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享受。他甚至有点希望,身边的人就这么一直睡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睡着,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会乖乖的,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会离开……言衡的眼里一片漆黑。 房间桌子上的小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言衡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宴清歌动了一下身子,而且抱住他的手越发紧了,然后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许是惯性,她一下子就滚进了自己的怀里。言衡的心脏处顿时像是关进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在里头不停的撞击,想找到出口,终于,在宴清歌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道了一声“早安”的时候,他的心脏被撞击出了一个小口子,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从里头一跃而出。 “阿衡,好点了吗?”宴清歌睁开双眼看着言衡轻声问道。 言衡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宴清歌将头往被子里钻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满意的说道:“被子里真暖和,我们要不要起床呀?” 言衡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那,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才七点钟。”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好的呀!” ——五分钟后,言衡首先忍受不住,轻呼了一口气,率先起了床。他有些慌张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宴清歌看着浴室的玻璃门上模糊的身影,弯起了双眼,随后才慢慢的穿上了衣服。 等到言衡在浴室里把该干的事干了,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的一角被折了起来,被角刚好和床角重叠。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朝着外面走去。 ……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梳妆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弯起了嘴唇,镜子里的人和她做同样的动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可是一转眼又微笑得十分天真,你甚至可以从她的微笑里面听见向日葵盛开的声音。 64.64 此为防盗章 他蹙着好看的眉毛,似乎是在思索, 可是随后眉毛的放松了下来, 可能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没有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言衡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他放下了笔, 视线挪到了桌面上的一个相框上,相框里面镶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女子穿着嫩紫色的长裙,一只手挽住站在她身旁男生的手, 皓白的手臂有些晃人,另外一只手, 踮起了脚想够到男孩的头顶,可是终究是身高不够,硬是没够上,栗色的长发披肩, 清秀的五官留下一脸委屈的表情。一旁的男孩, 表情淡然的看着镜头,眼睛里绵绵的情意连带着分明的棱角也柔和了下来。若是仔细瞧, 定能察觉到他带着无奈的宠溺。若是再看仔细一点, 想必还能观察到他悄悄伸出, 想趁不注意搂住女孩儿的手。 他伸出生,摸了一下相框中女孩儿的脸,触碰到的是玻璃框,他很不自然的勾起了嘴角,然后轻轻吐出三个字,执拗得可怕:“我偏不。” 宴清歌,让我放开你,不可能。 …… 宴清歌躺在床上,接收第一个世界的剧情。她在原来的世界死了,活了28岁,人还没到中年。 她原以为死或许是种解脱,可是碰见了一个系统。 “你想重新活下去吗?” “不想。” “但是若是我能替你达成一个心愿呢?你愿意活下去吗?”平静的话语,可是内容对于宴清歌来说却是充满了诱惑。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世界,每个世界又有太多怨气的人,他们有些人因为怨恨,甘愿奉献自己的灵魂,只为求一个好的结局。” “你要我去完成那些人的心愿?”宴清歌看着面前的系统,猜测道。 “不错。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不过为了防止你囿于过往的感情,我会在你进入每个世界之前把你最爱的人的记忆抽取出来,完成任务之后才还给你,你答应么?” 系统的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宴清歌很明白,人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失去另外一些,自古好事两难全。何况,她想要的愿望,想了很久很久了。 “好。” 这是宴清歌所在的第一个世界,是个现代的世界。 原主也是叫宴清歌,是宴家的二小姐,有一个叫作宴初叶的双胞胎姐姐。两人长得极其相似,但是性格却千差万别。宴清歌自出生开始,身体就很虚弱,虚弱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下来,可是她最终靠着药物支撑活了下来。 因为身体差,宴清歌没能去上学,不曾有一个朋友,宴家请了家教来教宴清歌。可能是因为渴望外界却得不到满足,宴清歌对外面充满了向往,而性子却是越发的自卑,特别是在自己的亲姐姐,宴初叶的对比之下。宴初叶与她不同,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在宴清歌每日吃药之时,她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宴清歌只能待在家里听着家教老师枯燥的讲课,可是宴初叶却可以自由自在的上学,她有很多朋友,而宴清歌却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找不到。 宴清歌羡慕自己的姐姐到什么程度呢? 她每日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姐姐坐车去上学。她会一遍又一遍的从宴初叶的房门口经过,看着她同朋友打电话的模样。她甚至还羡慕她,拥有父亲的全部的注意力。宴清歌的母亲早逝,父亲一直忙于工作,忽视了两姐妹。可是每次只要宴父回家,能吸引他注意力的绝对是宴初叶,而宴清歌能做的,便是更在她的后边,捡着那着残留的关爱。 这一切很快结束了。 在宴清歌有了喜欢的人——席崇桢之后,她不再去奢望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因为她有席崇桢。席家和宴家是世交,席崇桢见到宴清歌之时,会告诉她,她很好。席崇桢不嫌弃她的一切,席崇桢是世界上对宴清歌最好的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喜欢她。 大概是老天在和她作对,连最后一个喜欢她的席崇桢,也被宴初叶抢走了。 宴初叶喜欢席崇桢,宴清歌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一直以为的是,席崇桢最后会和自己在一起,她太过相信他,所以从来不担心,直到最后她待在房间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人穿着婚纱从家中走出。而她,深爱的人,却满脸微笑着相迎。 如果说,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宴清歌顶多就是在家中度过剩余的时间,可是她错了。 宴父在宴清歌15岁那年再婚,阿姨带来了一个10岁的儿子,名字叫言衡。言衡一直居住在宴家,平时默不作声,直到宴初叶结婚的那一天,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宴家。 后来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创立起了自己的公司,一点点的蚕食了宴家企业,而且全力打击席崇桢。 宴清歌待在家里,一直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一天,喝醉酒的言衡闯进了宴清歌的房间,嘴里喊着宴初叶的名字,还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是自己嫁给席崇桢,而是宴初叶!宴清歌这才明白,言衡喜欢宴初叶。 可是他若是要把宴初叶抢过来,那么席崇桢怎么办呢? 没等到她通知席崇桢,席崇桢的公司已经宣布破产。而在席崇桢破产之后,受不了打击,从楼上跳了下来。宴清歌听到消息之后,却亲眼看见了宴初叶满脸带着笑意,牵着言衡的手,一起回到了宴家。 所以,这么多年,宴初叶究竟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质问宴初叶这一切,却得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席崇桢是喜欢你啊,哪怕是我和他结婚之后,他都喜欢你。” 宴初叶坐在宴清歌的床上,抬眼看她:“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对吗?” “爸爸说过,宴家只有我才是唯一。因为啊,有些注定要衬托我的人,为什么要得到别人的喜欢呢?可是我没你蠢,我知道他的弱点,你的席崇桢哥哥是个私生子,我告诉他,如果和我结婚,就等于得到宴家,父亲这么疼爱我,肯定会帮他打败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席崇清啊!父亲果然在结婚的那天送了我一份股权作为嫁妆,可是他结婚之后,竟然还是对你恋恋不忘。你说明明是同样的脸,明明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怎么到了他这里他就例外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言衡他会喜欢我,毕竟相处的那几年,我可是一点都没感受到他的感情。他是个经商的天才,为了我打垮了席崇桢,而且,这个男人还心心念念的都是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宴清歌听着宴初叶说的话,突然间就出声了:“所以,你和言衡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席崇桢?” “清歌,我的信条是,得不到的就毁掉啊!” 宴清歌在这一刻,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太陌生了。她一直以为,她在心里卑微的羡慕着她,她不知道。可是如今她才知道,这个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渴望,而且,她还非常享受自己的在面对她之时那自卑的心理,更可怕的是,她从来没想过帮助自己摆脱这种心理,而是想让自己一辈子都困在厌倦自己羡慕她人的情绪之中,她对自己,抱有天底下最恶毒的恶意。她对她最大的恶意,就是让她永远的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宴清歌挪到放门口,一只手捏住的门把手,出声道,“现在,我也想还给你了。” 她在宴初叶的惊讶的目光中,打开了房门,言衡正一脸冷漠的站在外面。 她以为以言衡的性格,他会从此和宴初叶一刀两断。可是她低估了言衡对宴初叶的爱,这个男人啊……太可怕了。 他太喜欢宴初叶。 作为这一切误会的制造者,宴清歌被言衡找了一批人,折断了腿,囚禁在一栋房子里,而且用药水来维持着她苟延残喘的身体,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而经过了这件事,宴初叶是真正的对言衡打开了心房,两人在宴清歌死亡之时,已经和美的在一起。 他们俩过得很好,而她却落了个女配的下场。 原主的愿望很简单,她要报复宴初叶,她希望这辈子活的精彩一点以及保护好席崇桢。 宴清歌接收了剧情,她躺在床上,全身很疲乏。月光从玻璃窗照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被子上。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为了增加她的切身体验,在接收记忆的时候,系统让她亲身体验了一回原主死时的惨状。 她的腿现在感觉还是被碾成了沙子,肌肉极度萎缩,到最后,甚至直接腿部神经坏死,动弹不得! 宴清歌其实是不太喜欢席崇桢的,这个男人,在他看来,心里私欲有些重,而且为人懦弱没担当。幸好原主没要求和席崇桢在一起,不然她可真的没办法做到! 如果没有记错,明天就是言衡来的日子。 这个弟弟啊,因为寄人篱下所以心里自卑,从小没有父亲又缺乏安全感,心里阴暗却偏偏苛求阳光。 阳光……么? 宴清歌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既然期待阳光,那么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啊!她会一点点的碾碎他所有的骄傲,将他刺个支离破碎,然后朝着他伸出手。 弟弟你可千万千万,要抓紧啊! “一次出效果肯定是不可能的,这几个月要每天都坚持练习,才能有效果。”助教在一旁安慰道。 言衡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宴清歌,他的瞳仁黑黑的,里面装满了化不开的情绪,那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思。 宴清歌正在吃着话梅,突然间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一抬眼就对上了言衡的目光,左手拿着话梅,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言衡,里面还带着一点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言衡要这么看着自己,却在还未察觉之际,就露出了微笑,她的笑很有感染力,连带着言衡本来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起码,还是有一个人在乎我的。言衡想。 言衡认真的听着助教的话:“我会好好练习的。” 助教拍了拍言衡的肩膀:“好了,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晚上好好吃一顿,补充体力。” 宴清歌听到了助教的话,知道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她乖乖的将还没有吃完的话梅放进了自己腰间的小包,然后又将垃圾桶放到了旁边,用纸巾擦完了手之后才走过来扶起言衡。 言衡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她擦手的时候,把每根手指都擦到了位 ,就是因为要来扶自己,担心自己会觉得脏? 突然间,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他的姐姐,好像一直在给“感动”啊!怎么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呢? 宴清歌俯身拿起地上的拐杖之时,嘴角勾了起来。 呐,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时的恩惠,总有一天会被遗忘,只有不断的用另类的方法提醒着他们自己曾经给予的恩惠,他们才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好,才能将对自己好这种行为固化成自己的本能啊! 她将拐杖拿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扶起言衡,却不料,言衡伸出了手。 “阿衡?” 言衡看着宴清歌不解的眼神,嘴角翘了起来:“拐杖既然是姐姐送给我的,那自然是我来拿啊!” 宴清歌恍然大悟,立马将拐杖放到了言衡的手上,叮嘱道:“那阿衡要好好爱护这根拐杖,我……”花了两年的压岁钱呢! 后面的话她说得又快声音又小,过耳不留,可是言衡还是捕捉到了。 “花了几年的压岁钱,嗯?”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伸出两根手指:“两年,不过很值得!” “唔,没关系啊姐姐,我以后会给你二十年,不,二十年太短了,还是一辈子的零花钱吧,好不好?” “真的,你不骗我?” 言衡看着宴清歌有些怀疑的模样,装作思考了半晌,才回道:“我刚才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说完就借着宴清歌的力一步步的往着前面走,可是余光又注意着宴清歌的表情,看到自己姐姐突然间有些失望的模样,他心里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分不清真话假话呢? 算了,总归是自己的蠢姐姐,他会好好照顾的! 宴清歌扶着言衡回到了房间,又帮他洗了个澡。若是说一个月前,宴清歌还会觉得有些“害羞”,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而言衡,更是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洗礼以及尝试过自己姐姐清奇的脑回路,他心里唯一的那一点羞涩已经全部抛诸脑后了! 他全新全意的接纳了她,作为一个亲人。 医院送来的晚饭十分丰盛,有红烧排骨,丰富的钙质可以维护骨骼健康,还有鸡汤这些补充营养的食物。宴清歌满足的喝了一口鸡汤,然后又盛了一碗饭。 言衡有些惊讶,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平时晚饭姐姐只喝一碗汤,多余的她根本吃不下。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宴清歌的碗里,装作随意的问道:“姐姐今天很饿?” 宴清歌吃了一口排骨,排骨做得不能算是油腻,但是对于一个常年吃饭轻油淡盐的人而言,油多少还是有点厚,她有些不适的点了点头:“今天回家,再来医院的时候,没有车,我走过来的。” 言衡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姐姐回家是为了拿钱,而拿钱又是为了给自己做拐杖……他夹了一块排骨,然后用筷子将排骨的骨头全部剃掉,再用筷子压在剩余的肉上,稍稍用力,浸入排骨里的油汁就析了出来。随后,在宴清歌惊讶的目光下,他将肉放进了对面的碗中。 宴清歌感动的看着言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言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亮晶晶的东西里面倒映的全部是自己。 “阿衡,你对我真好!” 真好啊,这是将你敲开了一个裂缝?要知道,开山凿石,面对一座大山最开始是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可是一旦凿开了一个口子,砰——接下来,稍稍用力,整座山都会轰然崩塌! 两人吃完了饭之后,宴清歌端了个凳子,坐在言衡的病床旁边,然后拿出ipad,点到某个页面,偷偷的将ipad的送到言衡的面前,偷瞄他一眼:“阿衡,我们看部电影好不好?” 言衡拿过ipad,看着那个页面上,写着是《霸王别姬》这部电影,他问道:“你喜欢?” 宴清歌笑眯眯的回答:“是的呀!阿衡陪我一起看,两个人看有仪式感。我一个人看,万一睡着了呢?” 言衡看着宴清歌,觉得自己姐姐真不会撒谎。既然是自己喜欢的电影,那为什么会看到睡着呢?既然她对电影不感兴趣,又非要缠着自己一起看,很明显,是为了谁。 “嗯。”言衡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你上来,下面冷。” 宴清歌急忙摇头:“我怕等会压着你……” “不会。”言衡出声打算宴清歌的话,强硬的态度让宴清歌只得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她一上去就靠在床头,然后将平板架好,两人中间隔着大概7cm的距离。 言衡感受到宴清歌紧绷的身体,他用视线扫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随后宴清歌感觉到言衡往自己身边一挪——电影开始了。 171分钟的电影,宴清歌全程是用一个姿势看完的,两人看完后,她已经有些困了,可是还是用手指挠了挠还在回味的言衡,问道:“阿衡最喜欢哪句台词?” 言衡觉得自己的手心仿佛有火灼烧过一般,他看着宴清歌回答:“应该是程蝶衣和他师兄说的‘说好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都不是一辈子。’这句。” 他看着宴清歌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好笑,难道姐姐预设的不是这一句?于是言衡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姐姐一个台阶,让她说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那姐姐喜欢哪一句呢?” 65.65 许旭听完只觉得有些感叹, 这真是病来如山倒啊!不过, 这是别人小情侣之间的事, 他没有必要去插一脚不是吗? 他又随便说了几句, 提醒苏倾域不要忘记接下来和他的约定, 这才挂断了电话。而苏倾域在挂断电话之后,看着屏幕上面的画面,随后随手拿起了一杯咖啡, 喝了一小口。闭上眼睛靠在了沙发上,不说一句话。 时间仿佛沉默了,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经过一周之后, 苏倾域觉得时间差不多, 那被困在地下室的人经过几天的摧残, 精神意志已经崩溃得差不多了。他相信,当他走进去的时候,他会看到他想要的。与宴清歌分离了一个星期, 虽说只有七天,可是他却觉得很漫长漫长。他希望这种漫长再短一些,再希望与她相处的时间又再长一些。 可惜,苏倾域不知道, 他未来的生活, 属于他的漫长很长,长到了他独自一人过了十几年。 苏倾域满怀着信心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轻而易举看到了邋遢的蜷缩在冰柜旁边的宴清歌。当看到他进来的时候, 蜷缩的宴清歌没有抬头看, 苏倾域觉得,她可能是在生气。 他的清歌在生气,可是没关系,他可以哄哄她。如果、如果她还在怪他的话,他可以再哄几次。 苏倾域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以往的洁癖在此时全部消失殆尽,他直接一把将宴清歌拥入了怀抱。 “对不起。”苏倾域将下巴搁在了宴清歌的肩膀上,轻声说着,紧接着他补充道,“可是,我就是、就是太想拥有你一个人了。” 被他抱住的宴清歌不说话。 苏倾域以为她在生气,于是他开始说道:“如果你生气,我可以哄哄你,让你高兴。只要你别生气。好不好?” 宴清歌依旧不说话。 苏倾域有些慌了:“我只是,我只是杀死了另外一个人格。我想让你永远陪着我,清歌,你别生气。”骄傲如他,恐怕没想过这辈子还会说出这些祈求的话。 被他抱在怀里的宴清歌动了动身子,突然间笑了一声,缓缓的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死了么?” 苏倾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或许是他反应过来了,只是他不愿意接受罢了。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宴清歌说道:“我、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带着点些许的羞意,可就是这语气,让苏倾域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他告诉自己,不可能的!但是,动作还是一步将宴清歌给推了开来。 宴清歌被推到在地上,她抬起脸,直视着苏倾域,眼睛里充满了嘲讽:“我知道我身体里潜藏了第二个人格了。你喜欢她,想杀死我,对不对?” 苏倾域看着宴清歌,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死?” 此时的宴清歌,接收了第二个人格的记忆,性子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她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反问苏倾域:“我为什么要死?” 苏倾域没回答。 宴清歌自顾自的从苏倾域身旁走过,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又开口了:“你大概不会知道,是你亲手杀死了她。” “你撒谎!”苏倾域不由分说便开始否定。 “我为什么要撒谎?”宴清歌看着苏倾域,指责道,“你自傲又强制,觉得任何事情都在你手里掌握是不是?你想杀死我,可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天一直被你折磨的,就是你喜欢的人。她掩藏在我的下面,不想出来,可是她处于弱势,我让她出来,她就出来了。” “光,多么诱人啊!可惜了,你喜欢的人,真是从头到尾没有享受过呀!” “再强大的精神力,也经不起你这般摧残。”宴清歌慢悠悠的说道。 苏倾域看着宴清歌,不知道是在恨她,还是在恨自己,一只手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宴清歌被捏得透不过气来,随后,她的眼眶开始湿润,缺氧的恐惧让她的眼泪也开始犯了出来。 “咳咳……你要是杀死我……你连个念想都没有……咳咳……” 听到宴清歌的话,苏倾域仿佛想到了什么,直接松开了手。 宴清歌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就被抽干了,她后退了一步,随后朝着门外走去。苏倾域没有阻止她,也不想阻止。 那不是她,他喃喃说道。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喜欢的人格,留下了最讨厌的人格。 苏倾域开始闭门不出,为什么要这样呢?他想。 他的精神陷入了错乱的状态。 偶尔,突然间想到了宴清歌在昏睡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你不要后悔。” 当时他不懂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但是,如果她一早就料到了,是不是说明她是预备好让自己死亡的。 为什么呢? 她想要给自己教训,也不用采用这么极端的手法。 苏倾域几天后,收到了宴清歌的信,此时的宴清歌已经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他讨厌的人说,你总以为你是正义的使者,你是死神,可是你以暴力的手段惩罚别人,你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和犯罪者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想杀我吗?可是抱歉了,你不能,你一旦杀了我,她就永永远远的死了,真可惜。你只能站在一边,看着我同别人结婚幸福。这,大概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吧? 苏倾域看着那封信,情绪一瞬间失控,将信件撕了个稀巴烂。 这不是他喜欢的人啊! 他喜欢的人,总是会说着,阿域,那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可是又是他喜欢的人,亲手杀了自己,带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又最喜欢的人。 你可真狠心啊,宴清歌。我与你相比,真的是不能及。至少,我只想和你好好的。 或许,或许真的是他作孽太多了呢?苏倾域想,所以上天真的这么惩罚他,他太自私了,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总是以为自己是上帝,结果触怒了真正的上帝。 他以后再也不会犯罪了。 宴清歌真的很好,她用了巨大的代价,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他果然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她在别人的身体里幸福。 后来,许旭问过苏倾域,宴清歌呢? 苏倾域说,走了。 许旭自以为他们是分手,便没再多问。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们哪里是分手呢?是从来没来得及正式道别。 苏倾域随着许旭又一起调到了京都,他想,她应该会原谅他,她会醒来的吧? 没有人告诉他。 他等啊等,时间其实也不难熬,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他帮助了警察破案,追捕了很多犯罪份子,几次在生死线上徘徊,最后支撑下来的是他的一个心愿,他想好好的道别一次。 人如果没有好好的道别,就说明,从来没有好好的遇见。 明明、明明他和他的清歌有个很好的开始的。 他后悔了,早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就该承认的,那时起了兴趣,起了情意,那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情之所至。自此以后,所有的情绪都为这个人服务,他不信神,不信佛,他唯独祈求,他做了这么多好事积累下来的福分能够让他在有生之年,再见一次那个人格。 他想说,那时他错了,他总以为将世界上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却偏偏漏掉了感情。 在苏倾域45岁的时候,这天,天气很好。四月份的时节,天空飘来了许多的柳絮。这些年,他在警队的声誉很高,开始转向幕后,当起了犯罪心理学的教授,为警队输送更多优质的人才。 在他45岁的这一年,他站在窗子边上,看到学生的女友来找他。学生高高兴兴的和他道别走了出去,远远的,他看到了学生的女友和学生两人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几个类似皮影的木雕,两人甜蜜的在一起依偎着,不知在笑些什么。 他恍惚中,想到自己十四岁那年,他被自己母亲抛弃的那一年,进入孤儿院的时候,所有人都欺侮他。他在半夜时分偷偷的爬出了房间,踏着皎皎月色,趴在院长的窗子口,看到了院长手里拿着两个皮影人,嘴里喃喃的唱着软调。 那晚的月色真美,院长嘴里念着的调子,他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 苏倾域看着窗外的景色,嘴里说着:“这走在江南里的小姐,能不能停下你匆忙的脚步,欣赏这美丽的村庄小色?” “这位先生,你的马蹄惊扰了我,。” “来得是谁家的小姐,生的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小姐,请你停下你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个什么样的错误?” “扣扣——”几声敲门声传来,打断了苏倾域的思维。 苏倾域一转身,是他的另外一个学生。 学生说:“老师,许SIR来找你了。” 苏倾域点点头,朝着门外走去。 许旭也不再年轻了,尽管他染了好几次的头发,可是两鬓还是斑白了。他见着苏倾域,神色有些复杂:“又在想她?” 苏倾域不做声。 许旭心里有些难过起来。当时他以为苏倾域已经放下了,这哪里是放下呢,是掩藏起来吧? 他无声的拍了拍苏倾域的肩膀:“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要结婚了 。” 苏倾域看着许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该结婚了。你孩子都十几岁了 。” 许旭:“……请帖我放在这里了啊,你记得来参加。” 苏倾域点头,拿过了请帖,里面写着许旭和新娘的名字。他突然间笑了,夹杂着苦涩。 他动了动嘴,轻声说了一句话。 没有谁听得见,只有从窗口吹来的风吧。 他说,曾经,我也是很想结婚的。 苏倾域去了许旭结婚的现场,宾客众欢,兴致而归。 他在回来的路上,月亮很大很圆,而且似乎离他很近。 他又念道,美丽的小姐,你可知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你错在从花瓣上踏过,却留下了洒落在空中的花香。 我想和你告个别,他又说道,正式的告别。 苏倾域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空气中夹杂着四月雪,路灯下,像是鸳鸯小影,一阵阵的飘过,缠绵路上飞花,聚散了太多的牵挂。 他远远的看见了一个人,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唯恐自己看的不真切,四十五岁的苏倾域眯起了双眼。他的嘴唇颤抖了起来,激动的无以复加。 她朝着自己走来,两人都不再年轻了。 可是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她。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谢上苍,他知道,她回来了,回来了。 于是,等候了十五年的拥抱,他轻声对她说,欢迎回来。然后拥她入怀。 她说,我想你了,阿域。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呢,阿域?” “那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等下去,等到你重新喜欢为止。” 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了。 Together wing to wing,and oar to oar ,forever.I promise. 66.66 此为防盗章  他走下了楼, 坐在沙发上, 一言不发。 你见过木雕吗?它们被赋予了各种神态, 可是一旦诞生, 一个木雕只能有一种表情。就如同现在坐在沙发上的言衡,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眼不发,瞳孔的深处蔓延着他的不信任与冷漠。 言衡看着桌子的一角, 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了楼梯处传来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朝着楼梯上看了去。 站在楼梯处的是……宴清歌? 不,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 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 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 她心里有些不喜,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看起来阴阴沉沉的, 瘦得皮包骨,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 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 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 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 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 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他转过头去,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她出声问了一句:“王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早餐啊?” 王妈听到了宴初叶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张脸笑起来布满了褶子,她走到了宴初叶的旁边,回答道:“老爷昨天晚上吩咐过,让等夫人起床后,一起用早餐。” 宴初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谢谢王妈!我也觉得今天应该一家人一起用早餐,毕竟爸爸平时很少在家。” 王妈听到宴初叶的回答,心里觉得大小姐真的很善解人意。不仅平时对自己及其有礼貌,而且每次过节的时候,总会送自己一些礼物。哪像另外一个虚占着宴家二小姐称呼的人,平时见到自己从来都不会理会自己,上不得大台面。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宴清歌本来就极少说话,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特意关注她的需求,她就像是一株草,随意的被栽在土里,只是这土壤名贵,能保证她一时死不了罢了。这样的人,从来没人给予她任何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主动的打破自己的壁垒去同他人讲话呢? 何况,这些人,只是一些陌生人。 言衡听着宴初叶和佣人的对话,从佣人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大小姐,而且这个大小姐似乎并没有自己预先设想的那般娇气。至少,比昨晚那位要好一点。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直到车静和宴文两人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红润,而宴文也是一幅高兴的模样。车静一看到楼下的两个孩子,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或者更多的是羞怯,她不自觉的将衣领子往上拉一点。 四个人坐在餐桌旁,佣人将早餐端上桌,典型的西式早餐。 “阿姨,看来爸爸对您很好?”宴初叶在一旁,捂着嘴轻声笑道。 车静有些不好意思,头低了下去。 言衡见到她此番作态,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 倒是宴文接过了话,佯装发怒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以为爸爸对阿姨不好?” “我开个玩笑!”宴初叶听到父亲这句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将话题换了一个,“清歌今天早上也不一起吃早餐吗?” 车静听到了宴初叶的话,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少一个人,她急忙出声道:“对啊,清歌不下来吗?” “爸爸、阿姨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清歌……”她从椅子上起开,朝着楼上走去,又无心的嘀咕,“难道还睡着?” 声音不大不小,可是餐桌上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宴文顿时脸色一阵发青,看来这个二女儿真是上不得台面。 连同着车静也对宴清歌的印象也不好。 不得不说,印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特别是第一印象,因为在人际交往中,刻板印象正是来源于此,它会对人以后的认知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昨晚那顿饭,吃得匆忙,而且宴清歌的话语又不多,车静对她的印象并不深,而今早发生的这件事以及宴初叶有意无意的暗示,足以让今早的印象成了第一印象。 言衡在一旁听着宴初叶的话,心里思考着,难道是昨晚没有睡好,所以至今不起? 他皱了皱眉,原来这人不是一般的娇气啊! 言衡喝了一口牛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宴初叶从楼上慌忙的跑了下来:“爸……清歌发烧了!” 言衡正在摩挲着的杯子外壁的手顿住了。 宴文听到这句话,脸色更不好了,好好的一顿早餐也用不成,他吩咐保姆:“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周医生很快就来了,宴初叶和车静带着周医生走上了楼,宴文公司有事,去公司了,而言衡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宴清歌……是故意的么?她昨晚是骗自己的! 不需要思考,言衡几乎可以确定了 !昨晚宴清歌那番话,肯定是骗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是看中自己身后父亲留给自己那一笔钱?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立马否决了。宴清歌并不缺钱,她不像车静,车静拉着自己,就是想要自己身后的那一笔钱,可是宴清歌不缺钱,她并不需要这么做! 言衡注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他的房门开着,听到了医生走出了房间。 他也从房间走了出去,站在恰好能听到医生话语的位置。 “小姐身子本来就弱,下回不要喝一些生冷的东西了,这些东西会造成身体更加的不适……” “可是周叔叔,清歌从来很听话的,不会吃生冷的东西啊!”宴初叶在一旁疑惑出声。 医生边走边说:“那你们就要自己去问问二小姐了……” 言衡听到这里,心里的猜测基本上可以证实了。 他想,他需要和宴清歌好好聊聊了。 他极度讨厌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事情的发生。嗤,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他想,若是自己的抚养权不在车静的手里,他早就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而弄清楚宴清歌想法的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白天宴初叶照顾着宴清歌,他并没有机会。可是入夜之后,言衡注意到宴初叶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就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清歌的房门。 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门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嘴唇泛白却强撑着的脸。 “啊,是阿衡呀!”宴清歌笑了一下,她比言衡高一个头,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头发有些乱,眼神带着疲倦,言衡还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有一颗小红痣。 不知为何,他看得特别清楚。 言衡没回答,朝着房间内走了进去。 而宴清歌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 是要来问问姐姐为什么骗了你么? 嗯,融化一块冰最快的方法是什么?用热水浇?不! 最快的方法,是先用冰锥在上面刺一个大洞,然后沿着洞再灌入冷水呀!对于言衡而言,他或许就是那块冰。宴清歌觉得,长期的小阳光小温暖并不能将其快速的融化,也不能让自己在他的心里嵌入得深入,而如今,她要做的,是先借用名为信任的冰锥,才能更快把小狼犬捂热啊! 言衡走到宴清歌的房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一本童话书,他心里又给宴清歌贴上了一个“幼稚”的标签。 而他们都不知道,两人这番“互动”全被出来拿东西的宴初叶看到了眼里。 她站在门前,看着言衡走了进去,突然间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和弟弟交流啊,所以才跑去找清歌了吗?清歌为什么要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呢?为什么就不能甘心的做自己影子里的那个人呢?她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她会是个好姐姐的。 ——有这么一种人,我希望你好是真的,可是不希望你过得比我好,也是真的。 宴初叶,不外如是。最亲密的关系,亦有着最强的嫉妒。 言衡将外套脱到了一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毛衣,这才走了出来:“嗯?姐姐要说什么?” 宴清歌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没什么。” 言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她想说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说席崇桢和自己分手的事吧?可是啊,言衡想,他是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因为与席崇桢有关的那些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自己被宴清歌排除在外了。 “好吧!”言衡无奈道,他用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换了个话题,“姐姐晚饭想吃点什么?” 宴清歌将身子完全的靠在了沙发上,摇了摇头:“不想吃晚饭。” 言衡听了,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放水的声音,还有菜刀躲在砧板上的声音。 宴清歌看着厨房里的人,那人在厨房忙前忙后,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想,言衡最初对自己是只有亲情的,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占有欲不过是像小孩子被抢了自己的棉花糖后所生出来的本能。可是她一步步的刻意的诱导,让他的感情从量变变成了质变。就像是堆积在地上的沙堆,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向上面增加沙子,沙堆的顶部变得日渐尖锐,终有一天,再加那么小小的一捧,沙堆便轰然倒塌。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脚尖微微的翘起,她嘴角带着微笑,心情愉悦的看起了电影。肯定要先休息休息啊,毕竟,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演呀! * 言衡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小时后,食物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室内。 宴清歌闻到了一股甜腻又带着清香的味道,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言衡将一盅甜品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过来吃饭了。”言衡将菜全部放上了桌,就瞧见了自己姐姐用鼻子轻轻的嗅了嗅味道,然后立马的走到了餐桌旁边。 “这是什么?”宴清歌指着一盅甜品问道。 67.67 此为防盗章  晚上的梦让言衡有些在意, 可是还是抵不住浓浓的倦意,他伸出手将睡在自己旁边的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言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昨晚的那一场暴雨已经停了, 但是别墅的檐边,那向外延长美化外观的屋檐部分, 依旧滴着水滴。言衡昨晚睡觉前吃了一粒感冒药, 一晚上裹得紧紧的, 浑身都被汗给弄湿了,而被他抱进怀里的宴清歌自然也不能幸免。 他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姐姐的睡相很乖,没有什么坏习惯, 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睡醒了之后,依然是这个动作。昨晚大概是烧得太厉害了, 言衡的感官都被剥夺掉了。可是现在清醒了之后,他才察觉到, 自己身旁的人, 身子软软的。 不同于自己的胸膛硬硬的,她的胸……咳咳。 言衡耳朵红着移开了视线。他维持着一个动作, 细细的看着宴清歌的面容, 她的皮肤很白, 没有抹他们班里面其他女生那样的白.粉。言衡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皮肤,指尖像是碰到了白瓷,但是是柔软的瓷,心脏砰砰的跳着,脱离了原位置,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注意到宴清歌的呼吸仍然是均匀又平稳,才将心脏归位。 窗外的天气是阴天,没有风吹进来,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言衡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像是山间的流水划过了一枝不知名的花,像是月光倾泻在凌晨三点半的海棠花上,像是深夜听见火车开过铁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他有一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享受。他甚至有点希望,身边的人就这么一直睡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睡着,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会乖乖的,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会离开……言衡的眼里一片漆黑。 房间桌子上的小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言衡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宴清歌动了一下身子,而且抱住他的手越发紧了,然后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许是惯性,她一下子就滚进了自己的怀里。言衡的心脏处顿时像是关进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在里头不停的撞击,想找到出口,终于,在宴清歌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道了一声“早安”的时候,他的心脏被撞击出了一个小口子,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从里头一跃而出。 “阿衡,好点了吗?”宴清歌睁开双眼看着言衡轻声问道。 言衡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宴清歌将头往被子里钻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满意的说道:“被子里真暖和,我们要不要起床呀?” 言衡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那,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才七点钟。”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好的呀!” ——五分钟后,言衡首先忍受不住,轻呼了一口气,率先起了床。他有些慌张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宴清歌看着浴室的玻璃门上模糊的身影,弯起了双眼,随后才慢慢的穿上了衣服。 等到言衡在浴室里把该干的事干了,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的一角被折了起来,被角刚好和床角重叠。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朝着外面走去。 ……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梳妆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弯起了嘴唇,镜子里的人和她做同样的动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可是一转眼又微笑得十分天真,你甚至可以从她的微笑里面听见向日葵盛开的声音。 你看,人总是会被表象欺骗。他们总是以为那些柔软的东西必定无害,遵从自己固有的认知基模,可是结果呢? 经过这一晚上的接触,言衡待宴清歌的方式彻底发生了变化。若是说,一开始是带着尊敬与感谢,那么现在就是带着细细的爱恋,那些爱恋的种子化成了绵绵的细刀,扎进了言衡的全身各处。言衡一方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宴清歌和席崇桢,另外一方面,却又带着矛盾的心理占有着宴清歌。 他贪恋着她的温度,所以像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将宴清歌用过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他渴望着和她接触,可是又不得不掩藏自己那些在别人看来“恶心”的心思。 言衡一边自我满足,一边自我唾弃的过了四年,直至他终于要成年。这四年里,他的暗恋并没有随着时间递减,反而日渐堆积,它日日夜夜睁着一只怪眼,扰得他不得安歇。当姐姐让自己帮她和席崇桢再次相会的时候,他恨不得将姐姐给困起来,他宁愿看着她在自己打造的笼子里待着,也不愿意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这一切只能成为他暗自的想法。每当宴清歌用着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知道,不可能,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绝他。 宴清歌在这三年里,不断的给言衡心上捅刀,却又时不时给一些甜枣。言衡的感情若是一开始只浮于表面,那么在宴清歌刻意的诱导下,就浸入了骨髓,就像是钉钉子,若是只插.入一个小尖部分,那总有一天会脱落,可是一旦用锤子反复的敲打,那么必定牢固。 宴清歌想了想,勾起了嘴唇,可惜,所谓的甜枣在今天就要结束了。七年,她给言衡一开始就织了一张七年的网,现在啊,这用蜜糖织成的网呀,该变成砒/霜了。 …… 席崇桢坐在咖啡厅里,神色有些纠结。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咖啡厅里传来女声轻柔的歌声。他环顾了四周,有情侣在亲昵的谈话,有成群的女生在一起围绕着手机谈论哪个明星最近怎么了……这些,他统统都不关心。 他担心的是,等会儿自己的话该怎么和清歌开口。 在前几天,他打算和清歌求婚的时候,接到了宴初叶的短信。在他看来,宴初叶是优雅又大方还隐隐带着一些强势。席崇桢承认,清歌是比不得初叶,在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喜欢初叶的,可是初叶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是强势这一点,他非常不喜欢这一点性格,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席崇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又想到宴初叶给自己发的短信,要自己和清歌分手,和她在一起。 这几年来,宴初叶到自己的公司兼职过几个月,又在自己和清歌约会的时候频繁的“巧遇”,他不蠢,自然明白宴初叶的那些心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宴初叶竟然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股份来交换婚姻。 他一直都知道清歌在宴家没什么地步,可是她背后不是有个言衡吗?言衡这小子虽然身体不健全,可是商业头脑,他却很确实很佩服。在一年前,以一己之力创立了“IRING”,一家著名的互联网企业,背后的价值保守估计有20个亿。 可是言衡再怎么强大,他不一定会将股份给清歌啊。他不能赌,他在席家就是个私生子,拿什么来赌! 席崇桢正想着自己待会儿怎么委婉的提出分手,身后就传来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他刚想回头,一双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紧接着耳畔传来了女声:“猜猜我是谁?” 席崇桢心里一阵烦躁和心虚,他用手握住了宴清歌正捂住他双眼的手,回答道:“别玩了,清歌!” 宴清歌露出个无奈的眼神,坐到了席崇桢的对面。 她点了一杯抹茶味的牛奶,随即问着对面的席崇桢:“崇祯找我有什么事啊?” 席崇桢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微笑,半天没笑出来:“没事……清歌,在家里干什么呢?” 宴清歌喝了一口牛奶:“我不在家。”她解释道,“阿衡让我陪着他去公司转转,我刚从那边回来。” “这样啊,”席崇桢用勺子搅了搅咖啡莫不在乎的问道,“清歌和言衡的关系很好么?” 宴清歌满眼的自豪:“阿衡是我的弟弟啊!” 席崇桢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你不会又是要送我东西吧?太浪……” 席崇桢陡然出声打断她:“……我觉得,我们似乎有些……” 宴清歌微笑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席崇桢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小了:“……不合适。” 宴清歌的手不小心打翻了奶茶,脸上的笑收敛了: “哪里不合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席崇桢默不作声。 宴清歌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讽刺的笑了:“是因为宴初叶对吗?她喜欢你!”语气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席崇桢默认了。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发红:“我会让你知道,世界上,不会有比宴清歌更爱你的人。” 她拿起了包,在别人诧异的眼光中,从咖啡厅跑了出去。 68.68 此为防盗章  宴清歌搬来小凳子, 坐在了言衡的旁边, 将头乖乖的靠在病床的被子上, 黑白分明的瞳仁就这么盯着言衡看, 从言衡的角度看过去, 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睫毛根部。 言衡躺在床上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 宴清歌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他。他想,或许在医院也不会这么难熬,看,一个月过得其实并不慢。 在这一个月内, 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只来过医院一次,而且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反倒是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每日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自己。她好像很适应现在的生活,连……微笑都比在宴家多了不少。偶尔皱着眉毛, 也是因为数学题算不出来。每每这个时候, 他便会以晚餐的食物做交易,来替宴清歌解决数学题。 言衡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宴清歌对他的好, 全然把她当成了亲人的模样。 他这个姐姐,性子温软可人, 她就像是一团绽开到极致的蒲公英,毛茸茸的待在那里, 一动不动, 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用手触摸着她, 她不似玫瑰般会扎手,只会让你觉得很舒服、安静。 “姐姐,我是不是明天就要开始复健了?”言衡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已经不再疼了,只是没有力气,他想试着摆脱现在的局面,不想一直待在床上。 宴清歌听到言衡的话时正在用手拨弄着荷包花,荷包花开得越发鲜艳。 她转过头,笑弯了双眸:“是的,就是明天。” 在未接触到练习走路之前,言衡从来不知道使用拐杖原来如此之艰难。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右腿神经已经坏死,可是为了保持肌肉不萎缩,还得不停的使用右腿。 宴清歌站在复健室的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正在挪动着右腿,右腿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的言衡,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言衡的右腿挪动了…… 言衡将右腿放在练习设备上了…… 言衡站……不……他摔倒了…… 她看着言衡一次次的摔倒,却无法动用右腿,看着言衡因为愤怒用双手抓着木质地板,看着周围的陪练一次次的将他扶起…… 宴清歌转身离开了复健室,回到病房拿起了自己的包,打车回了宴家。 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的宴初叶。 宴初叶手里正拿着一杯茶,细细品尝着,一看到宴清歌就将茶放在了桌子上,惊讶道:“清歌回家怎么不打电话给司机呢?” 宴清歌忽视掉宴初叶的问话,她不想和宴初叶做一些无谓的情感联络,直接走上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柜子里,有个抽屉,宴清歌从记忆里得知原主一直将过年的压岁钱放在此处,因为找不到时机动用这笔钱。 每年过年,宴文给她们姐妹俩的压岁钱大概是几千块钱,原主这些年一直都没用。 宴清歌从抽屉里拿出了钱,然后又走了出去。 而此时言衡又一次摔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人的搀扶,膝盖就这么直接磕在了硬质地板上,膝盖骨传来麻痹般的巨大痛楚,而他就像是一只困兽,被束缚在这地面,用尽全力想要站起,却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让人称心如意的结果。 站在一旁的随行人员忍不住了,准备上去他站起来。 “别过来!”言衡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眼睛,若是仔细的看,便会发现他的双眼里充满着犹豫。 还需要坚持下去吗?好像并不能成功。 明明已经是一个废物了,所有人都喊自己废物,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当个残废呢?为什么要想着重新站起来呢? 所有人都期待你一直当个瘸子,躺在床上渡过余生,为什么不合别人心意? 不,有一个人,至少是有一个人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言衡抬起头,朝着窗外看过去,窗外——空无一人! 呵,看到我一次次的爬不起来,连……你也对我失望了么? 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不要再去抗争了。 医生看到言衡躺在地上,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恐怕这孩子是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一道坎了。 他见过很多身体有缺陷来复健的人,很多人都是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可是心里的却总归留下了伤疤。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不是因为复健过程的疼痛选择放弃,而是因为这一路上来,没有人再拿正眼看待他们,他们不再被别人期待,他们会或多或少染上自卑。 所以说,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再黑暗的路程他们都可以砥砺前行,而有时候呢,一旦失去了信念,失去了别人的期待目光,他们便一刻都撑不下去。 医生刚准备走上去和言衡好好谈谈,尽自己的所能去化解他的心结。 可是还未踏出一步,就见复健室的门就这么被推了开来。 医生一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儿喘着气,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她的呼吸声很急促,而且很艰难,似乎是累极了的模样。 医生看着女孩儿发丝被汗水给浸湿,却依旧执拗的朝着自己……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朝着躺在地上的男孩走了过来。 言衡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宴清歌,他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宴清歌坐在地上,将手机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也放在了地上,随后,一只手扯上了言衡的手。言衡看着宴清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心头一动,接着宴清歌的力,就坐了起来。 他和宴清歌平视着,可以看到自己这个姐姐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他想,原来姐姐难过起来这么好看啊! 宴清歌身体向前倾,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言衡的额头上,言衡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带着点祈求而期望:“阿衡,不要放弃好不好?” 言衡脑袋一下子就陡然一空,只留下三个字—— 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嗓子突然间无比的酸涩,他想说好,可是一出口,就变成了:“姐姐……你刚才是去哪里了?” 宴清歌将身体坐正,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长方形盒子,推到了言衡的面前。 言衡伸出手,用手触摸到了木质的盒子,微凉的触感,一打开,里面安放着一根拐杖。 拐杖的杖身是纯黑色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摸起来很圆滑,不膈手。 拐杖的手柄是由五个微微凹下去的手指模样,言衡将手往上面试了试,发现刚好符合他的手指,也就是说,这是完全按照他的手指制作的。 “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宴清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她看着言衡似笑非笑的眼神,终于还是托盘而出,“就是几天前,我们不是一切用面粉包了饺子吗……” “所以当时非要我将五个手指按在面粉上是这个意图?” 宴清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面团,已经干巴巴的了。 言衡伸出结果干巴巴的面团:“是怎么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晒干的?” “就是……你每晚睡着之后,我就偷偷爬起来,然后放在窗台,在你醒之前,再又收起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宴清歌偷瞄了言衡的神色,发现言衡看着面团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担心言衡怪自己自作主张,又伸手拽住了言衡的手,摇了摇,“阿衡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言衡看着宴清歌濡湿的眼神,那双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道:“那姐姐就把这块面团送给我,我就不生气了。” “好的呀!” 言衡将面团放在一边,这一次,他没有借着宴清歌的力气,站了起来。 助教在两人身后看着,心里感概万千,果然人的情感才是战胜一切的利器。 他让宴清歌搀扶着自己走了一个来回,看到宴清歌步子十分虚浮的模样,估计她是累着了,心里不知怎么了,就产生了一股舍不得的情绪:“姐姐到一旁看着我,助教来陪我复健就可以了。” 宴清歌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地板上坐着,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小包话梅,皱了皱眉,随机跑到一旁将小型的垃圾桶提到自己的旁边,这才坐了下来,吃了一颗话梅,嚼了两下,然后将核给吐在垃圾桶里。 正在练习走路的言衡,用余光看着宴清歌两旁鼓着嘴巴,还在不停的嚼动着,觉得姐姐真的好像一只小小的兔子,他曾经养过一只白白的小兔子,那只小兔子偷吃青椒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此时的言衡不知道,他正在踏进一个陷阱,一个宴清歌亲手给他准备的局。他站在局内,看着宴清歌此人,只觉得单纯又良善,她是自己仅剩的亲人,她一心一意为自己好,她永远都不会抛下自己。 初见花时,只觉得这朵花娇小经不起风吹雨打,是一株菟丝花,他最不喜。当这一朵花为你遮过风为你挡过雨,在你难受不堪之时,她依旧为你输送着芳香,从此以后,你见到这朵花,只觉得她就长在你的心里,永远也不可能摘除掉,直到死。 哦,不对,或许死亡也不能够。 69.69 此为防盗章  “这是王妈他们给你的衣服?”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 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 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果不其然, 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 是那天晚上, 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 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 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 穿过一次的礼服,如果再穿第二次,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 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 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 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宛宛,走吧,进场!”李宛她爸在一旁喊着女儿。 李宛立马跑到她爸面前,问道:“爸,那车里面是谁啊?” 李宛父亲顺着李宛的手指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今天还是你叔叔带咱俩来的,想让我和里面这群人打好关系!不过,那个……是言衡?” 李宛通过她爸的话,就知道,自己爸其实知道和自己一样多,不,甚至更少。 她拽着她爸的手,翻了个白眼:“走吧,进场!” 言衡牵着宴清歌的手走进了宴会里面,宴会此时还没有开始,说是7点钟开始,名义上是为女儿的成人晚会,可是言衡知道,宴文这个人,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极好的交关系的时机。现在宴会没开场,可能是因为要等一两个某些大人物。 宴清歌用手挠了挠言衡的手心:“阿衡,我想去个厕所!” 言衡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宴清歌的手,看着宴清歌往厕所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冷。 而宴清歌在会场一拐角处,就回过头了,看向了言衡,然后微笑,朝着厕所走去。 她往前面走,走得很慢,地板是格子状,一格又一格,宴清歌穿着不怎么高的粗跟高跟鞋,一脚脚的踩在了格子上,双眼紧盯着脚下的格子,左边挪一步……右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宴清歌一个站不稳差点往后面倒去,幸好那被自己撞了的人牵住了自己。 那人一笑,左脸就露出了酒窝,他看起来很是温润的样子。可是宴清歌认出了眼前的人,席崇桢。 “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在这里玩跳格子啊?” 宴清歌低头微笑,上钩了。 她抬起头,睁着双眼懵懂的看着席崇桢:“才……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上厕所!” 席崇桢让开了路,伸出手做指路状:“既然如此,厕所在前面。” “哦。”宴清歌尴尬得脸都红了,急忙朝着厕所走去。 待到出来的时候,席崇桢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我们可以一起去宴会里面吗?”席崇祯邀请她。 宴清歌抬起头,看了一眼席崇桢:“可以吗?” “我的荣幸。” 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朝着宴会里面走去,而此时,从厕所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宴初叶。 原来清歌这么受欢迎啊!受欢迎没有关系,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可是,喜欢她的人,一定不能比自己多,她要永远的排在她前面,无论任何事。因为,她是姐姐,所以一切都应该她在前面,不是吗? 宴初叶用手拂了拂自己的晚礼服,脸上又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从另外一边走去。 而她一刚走,宴清歌就回过头,看了身后一眼。 嫉妒吧,嫉妒吧,只有嫉妒才能作为接下来事情的助推剂! 70.70 此为防盗章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宴清歌远远的就瞧见了宴初叶和车静两人,两人身高差不多,她们一起朝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动作优雅又矜贵, 看起来只是来医院看一个陌生的朋友。 宴清歌看着她们的背影——宴初叶站在车静的旁边, 手里乖巧的帮车静拿着包, 俨然一对母女的模样。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 像是看了一场戏。 随后打了个电话给王妈:“王妈,嗯, 我想在这里陪着阿衡, 你能帮我把东西收拾了送过来吗?” 在外边给车静和宴初叶带路的王妈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 立马转头就告诉了车静。 车静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没想到宴清歌会和言衡相处得这么好。对于她而言, 这个儿子太过冷漠, 浑身就像是长满刺的仙人掌, 她每每想接近就被这个儿子的言语刺激得心生恼怒。 “那她要照顾就让她照顾好了。” 宴初叶适时出声道:“可是小衡的身体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清歌……”她看了一眼车静的脸色,又补充道, “不过这也是因为清歌的原因,才让小衡受了这个苦。” 这话不说倒好, 一说车静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车内。 宴清歌从医院出来的时候, 停在医院外的车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也不急, 小步的走在街上, 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又停下来休息,半走半停,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到了一家花店。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宴清歌走到了一架花面前,看着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的花,争奇斗艳。 “有什么代表健康话语的花么?” 服务员走到了宴清歌旁边,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束花:“六出花代表健康,而且颜色比较淡雅,香味清淡……” 宴清歌微笑着拿起了服务员手中的花放在自己的鼻子间轻轻的闻了一下,随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架子最边上的一朵鲜艳的橙色类似蘑菇的花。 “那是什么花?” 宴清歌用手指了指。 服务员介绍道:“这个啊,是荷包花。不过,小姐,它不太适合探病……” 宴清歌接过荷包花,用手在那花瓣上摸了摸:“它的话语是什么?” “幸福,安康。据说,是由摔断了腿的公主幻化而来。” “摔断了腿啊……”宴清歌低头闻了闻荷包花,嘴里呢喃的说道,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我就要这束了。” 服务员本想提醒她,这花不适合探病。可是瞧见眼前的女孩儿,笑得这么明媚的样子,她突然间就噤住了声。 宴清歌手里捧着一束蘑菇似的花,回到了医院,一推开门,就对上了言衡冷冰冰看着她的眼神。 她不知道言衡醒来了多久。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将花摆在了窗台上,花橙艳无比,与房间格格不入。 言衡的视线落在了窗台上的花上,宴清歌站在一边,像是个等待大人斥责的孩子,战战兢兢。 言衡不出声,她不敢动,贴墙站在,眼睛看着他。 “你很高兴?”半晌言衡出声讽刺道,“看到我腿瘸了成了个废物,你很开心?” 宴清歌有些惊慌失措,想解释,可是言衡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在庆幸对吧?终于有人比你更可怜了……宴清歌!” 言衡躺在床上,嘴里吐出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宴清歌低下头,声音细微,却足以让言衡听到:“你不会是个废物。” 有些人喜欢用尖锐的牙齿来掩饰自己正濒临崩溃的内心,他的言语锋利又刻薄,代表这个人内心此时却最脆弱。 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毕竟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 宴清歌乖乖的拿了医院的一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乖巧,封闭的房间里顿时静谧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几个护士,还有王妈。 王妈将宴清歌的东西给她拿了过来,随意敷衍的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而护士则是检查言衡的腿,还有身上其余的擦伤,临走时,还不忘告诉言衡:“你姐姐对你可真好!” 宴清歌看着言衡全程接受检查的过程,一言不发。像是受伤的狼,让他人为所欲为,而自己却置身事外。 她想,这次真的是把亲爱的弟弟那心里仅存的骄傲捻碎了一地。 不过关系,她会用胶水把它一点点粘起来,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未摔碎的骄傲的水晶杯。 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面前,蹲在他的床边问道:“阿衡饿了吗?” 言衡不出声。 宴清歌接着出声:“我去给你买粥,医院的粥很好吃,又黏又稠。” 言衡看着宴清歌贪吃的表情,嘴角笑了。 宴清歌有一会儿惊讶。 她从来没见过言衡笑,哪怕是在以前。 言衡嘴角的笑意突然间就收起,冷漠的看着她,吐出了一个字:“滚。” 宴清歌有些露出受伤的眼神,走出了病房,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眼睛里是一种跃跃一试的兴奋。 这么倔啊! 她越来越期待了。 越是倔的性格,以后越是偏执。一旦成型,那便是一把锋利的刀剑。 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粥。宴清歌坐在小椅子上,拿起了勺子舀了粥,递到了言衡的嘴边。 直到她的手臂都僵硬了,言衡都没有表态。 宴清歌想,她是不是该给言衡换一种食物。 她放下了手里的粥,一放下,言衡就出声了。 “五分钟。” 宴清歌不明白言衡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言衡转头看着宴清歌:“所谓的你照顾人,原来只有五分钟的耐心。” 宴清歌理解了:“可是……可是你不是……不吃吗?” 言衡笑了:“连我心里的真实想法都不能猜想到的人,你凭什么照顾我?还是把我当做你养的一条狗?” 宴清歌并不能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言衡似乎有些开始发泄情绪了。 她坐在小椅子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言衡,吞吞吐吐的出声:“可是……阿衡,我没有养狗啊!他们不准我养的!” 迎着言衡的目光。她努力的阐述着这个事实,后面又像是在告状,一脸认真的模样,让言衡感觉到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了。 言衡浑身一松,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你走吧!” 宴清歌从椅子上站起来,将王妈给自己收拾的东西拿出来,里面放着几本书,她就拿着书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在床上的人:“说了照顾你就是照顾你,说了就要做到。” 言衡双眼放空,看着白白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看到了正在写作业的宴清歌。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明明学不会数学,为什么还要一直用你那有限的智商去绞尽脑汁呢? 明明身体不好,为什么却总喜欢多管闲事呢? ——你以为你是谁! 宴清歌写作业写到一半,看到桌子上的粥丝毫没动,她打了个呵欠,就这样靠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她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 双脚维持一个动作太长时间没动,已经麻了。 稍微一动又麻又痒的感觉从脚底传来,她一动不敢动。 可是当她的眼神扫到了桌子上的空碗,突然间一个激动就走到了言衡的床边,边走边惊讶的轻声喊他。 言衡一睁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人一脸痛苦又高兴的样子。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动,嘴里委屈的抱怨:“阿衡,我脚麻了!” 言衡看到她这个模样,突然间就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蠢死了!” 他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不该吃那碗粥。 因为他很想上厕所,特别想! 秋蝉叫得再厉害,再怎么费劲心机,可是最适合它的夏季已经过去,即将到来的是渐冷多雨的秋季,还有皑皑大雪的冬季。 宴清歌抬眼看了一下外面,眼神掩去了多余的情绪,冬天啊,是她最喜欢季节呀!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打开了门,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言衡的空荡荡,总是让她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窗台上一眼过去满是死气。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宴清歌远远的就瞧见了宴初叶和车静两人,两人身高差不多,她们一起朝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动作优雅又矜贵,看起来只是来医院看一个陌生的朋友。 宴清歌看着她们的背影——宴初叶站在车静的旁边,手里乖巧的帮车静拿着包,俨然一对母女的模样。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像是看了一场戏。 随后打了个电话给王妈:“王妈,嗯,我想在这里陪着阿衡,你能帮我把东西收拾了送过来吗?” 在外边给车静和宴初叶带路的王妈接到了宴清歌的电话,立马转头就告诉了车静。 71.71 此为防盗章  在这一个月内,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只来过医院一次, 而且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反倒是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每日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自己。她好像很适应现在的生活, 连……微笑都比在宴家多了不少。偶尔皱着眉毛,也是因为数学题算不出来。每每这个时候, 他便会以晚餐的食物做交易,来替宴清歌解决数学题。 言衡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宴清歌对他的好, 全然把她当成了亲人的模样。 他这个姐姐,性子温软可人,她就像是一团绽开到极致的蒲公英, 毛茸茸的待在那里, 一动不动,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用手触摸着她,她不似玫瑰般会扎手,只会让你觉得很舒服、安静。 “姐姐, 我是不是明天就要开始复健了?”言衡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已经不再疼了,只是没有力气, 他想试着摆脱现在的局面, 不想一直待在床上。 宴清歌听到言衡的话时正在用手拨弄着荷包花,荷包花开得越发鲜艳。 她转过头,笑弯了双眸:“是的, 就是明天。” 在未接触到练习走路之前, 言衡从来不知道使用拐杖原来如此之艰难。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 他的右腿神经已经坏死,可是为了保持肌肉不萎缩,还得不停的使用右腿。 宴清歌站在复健室的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正在挪动着右腿,右腿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的言衡,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言衡的右腿挪动了…… 言衡将右腿放在练习设备上了…… 言衡站……不……他摔倒了…… 她看着言衡一次次的摔倒,却无法动用右腿,看着言衡因为愤怒用双手抓着木质地板,看着周围的陪练一次次的将他扶起…… 宴清歌转身离开了复健室,回到病房拿起了自己的包,打车回了宴家。 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的宴初叶。 宴初叶手里正拿着一杯茶,细细品尝着,一看到宴清歌就将茶放在了桌子上,惊讶道:“清歌回家怎么不打电话给司机呢?” 宴清歌忽视掉宴初叶的问话,她不想和宴初叶做一些无谓的情感联络,直接走上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柜子里,有个抽屉,宴清歌从记忆里得知原主一直将过年的压岁钱放在此处,因为找不到时机动用这笔钱。 每年过年,宴文给她们姐妹俩的压岁钱大概是几千块钱,原主这些年一直都没用。 宴清歌从抽屉里拿出了钱,然后又走了出去。 而此时言衡又一次摔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人的搀扶,膝盖就这么直接磕在了硬质地板上,膝盖骨传来麻痹般的巨大痛楚,而他就像是一只困兽,被束缚在这地面,用尽全力想要站起,却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让人称心如意的结果。 站在一旁的随行人员忍不住了,准备上去他站起来。 “别过来!”言衡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眼睛,若是仔细的看,便会发现他的双眼里充满着犹豫。 还需要坚持下去吗?好像并不能成功。 明明已经是一个废物了,所有人都喊自己废物,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当个残废呢?为什么要想着重新站起来呢? 所有人都期待你一直当个瘸子,躺在床上渡过余生,为什么不合别人心意? 不,有一个人,至少是有一个人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言衡抬起头,朝着窗外看过去,窗外——空无一人! 呵,看到我一次次的爬不起来,连……你也对我失望了么? 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不要再去抗争了。 医生看到言衡躺在地上,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恐怕这孩子是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一道坎了。 他见过很多身体有缺陷来复健的人,很多人都是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可是心里的却总归留下了伤疤。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不是因为复健过程的疼痛选择放弃,而是因为这一路上来,没有人再拿正眼看待他们,他们不再被别人期待,他们会或多或少染上自卑。 所以说,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再黑暗的路程他们都可以砥砺前行,而有时候呢,一旦失去了信念,失去了别人的期待目光,他们便一刻都撑不下去。 医生刚准备走上去和言衡好好谈谈,尽自己的所能去化解他的心结。 可是还未踏出一步,就见复健室的门就这么被推了开来。 医生一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儿喘着气,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她的呼吸声很急促,而且很艰难,似乎是累极了的模样。 医生看着女孩儿发丝被汗水给浸湿,却依旧执拗的朝着自己……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朝着躺在地上的男孩走了过来。 言衡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宴清歌,他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宴清歌坐在地上,将手机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也放在了地上,随后,一只手扯上了言衡的手。言衡看着宴清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心头一动,接着宴清歌的力,就坐了起来。 他和宴清歌平视着,可以看到自己这个姐姐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他想,原来姐姐难过起来这么好看啊! 宴清歌身体向前倾,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言衡的额头上,言衡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带着点祈求而期望:“阿衡,不要放弃好不好?” 言衡脑袋一下子就陡然一空,只留下三个字—— 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嗓子突然间无比的酸涩,他想说好,可是一出口,就变成了:“姐姐……你刚才是去哪里了?” 宴清歌将身体坐正,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长方形盒子,推到了言衡的面前。 言衡伸出手,用手触摸到了木质的盒子,微凉的触感,一打开,里面安放着一根拐杖。 拐杖的杖身是纯黑色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摸起来很圆滑,不膈手。 拐杖的手柄是由五个微微凹下去的手指模样,言衡将手往上面试了试,发现刚好符合他的手指,也就是说,这是完全按照他的手指制作的。 “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宴清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她看着言衡似笑非笑的眼神,终于还是托盘而出,“就是几天前,我们不是一切用面粉包了饺子吗……” “所以当时非要我将五个手指按在面粉上是这个意图?” 宴清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面团,已经干巴巴的了。 言衡伸出结果干巴巴的面团:“是怎么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晒干的?” “就是……你每晚睡着之后,我就偷偷爬起来,然后放在窗台,在你醒之前,再又收起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宴清歌偷瞄了言衡的神色,发现言衡看着面团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担心言衡怪自己自作主张,又伸手拽住了言衡的手,摇了摇,“阿衡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言衡看着宴清歌濡湿的眼神,那双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道:“那姐姐就把这块面团送给我,我就不生气了。” “好的呀!” 言衡将面团放在一边,这一次,他没有借着宴清歌的力气,站了起来。 助教在两人身后看着,心里感概万千,果然人的情感才是战胜一切的利器。 他让宴清歌搀扶着自己走了一个来回,看到宴清歌步子十分虚浮的模样,估计她是累着了,心里不知怎么了,就产生了一股舍不得的情绪:“姐姐到一旁看着我,助教来陪我复健就可以了。” 宴清歌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地板上坐着,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小包话梅,皱了皱眉,随机跑到一旁将小型的垃圾桶提到自己的旁边,这才坐了下来,吃了一颗话梅,嚼了两下,然后将核给吐在垃圾桶里。 正在练习走路的言衡,用余光看着宴清歌两旁鼓着嘴巴,还在不停的嚼动着,觉得姐姐真的好像一只小小的兔子,他曾经养过一只白白的小兔子,那只小兔子偷吃青椒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此时的言衡不知道,他正在踏进一个陷阱,一个宴清歌亲手给他准备的局。他站在局内,看着宴清歌此人,只觉得单纯又良善,她是自己仅剩的亲人,她一心一意为自己好,她永远都不会抛下自己。 初见花时,只觉得这朵花娇小经不起风吹雨打,是一株菟丝花,他最不喜。当这一朵花为你遮过风为你挡过雨,在你难受不堪之时,她依旧为你输送着芳香,从此以后,你见到这朵花,只觉得她就长在你的心里,永远也不可能摘除掉,直到死。 哦,不对,或许死亡也不能够。 72.72 宴清歌看着眼前的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又着重的强调问了一遍:“你是谁?” 男人看着宴清歌, 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 不过情绪闪过得很快, 让人发觉不了,似乎宴清歌的问题让他有些难以回答, 半晌, 他才开口道:“你可以叫我——路。” “路?”宴清歌低声念了一下这个词, 然后抬起头, 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认识你?” 男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这个问题无比的显而易见又让人的心凉到了湖底:“我们……曾经深爱过啊!” 他刚一说完这句话, 本来是淡蓝色的眼底瞬间变成了漆黑一片, 是真正的漆黑, 里头看不见瞳孔,只觉得深陷在迷雾中,他一只手牵过宴清歌,手心微凉, 四周的湖水像是打破了桎梏,纷至沓来。宴清歌本以为自己会被那湖水淹没, 可是通过男人的手, 她发现那底下的水像是有意识一样都垫在自己的脚底并且开始不断的向上升去, 只是一闭眼的功夫, 她就离开了水底,出现了在水面。 还是井庄入口的九曲河,可是唯一不同的是那河面上绿色的微光已经消失殆尽了,它就如一条死水,融入在这夜色中。月光下的湖水,很平静,可是男人,不,应该改口叫路了,路带着她在湖面上行走着,像是在散步,只是那河水拼命的后退。宴清歌想,其实不是河水在后退,而是他们行走的速度太快了,明明是处于河中心,可是只消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回到了岸上。 此刻的情景严重冲击了宴清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不知道自己身旁的男人,他的能力上限究竟是在何处,她更不知道,自己和他的那段过往。 路见宴清歌的脚步平稳了下来,这才伸出手直接摸在了她的额头,手掌比刚才触摸之时,更凉的那一刻来临,路就将手放了下来。 宴清歌心底有些好奇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鲜血的流腻感,光洁如滑。她惊讶的看向男人,只是男人却抬头看向了那站在屋顶上的夏珩。 夏珩也回看了男人一眼,随即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恭喜你,成功了。” 男人不可置否。 “现在该你履行你的诺言了。”夏珩出口说道,他的声音很淡,不带一分的感情。 听到夏珩的话,男人这才开口了:“哦,诺言?” 夏珩神色陡然变冷:“我帮你将宴清歌带来,你让宛宛能够免除黑白无常的锁魂,让她跳脱出三界之外。难道堂堂的路西法大人还会反悔不成?” 宴清歌听到了夏珩的话,心中一惊,想到之前宴老爷子洗掉了自己一段记忆,宴老爷子说自己惹上了一个大恶魔,那恶魔难道是眼前的……路西法? 路西法的视线看向了夏珩,可是随即又移向了夏珩身旁的灰影子,也就是夏珩提到的“宛宛”,开口道:“我当然不会反悔。只是,你口中的宛宛是不太想让我兑现诺言的。”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夏珩看向了身旁的女人。宴清歌也看向了那灰影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之前可以看清夏珩以及他身旁的灰影子,在这一刻,竟然全部都模糊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睛,想看清楚,可是视线还是倒退到了平常人的水平。路西法见此,伸出手放在了宴清歌的眼睛之上。突入其来的刺激让宴清歌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睫毛扫在了路西法的手心,路西法突然间觉得手心有些痒。 不过他的手掌很快就拿了起来,看向了宴清歌,说道:“现在可以看见了。”他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在让宴清歌看一出戏剧一样。可不,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宴清歌确实是在看戏剧。一场与她无关的戏剧。 “什么意思?”夏珩开口质问路西法。 路西法轻笑了一声:“问你身旁人不是更好?” 夏珩这才转身看向了自己身旁的灰色人影,语气里带了一些苦涩:“……为什么?” 在他问完这句话之后,宴清歌亲眼见到那灰色影子幻化成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大概十几岁的年龄,只是双眼里的怨毒与她的年龄确实有些不符。 “你说为何?”灰色影子,也就是宛宛后退了一步,看向了夏珩,“不顾我的意愿让我活的这么人不人鬼不鬼,每日你召唤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是我怕你被不知好歹的降魔师收了去。”夏珩急忙解释道。 宛宛沉默了半晌,过了好长一会儿时间,她才突然间嗤笑了一声:“夏珩,别说的这么好听。你困我差不多有一千多年了吧,你可以换身份,四处带着我,每日给我以生人为祭,让我活下去。可是,仅仅是让我活下去么?”不待夏珩回答,她又接着说道,“你只是想让我待在你身边,你从来没考虑过我。你觉得,以生人为祭,陪在你身边,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夏珩有些愣在了原地。 宴清歌看着此番场景,突然间出声问道:“他俩是什么关系?” 路西法看向她:“问我?” 宴清歌点头。 路西法状似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记不清了。” 宴清歌:“……” 紧接着,他又说道:“其实也是可以想起来的。”在宴清歌的注视下,他接着说起了下文,“你知道的,如果所有的事都要让我记得,我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呢?我的脑子里,只记与我有关的事,比如……你。” “所以呢?” “要想让我想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要把你的记忆清理一下了。你看,我们分开了一年,你还没有亲过我呀!” 他的话分明带了撒娇。可是你们知道的,好看又矜贵的人,撒娇起来也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就算是索吻这种事做出来,也丝毫不让人觉得龌龊与猥琐,何况……宴清歌看向了他的唇瓣,薄薄的一片,很适合接吻。 “那我就不要知道了。”宴清歌回答。 路西法一见宴清歌皱眉的模样,又说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来出两个选项,你来选择。” “哪两个选项?”宴清歌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亲我,或者我……吻你?”路西法见到宴清歌看着他,不说一句话,轻声一笑,紧接着宴清歌就看到左脸上的花纹无限的贴近自己,然后在自己眼前放大,她的嘴唇上就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或许是碰到了舌尖,或许是没有碰到,宴清歌不知道,但是她听到了他在自己的耳边无奈又轻声的叹息:“还是蠢得这么可爱啊……” 宴清歌一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闹了个大红脸,待到她看向身旁的男人时,他早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矜贵的模样,站在她的身边,说道:“一个是你们以前的官家小姐,一个是个玉笛成精。玉笛喜欢上了小姐,即使小姐死了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以众多生人为代价。”说罢,他又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了些不屑,“可是这笛子精也不想清楚,这小姐是否想陪在他身边,是否想害死这么多人?” “你看,这就是你们人类,自私起来连我们恶魔都自愧不如。” 宴清歌边看着远处的场景,边听着路西法的话:“所以,你利用了他们?” 路西法微笑道:“我只是答应替他复活他那小姐罢了,可是若是那小姐不答应呢?”说罢他又说道,“不过反正这世界快要变成粉末了,他们也没几天可活了。” 他的话带着几分游戏,像是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棋子,他想扔哪一颗、毁哪一颗都行,没有棋子能够逃出他的手心。 宴清歌只觉得心底传来一股凉意。 自己身旁这个人,即使是在说着撒娇又甜蜜的情话,可是心底里总潜藏着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 他要毁灭了这个世界。 不过她没有做声。虽然说路西法总口口声声说他喜欢她,可是这种喜欢的尺度又究竟在哪里呢? 她想要判断,想要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 宴清歌的视线又回到了远处的夏珩和那灰色影子身上。 “所以,这几千年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一厢情愿将你留在了我身边,我一厢情愿和恶魔做交易害死这么多人,我一厢情愿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妖造下这么多的杀孽……呵……都是我自作多情!” 站在夏珩身旁的灰色影子,没有直面回答几番质问,她回答道:“到此为止吧,夏珩。我想去投胎转世了。哪怕因为杀孽多,成了一只蚂蚁、一朵花一棵草,都可以,就这样结束吧!放过我!” 远处传来了铃铛声,由远即近,那声音断断续续,宴清歌也注意到了。她朝着那声音处看去,就见到一个吊着红舌头的人,手里拿着招魂幡,朝着那灰色影子走去。 那是勾魂使者,不仅仅一个,后面跟上来了,十几个。 宛宛没有挣扎,只是伸出手,让勾魂使者将镣铐带上。 夏珩在一旁站着,宴清歌看到了,他其实是想动手的,只是被却宛宛阻止了。 “夏珩,当年我将你从店铺买下,本来就是错。我坏了你的修行,让你有了执念……也害了我自己。到如今,该抱怨的也早就抱怨了,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有个请求,不知你可否应允?” 夏珩不说一句话,本来是孤傲又冷淡的神色,宴清歌现在却只从这皮相上看到了颓然。 “如果我有下辈子,不管我成了什么,你就不要再、再找我了。”灰色影子说完,就顺从的跟着鬼差走了。 只是在她一走后,那原来的雾气开始褪去,黑色中突然间散发出了种种的荧光,刺破了这夜空,凡是黑雾褪去之处,人影都开始出现。 路西法见此,嗤笑了一声:“还是没有死啊,没意思。” 宴清歌却注意到夏珩看着宛宛远处的背影,将手上的玉笛直接仍在了地上,随后狠狠说道:“不可能。” 说罢,便追了上去。 宛宛喜欢夏珩么? 宴清歌认为,是的。 凡是执念,总有让人心动的可能。为什么不答应呢?大概是怕坏了他的修行吧。 宴清歌看向了路西法:“我该怎么想起你呢?” 路西法笑了:“其实不用想起也可以。因为,以后,只有我陪着你。” 在不久的将来,世界上所有的生灵全部死绝,只有我们,我只有你,而你也只能有我。 73.73 宴清歌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摇摇晃晃的车弄醒的。车还没有进高速, 出了井庄之后, 走了一段出井庄的宽土路,路面上倒的水泥有些已经破损, 所以学校的大巴走在路上摇晃个不停。车身一个抖动,宴清歌没注意, 头直接撞到了车玻璃上, 疼痛让她立马清醒了过来。 她四周一看, 只见车内五十五个位置, 已经坐满了五十个。那些是她熟悉的同学,有与她同房的章眉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同学, 但是那面孔是熟悉的。 宴清歌皱起了眉头,她明明是在和路西法在一起的,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个念头一出来,立马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不对, 那是真实的。 她四周看了看, 发现夏珩不在。想到了夏珩最终离去的身影, 她急忙的转过头, 对着自己身后的同学问道:“夏珩在我们这个车上吗?” 坐在她身后的同学,是个男生,体型有点微胖,带着副眼镜, 那眼镜的镜片有点厚, 像是要将他的眼睛给挤出去一样。听到了宴清歌的话, 男生一脸不知道的表情:“夏珩是谁?我们班没有这个吧?” 宴清歌听到了那同学的话,又上下打量了那同学,发现他确实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这才笑笑:“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记错了。” 所以,现在是夏珩根本没有存在这个世界上吗? 宴清歌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能够完完全全消除自己的身影,包括周围人的记忆。这消除的手法,到底是路西法做的,还是夏珩做的,两者都有可能,她也分析不出来。 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因为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摆在自己面前。 在梦里,路西法和自己说,这个世界就要变成粉末了。 他当时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是真真切切的想毁掉这个世界。宴清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不能被毁灭掉,至少是在她的任务完成之前。她现在必须找到路西法毁灭世界的方法,从而破解掉他的计划。 宴清歌想到这里,从自己包里拿出了手机,手机上信号是满格的。她急急忙忙的打开浏览器,在上面输入了“路西法”三个字。 这个世界不止有东方的道术,更让她觉得震撼的是,存在于西方的堕天使路西法竟然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对这路西法不了解,虽然说他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她已经失去了那段记忆了,不记得了。 浏览器上很快就显示了关于“路西法”的所有资料,但是这些资料都离不开“堕天使”、“反叛上帝”等字眼,是上帝创造的光辉最耀眼的天使,因为反叛上帝而堕入地狱。宴清歌看了一眼这些资料,心里有一股违和感,好像是与她心目中的路西法形象过于违和,还有一点,这些资料描述得太浅层化了,根本不足以让她深入的了解。 宴清歌想了一会儿,又在浏览器上搜索了“井庄”两个字。 夏珩与路西法有个约定,他带人过来,以生人为祭品,好让宛宛逃脱阴兵的追捕,而现在她的这些同学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宛宛反悔了。但是为什么是井庄呢?井庄是个皇陵,那棺椁里躺着的是路西法,所以皇陵里原来的主人呢?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那么地点为什么偏偏是井庄,是因为井庄地点特殊,还是里面殡葬的——人特殊? 宴清歌想到这里,一阵心寒。她担心,如果陵墓里的人跑出来了,那是从古至今,积累了一千多年的紫薇之气的皇帝,如果他出世了,那这个世界上会变成什么样? 从众生平等的时代,重新过度到封建帝制,以帝为尊? 还是所有人类都反对这个已死帝王,最后帝王推翻世界,重新建立一个新国度? 那是已经死了一千多年的人,他专治自私,人在他的心中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当人们不再尊崇他,那他对这个世界所抱有的不再是善意。 有多反对他,他就有多大的恶意。 宴清歌想,如果她是路西法,她要做的,就绝对是站在幕后,借用他人之手,让这个世界灰飞烟灭。 浏览器上显示的结果,让她有些失望。关于井庄的资料,无非都是讲讲井庄的地理位置,以及所在地的历史,再讲讲游客量,是AAAA旅游胜地等等,这些资料都太过无用,而且没有一个说明了井庄是个墓地。 宴清歌放下了手机,看向了窗外。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极其平稳,可是宴清歌还是看到了远处有一群群黑压压的鸟飞过去。现在是十月份,远远不到鸟类迁徙的时节。那群鸟的叫声极其古怪,像是殡葬礼上僧人那陀螺转悠出来的声音。她盯着那群鸟,又偶然间瞥见那树上出现了细枝搭造的鸟窝。但是,当她仔细的看过去,发现那鸟巢,外形竟然像是一个个的旋涡,有大有小。她朝着那鸟巢看过去,公路旁边一望无际的树上,竟然都是这鸟巢,不,准确的说,是旋涡。 这车行驶得太快,宴清歌看了一眼车就立马带着她向前扫了过去,她根本来不及细细的观察。幸好,在开了几分钟之后,宴清歌就听见了老师和大巴司机说,在前方的高速公路服务区听听,让学生上个厕所。 车停稳了之后,宴清歌从车上走了下来。这服务站的位置有些偏僻,不是很大,立马的工作人员也不多。但是,也正是由于它所处的位置,宴清歌可以看到几棵树。其中一棵树上,正有她一路观察过来的“旋涡”。 宴清歌急急忙忙的拿出手机,将那棵树拍了下来,随后又走进过去观察。 树的下端部分有些发黑,上半部分虽然说与其他的树一样保留着绿色,可是这下半部分,不是树龄老化的黑,而是,而是…… 你见过因为癌症枯死的病人么? 他们待在医院里,眼神接近死亡,那深陷的眼眶,看着你……看着你……发黑的眼色,只觉得,像是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树,等待他们的是死亡,是无尽的黑暗,是腐烂在泥土里被蛆虫所啃噬,他们惧怕死亡,又抗拒不了。 现在,她面前的树,就是如此。 宴清歌的视线缓缓的从树底向着上面移去,却瞧见那漩涡状的鸟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她又细看了一眼,又发觉这东西,不,这旋涡似乎是在流动,而且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盯着她。 正在宴清歌逐渐恍惚的时候,她的头皮处突然间传来了一股清凉的触感,那感觉直击神经中枢,让她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宴清歌,该上车了!”身后传来了同学的喊声,十分钟的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宴清歌边朝着大巴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又用手朝着自己的头发上摸过去,这一摸就摸到了一股水润的感觉,她将那头发上的东西拿下来,却见手上搁置着一支水花。 这是…… 路西法送给她的。 可是为什么她在一开始根本察觉不到,而是……宴清歌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鸟巢,又将那水花插入了自己的头发里。 回到车内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同学似乎都没有看到她别在发尖的水花,她心里有些了然,看来这东西,真的只是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旁人根本看不到。 想通了这些,宴清歌就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小憩了起来,但是时不时又听见了自己同学的讨论声音。 “嘿……我发现这一路走过来,鸟巢真的好多啊!” “这算什么,说明这地方生态好……” 宴清歌听着这些人的话,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是在……水面上。好吧,看到这个场景,她就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里面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腰间就搂过来了一双手,肩膀上还靠着一个下巴。 宴清歌想动一动,却又听到了身后那人的声音:“让我抱一抱,我就送你一份礼物。”他的声音带有诱惑性质的,说是请求与商量,可是宴清歌根本就动弹不了半分。 “你是如何进入我的梦的?”宴清歌想了一会儿,问道。 世界上每个人的梦都有路线,只有沿着路线才能进入目标人物的梦,这梦就相当于保险箱,路线等同于密码,只有走正确的路线,才能真正的进入他人的梦。事实是,像他们有道术的人可以破解普通人的梦路线,而像宴清歌的梦,如果没有她主动告诉路线的话,旁人是进不来的。 身后的人说话的气息扫在了宴清歌的脖颈,不,不止是气息,还有那些绵绵密密的吻都印在了她的脖颈处:“是你告诉我,你的路线的啊!” 沿着你设计的那些曲线,我进入了你的梦,由你创造的梦,从此也属于了我。 好半会儿,路西法才松开了宴清歌,伸出手,手掌心陡然间就出现了宴清歌看见的那个鸟巢,漩涡状,外部是大轮,然后一圈圈的向里头缩小。 “你……”宴清歌听到自己这么说。 “看着你喜欢,就给你带过来了。”路西法解释道,他的话很随意,像是不值得一提,又像是想要将一切宴清歌感兴趣的东西都送至她的面前。 宴清歌看了路西法一眼,他脸上依旧有着淡紫色的花纹,就这么嵌在他的脸上,古怪又诡异的惊艳。宴清歌收回了视线,想伸出手去触摸那鸟巢,却看见了里头一双熟悉的双眼,鸟类。 74.第 74 章 此为防盗章  宴清歌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言衡看着这两件晚礼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一件宴初叶在不久前参加宴家合作伙伴的喜事,曾经就穿过。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 他下楼碰巧碰到了宴初叶,她身上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言衡神色不明的用手在晚礼服的腰边处摸了两下, 果不其然, 那里绣上去的几个玉石上面, 有一个破损了。之所以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 是那天晚上,宴初叶在上楼的时候脚崴了一下, 腰间刚好撞到了楼梯上,等到他上楼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另外的一半玉石,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小拇指那般大。 参加晚宴,穿过一次的礼服, 如果再穿第二次, 就代表了对晚宴的轻视以及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宴初叶参加过这么多次的晚宴, 不可能这一点不清楚。她现在将自己穿过一次的礼服, 让姐姐穿,而届时参加宴会的人肯定有宴家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是存心要让姐姐出这个丑? “阿衡……阿衡……”宴清歌看到言衡拿着礼服深思的模样,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言衡回过神:“没事。姐姐穿另外一件衣服吧,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 凭心而论 , 另外一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不然。 另外一件衣服太过繁琐复杂, 采用的是艳色,更适合贵妇人穿而不是像宴清歌这种刚成年的小女生。 可是眼下,比起让姐姐被其他之情的人瞧不起,言衡宁愿她穿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宴清歌拿起言衡选择的礼服,有些委屈道:“阿衡,我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重了,我待会穿不动,摔着了怎么办 ?” 言衡被自己姐姐找借口的能力深深折服了,不想穿就不想穿,找的借口是这件衣服太重了。 “嗯,阿衡,我就穿这件淡雅的一点好不好呀?”她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分明吃准了言衡不会拒绝撒娇的自己。 言衡果然投降了,有些无可奈何道:“那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别人嘲笑你又如何?如果有人嘲笑你,我会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一心想让你出丑的宴初叶,呵…… 宴清歌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清晰的面容,放出的热水蒸腾出来的热气,让镜子染上水雾,她的面容又逐渐的模糊。 宴清歌看着那模糊不清的样子,眼睛笑弯了。 上辈子,明明原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被言衡打断了腿,言衡真是讨厌极了她。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宴初叶在言衡面前渲染原主一味的陷害她!当宴初叶第一次说的时候,言衡或许不在意,可是说第二次,第三次,便足以以假乱真了。更何况,言衡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实际上,若是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爱上了宴初叶,而对于总是伤害宴初叶的宴清歌,他便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说,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先机。这一次,她先来了,所以啊,宴清歌用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所以啊,一切都要重新改写了。 浴室的门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门,言衡坐在宴清歌的床上,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言衡用手摸了摸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宴清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衣服,一件淡黄色的晚礼服,做工很精致,腰间绣着几缕麦穗状的图案,但是图案上面又镶嵌着零零散散的玉石,看起来却并不廉价。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言衡走到了她的身后 ,用手将她绑住头发的发带给松了开来:“姐姐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宴清歌一脸“你确定”的表情,成功的让言衡低声笑了。 “嗯,相信我,姐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千纸鹤的耳环。 银色的流苏链条下垂,3-4cm处结着一个折叠的红色千纸鹤,这对耳环的做工精细,主要是在于言衡和设计师沟通,要将他买到的一块红色的玛瑙石切割成非常的小的星状物质,然后一粒粒的黏在千纸鹤的身上。一般而言,切割宝石其实并不难,难在言衡要求切割的块状极小,这就需要很高的技术,到后期,基本上只能靠人工来磨成。 因千纸鹤和玛瑙都是红色的,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玛瑙的。 “我帮姐姐戴耳环吧!”他拿起了一只耳环,看着宴清歌右耳上红色的痣,心里极其虔诚。 这是他用父亲的那笔钱进行投资,赚的第一笔钱。 千纸鹤意为自由。 宴家,丝毫没有人情味。他想让姐姐脱离宴家,永远自由。 言衡给宴清歌戴上左耳的耳环,轻声开口道:“姐姐,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宴清歌垂下眼帘,乖巧的答应:“好呀,我等着阿衡。” …… 两人与车静一起出门,车静坐在去宴会的第一辆车上,宴清歌与言衡坐上第二辆,两人都坐在后座上。 “阿衡阿衡,这对耳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宴清歌摇了摇头,两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不是生日礼物,是一件平常的礼物。我想着,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姐姐喜欢。所以啊,姐姐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给姐姐。”言衡用手摸了摸宴清歌的耳垂,“姐姐不要摇晃了,耳朵痛不痛?” 宴清歌又摇了两下 ,笑弯了双眼:“一点都不痛!” 言衡发觉姐姐一旦调皮起来,他拿她真的丝毫没有办法啊! 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碧雕坊的大门。碧雕坊的守门保镖一见是宴家的扯,立马打开了碧雕坊的两扇铁架门,铁架门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碧雕坊,想必这就是那位开国大将手写的字了。 司机开着车往里面开去,经过了平坦的路面,四周摆放着不属于H市的花卉,然后在停车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少爷,接下来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就到了宴会的主场了。” 言衡从车里面,拿着拐杖走了下来,在车上,他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的领带拿了出来,让宴清歌帮他系上了。 远处陪父亲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李宛,看到了言衡,停下了脚步。言衡和宴家有关系么?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看着言衡站在车门边,微微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只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指细长,很白净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她看见言衡虽然没笑,可是眼睛里愉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于是,她很好奇,车内的是谁? 75.第 75 章 此为防盗章 宴清歌愣了一下:“什么?” 言衡看着她的神情, 突然间觉得或许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只是,接下来宴清歌的动作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 宴清歌笑了一下,不待言衡回答便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伸出手掀起了被子的一角, 坐在床上,脚稍稍的一蹬, 棉拖鞋就掉在了地上。脚背暴露在言衡的视线里,却像是一只鱼,倏忽一下,又溜进了被子里。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颔首看着她:“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宴清歌正在抚平床单皱褶的手顿住了,她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向言衡 :“阿衡在说什么呀?” 笑容纯粹丝毫不夹杂着一点算计,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水晶, 脆弱易碎, 轻轻瞄一眼,就可以看透。 言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更多啊是有些无奈,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应该招惹这个人, 好像伸手摘下一朵带有幽香的话,明明只是伸手掐断,可是那股味道, 却是永远缠留在手心:“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 岂料刚走了几步, 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那声音温婉又粘软。 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他听见她的声音—— “是的呀,阿衡。” 言衡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头,眼神刚对上宴清歌的眼睛,只见宴清歌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当他试图准备看清之时,灯灭了,房间顿时弥漫着黑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猜不透这个人。 言衡站在原地,没能挪动一步,这时软粘的声音又响起了:“昨晚我是故意的,阿衡。” 他盯着床边那人所在的位置,恍惚中,一盏暖色调的灯光环绕着模糊的手影倒影在墙壁上,若影若现。 “为什么?” 宴清歌没有转头,她的双手借着灯光,挽起手指,映在墙壁上的手指影成了一只兔子模样,活灵活现,她看着墙壁上的影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随后又收回了手,认真的看向言衡,好似刚才只是个假象:“逼真么?阿衡,我的兔子。” 言衡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言衡像是一只亟需待抚摸的小狼崽,他恼怒至极,他恨不得从房间里立马走出去。 “阿衡,过来。”宴清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又突然间缩回了手,好似手不小心弄疼了,“过来我就解释给你听。”像是个小孩子用糖果诱哄着别人与她交换物件一般。 这下倒是言衡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有时候这个人太娇气,有时候又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言衡慢慢的走到宴清歌的面前,宴清歌伸出一只手,扯住言衡的衣角,让他坐在她的床边,两人隔得极近,言衡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 她看着言衡的眼睛,眼睛里溢满的倒映着的全部是他。随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啊!” 言衡怀疑的看向宴清歌,心里嘲讽道,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宴家出身的小姐,一个是外来随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外来人员。她是在取笑他么? “我们不一样。”言衡推开宴清歌的手,有些冷漠。 宴清歌靠在床头处,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可是不一会儿自我厌弃的笑道:“怎么不一样,一样的不被人爱,一样的被本应该亲切的人的厌恶。” “你……”言衡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宴清歌垂下了眼帘:“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啊,阿衡。看,这个世界真可笑对吧?最亲的人从来不履行着爱你的责任,只知道一味的推开。” 言衡想到了车静,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他想。 “所以啊,我无比的想接近你。因为我在宴家太孤单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孤单,总比一个人忍受着寒冷好。”宴清歌抬起头看着言衡说道。 言衡站了起来,不说一句话,朝着门外走去,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宴清歌的话。 独留宴清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看着言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意,心里默念:三、二…… 只见正在走路的言衡突然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说道,眼睛里有嘲讽有着冷漠:“我不信你!” 说完看了一眼宴清歌难掩伤心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开门走出去。 宴清歌看着被关上的门,伸出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哪里还有伤心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亲爱的弟弟啊,没人教过你,不会信不等于不会接受,不会习惯、不会感动啊! 常年生活在潮湿又寒冷的环境里,极度的缺爱让你的内心像一只缺少食物的狗,你小心翼翼的翕动着鼻子,试图找到一种名为“爱”的食物。一旦察觉到,便会不顾一切的咬进嘴巴里,咀嚼吞掉。你心里极度渴望,你又不敢伸出手触摸,你告诫自己不能跨界,可是你内心还是生出了期翼。你没法拒绝,不,你是根本拒绝不了。爱是所有人的本能,诱发爱的因素又各有不同,而只有爱编织成的网,才能将一个人困在其中,永远不想出来,却又甘之如饴的品尝着失去自由的滋味。 宴初叶看着言衡从宴清歌的房间里走出来,立马闪身躲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堆书。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书,小学六年级的课本,朝着言衡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言衡正坐在书桌面前,桌子上放在几本高中课本,杂乱无章。他脑子里想着宴清歌的刚才说的话。 因为觉得我和你一样,所以才想对我好? 嗤!他才不信!怎么可能一样,他不相信她。她肯定抱有别的什么目的! 言衡心里下定决心再碰到宴清歌的时候,一定要绕开走路,他不习惯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握,一旦察觉到有这么一个超出自己预料的人的存在,他就立刻想和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在言衡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声。 “请进。”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到宴初叶手里拿着一叠书走了进来。 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宴初叶? 言衡心里的直觉。 “小衡,听爸爸说学校已经给你转好了,我给你拿书过来了。”宴初叶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将书放在了桌子上,俯身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 言衡看着俯下身子的宴初叶,刚好看到了她的耳朵,上面没有红色的痣,看起来很平庸。 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宴初叶见此,不管心里怎么数落言衡不知好歹,可是面色上仍旧山水不显。她准备伸手摸言衡的头:“那姐姐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言衡皱着眉头躲开了宴初叶的触碰。 宴初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准备离开他的房间,岂料言衡突然间叫住了她。 “只有你一个人在念书么?” 宴初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可是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言衡问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回答:“清歌身体太差,平时有家教过来上课,可是她的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小衡如果课本上有问题的话,问我就行了。不要找清歌,以免她难堪。” 言衡不动声色的听完宴初叶的话,心里有了思量。 原来真的是这样!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他想起来她对自己说的话。当时他以为她是骗自己,谁能想象宴家的二小姐其实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鬼?可是,刚才宴初叶那一翻差强人意的表演,再加上佣人和宴文的冷漠,或许不久之后,还有一个车静的漠视,这一切都告诉他,她所言非虚,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宴家居住,他们都生活在浮萍上,周围满满都是水,等待着淹没他。 “小衡?”宴初叶喊了一声,拉回了言衡的私语。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宴初叶何时碰过壁,还是一个外人下她的面子,心里早就把言衡诅咒了不知多少次。 言衡看着桌子上宴初叶送来的书,他随意的撕了一页,折了一个纸飞机,推开窗,从窗口送了出去,飞机隐匿在夜色中。 或许,可以尝试着相信她? 有些事情适合开门见山的讲,比如这次,宴清歌想。对待言衡,要一开始就戳进他的心里,他的弱点,越早进入,感情发酵的越快。毕竟人是个会思考的动物,有了她前面做的铺垫,所有迎接而来的关于她的信息。他会不自觉的进行联想,和最开始的她倾诉的那些事联系起来,让他自己为她塑造一个形象。 她什么都没做呀,不是么? “说吧。”言衡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似乎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察觉到了宴清歌眼睛里微微泛起的惊讶。 宴清歌愣了一下:“什么?” 言衡看着她的神情,突然间觉得或许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只是,接下来宴清歌的动作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 宴清歌笑了一下,不待言衡回答便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伸出手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坐在床上,脚稍稍的一蹬,棉拖鞋就掉在了地上。脚背暴露在言衡的视线里,却像是一只鱼,倏忽一下,又溜进了被子里。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颔首看着她:“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宴清歌正在抚平床单皱褶的手顿住了,她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向言衡 :“阿衡在说什么呀?” 笑容纯粹丝毫不夹杂着一点算计,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水晶,脆弱易碎,轻轻瞄一眼,就可以看透。 言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更多啊是有些无奈,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应该招惹这个人,好像伸手摘下一朵带有幽香的话,明明只是伸手掐断,可是那股味道,却是永远缠留在手心:“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岂料刚走了几步,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那声音温婉又粘软。 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他听见她的声音—— “是的呀,阿衡。” 言衡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头,眼神刚对上宴清歌的眼睛,只见宴清歌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当他试图准备看清之时,灯灭了,房间顿时弥漫着黑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猜不透这个人。 言衡站在原地,没能挪动一步,这时软粘的声音又响起了:“昨晚我是故意的,阿衡。” 他盯着床边那人所在的位置,恍惚中,一盏暖色调的灯光环绕着模糊的手影倒影在墙壁上,若影若现。 “为什么?” 宴清歌没有转头,她的双手借着灯光,挽起手指,映在墙壁上的手指影成了一只兔子模样,活灵活现,她看着墙壁上的影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随后又收回了手,认真的看向言衡,好似刚才只是个假象:“逼真么?阿衡,我的兔子。” 言衡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言衡像是一只亟需待抚摸的小狼崽,他恼怒至极,他恨不得从房间里立马走出去。 “阿衡,过来。”宴清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又突然间缩回了手,好似手不小心弄疼了,“过来我就解释给你听。”像是个小孩子用糖果诱哄着别人与她交换物件一般。 76.第 76 章 此为防盗章 远远的, 她听见了一阵车鸣声, 她一眼看过去, 瞧见了在点着路灯的路上,一辆车极速而来, 劈开了两旁的绿化带。 车行驶进了院子就停了下来, 随后, 一个女孩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奔向了那停稳的车身周边。 一个大概40岁的、西装节领的男人从车内走了出来。他看向了一旁的女孩儿, 很自然的走过去摸摸她的头。 “我回来了。” 宴清歌站在窗户边,冷眼旁边着这一切, 突然间觉得心口一阵酸涩。她伸出了手捂住了胸口, 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原来, 这才是真正的父女,她是被彻底忽视的那个。 “初叶这两天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男人和女孩朝着房子内走去,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爸爸想给你最好的一切……” 窗户又是一阵风袭来,宴清歌的头发被吹向了两边,露出她长有一个小小红痣的耳朵,红痣像是墨点,点在她的耳垂处,活脱脱像是打了耳洞一般。 她眼睛看向了远处的路灯, 突然间就弯起了嘴角, 两眼弯弯, 虽然五官不大气, 却也算得上温婉的小家碧玉。 这样的一个父亲,总是在宴初叶面前强调,你才是我的唯一。 所以才会造成宴初叶自以为宴清歌生来就是来给她做陪衬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伴随着她太长时间,性格便定了下来。一旦注定做配角的人,稍稍有一点背离了她的想法,她便会不能接受,对她露出世界上最大的恶意。 你不能比我好,你要永远自卑,你要永远排在我身后,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讨厌你。 宴清歌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这一次不会了,她可不会老老实实做什么配角,相反啊,谁是还不一定呢! 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站在高处将一切计算在手中,不偏离一分。 客厅里,宴文(宴父)和宴初叶两人坐在沙发上。宴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初叶还记得上次我带你见过的阿姨对吗?” 宴初叶点点头,那次她肯定是记得的,不过清歌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位阿姨存在:“怎么了?” “她明天要搬来我们家,还要带个孩子过来。”宴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她打算结婚了。” 宴初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平复了下来:“爸爸你幸福就行,我和清歌没什么关系。” “那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你把清歌叫下来。让她好好收拾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见阿姨,不要失了礼数。” “好。” 宴初叶走上了楼,在经过宴清歌的房间之时,脚步停了下来,门虽然关得紧紧的,她看不见里面的人。可是,心里突然间也涌现了一股同情,这是她的亲妹妹啊,可是却连父亲再婚的消息都不知道。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次日,宴清歌睡到上午10点才醒,昨天晚上休息得太晚,而且这个身体又虚弱,直到现在,她才稍稍感觉到有了一点力气。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面积算是中等,里面陈列的东西很简单,一张书桌,两张椅子,衣柜以及床,当然还带了一个浴室和洗手间。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张桌子就是她平时补课的地方,家教是个25岁左右男生——苏曲预,斯文带着眼镜,Z大研究生。原主心里自卑又害羞,面对异性时心里更多的是不自信,所以每次家教讲课的时候,支支吾吾不肯说半句话,即使有听不懂的地方也就装作听懂糊弄过去,一旦考试卷之时,又有太多题目不会写。 苏曲预即使再怎么给她讲题,她依然照旧,如此一来,苏曲预也只得作罢,毕竟女孩子脸皮薄,他又不能说太重的话。宴父开始还过问宴清歌的情况,每次得到都是不满意的回答之后,久而久之,也懒得去理会。 没错,原主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可是其中也有一部分自己的缘故。 宴清歌洗漱了一番,准备换好衣服,刚一打开衣橱,里面的衣服并没有多少,而且冬季的偏多。平时宴文工作忙,不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而宴清歌身体太差,连去逛商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便让宴初叶为自己挑选衣服,毕竟是两姐妹,品味不会相差到哪里去。 宴初叶给自己的妹妹买什么样的衣服呢? 凡是她觉得不合适15岁的少女穿的衣服,她偏偏给她买过来,多半是偏成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凸显她啊! 宴清歌随手的拿起了一件衣服,看了一眼,然后甩到了床上。这件衣服是夏季的,但是太过暴露了,不适合她穿。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基本上等于没有,一没胸二没曲线,穿这件衣服简直是像小孩儿觉得大人口红新奇偷拿着涂了个大红唇。 正在她有些发愁,不知道穿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 门开了一个缝,是宴初叶。 她带着笑意走了进来,摇了摇手里的袋子:“清歌,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宴清歌坐在床上:“衣服?” “没错,今天爸爸要结婚的对象要来我们家吃饭,所以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宴初叶走到了宴清歌的旁边,将袋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在宴清歌的面前显了起来,“这件裙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宴清歌看了一眼这件裙子,随即垂下了眼帘:“谢谢姐姐。” 她伸出手接过了裙子,白色的长裙,只有一些零碎的边花,她不经意的凑过鼻尖,上面有些宴初叶的味道,不必细说,这件衣服再拿给自己之前,宴初叶肯定穿过,或许她昨晚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睡觉的。 “那清歌今天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晚上我们一起见阿姨,我希望我们俩个都能很漂亮的出现在阿姨的面前。” 宴清歌没有回答她的话,看着宴初叶离开的背影。她拿起了裙子,拖着步子,走进了盥洗室,将衣服合着沐浴液洗了一遍,然后从衣橱里拿了一个衣架,晾在了房间里。 她拿着吹风机,开到了最大的功率,将衣服给吹干,夏天的衣服并不厚,一层薄棉而已。 夏日日长,太阳彼时还没有落山,夕阳的余晖照在沥青的地面上,像是一层绯红的红毯,伴随着红毯而来的,便是宴文的车。 车停在了院子里头,宴清歌站在窗子边,看着从车内下来的人。宴文首先走了下来,然后走到了车侧门处,打开了车门,从副驾驶下来的是一个女人,而后座的门还没有等到宴文打开,自己却先开了,从里面下来的是,一个男孩。 宴清歌看着那个男孩,这就是男主角,言衡。他现在只有10岁,还没有长成未来极端偏执的性子。 她看着言衡,言衡的头一直低着,零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面容,宴清歌看不清楚。可是,单就10岁的孩子而言,这个人,真的是太瘦了,瘦成了麻杆似的。 宴文和女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言衡一直站在一旁,脚步也不曾挪动半分。突然间,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宴清歌的视线,抬起了头,朝着宴清歌看来。宴清歌这才看清了他的眼睛,黑得太纯粹,像是黑曜石。可是,里面却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或者说,是冷漠。 宴清靠对着言衡笑了一下,言衡漠然的挪开了视线,又低下了头。 一阵热风吹来,夕阳已经沉入了云中。 宴文和女人说完了话之后,女人便伸出了手去牵着言衡,可是言衡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女人也不强求,三人连同着后来出来的宴初叶,一起走进了客厅。 而宴清歌却依旧站在了窗边,若有所思。 看来她遇见言衡有点晚啊,性子很大一部分都形成了,她似乎改变不了,得换计划了。 宴清歌穿上了宴初叶给她送过来的衣服,头发微微挽起,朝着楼下走去。 宴文看见了宴清歌在下楼,对着站在她身旁的女人说道:“这是我的二女儿,清歌。” 一旁的宴初叶急忙说道:“阿姨,清歌是我的妹妹哦!” 77.第 77 章 此为防盗章 深秋的时节,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言衡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刚一进门,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手里还抱着一罐爆米花, 边吃边看电视。 言衡静了静心, 坐到了宴清歌的面前,伸手拿起了一粒爆米花:“姐姐在看什么电影?” “我随便选的一部。”她边说边将遥控器给按了个暂停, “阿衡,我……” 言衡将外套脱到了一边, 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换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毛衣,这才走了出来:“嗯?姐姐要说什么?” 宴清歌皱了皱眉, 想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没什么。” 言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她想说什么, 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说席崇桢和自己分手的事吧?可是啊,言衡想, 他是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因为与席崇桢有关的那些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 自己被宴清歌排除在外了。 “好吧!”言衡无奈道, 他用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换了个话题, “姐姐晚饭想吃点什么?” 宴清歌将身子完全的靠在了沙发上, 摇了摇头:“不想吃晚饭。” 言衡听了, 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放水的声音,还有菜刀躲在砧板上的声音。 宴清歌看着厨房里的人,那人在厨房忙前忙后,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想,言衡最初对自己是只有亲情的,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占有欲不过是像小孩子被抢了自己的棉花糖后所生出来的本能。可是她一步步的刻意的诱导,让他的感情从量变变成了质变。就像是堆积在地上的沙堆,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向上面增加沙子,沙堆的顶部变得日渐尖锐,终有一天,再加那么小小的一捧,沙堆便轰然倒塌。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脚尖微微的翘起,她嘴角带着微笑,心情愉悦的看起了电影。肯定要先休息休息啊,毕竟,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演呀! * 言衡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小时后,食物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室内。 宴清歌闻到了一股甜腻又带着清香的味道,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言衡将一盅甜品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过来吃饭了。”言衡将菜全部放上了桌,就瞧见了自己姐姐用鼻子轻轻的嗅了嗅味道,然后立马的走到了餐桌旁边。 “这是什么?”宴清歌指着一盅甜品问道。 言衡用勺子盛了一碗甜品,放到了她的面前,解释道:“燕窝莲子羹。”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你不是喜欢吃莲子么?但是你总是嫌弃莲子炖在银耳里味道又香甜又苦。这次我讲莲子提前用糖水煮了一下,去掉了干莲子自带的苦味,然后炖在了燕窝里,给你做甜品。” 他一说完,就看到宴清歌惊讶的看着自己。 言衡失笑:“这是怎么了?” “阿衡什么时候这么会做菜了?” “前几天无事的时候琢磨了一下。”言衡看着宴清歌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姐姐心情不好的话,吃点甜的吧。” 桌上其余的菜都冒着热气,可是却无人动一筷子。两人坐在桌子旁边,喝着甜品。言衡偷偷的看了正在喝甜品的宴清歌一眼,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好像整个人掉进了用蜜织成的泡沫球里面。他甚至都舍不得动一下,唯恐害怕戳破了这个虚幻的气泡。 可是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宴清歌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随之而来的是细细的抽泣的声音。 终究,虚幻的东西还是化为一片虚无。 言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间就被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随着对面那人漂浮不定。 “阿衡……”宴清歌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对面的言衡,“我和席崇桢分手了……” 言衡点了点头,抽了两张纸,坐到了宴清歌的旁边,将纸递给了她:“他不值得的,不值得你这么喜欢他。” 一直以来,在他心里都是很软绵好说话的人,这一次却异常的执着。 “可是,我偏偏喜欢他啊!” 言衡只觉得心脏堵了一大块,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感受,他也早就习惯了一瞬间喘不上气,只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要他的命。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那声音问宴清歌,那你究竟喜欢他哪里呢?你究竟喜欢他哪里呢?他也很想知道,很想学学。 “他对我很好,是除了你之外,最好的人了。阿衡,你知道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爸爸、阿姨还有姐姐,就连你,最开始……也是不喜欢我的。可是他不同,他见着我的第一眼,就把我当做一个人来对待,他没有将我当成累赘,将我当成上不得台面的人、他……他……” 言衡听着宴清歌的话,突然间想到,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喜欢姐姐,现在她喜欢的会不会是我呢?如果,自己继续对她好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喜欢上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入了他的脑子,就开始生根发芽。 “我们看一场电影吧?”言衡将宴清歌从椅子上抱到了沙发,然后拿起了遥控器,“看你喜欢的喜剧电影。”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情绪还没有恢复,她靠在言衡的肩膀上,眼睛盯着屏幕,可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阿衡,权势很重要吗?”她的声音很浅,却清晰的传入了言衡的耳朵。 言衡听到宴清歌的问题,愣了一下子,缓过神回答:“权势是很重要。有了这个东西,就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你……而你……”也可以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我知道了。”宴清歌没听到后面,她靠在言衡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阿衡真的长大了,以前你的肩膀总是搁得我下巴疼,现在很舒服呢……” 听到宴清歌的话,他弯起了嘴角。 言衡希望自己的姐姐再伤心一点,最好对爱情这个东西绝望。他会对她很好很好,好到让她离不开自己。 窗帘未拉,月光透过了玻璃窗洒在了室内。言衡在电影开场之前,将室内的灯光全部关闭。此时此刻,静谧的屋内,言衡清楚的听到自己旁边人传来的呼吸声。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四年前的夜晚,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也是他们两个人。可是第二天,他就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十几分钟后,自己肩膀上传来了轻微的动作——宴清歌睁开了双眼。 “阿衡……”宴清歌喊道。 “嗯?” “阿衡阿衡……”声音充满了不安全感。 “我在。” “阿衡,真好!你永远在我身边,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所以请继续保持啊,不管之后有多么绝望,记得这种深入骨髓的喜欢! “那你就永远不要离开我身边。”言衡揣着一颗跳动的心回答,是试探,也是委婉的表露心迹。 可是让他失望了,宴清歌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 言衡按捺住自己的失意,手指在拨弄着宴清歌落在自己的面前的长发,他问道:“姐姐……喜欢、喜欢我吗?” 长年处事不惊的人在此时此刻又恢复了毛头小子的模样,问问题的时候,避不可免的有些结巴。 越是在意,越是珍重,越是容易出错。 宴清歌靠着言衡的肩膀上,回答道:“喜欢的。” “有多喜欢?” “唔,”宴清歌想了一会儿,直起了身子,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又对上了言衡,“最最最喜欢,嗯像是……像是摸不到月亮的喜欢。” 言衡笑了:“这是什么比喻?” “那像是四月雪落在我手指那样的喜欢?” 言衡靠近了宴清歌,眼睛里带着笑意:“四月雪,是姐姐喜欢的那种植物吗?姐姐说过要在以后的房子旁边,种满四月雪。一到盛开的季节,整个院子里都是白色的花,落下来,像是飘在四月的雪。” 宴清歌点点头:“这个比喻好不好?” “不好。”言衡将下巴搁在了宴清歌的肩膀上,像是一只柔软的大狼狗,就这么靠在了他的身上。沙发上,两人相对而坐。言衡的手轻轻的摸着宴清歌的耳朵,他就这么贴在她的耳边,他的呼吸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听见他说—— “不好,姐姐,这个比喻不好。” 宴清歌委屈的说道:“可是我想不出来了。” 言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嘴巴亲在了她的耳朵上:“应该是刻入心脏的喜欢,姐姐,像是你耳朵上的痣——这么的喜欢。我亲了亲痣,或者我用手摸摸,它从来都安安静静的,一直在你的身上,永远都在我的视线里。” 言衡说完,他觉得自己已经将话挑明了。他爱她,可以悖离人伦道德。只要她答应,他可以将她永远的放在自己的身边。倘若有人因为两人的关系而嘲笑她,那他会把自己还给她。 宴清歌看着言衡真挚的眼神:“阿衡,会永远答应我任何的要求吗?” 言衡的心跳在此刻加速,他的耳朵也渐渐变红:“当然。” 答应我吧,答应我……他在心里祈求。 只见宴清歌垂下了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言衡,她说:“阿衡可以帮我,让我嫁给崇桢吗?我知道阿衡一直都很有能力,所以这次……这次帮帮我好不好?” 宴清歌愣了一下:“什么?” 言衡看着她的神情,突然间觉得或许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只是,接下来宴清歌的动作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 宴清歌笑了一下,不待言衡回答便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伸出手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坐在床上,脚稍稍的一蹬,棉拖鞋就掉在了地上。脚背暴露在言衡的视线里,却像是一只鱼,倏忽一下,又溜进了被子里。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颔首看着她:“昨晚你是故意的吧?” 宴清歌正在抚平床单皱褶的手顿住了,她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向言衡 :“阿衡在说什么呀?” 笑容纯粹丝毫不夹杂着一点算计,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水晶,脆弱易碎,轻轻瞄一眼,就可以看透。 言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更多啊是有些无奈,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应该招惹这个人,好像伸手摘下一朵带有幽香的话,明明只是伸手掐断,可是那股味道,却是永远缠留在手心:“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岂料刚走了几步,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那声音温婉又粘软。 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他听见她的声音—— “是的呀,阿衡。” 言衡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头,眼神刚对上宴清歌的眼睛,只见宴清歌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当他试图准备看清之时,灯灭了,房间顿时弥漫着黑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猜不透这个人。 言衡站在原地,没能挪动一步,这时软粘的声音又响起了:“昨晚我是故意的,阿衡。” 他盯着床边那人所在的位置,恍惚中,一盏暖色调的灯光环绕着模糊的手影倒影在墙壁上,若影若现。 “为什么?” 宴清歌没有转头,她的双手借着灯光,挽起手指,映在墙壁上的手指影成了一只兔子模样,活灵活现,她看着墙壁上的影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随后又收回了手,认真的看向言衡,好似刚才只是个假象:“逼真么?阿衡,我的兔子。” 言衡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言衡像是一只亟需待抚摸的小狼崽,他恼怒至极,他恨不得从房间里立马走出去。 “阿衡,过来。”宴清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又突然间缩回了手,好似手不小心弄疼了,“过来我就解释给你听。”像是个小孩子用糖果诱哄着别人与她交换物件一般。 这下倒是言衡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有时候这个人太娇气,有时候又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言衡慢慢的走到宴清歌的面前,宴清歌伸出一只手,扯住言衡的衣角,让他坐在她的床边,两人隔得极近,言衡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 她看着言衡的眼睛,眼睛里溢满的倒映着的全部是他。随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啊!” 言衡怀疑的看向宴清歌,心里嘲讽道,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宴家出身的小姐,一个是外来随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外来人员。她是在取笑他么? “我们不一样。”言衡推开宴清歌的手,有些冷漠。 宴清歌靠在床头处,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可是不一会儿自我厌弃的笑道:“怎么不一样,一样的不被人爱,一样的被本应该亲切的人的厌恶。” “你……”言衡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宴清歌垂下了眼帘:“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啊,阿衡。看,这个世界真可笑对吧?最亲的人从来不履行着爱你的责任,只知道一味的推开。” 言衡想到了车静,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他想。 “所以啊,我无比的想接近你。因为我在宴家太孤单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孤单,总比一个人忍受着寒冷好。”宴清歌抬起头看着言衡说道。 言衡站了起来,不说一句话,朝着门外走去,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宴清歌的话。 独留宴清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看着言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意,心里默念:三、二…… 只见正在走路的言衡突然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说道,眼睛里有嘲讽有着冷漠:“我不信你!” 说完看了一眼宴清歌难掩伤心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开门走出去。 宴清歌看着被关上的门,伸出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哪里还有伤心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亲爱的弟弟啊,没人教过你,不会信不等于不会接受,不会习惯、不会感动啊! 常年生活在潮湿又寒冷的环境里,极度的缺爱让你的内心像一只缺少食物的狗,你小心翼翼的翕动着鼻子,试图找到一种名为“爱”的食物。一旦察觉到,便会不顾一切的咬进嘴巴里,咀嚼吞掉。你心里极度渴望,你又不敢伸出手触摸,你告诫自己不能跨界,可是你内心还是生出了期翼。你没法拒绝,不,你是根本拒绝不了。爱是所有人的本能,诱发爱的因素又各有不同,而只有爱编织成的网,才能将一个人困在其中,永远不想出来,却又甘之如饴的品尝着失去自由的滋味。 宴初叶看着言衡从宴清歌的房间里走出来,立马闪身躲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堆书。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书,小学六年级的课本,朝着言衡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言衡正坐在书桌面前,桌子上放在几本高中课本,杂乱无章。他脑子里想着宴清歌的刚才说的话。 因为觉得我和你一样,所以才想对我好? 嗤!他才不信!怎么可能一样,他不相信她。她肯定抱有别的什么目的! 言衡心里下定决心再碰到宴清歌的时候,一定要绕开走路,他不习惯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握,一旦察觉到有这么一个超出自己预料的人的存在,他就立刻想和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在言衡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声。 “请进。” 他抬眼看过去,就见到宴初叶手里拿着一叠书走了进来。 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宴初叶? 言衡心里的直觉。 “小衡,听爸爸说学校已经给你转好了,我给你拿书过来了。”宴初叶走到了言衡的身边,将书放在了桌子上,俯身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 言衡看着俯下身子的宴初叶,刚好看到了她的耳朵,上面没有红色的痣,看起来很平庸。 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宴初叶见此,不管心里怎么数落言衡不知好歹,可是面色上仍旧山水不显。她准备伸手摸言衡的头:“那姐姐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言衡皱着眉头躲开了宴初叶的触碰。 宴初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准备离开他的房间,岂料言衡突然间叫住了她。 “只有你一个人在念书么?” 宴初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可是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言衡问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回答:“清歌身体太差,平时有家教过来上课,可是她的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小衡如果课本上有问题的话,问我就行了。不要找清歌,以免她难堪。” 言衡不动声色的听完宴初叶的话,心里有了思量。 原来真的是这样!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他想起来她对自己说的话。当时他以为她是骗自己,谁能想象宴家的二小姐其实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鬼?可是,刚才宴初叶那一翻差强人意的表演,再加上佣人和宴文的冷漠,或许不久之后,还有一个车静的漠视,这一切都告诉他,她所言非虚,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宴家居住,他们都生活在浮萍上,周围满满都是水,等待着淹没他。 “小衡?”宴初叶喊了一声,拉回了言衡的私语。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宴初叶何时碰过壁,还是一个外人下她的面子,心里早就把言衡诅咒了不知多少次。 言衡看着桌子上宴初叶送来的书,他随意的撕了一页,折了一个纸飞机,推开窗,从窗口送了出去,飞机隐匿在夜色中。 78.第 78 章 此为防盗章 儿童的性.心理成熟是从口腔到身体再到肛.门, 在这一段时期内, 移情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一个作用, 简单的说, 就是将青少年的情感从身边亲人的身上抽离开, 投入到其他人身上。若是在一阶段中, 青少年不能将自己的对亲人的情感“剥离”, 那么便会陷入“恋.父”或者“恋.母”情节,成为心理疾病患者。 宴清歌知道言衡这个人自制力有多强,他现在喜欢自己只是一个苗头,可是若是不将这个苗头放大, 那么他只会将克制自己的感情,最后, 回归于正常的亲情。 上辈子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放弃宴初叶, 可是结果呢?在未来的几年相处中,他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越陷越深。宴清歌很明白, 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若是她一定要将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 那么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设计。 言衡身边现在已经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的亲人, 而她现在要做的事, 就是要让青春期的移情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她要他变成一个心理疾病的患者, 这块心理疾病就是“宴清歌”。 她直起身子, 看着言衡,似乎是在确认:“阿衡,你真的会帮我吗?” 言衡有些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当然。” 此时十三岁的言衡不知道,他在今后无数次的回忆中,都想亲手摧毁掉这个承诺。 宴清歌笑了,她弯下身子,将头埋在了言衡的胸前:“我就知道,阿衡一定会帮我的!” 言衡视线下移,瞧见宴清歌微微弯曲的腿,他想,他一定要快快长高,这样姐姐再靠在自己的身上,就不用这么费力了。 宴会接近终了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落在宴会外地面上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溅起大大的水花。 席崇桢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又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走到了宴清歌的面前:“清歌,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我要和阿衡一起坐车回去,而且我们有车呀!” 席崇桢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路面上有积水,你穿的裙子走在路上恐怕会被谁溅湿,我想送你到车边。”他瞧了一眼言衡,补充道,“这一点,你弟弟可没办法做到。” 言衡冷漠的看向了席崇桢,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紧紧捏住拐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可是,他想起了刚才答应宴清歌的话。 言衡放松了五指,说道:“姐姐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不要让水弄湿了。” 席崇桢挑了挑眉:“看,你弟弟也这么说。” “那,那谢谢席大哥了。” 双方商定了之后,席崇桢又走到了另外一边,去和别人商谈生意去了。 宴清歌挪动了脚步,走到了言衡的面前,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感谢:“谢谢你,阿衡。” 言衡知道她在谢什么,此时的他内心纠结又迷茫。 “阿衡,你对我真好呀!”宴清歌很大方的给了言衡一个拥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 一定要继续这样,内心再怎么痛苦迷茫和挣扎,也一定要将姐姐放在第一位,许给姐姐的承诺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千万千万要做到。嗯,痛苦全部都是你的,你的所作所为所创造的快乐也全部都是给予我的。 言衡有些迷茫的看着宴清歌去找席崇桢的背影,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他嘴里喃喃道:“……弟弟……么?” 宴会结束之后,席崇桢将宴清歌公主抱了起来,由宴清歌撑着伞,她整个身子都缩进了席崇桢的怀里,言衡跟在身后,他只能看到宴清歌的一双脚以及席崇桢的身影。 他左手撑着一把伞,这次没有撑拐杖,努力装作一个正常人的模样,在路上一步步的走着,步子走得很慢,而且身子也不平衡。大概是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受伤的右脚上,他的伞偏离了自己的上方,右肩淋湿了一大块。伴随着刮来的大风,就连头发也未曾幸免。 “再怎么伪装,”言衡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眼神又移向了前面的身影,那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好像怎么都追不上,哪怕是用尽全力,一股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言衡苦笑了一声,“终究,不是个正常人。” 席崇桢走得很快,宴清歌在车内坐了五分钟才等到了身上被淋湿头发还滴着水的言衡,她用尽全力地将言衡拽到车内,然后拿起了车内的备用毛巾,给言衡擦头发。 宴清歌让司机将空调打开,随后又给言衡擦起头发来。 “阿衡,怎么弄的全身是水,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宴清歌换了另外一条干毛巾,接着给言衡擦头发。 言衡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宴清歌见此也不再多问,两人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一到了宴家,言衡立马从车内走了下来,连拐杖都未拿,就朝着二楼走去,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宴清歌看着言衡慌忙跑走的身影,视线移到了拐杖上,微笑了着拿起了拐杖。 她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大厅,站在窗边,外面的雨势越发大了,而且开始有雷鸣了。 闪电从天空劈过,亮起一方白昼。 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志怪小说里的妖怪在渡劫一般。 宴清歌走到了厨房,拿起了几块姜,清洗削皮,然后用刀将姜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姜块,手法生疏。 宴家的佣人是从来不听宴清歌的吩咐,在原主的记忆里,宴清歌突然间想吃一道菜肴,吩咐王妈做,王妈转身忘了不说,还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在所有佣人周围一念叨,再又将此事告诉宴初叶,说是原主嫌弃她做菜不好吃诸如此类的话,宴初叶丝毫没有责备王妈,反过来语重心长的教育原主一顿,这件事又成功的塑造了宴初叶善良大方明事理的形象。 宴清歌现在是不能和王妈这个见风使舵的人算账,她还得利用她来进一步塑造自己小白花的形象啊,可惜……啧啧,宴清歌用长勺在小锅里面搅动了两下,可惜,这个人不知道,自己哪里是小白花,分明是一株腐烂的水仙啊! 她盛了一碗姜汤,端着姜汤走上了楼,走到言衡的门前,敲了敲,里面却久久没有传来答复。 宴清歌有些疑惑,用手推了推门,门没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她一进门就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言衡已经洗完了澡,睡在床上,眉头紧皱,而且还满脸通红,张着嘴急促呼吸。 宴清歌一看,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坐在床边,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言衡的脸:“阿衡,阿衡,醒醒?” 喊了好几声之后,言衡才睁开有些通红的眼睛。 他只觉得眼皮好重,快要睁不开了。 “阿衡你发烧了,肯定是刚才淋了雨!”宴清歌的手指很冰,让言衡极度想靠近,他用脸在宴清歌的手掌上蹭了蹭。 宴清歌没办法,想给言衡喝姜汤,可是姜汤是预防感冒的,也不知道现在有用没有。 她走到言衡的书桌旁边,打开了右边第三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宴清歌从里面拿出了退烧的药片,又急急忙忙下楼倒了一杯开水,再重新走到了床沿边,一只手扶着言衡,让言衡整个人靠在自己的身上。 “阿衡,醒醒,喝完了药再睡,好不好?”宴清歌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可是发烧的言衡不管这么多,任她语气再温柔,也不会给她半点响应。 她没办法,总不可能用电视剧里面恶俗的桥段吧?而且人在昏迷之际,药片还不定能吞下去。 宴清歌只得继续叫言衡的名字,叫了几声之后,言衡终于有点反应了。 “唔,……姐姐?” “阿衡,先喝药,喝了药再睡好不好?”宴清歌将药递给了言衡,刚要将水递给他,天上突然间打起了一个响雷,而且伴随着闪电,那雷声太大,宴清歌手一抖将水泼了一点。 言衡迷迷糊糊的接过水,拿起药喝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将水杯放在桌上,然后关掉了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开着的窗子,蹲在言衡的床前:“阿衡,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宴清歌满以为言衡不会响应自己,岂料言衡竟然还听到了她的话,他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生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很多,他说,“像是三年前一样吗?”只有你和我…… 宴清歌愣了一下,点头:“像是三年前一样。” 79.第 79 章 此为防盗章  不, 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似乎要活泼一些。 宴初叶刚从楼下下楼,就瞧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言衡盯着自己看, 她心里有些不喜, 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儿, 看起来阴阴沉沉的, 瘦得皮包骨,若是在昏暗的晚上看见他, 她大概会觉得看见了一具骷髅架子。宴初叶眼神上下打量扫了一眼言衡,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将他与死物区分开来的, 便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这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头狼注视着。 宴初叶想, 自己还是喜欢性情开朗一点男生, 比如席家的那个小哥哥。 虽然她心里百转千回,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她扬起了一个笑脸,脸颊旁边的梨涡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言衡, 早!” 言衡不理会宴初叶向自己的问好, 他转过头去,似乎刚才打量宴初叶的并不是自己。 宴初叶心里有些不满,她坐在了餐桌的椅子旁。 她出声问了一句:“王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用早餐啊?” 王妈听到了宴初叶的声音, 从厨房走了出来, 一张脸笑起来布满了褶子, 她走到了宴初叶的旁边,回答道:“老爷昨天晚上吩咐过,让等夫人起床后,一起用早餐。” 宴初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谢谢王妈!我也觉得今天应该一家人一起用早餐,毕竟爸爸平时很少在家。” 王妈听到宴初叶的回答,心里觉得大小姐真的很善解人意。不仅平时对自己及其有礼貌,而且每次过节的时候,总会送自己一些礼物。哪像另外一个虚占着宴家二小姐称呼的人,平时见到自己从来都不会理会自己,上不得大台面。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宴清歌本来就极少说话,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特意关注她的需求,她就像是一株草,随意的被栽在土里,只是这土壤名贵,能保证她一时死不了罢了。这样的人,从来没人给予她任何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主动的打破自己的壁垒去同他人讲话呢? 何况,这些人,只是一些陌生人。 言衡听着宴初叶和佣人的对话,从佣人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大小姐,而且这个大小姐似乎并没有自己预先设想的那般娇气。至少,比昨晚那位要好一点。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直到车静和宴文两人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红润,而宴文也是一幅高兴的模样。车静一看到楼下的两个孩子,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或者更多的是羞怯,她不自觉的将衣领子往上拉一点。 四个人坐在餐桌旁,佣人将早餐端上桌,典型的西式早餐。 “阿姨,看来爸爸对您很好?”宴初叶在一旁,捂着嘴轻声笑道。 车静有些不好意思,头低了下去。 言衡见到她此番作态,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 倒是宴文接过了话,佯装发怒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以为爸爸对阿姨不好?” “我开个玩笑!”宴初叶听到父亲这句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将话题换了一个,“清歌今天早上也不一起吃早餐吗?” 车静听到了宴初叶的话,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少一个人,她急忙出声道:“对啊,清歌不下来吗?” “爸爸、阿姨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清歌……”她从椅子上起开,朝着楼上走去,又无心的嘀咕,“难道还睡着?” 声音不大不小,可是餐桌上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宴文顿时脸色一阵发青,看来这个二女儿真是上不得台面。 连同着车静也对宴清歌的印象也不好。 不得不说,印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特别是第一印象,因为在人际交往中,刻板印象正是来源于此,它会对人以后的认知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昨晚那顿饭,吃得匆忙,而且宴清歌的话语又不多,车静对她的印象并不深,而今早发生的这件事以及宴初叶有意无意的暗示,足以让今早的印象成了第一印象。 言衡在一旁听着宴初叶的话,心里思考着,难道是昨晚没有睡好,所以至今不起? 他皱了皱眉,原来这人不是一般的娇气啊! 言衡喝了一口牛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宴初叶从楼上慌忙的跑了下来:“爸……清歌发烧了!” 言衡正在摩挲着的杯子外壁的手顿住了。 宴文听到这句话,脸色更不好了,好好的一顿早餐也用不成,他吩咐保姆:“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周医生很快就来了,宴初叶和车静带着周医生走上了楼,宴文公司有事,去公司了,而言衡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宴清歌……是故意的么?她昨晚是骗自己的! 不需要思考,言衡几乎可以确定了 !昨晚宴清歌那番话,肯定是骗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是看中自己身后父亲留给自己那一笔钱?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立马否决了。宴清歌并不缺钱,她不像车静,车静拉着自己,就是想要自己身后的那一笔钱,可是宴清歌不缺钱,她并不需要这么做! 言衡注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他的房门开着,听到了医生走出了房间。 他也从房间走了出去,站在恰好能听到医生话语的位置。 “小姐身子本来就弱,下回不要喝一些生冷的东西了,这些东西会造成身体更加的不适……” “可是周叔叔,清歌从来很听话的,不会吃生冷的东西啊!”宴初叶在一旁疑惑出声。 医生边走边说:“那你们就要自己去问问二小姐了……” 言衡听到这里,心里的猜测基本上可以证实了。 他想,他需要和宴清歌好好聊聊了。 他极度讨厌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事情的发生。嗤,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他想,若是自己的抚养权不在车静的手里,他早就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而弄清楚宴清歌想法的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白天宴初叶照顾着宴清歌,他并没有机会。可是入夜之后,言衡注意到宴初叶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就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清歌的房门。 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门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嘴唇泛白却强撑着的脸。 “啊,是阿衡呀!”宴清歌笑了一下,她比言衡高一个头,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头发有些乱,眼神带着疲倦,言衡还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有一颗小红痣。 不知为何,他看得特别清楚。 言衡没回答,朝着房间内走了进去。 而宴清歌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 是要来问问姐姐为什么骗了你么? 嗯,融化一块冰最快的方法是什么?用热水浇?不! 最快的方法,是先用冰锥在上面刺一个大洞,然后沿着洞再灌入冷水呀!对于言衡而言,他或许就是那块冰。宴清歌觉得,长期的小阳光小温暖并不能将其快速的融化,也不能让自己在他的心里嵌入得深入,而如今,她要做的,是先借用名为信任的冰锥,才能更快把小狼犬捂热啊! 言衡走到宴清歌的房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一本童话书,他心里又给宴清歌贴上了一个“幼稚”的标签。 而他们都不知道,两人这番“互动”全被出来拿东西的宴初叶看到了眼里。 她站在门前,看着言衡走了进去,突然间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和弟弟交流啊,所以才跑去找清歌了吗?清歌为什么要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呢?为什么就不能甘心的做自己影子里的那个人呢?她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她会是个好姐姐的。 ——有这么一种人,我希望你好是真的,可是不希望你过得比我好,也是真的。 宴初叶,不外如是。最亲密的关系,亦有着最强的嫉妒。 言衡身边现在已经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的亲人,而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要让青春期的移情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她要他变成一个心理疾病的患者,这块心理疾病就是“宴清歌”。 80.第 80 章 此为防盗章 他露出了脸, 看着一旁的宴清歌:“你在干什么?” 宴清歌抬起眼, 很是无辜的回答:“脚麻了,跺跺脚很快就好了!”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还是有节奏的响声。言衡深吸了一口气, 按下了自己床边的按钮, 准备喊护士过来。 宴清歌注意到言衡的动作,脚麻好了一些,一脸疑惑:“阿衡, 你不舒服吗?” “没有。”言衡有些不自在, 脖颈处开始泛红。 自他有记忆以来, 他从未让别人帮助过自己上厕所,他从小和车静就不亲, 在他记忆里, 父亲去世之后, 两人就很少同桌吃饭。哪怕是有一次发烧, 半夜的时候, 也是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找出退烧药干吞下去,药片在自己的喉咙卡住, 直到眼眶硬生生逼出了眼泪。 “那你为什么要找护士?”她顿了顿, 身体匐在了床上,棉软软的被子, 避开了言衡受伤的腿, 脑袋在被子上蹭了两下, 就像是在晒太阳的猫儿,“我也是可以帮你的呀!” 尾音又软又像是锋利的勾子,一个挑尾,就勾进人心里。 言衡看着扑在自己被子上,正瞧着自己的宴清歌,心里开始考量了起来。 这个姐姐又弱又无害,瞧,她这么看着你,脖子细细的,好像轻轻一捏就可以扭断。 她没有任何一点让人感觉到有威胁的地方。 于是,他开口了,语气平静:“我想上厕所,”眼神移到了卫生间的门上,又迅速的回到了宴清歌的脸上,紧紧的盯着她,好像她只要一露出嫌弃的表情,他立马要将把她从床上推下去一样,“你也可以帮我吗?” 宴清歌愣了一会,随后反应了过来,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是我要照顾你的,这些事肯定也是我来做的。而且,相对于护士而言,阿衡应该和我比较熟悉才对。” “那真是麻烦你了。”语气没有丝毫的感激。 过了不久,护士走了进来。 看到病房里有人,而且还是两个小孩子,护士怔了一下,随后问道:“请问病人有什么需要吗?” “姐姐,我弟弟想上厕所。可是他的脚受伤了,我担心我会把他弄疼,所以你能在旁边指导我一次吗?” 言衡看着窗台上红艳艳的花,像是没听到宴清歌的话一般。 护士笑了:“当然可以,你对你弟弟真好!” 紧接着护士就在一旁看着。言衡的右腿打上了石膏,动弹不得,而且在行动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右腿,不能做激烈的动作,以免伤害关节。 宴清歌扶起了言衡,言衡左侧身体基本上全部压在了宴清歌身上,她本身就没多大的力气,被他这么一侧身,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可是她的手还是紧紧的抓着言衡,神色十分紧张。护士在一旁看着有些不悦,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所谓的弟弟是在故意的为难姐姐。 “我说……”护士想出声斥责弟弟,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宴清歌给打断了。 “护士姐姐,我这个动作应该不会伤害到我弟弟的腿吧?” “放心,他没事!” 宴清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太紧张了。” 言衡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左右成了一个废人,哦,不对,离废物不远了而已。 宴清歌小心翼翼的扶着言衡去了卫生间,短短的几步距离,她和言衡花了几乎两分钟。 待到言衡进去了之后,她身上已经是一身汗。刚想退出去,言衡喊住了她:“我的腰如果一弯,就会对腿造成压迫,裤子我解不开啊姐姐……” 宴清歌想明白了言衡话里面的意思,一下子就变得窘迫了起来:“你,你……” 她理解言衡现在的想法。若是说言衡之前只是将自卑隐藏起来了,那么现在,他心里的自卑则被无数倍的放大了,他一下子落了个残疾,而真正的亲人却弃他如敝屐,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他心里又矛盾又难过,他多疑,他不信任她,所以总想试探自己对他的容忍度底线究竟在哪里? 宴清歌蹲在地上,撇过脸,伸出手帮他脱裤子,可是手没找准地方,一下子就摸到了他腹部,光溜溜的一片—— 言衡身体一个颤抖,立马出声:“地方错了!” 宴清歌呐呐的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手往下移,一个不小心,又移多了! 言衡脸色发青:“你的手放哪里去了!” 宴清歌索性抬起了头,看着言衡。 她的脸红得不得了,又羞又窘又急,眼睛红红的。 言衡刚准备奚落她的话顿时塞在了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宴清歌找准了地方,言衡穿的裤子很好脱,没有皮带之类的东西,只需要一扯就脱了下来。 她边动手边嘴里细细念着什么,言衡仔细一听,她说的是—— “亲人间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直不停的重复,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言衡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没有怨天尤人,停留的所有埋怨全部被他塞进了肚子。 “你现在这么害羞,过两天我要洗澡,那你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言衡出声道。 宴清歌听到这话,脑子一个断片,就抬起了头:“啊?” 啊,一个不注意,眼睛长了针眼! 宴清歌:“……” 言衡:“……” 她立马又低下了头,言衡看着宴清歌发旋,眼睛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姐姐,那过两天还得麻烦你了。” “到时候姐姐要准备什么呢?嗯,我最喜欢的沐浴露,我要洗半个小时啊……” 他低头看着女孩儿嫩白的脖子,说出来的话,却带上了温度。 而宴清歌等到言衡上完厕所之后,又立马闭上眼睛,帮他把裤子提上去。 扶着言衡躺上了病床,她又送着护士走了出去,顺便问问言衡目前该忌哪些食物。 和护士道别之后,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打开,是苏曲预发过来的消息。 “怎么样,你的弟弟是不是非常感动?” 宴清歌微笑着打了几个字过去:“黑夜里的人,最容易惹上名为‘光’的病毒。” 苏曲预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杯红酒,看着宴清歌发过来的几个字,眼神如同一团墨水散开,晦涩不明。 良久,他轻声道:“……是吗?” 宴清歌收起了手机,走到了言衡的病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床边,认真的看着言衡。 言衡被她瞧着浑身不自在:“有什么事就开口。” “阿衡,我想清了,关于你上厕所这件事……” 言衡看着宴清歌认真的表情,眼帘垂了下来,果然不耐烦了吗? 所谓的亲人,也不过如此啊……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堕入泥淖好了,不需要同情,不需要爱,所有一切都是虚假,都是为了扮演假象的伪装! 他微笑道:“没关系,姐姐如果不愿意,我就找护士好了……” 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宴清歌又说道:“我准备去找一把剪刀,” 言衡有些摸不准宴清歌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我倒不介意,刚才是第一次,所以我才不习惯,多看几次就好了。” 言衡:“……”多看几次? “我可以把你的裤子前面剪一个洞,这样你上厕所就不用我帮你脱了,然后你上厕所可以自己用手把……嗯嗯……从洞里面拿出来……!”宴清歌说到后面,声音越变越小。 而言衡听完宴清歌的话,怔愣了一下,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偏过头闷声笑了起来。 ——他这个姐姐,性子真是纯良得……又蠢又可爱,这可怎么好啊! 在这一个月内,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来过医院一次,而且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反倒是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每日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自己。她好像很适应现在的生活,连……微笑都比在宴家多了不少。偶尔皱着眉毛,也是因为数学题算不出来。每每这个时候,他便会以晚餐的食物做交易,来替宴清歌解决数学题。 言衡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宴清歌对他的好,全然把她当成了亲人的模样。 他这个姐姐,性子温软可人,她就像是一团绽开到极致的蒲公英,毛茸茸的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用手触摸着她,她不似玫瑰般会扎手,只会让你觉得很舒服、安静。 “姐姐,我是不是明天就要开始复健了?”言衡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已经不再疼了,只是没有力气,他想试着摆脱现在的局面,不想一直待在床上。 宴清歌听到言衡的话时正在用手拨弄着荷包花,荷包花开得越发鲜艳。 她转过头,笑弯了双眸:“是的,就是明天。” 在未接触到练习走路之前,言衡从来不知道使用拐杖原来如此之艰难。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右腿神经已经坏死,可是为了保持肌肉不萎缩,还得不停的使用右腿。 宴清歌站在复健室的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正在挪动着右腿,右腿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的言衡,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言衡的右腿挪动了…… 言衡将右腿放在练习设备上了…… 言衡站……不……他摔倒了…… 她看着言衡一次次的摔倒,却无法动用右腿,看着言衡因为愤怒用双手抓着木质地板,看着周围的陪练一次次的将他扶起…… 宴清歌转身离开了复健室,回到病房拿起了自己的包,打车回了宴家。 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的宴初叶。 宴初叶手里正拿着一杯茶,细细品尝着,一看到宴清歌就将茶放在了桌子上,惊讶道:“清歌回家怎么不打电话给司机呢?” 宴清歌忽视掉宴初叶的问话,她不想和宴初叶做一些无谓的情感联络,直接走上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柜子里,有个抽屉,宴清歌从记忆里得知原主一直将过年的压岁钱放在此处,因为找不到时机动用这笔钱。 每年过年,宴文给她们姐妹俩的压岁钱大概是几千块钱,原主这些年一直都没用。 宴清歌从抽屉里拿出了钱,然后又走了出去。 而此时言衡又一次摔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人的搀扶,膝盖就这么直接磕在了硬质地板上,膝盖骨传来麻痹般的巨大痛楚,而他就像是一只困兽,被束缚在这地面,用尽全力想要站起,却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让人称心如意的结果。 站在一旁的随行人员忍不住了,准备上去他站起来。 “别过来!”言衡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眼睛,若是仔细的看,便会发现他的双眼里充满着犹豫。 还需要坚持下去吗?好像并不能成功。 明明已经是一个废物了,所有人都喊自己废物,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当个残废呢?为什么要想着重新站起来呢? 所有人都期待你一直当个瘸子,躺在床上渡过余生,为什么不合别人心意? 不,有一个人,至少是有一个人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言衡抬起头,朝着窗外看过去,窗外——空无一人! 呵,看到我一次次的爬不起来,连……你也对我失望了么? 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不要再去抗争了。 医生看到言衡躺在地上,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恐怕这孩子是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一道坎了。 他见过很多身体有缺陷来复健的人,很多人都是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可是心里的却总归留下了伤疤。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不是因为复健过程的疼痛选择放弃,而是因为这一路上来,没有人再拿正眼看待他们,他们不再被别人期待,他们会或多或少染上自卑。 所以说,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再黑暗的路程他们都可以砥砺前行,而有时候呢,一旦失去了信念,失去了别人的期待目光,他们便一刻都撑不下去。 医生刚准备走上去和言衡好好谈谈,尽自己的所能去化解他的心结。 可是还未踏出一步,就见复健室的门就这么被推了开来。 医生一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儿喘着气,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她的呼吸声很急促,而且很艰难,似乎是累极了的模样。 医生看着女孩儿发丝被汗水给浸湿,却依旧执拗的朝着自己……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朝着躺在地上的男孩走了过来。 言衡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宴清歌,他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宴清歌坐在地上,将手机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也放在了地上,随后,一只手扯上了言衡的手。言衡看着宴清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心头一动,接着宴清歌的力,就坐了起来。 他和宴清歌平视着,可以看到自己这个姐姐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他想,原来姐姐难过起来这么好看啊! 宴清歌身体向前倾,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言衡的额头上,言衡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带着点祈求而期望:“阿衡,不要放弃好不好?” 言衡脑袋一下子就陡然一空,只留下三个字—— 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嗓子突然间无比的酸涩,他想说好,可是一出口,就变成了:“姐姐……你刚才是去哪里了?” 宴清歌将身体坐正,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长方形盒子,推到了言衡的面前。 言衡伸出手,用手触摸到了木质的盒子,微凉的触感,一打开,里面安放着一根拐杖。 拐杖的杖身是纯黑色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摸起来很圆滑,不膈手。 拐杖的手柄是由五个微微凹下去的手指模样,言衡将手往上面试了试,发现刚好符合他的手指,也就是说,这是完全按照他的手指制作的。 “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宴清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她看着言衡似笑非笑的眼神,终于还是托盘而出,“就是几天前,我们不是一切用面粉包了饺子吗……” “所以当时非要我将五个手指按在面粉上是这个意图?” 宴清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面团,已经干巴巴的了。 言衡伸出结果干巴巴的面团:“是怎么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晒干的?” “就是……你每晚睡着之后,我就偷偷爬起来,然后放在窗台,在你醒之前,再又收起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宴清歌偷瞄了言衡的神色,发现言衡看着面团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担心言衡怪自己自作主张,又伸手拽住了言衡的手,摇了摇,“阿衡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言衡看着宴清歌濡湿的眼神,那双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道:“那姐姐就把这块面团送给我,我就不生气了。” “好的呀!” 言衡将面团放在一边,这一次,他没有借着宴清歌的力气,站了起来。 助教在两人身后看着,心里感概万千,果然人的情感才是战胜一切的利器。 他让宴清歌搀扶着自己走了一个来回,看到宴清歌步子十分虚浮的模样,估计她是累着了,心里不知怎么了,就产生了一股舍不得的情绪:“姐姐到一旁看着我,助教来陪我复健就可以了。” 宴清歌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地板上坐着,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小包话梅,皱了皱眉,随机跑到一旁将小型的垃圾桶提到自己的旁边,这才坐了下来,吃了一颗话梅,嚼了两下,然后将核给吐在垃圾桶里。